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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怀安瞧着,目色便是一紧,几乎是想也未想,便握住了沈清瑶的手腕,对着身后的仆人道;“速去将伤药拿来。”
沈清瑶闻所未闻,一双眼睛只落在周全身上,似是不敢相信般,怔怔的看着他。
苏氏的眼眸艰涩的从沈清瑶的手腕上移开,站起身子对着周全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在将军面前,也敢胡言乱语?”“夫人,您就算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乱说呐!”周全并没想到会在苏氏这里瞧见沈清瑶,即便想把话给收回来,也是收不回了,只得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继续道;“一早府里就来个女子,要求见宣
威夫人,咱自是拦着,可那女子却说……她是宣威将军的外宅,如今怀了孩子,不得不来咱府上要个说法。”“荒唐!府里养了你们这些年,都让你们吃白饭的不成?岂可随随便便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给放进来?”苏氏呵斥,这么多年,将军府的事一直由她在打理,如今见下人轻易将外人放了进来,苏氏深感在周
怀安面前失了面色,语气里也是动了真怒。
“周邵在哪?”周怀安眉心微皱,不忍见沈清瑶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将目光转过,对着周全问道。
“宣威将军昨夜回来的极晚,又喝了酒,只怕眼下还没起来……”
“去让人喊,把他叫到前厅。”周怀安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起身欲走。
“叔父……”沈清瑶慢慢的回过了神,刚站起来,周怀安已是将她按了回去,“你留下,让你婶母给你上药。”
周怀安留下这一句,便是离开了后院,周全一路小跑,跟在男人身后。
沈清瑶目光恍惚,整个人都是微微颤着,她压根察觉不出手指上的烫伤,只因心口的痛早已将手腕上的痛给压了下去。“瑶儿,你先别自己吓自己,邵儿年轻有为,长得又是一表人才,外头想要攀龙附凤的女人多了去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咱们府里钻,你还怀着孩子,自个的身子最要紧。”苏氏拍了拍沈
清瑶的手,温声抚慰。
沈清瑶摇了摇头,对着苏氏道;“婶母,我和邵哥聚少离多,兴许……他真的在北疆有了外宅……”
沈清瑶一语言毕,泪珠便是忍不住了,凝聚在眼眶中,随时都能落下。
“就算邵儿在外面有几个相好,也算不得什么,爷们到底是爷们,你也不必往心里去。你这宣威夫人的位子,谁能动得了?你且放宽心,这事儿你叔父会为你做主的。”
“婶母,我想出去看看。”沈清瑶的心里七上八下,到了眼下这个关口,哪里还待得住。
苏氏见劝慰无果,只得叹了口气,为沈清瑶将药膏上好后,领了她一道向前院走去。
前厅中,兰香姣好的身段上裹了一件枚红色的大氅,整个人软软的坐在椅子上,那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在府中细细打量了一番,心里不住的赞叹。
这云州的将军府就已是如此的华美精致,更不消说京师的周府,定是比云州还要个富贵个百倍。
兰嬷嬷小心翼翼的缩在兰香身后,自进了这将军府,兰嬷嬷心里一直是“突突”的跳着,忍不住对着主子道;“我说姑娘,咱要不先走吧,这儿可是将军府啊!”
“走什么?到了这步,还给我丢人。”兰香白了她一眼,自付待会儿见了沈清瑶,凭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妇人,如何能抵消得了自己的手段。
兰嬷嬷战战兢兢,“老奴是怕大爷知道咱们来了他府上,会怨怪姑娘。”
“他怨怪有什么要紧?咱们只要能进了这将军府,自是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等我肚子里这块肉落地,还怕咱们没个指望?”兰香皱着一双秀眉,抚弄着自己的玉指。
兰嬷嬷吞了口唾沫,还要在开口,就听屋外传来一道深沉有力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犹如斧削般沉稳冷硬的男子从外间踏步而来。
他并未身穿铠甲,也没有穿戎装,可从那走路的姿态,笔直如剑的脊背,主仆两几乎一眼便能断定,此人定是周怀安无疑。
“民妇见过大将军。”片刻的怔忪过后,兰香已是收敛了自个的心神,向着周怀安盈盈拜倒,俯身的一瞬间,有意将自己白腻的颈脖露出,若隐若现的,足以令男人心痒。
至于兰嬷嬷,早已是经不住周怀安的气势,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老奴见过大将军。”
周怀安径自走到主位,他看了一眼兰香,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将军的话,民妇名为兰香,住在云州东郊。”兰香不曾想竟会见到周怀安,忍不住心花怒放,有意将自己的豆沙喉说的又软又糯,简直要娇滴滴的甜到人心眼儿里去。
兰香说着,一双媚眼儿如丝,轻飘飘的往周怀安身上瞄。
周怀安面无表情,察觉到女子的媚眼,心里一阵厌烦与嫌恶。
“启禀大将军,今日民妇前来,并非民妇不知好歹,只因民妇腹中,的的确确怀了宣威将军的骨肉,这孩子是周家的血脉,民妇无法,只得厚着脸皮前来,想要投奔宣威夫人,给民妇做个主。”
兰香眼圈微红,一番话说的宛如莺啼,娇柔动听。
周怀安冷笑,“你想要瑶儿如何为你做主?”
兰香微微一怔,抬眸偷偷的打量,却见周怀安身躯笔直的坐在那里,面上纹丝不动,压根看不出什么。
她有些心慌,她本就是北疆首屈一指的花魁,生平不知是见过多少个男人,可如周怀安这般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的,还是第一次见着。“民妇不敢奢求什么,民妇自知身份低贱,万万不敢存着进府的念头,可民妇腹中这块肉,却的的确确是宣威将军的骨肉,将军年近三十,只有民妇腹中这一抹骨血,事关将军子嗣,民妇一个妇道人家,只
能来找夫人商议。”
“商议?”周怀安目光森寒,闻得外间的脚步声,男人的眼眸越过眼前的兰香,向着厅外看去。
周邵已是赶来。
听闻兰香进府,周邵心中怒意汹涌,甫一踏进前厅,待兰香转过身子,还不曾说话,周邵已是扬起手,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
“贱婢!”周邵目光阴沉,吐出了两个字来。
见状,周怀安面色一沉,对着侄儿道;“自己做下的好事,让外头的女人找上了门,你还有何话说?”
“是侄儿不是。恳请叔父恕罪。”周邵强低下头,对着周怀安俯身行礼。
“让我恕罪?”周怀安眉峰紧拧,厉声道;“瑶儿如今怀着你的孩子,你让她如何自处?”
倒地的兰香闻言,心口就是一惊,千算万算,到底是算错了一步,她怎么也不曾想到沈清瑶竟也怀了身孕。
周邵慢慢抬起头,看向了周怀安的眼睛,“叔父放心,侄儿自会给瑶儿一个交代。”
周邵话音刚落,便是“刷”的一声,抽出了自己的随身佩剑,兰香瞧着他目露凶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声“将军”还没出口,就见眼前浮起一抹寒光,周邵手中的宝剑已是刺进她的心窝。
“哎哟妈呀,杀人啦!”一旁的兰嬷嬷面色煞白,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打在了她脸上,只让她“嗷”的一声,嚎了起来。
沈清瑶与苏氏赶来时,刚巧看见了这一幕。
周邵凶神恶煞的站在那里,眼眸充血,宛如恶魔,而他手中的剑锋,分明插在一个妙龄女子的胸口,那女子已是气绝,眼睛却并未合上,就那样直勾勾的,刚好对上了沈清瑶的眼睛。沈清瑶一直养在深闺,虽说嫁的将门之子,可不论是在娘家,还是在周家,都是千尊玉贵的过日子,甭说亲眼目睹着杀人,就连厨房里杀鸡杀鸭的事都是从未见过。此番见一个女子死在自己面前,杀她的
人偏偏还是自己的丈夫,沈清瑶看着兰香的眼睛,只觉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周邵不曾想到她会来,此时见沈清瑶煞白的一张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他深知自己吓着了她,便是回手将剑收回,一股赤色的血便是从兰香的胸口喷洒而出,落在他身上。沈清瑶见着浑身浴血的夫君,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两步,她又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兰香,终是抑制不住的浑身发颤,蓦然,从小腹中传来一股剧痛,只让她弯起了身子,甚至一声也没吭,便是软软的倒在
了苏氏怀里。
“瑶儿?”周怀安眸心一震,大步冲了过来,将近乎晕厥的沈清瑶抱在了怀里,瞧着她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周怀安瞳孔欲裂,只对着仆人喝道;“去请大夫!”
前厅中,只剩下了周邵,他面如死灰,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掷在了地上,吓得兰嬷嬷又是惊叫起来,向后爬了几步。周邵默默站了一会,才抬起脚步,犹如行尸走肉般,向着沈清瑶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