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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海临南大海之地有大陆突出入海,方圆万里之阔,此地凡俗称此为东南半岛。岛上临海一城,名防。先是海防之兵家重地,为大陆凡俗之国阻防海盗或岛国强兵之屯兵所在,现为商埠,民商往来,日夜不绝,兴盛若斯者,俨然有临海第一城之势也!
其时,正是午时,大日高悬,防城西门之外大道,远观之,隐隐约约薄气蒸腾,数队商家之影,摇摇曳曳,渐行渐近。城门洞口数卒持械倚墙而立,于阴影处闲聊。有商家列队入城者,或骑马上,或坐车上,尽皆气力顿挫,疲惫之风尘仆仆状。
此时一人,浆补之旧青色布衣长袍加身,凹凸不平之面目狰狞丑恶,抬了头,观其城门之上所雕一颗大字曰“防”。
“此地防城也,久闻其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仅此城高便及十五丈,皆青石构筑,当真了得!哼!修众皆视凡俗为蝼蚁,哪里知蝼蚁之力亦可齐天耶!今某家且入城一游,这般信马由缰,便是某家自己亦然不知下一处为何地,彼等纵然神机妙算,焉能得知某家之所在?”
遂举步入城。那城门口数卒怪而视之,其一曰:
“此亦人耶?丑陋不及猿类之万一!”
“阿也!若得此人游街,定然有好心人施舍银钱呢!”
“莫要恶心人!如此面貌,莫说得之卖于马老大去乞讨,人家不要,便是卖于陈观去掏茅坑,已然无可能呢!”
“如此便罢了!”
值守城门之戍卒复倚墙无聊相聊。
此人即是不足。逃得五方修众之围堵,不敢稍懈,往东疾行,此时已然过得五月之时长也,那面罩早已破损,不得再用也,丑陋之容貌,路人尽避。逃亡期间虽偶遇缉拿之修数波,然不足之形貌已然巨变,以彼等之神通哪里能识得出?加之不足随意而行,毫无目的,及至近期,已然无修众来烦矣。
入得城门,沿城门大道而行,半个时辰才到市中。只见高楼林立,木石之建筑,雕廊画栋,五彩十色,与古大陆内地之景观迥异,观之令不足讶然。其久居山林洞府之地,于凡俗城郭所历者不多,乍见之,新奇之色跃然脸上。闻着弥漫而过之饭菜香味,不足忽然胃口大开。虽辟谷已久,然口舌之欲未减。辟谷者,无非不得已而为之。若有美食得享,仙神不免也。不足看看那侧旁之酒楼,摸一摸腰间,叹一口气,举步再行。
“没有银钱,难倒神仙也!”
于是,不足留住此城,白日里游荡其内,至夜晚便到城隍庙中歇息。半月之时光,将此城游遍。不足闲下心来思量,往古大陆内陆去寻觅三宝,走陆路极为危险,不如走海路稳妥。于是做着准备,待身体、心神稳当,便出海而行。
然防城东门之外,却行出不得。何哉?无渔、商之令牌,面海之东门便出入不得!此防城旧制,无人敢废。
海鱼帮分坛,坛主黑鲨,乃是一黑脸大汉,粗壮有力之手臂正指着一排十数人道:
“汝等今日便是吾海鱼帮黑鲨分坛之兄弟,往后出海,当齐心协力,莫坠了吾等黑鲨之名头,让帮中其他坛口笑话。”
“是!坛主。”
众人一声诺。
“好,好,诸位弟兄,今日先发下渔牌,而后跟各船老大熟悉吾海鱼帮渔业之势力范围,每日正是出海之日,一同出海便了。”
而后其挥挥手,众皆下。
此间十数人中,那青布长衫旧袍者正是不足。其周边数渔人观诸不足,其一貌若儒生者怪而问曰:
“汝,何名?何以形貌若是耶?”
“某家金足,早年不慎,失陷鳄鱼之腹,好心人解救得出,便成这般摸样。”
那不足早已取好假冒名姓。取嫦儿之姓氏为姓,取自己名中一字为名而示人。
“我说金足,咦!你这名儿倒也不错。金足,钱多之意嘛!大吉利呀!哈哈哈······金足,此一刻起,你便是我老瘦头十艘打渔船中人。往后,打渔所获按劳分成,虽富足不得,糊口有余。”
“多谢老大!”
“嗯!”
那老瘦头点点头,领着诸人往东城门而去。
城门口,戍卒观其数人近前,一年长者笑道:
“老瘦头,死了两船人,又接了十来个送死的么!”
“汝!汝且莫要惹恼了吾家!”
“便是如此,又能奈吾何?”
“里头,汝整天立在城门口,无胆下海,汝不也死了数船人么,何敢来笑老夫?”
“我呸!无胆?老子与海盗拼杀时,**正藏在女人裙下呢!”
“哼!吾不与汝争这口舌之利,咱们海上见!”
“好!到时候汝却不要逃得快才好!”
两人怒视而走,然那些门卒居然也未检查渔牌儿。
不足讶然,怪而问身侧儒生道:
“怎得不查渔牌呢?”
“那门卒百夫长里头便是海神帮之一船老大,手下七八十艘渔船,势力了得。其渔业之范围与吾家老大老瘦头相邻,吾等双方经常争斗,仇怨大了!”
“城门戍卒,亦可入伙黑帮?”
“怎得如此没见识!黑帮若无城主、将军之流在其后,怎可横行当世?莫说百夫长,便是偏将、城主辅臣之流亦然在帮呢。”
“怪不得世道如是之艰,百姓举步维艰,却原来如此!”
“什么百姓?吾等在彼等大人物眼中,怕是连屁都不是!”
不足默默然,只是随老瘦头行出防城东门。入眼处一道石棱五七丈高低,挡住目力。再往前,沿石棱左右扬展而去乃是两条大道。许是久未有战祸之故,大道两侧民居林立。不足随老瘦头向左行去,不多时见一座大院落,依石棱而建。墙高不及三丈,门可通车马,四角角楼可按哨而瞭望。然虽宅大毕竟民居,实无可夸耀处。
“此地便是吾家,汝等往后既住在此处了。”
不足等新人随老瘦头入内。
“旭先生,汝来安排入住吧。”
“是,老大。”
那儒生道。
“啊呀!汝非是新人,怎么潜在吾等队中?哦!吾晓得了,汝乃是托儿,诱吾等入伙的。”
其一新人大声道。
“呵呵呵!弟兄们,今后吾等便是一家人了,却不要记恨旭某阿!其实,下海未必便如坊间流言般可怕,死人这种事,三两年有一次便至多了。然下海收益却相当不错的。”
那旭先生微笑道。而后便是安排宿处。新人宿处在内院,不足与脸显稚嫩之一小伙儿一处。那小伙儿腼腆之状,谓不足曰:
“大哥!小子朱匀,家居南城,母亲重病,家中钱财近尽,无奈何入伙下海。不知大哥何方人士?入伙为何?”
“某家不过苦力一个,因面目丑陋不堪,无处做工,入伙下海,希望能活命罢了。”
两人闲聊一阵,各自收拾起居处,又合力清扫了房间中污垢。一个时辰乃罢。待得晚间,复有伙计来唤,晚饭后再入得居室休息。不足逃难以来,从未入住房舍中。此时仰面平躺床上,目视屋顶,感慨万千。耳听得旁边朱匀悉悉索索洗漱上床,心中暗笑其破落之家,旧习不改。便如这般渐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