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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完浴桶,沈若兰和张二勇一起往家走去,走到半路的时候,沈若兰停了下来,掏出几张图纸和十两银子,递到了张二勇面前。
“二勇哥,你明天路过哈拉海时,帮我找那个陈铁匠把这些打出来,你告诉他,我不急着用,要他一定要做精细了,要完全按照我上面标注的尺寸大小去做,不能有一丝偏差,钱的话好说,要是这些不够,我再给他添也成。”
张二勇一看那十两重的大银锭子,忙说:“用不了这些钱,陈师傅价钱很公道,你这点儿东西又用不了多少料,有个一两半两的就够了。”
其实,张二勇想出钱帮她做,或许他俩现在已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她要花钱做的东西,他这个未婚夫理当帮她花钱。
然而,沈若兰却不给他机会,一把将银子塞到他的手里,“给你你就拿着吧,我做的东西是用料少,可就是因为用料太少我才给人高价呢,这么精密的东西,放眼全国又有几个能做出来的?人家肯接我的活儿我就感激不尽了。你可千万别跟人家讲价哈,人家要多少给人家多少,只要能按我的图纸把东西做好,就是再拿出这些我也是情愿的。”
在沈若兰的坚持下,张二勇只好把银子和图纸都收起来来。
只是,拿着那锭沉甸甸的大银,张二勇感到压力山大,若兰这么本事,又这么有钱,十两银子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听她那话儿好像手里还有不少呢,他必须得加倍努力才能配上她呀!
到家后,张兴旺看到他俩回来了,跟沈德俭互换了个眼色,对张二勇说:“二勇啊,来前你孙叔让咱们去看看你三姐去,正好你回来了,咱俩一起去看看她吧。”
张兴旺口中的‘你三姐’,就是桂生子媳妇,原是桃花村的姑娘,嫁到靠山屯来的,从前在一个村住时,大家都挺熟悉的,还能攀上点儿亲戚,论起来张二勇确实该叫她一声‘姐’,只是两家还没有好到大正月的相互拜访的地步。
张二勇知道他爹的意思,撂下浴桶,红着脸答应了一声,爷俩一起告辞,出门去了。
沈德俭和沈若兰把他们爷俩送出大门儿,没等回屋儿呢,沈德俭就激动的对沈若兰说:“兰丫,爹要跟你说个事儿。”
沈若兰笑道,“巧了,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那,你先说。”沈德俭很疼他闺女,爷俩都有话时,自然是可着闺女先说。
沈若兰看了看他那头湿乎乎的头发,笑道,“还是先回屋再说吧,你这头发刚洗过,外头这么冷,要是冻感冒了就糟了。”
沈德俭摸了摸他头那尚未干的头发,笑呵呵的说,“等会儿头发干了,爹要可屯子转悠一圈,让他们都瞧瞧爹这身儿新衣裳,这可是我闺女给我做的,纯棉布的,我得好好显摆显摆。”
父女俩说笑着进了屋,坐下后,沈若兰直截了当的对沈德俭说,“爹,我想把瘦丫她们姐妹几个买下来。”
“啥?买瘦丫……她们?”
沈德俭怔住了,几天前他还是挣扎在温饱线上,靠老张家的救济度日呢!这才几天的功夫,家里就要买人了,而且还是一口气买四个,他有点儿接受不了……
“对,就是把她们都买下来。”沈若兰坐在炕沿上,给他爹倒了一杯水,缓缓的说,“沈大锤他们两口子太不是人了,今天我听招娣说,他们居然要把她们姐妹几个卖到妓院去,连定钱都收了,要是到了那种地方,她们几个还有好吗?往后可咋做人啊?所以,我想把她们买回来,一来是救救她们,再者,她们也能帮咱们家干点儿活……”
“可是,一下子买四个丫头,怕是得不少钱吧?”沈德俭迟疑着,“再说,你不是说人家连定钱都收了吗?要是反悔的话肯定得加倍赔偿人家的,咱们家现在也没有那老些钱呐!”
“钱你不用操心,我来出,你只管去跟他们谈好了!”
沈若兰说着,起身回屋,不大会儿拿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出来,走到炕沿边,把荷包解开,‘哗啦’一下倒在了炕上,顿时,大大小小的碎银子滚了一炕,这些银子都是之前她在温柔乡唱歌时客人们打赏给的。
沈德俭吃惊的看着这老些银子,又看了看闺女,乖乖,这丫头是打哪弄来这老些钱啊,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老多钱好不好!
沈若兰说:“这些银子你拿着,待会儿只管去买人就是了,不管怎样,一定要把她们几个买回来,瘦丫叫沈大锤打伤了,躺炕上都起不来了,我想早点儿把她接回来养伤,不然留在那个狗窝,吃不好睡不好的还要受气,万一出点事儿就糟了。”
“呃……成!”
沈德俭答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这老些银子加起来,大约都有三四十两了,这孩子是打哪弄来这老些钱的呢?
沈若兰像看出了他的心思似的,简单的解释说,“这些钱都是正道来的,你不用多想,更不用担心。”
“呃,兰丫真有本事……”
沈德俭惊叹不已,他这个闺女太厉害了,不声不响的就赚了这么多钱,这老些钱,搁在从前他一辈子都赚不来呢,她好像一点儿不费劲儿的就赚到了,太能耐了,连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由得对她产生敬畏之心了!
“对了,你不是也有事儿要跟我说吗?啥事儿啊?”沈若兰把那些银子都收进了荷包里,交到了他爹的手上。
被她一提,沈德俭一下想起正事儿了,立刻扯开嘴角笑呵的说:“看爹这记性,差点儿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爹跟你说的这事儿是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刚才你张大爷来干啥来了?”
沈若兰不加思索的说,“他们明天不是要去吉州吗?来跟你告别来了?”
“错,你张大爷是替二勇向你提亲来了!”沈德俭说出了答案,脸上还露出兴奋的神色。
提亲?
这回轮到沈若兰发愣了,她不是都跟那个傻小子说她要招赘了吗?他又来干什么呢?
沈德俭像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似的,呵呵一笑,说,“你张大爷说了,让二勇过咱们家来,只是,招赘的名声太难听了,要是真让二勇做入赘女婿的话,他这辈子都直不起腰杆做人了,将来你们的孩子也让人笑话,还不如等你们一成亲,他们立马分家,到时候你跟二勇就回来跟我过,这跟入赘也没啥区别,还不用二勇担那么坏名声,多好啊……”
“爹做梦都没想到你张大爷能这么开通呢……”
“兰丫呀,爹觉得这事儿挺好的,二勇那个孩子是个憨厚老实踏实肯干的,你看看咱们屯子,或者周边这些屯子的那后生们,哪有一个赶得上他的,论力气,论能力,论模样,二勇样样都是拔尖儿的,你能嫁这么个人,爹打心眼儿里高兴呢!”
沈若兰低下头,抿嘴轻笑起来,看来,那个傻小子是真对她倾心呢,不然也不会情愿跟他爹娘分家,离开他出生长大的村子,还不顾世人的眼光,跟她到她娘家过日子……
沈德俭还继续唠叨着,“你是咋想的啊?乐不乐意啊?那爷俩一会儿还要回来听信儿呢,你咋想的先跟爹说说,虽然他们爷俩对爹有救命之恩,爹也看好二勇,但如果你不乐意的话,爹不会勉强你的……”
“爹,我乐意。”沈若兰抬起头,重复说,“我乐意,只是,我现在还没及笄呢,只能先订婚,要是他们老张家乐意等的话,我同意!”
张二勇的好,不用他爹说,也不用别人说,沈若兰自己也看到了,也感觉到了,能找这么个男人做自己的丈夫,她当然愿意了,而且最让她窝心的是,成亲后不用跟他老娘生活在一处,简直太完美了,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哎呀,你乐意?太好了!”沈德俭也乐得直拍大腿,“我闺女真是个有眼光的,二勇那小子是个好样的,将来你肯定能享福。哦,你等着,爹去给他们回话去。”
“哎吆爹,你的头发还没干呢,出去了冻着咋整?”沈若兰一把拉住高兴得忘乎所以的老爹,调侃说,“你闺女又不是嫁不出去了,用得着这么上赶子吗?咱们是女方,好歹得端着点儿吧。”
“对对,咱们是女方,是得端着点儿。”沈德俭哈哈一笑,又坐回到了炕沿儿上,腰板挺得溜直儿,试着摆起了老丈人的架子,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张二勇和他爹根本就没去桂生子家,只是出去转悠了一圈,给沈德俭和沈若兰一个说话的空间。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爷俩就又回来了。
进院时,张二勇挺害怕的,既激动又害怕,就怕若兰拒绝了他,她是他这辈子第一个喜欢上的姑娘,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他情愿为了她跟他爹娘分家,情愿跟她住到她的娘家来,世俗的眼光他也不在乎了,只要能娶到她,他这辈子就知足了!
就怕她不愿意啊,要是她不愿意,他该咋办啊……
他老爹倒是没紧张,一副老神在在,稳操胜券的样子。
进屋后,不等说话,一下子看到了沈德俭那张笑成花儿似的脸,爷俩顿时啥都明白了。
那一刹那,张二勇只觉得如在梦中一般,周围正噼噼啪啪的开着了姹紫嫣红的鲜花儿,让他一下子沐浴在了一片花海中,幸福得都不知该说啥好了……
张兴旺大着嗓门,哈哈笑道,“沈老弟啊,我现在该叫你一声亲家了吧?咱哥俩今儿个是不是该好好喝两杯啊?”
“嗯,是该喝两杯庆祝庆祝!”沈德俭也哈哈笑着,大声回应。
他都好几个月没碰酒了,之前那些年他一天都离不开酒,但在坐大牢的那几个月,把他的酒瘾给忌了,出来后他就刻意的回避,滴酒不沾,一心想做个好爹。
只是,今儿个太高兴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了,还定的让他这么称心,使他不由得想要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二勇啊,你去买酒,再买几个菜回来,咱们好好的庆贺庆贺!”张兴旺大声吩咐。
“哎——”
张二勇朝沈若兰的屋子看了一眼,扯着嘴角跑出去了。
沈若兰坐在自己的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由得笑起来。
其实,她现在倒是很想出去看看那个傻小子是啥表情,采访采访他现在是啥心情?
只是,作为一个古代的姑娘,最起码的矜持是要有的,订婚后就迫不及待的去见未婚夫,会让人觉得轻浮,会被看轻、说闲话的,尽管她一点儿害羞的念头都没有,却也只好坐在自己的屋里装害羞,装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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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屯儿有一家不大的杂货铺,卖一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水酒粮食等能长期储存的东西,平日里客流量不大,不像城里的铺子那样门庭若市的,张二勇也是一路打听着,才找到那间杂货铺的。
彼时,铺子里没啥顾客,就屯子里的几个老娘们儿在那儿一边纳鞋底子一边唠嗑呢,张二勇进去后,买了一小坛子米酒,一只肥鹅,一斤干蘑菇,还买了点儿瓜子儿和花生。
后来,看见铺子里还有冰糖卖,想着她备不住能愿意吃,就又买了一斤冰糖。
卖货的孙婆子见他出手阔绰,就笑嘻嘻的搭讪说:“小哥是来咱们屯子窜门儿的吗?是哪家的亲戚啊?这么客气?”
张二勇抿了抿嘴,带着几分自豪的神色,说,“大娘,我是桃花村的,今儿跟你们屯子的兰丫定亲了,这些是买来做定亲酒席吃的。”
虽然他不是爱显摆的人,但是这会儿,他巴不得全屯子的人都知道,他跟沈兰丫定亲了,沈兰丫是他的媳妇了!
坐在一边儿正纳鞋底子的沈秀云一听这话,顿时抬起头来,惊讶地说,“你就是老张家那二小子?你跟兰丫订婚了?”
有人指着沈秀云跟张二勇说:“你不是跟兰丫订婚了吗?这个就是兰丫的大姑,也是你的姑丈母娘呢。”
张二勇并不知道沈若兰跟沈秀云之间的那些矛盾,还拿沈秀云当长辈敬着呢,恭敬的说,“大姑好,待会儿您跟大姑父也一起去吃吧,我买了这么多呢。”
沈秀云干笑两声,“呵呵,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一大摊子活儿等着我呢。”
说着,跟那几个老娘们儿打了声招呼,起身走了。
张二勇买完东西,付了钱也出去了。
走到外面,张二勇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沈秀云,忙礼貌的打招呼,“大姑,要不等你忙完就过来吃吧,我买了这么多东西呢,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等你那边儿忙完了,我们这头也差不多就做好了。”
沈秀云其实就是故意在这儿等着张二勇呢,听张二勇这么说,就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这孩子还真是个好的,大姑谢谢你了,但是大姑就不去了,省得兰丫心里不痛快。”
话说到这儿,长个脑袋的就能听出沈若兰是跟她这个大姑有矛盾了,张二勇怔了一下,不知该说啥好了。
沈秀云看了张二勇一眼,做作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说,“我看你这个孩子是个好的,就多嘴问你一句,你跟兰丫定亲之前,打听兰丫的人品了吗?按理说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好说她是非,不过我还是劝你回去好好打听一下,毕竟娶媳妇是一辈子的事儿,可马虎不得,别你们婚前不知道,等婚后再听着点儿不好听的,那咱们两边儿可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张二勇的脸冷了下来,看来,这个老女人是跟若兰有仇啊,特意在这儿堵着他说若兰的坏话呢,心思还真毒的,亏她还是个做长辈呢。
“娶媳妇这么大的事儿能不打听吗?”张二勇的声音冷飕飕的,“大伙儿都说兰丫是个好姑娘,人美心善,除了家里有几个不着调的长辈外,啥毛病都没有。”
说完,他看都没看沈秀云一眼,拎着东西大步走开了。
“哎,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
沈秀云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挑拨成功反倒被张二勇给囊桑一顿,气得她满脸通红,冲着张二勇的背影骂了一句:“不知好歹的东西,捡只破鞋还当宝呢!”
在沈秀云的意识里,沈若兰的娘就是跟人跑了,是个不正经的破鞋,有个破鞋娘,女儿的名声自然也就完了,她还以为沈若兰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呢,可没成想她现在居然还定亲了,女婿瞅着还挺稀罕她的,这就让沈秀云郁闷了。
死兰丫不仅陷害过她,还把屎盆子扣到了她宝根的头上,她可不想让她这么好过。
然而,想到那七钱银子的欠条,她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在沈若兰家门口转悠了两圈,到底没敢进去,后来干脆一溜小跑的跑到老娘家,把这事儿说给了老娘刘氏了。
“娘呀,你说我二哥是不是反了天了,兰丫是您亲孙女,订婚这么大的事儿他连问都没问您一句,个人在一边儿鸟么悄的就把闺女给定出去了,哪有他这么当儿子的呀?”
刘氏拉拉着老脸,阴沉沉的说:“哼,这个犊子玩意儿心里哪还有我这个娘啊?他早就跟我记仇了,当年他媳妇儿跑了,他不怪他那个养汉老婆不正经,全怪到老娘头上了,说什么我磋磨他媳妇,总让他媳妇干活。天地良心的,我就打过他媳妇几次,哪就至于把她打跑了?谁家的婆婆不打媳妇啊?我这做婆婆的打她几嘴巴子她有啥可屈的?再说,让她干活咋了?谁家老娘们不干活?她吃我那么多粮食,咋就不能让她干活呢?”
“娘,你别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现在快想想该咋办啊?”沈德贵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娘的话。
听说兰丫订婚了,沈德贵心疼得像丢了好几两银子似的,他一直没放弃把沈若兰卖出去的念头,就算他哥回来了,这个念头也从来没断过。
可是现在,他哥居然把沈若兰给订出去了,也就相当于他的好几两银子飞了,他能不着急上火吗?
“咋办?还能咋办?人家爷俩愿意,咱们还能说出啥呢?再说都分家了,过得好过得赖也都是个人家的事儿,咱们也掺合不到人家去。”
有上次被卷了面子的经历,刘氏学聪明了,不想再参合老二家的事儿了。
她也看出来了,老二跟那个死兰丫都是不悌不孝的,根本没把她这个老人放在眼里,她去了也是百搭,没的倒丢了面子。
“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不管分不分家,我二哥都是你的儿子,兰丫都是你的孙女儿,孩子订婚这么大的事儿,哪有不禀报父母就擅自做主了呢?叫我说,你现在就去做他们一顿,有他们亲家在,谅他们也不敢咋样,说不定能作出点儿好处呢!”
沈秀云不遗余力的捅咕着,巴不得她老娘去作一顿,把死兰丫的婚事作黄了呢。
沈德贵也是这么想的,就撺掇说:“娘啊,你是该上门儿找我二哥说的说的去,我大姐说的对,有老张家那爷俩在,他们就是想不孝,也不敢表现出来,你还怕什么呢?您就尽管去作,要是不给你好处,你就把他们的婚事作黄了,谁让他们不孝顺您了。”
刘氏本来就是个拎不清的,被沈秀云和沈德贵一撺掇,就信半信半疑的下了地,穿上鞋往沈若兰家去了。
此刻,沈家,张二勇买回了大鹅子,张兴旺和沈德俭合作,把鹅子给杀了,而后老哥俩再次联手,秃噜毛,拔细毛,边干活儿边唠嗑。
要张罗饭了,沈若兰也不好再呆在屋里不出来,就赶出来做饭,张二勇不用人说,自动上前帮着打下手。
干活儿的时候,张二勇的脸一直红扑扑的,嘴巴也尽量的合拢,可就是咋也闭不上。
沈若兰看着这个喜怒形于色大男孩儿,有点儿憋不住笑了。
其实,这家伙脸红时还蛮可爱的,特别是他偷看她被她抓到时,那副慌乱瞥开,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笨拙样子,很让她开心!
“给,你来削土豆皮儿,一会儿留着做干锅靠大鹅。”她把两颗大土豆递了过去
“哎!”张二勇答应着,接过土豆仔细的削起来。
今儿个不仅是他俩订婚的日子,还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沈若兰打算多做几道菜,好好的庆贺庆贺。
她化了一条鱼,打算做一道清蒸鱼,又拿出一块儿牛肉,准备一会儿爆炒。
张二勇正在削土豆呢,看到她拿着冻得硬邦邦的牛肉在切,急忙说,“你别动,搁那儿,一会儿我来切。”他怕她切到手了。
沈若兰又去收拾鱼,张二勇又拦住她:“这鱼有刺儿,一会儿我收拾吧。”
沈若兰哭笑不得的说:“你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干的,你倒是想让我干点儿啥呀?”
张二勇想了想,认真的说:“你就在这儿陪着我就行了,剩下的活儿我来干。”
屋里,那摘毛的老哥俩听这话,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张兴旺低声道:“我这个憨儿子,还怪会哄媳妇的。”
沈德俭低低一笑,刚要说话,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刘氏冷着脸走进来。
“娘,你咋来了?”看到老娘阴着脸进来,沈德俭很是惊讶的。
张兴旺早在当初跟沈德宝家结亲的时候,就认得刘氏了,见刘氏面色不善的上门儿,忙站起身赔笑说:“老婶子好。”
刘氏哼了一声:“好个屁,养活个不孝顺的儿子,没好儿了!”
沈德俭一听这话不像,皱着眉头道:“娘,大十五的,还有客人在,你说啥呢?”
“我说啥?我问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刘氏在炕沿儿上坐了下来,拔高了声音质问着,好像沈德俭干了多大逆不道的事儿似的。
沈德俭也没干啥,就被这样凭空指责,也来了气,冷声道,“娘你有啥话就直说吧,不用转弯抹角的,您是娘,您说啥我都听着呢。”
“好,那我问你”刘氏的手指指着沈德俭的鼻子尖儿,“你是不是给兰丫定亲了?这么大的事儿咋不跟我商量商量呢?我同意她定亲了吗?你就把她给定出去了?你满屯子打听打听去,谁家的孩子定亲不是长辈做主的,轮到你这儿倒好,连问我一声都没问,就擅自做主把孩子的婚事给定了,你眼里还有老人吗?”
张兴旺一瞧气氛不对,打着哈哈说:“老婶子,您可误会德俭兄弟了,我是来给我二小子提亲的不假,可德俭兄弟还没答应呢,这会子您来了,正好,求您老人家给做个主吧。”
“我不同意!”刘氏脖子一梗,说得跟她能做得下来主似的。
“你们家刚跟我们老大家的闺女退了亲,这回又上我们老二家来提亲,合着我们老沈家的闺女都得可你们老张这棵歪脖子树吊死呗?再说,你们家啥情况你自个不知道吗?一腚眼子的饥荒,我们家闺女嫁过去,还不得给饿死啊!”
这话说得可够损的了,换一个脾气暴的,当时就得翻脸。
不过,张兴旺毕竟是个有涵养的,竟忍了下来,还笑呵呵的说:“老婶子,跟老大家退亲可不是我们家的意思,是老大瞧不上我们家,嫌我家穷才跟我家退的亲。我们家现在确实还有点儿饥荒,可是有人在,那点儿饥荒算啥呀,我保证,不出半年,肯定把那点儿饥荒还严了,绝不会让兰丫受苦。”
刘氏撇了撇嘴,“你说的倒轻巧,那么多饥荒你说还上就还上了?你要是还不上呢?我们家兰丫再跟你退亲吗?你想要我俩孙女都栽在你们老张家手儿吗?反正这事儿我不同意,兰丫是我们老沈家的孙女,她的亲事我说了算,你走吧,往后别上这来猴儿猴儿来了,猴儿猴儿也是白猴儿猴儿,我是不会把孙女嫁给你们这样的人家的。”
厨房里,沈若兰听不下去了,这老货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她的婚事她还想做主,她咋不上天呢?
沈若兰一撩门帘儿,走了出来,嘲讽说,“哟,您老人家啥时候开始关心我这个孙女了?”
身后,张二勇也冷着脸跟出来了,身为晚辈,他本来该向老太太行个礼,问个安的,可见到她的行事做派,张二勇干脆就对她视而不见了,这样的老人,就算年岁再老,也不配受到人的尊重。
“你这死丫头,你说啥呢?有你这么跟奶奶说话的吗?”刘氏听出沈若兰的话不对劲儿,立起眼睛向她发出警告。
沈若兰才不怕她呢,悠闲的走过来,在地上的一个小板凳上坐下了,闲闲的说:“我说错了吗?从小到大,奶奶从来都不管我的,我饿得要死要活的时候,都是屯子里好心的人看不下去了,才给我点儿吃的,奶你可从来没给过我一口吃的啊,上回我爹不在家时,我都饿昏过去了,奶奶你也没来看我一眼,没给我一点儿吃的救命,生死你都不管,怎么这会儿我定亲了,你就这么积极来参合了?该不会是你想借机捞点儿聘礼吧?”
“你瞎说啥呢?你个不孝的死丫头?”
刘氏被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起来,指着沈若兰骂道:“你个眼里没老人的不孝顺的玩意儿,你不知道他是你梅姐定过的男人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你非要跟你梅姐抢?你还要不要脸了?”
沈德俭一看闺女挨了骂,还被骂的这么难听,脸顿时黑了:“娘,是大哥家先跟二勇退的亲,跟兰丫有啥关系呢?兰丫是你亲孙女儿,你咋能往她身上扣这样的屎盆子呢?”
“谁叫她不要脸,非得找老张家的小子了,不管是不是你大哥家先退的亲,张二勇总是跟梅儿定过亲吧?天底下没男人了吗?她为啥非得找张二勇呢?这不是贱是啥?”刘氏依仗着自己是老的,倚老卖老,口无遮拦,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迸出来了。
“老太太,不行你这么说若兰!”
一直沉默着的张二勇突然一声怒吼,霹雷似的,把大伙儿都吓了一跳。
刘氏也被炸雷似的一声吼给吓到了,结结巴巴的对张二勇说:“你……你喊啥?你敢打我咋地?”
张二勇怒道:“打你都怕脏了我的手,亏你还是长辈呢,若兰这么好的姑娘你不好好待她,还往她身上泼脏水,有你这么做老人的吗?你配管她吗?就你这样的老人,凭啥指望她尊重你,孝敬你?”
张二勇的真的怒了,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出,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像是要把这两间小茅屋给震塌了似的,把刘氏也震得有点儿吃不住劲儿了。
“老二,你瞎了吗?你没看见这个野小子吼你娘呢吗?”老太太被张二勇的样子吓到了,不敢跟张二勇掰扯,只好冲着沈德俭发火。
沈德俭沉默了一会儿,说:“娘,兰丫的事儿我自有打算,你还是回去吧。”
要是现在回去了,还能保住点儿面子,要是再作下去,里子面子就都保不住了。
刘氏一看儿子撵她,孙女儿又对她冷嘲热讽的,又气又羞,本想坐在地上撒泼作一场,奈何老张家那二小子的眼神太吓人了,把她给震住了,想作又不敢作,想走又觉得没面子,一时间僵在那里,不知该咋办好了。
张兴旺看出了老太太眼里的犹豫和挣扎,急忙上前道:“老婶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啊,等会儿回头我收拾他,让他再没大没小的,您先回去等着,待会儿我让他给您登门认错儿去。”
刘氏看了看黑着脸的儿子,又看了看一脸嘲讽的孙女,还有那个睚眦欲裂,凶神恶煞似的野小子,一时间也没了底气,骂了句“丧良心的”,就气咻咻的走了。
老太太走后,沈德俭愧疚的对张兴旺说:“亲家,我老娘糊涂,让你跟二勇受委屈了。”
张兴旺大度的一笑:“没事儿,老人嘛,咱们做晚辈的让着她点儿就完了。”
说完,转过头对张二勇道:“二勇啊,往后可不行跟老人这么没老没少的说话了,那是兰丫的奶奶,你就是看着兰丫,也不能跟她一样的。”
谁知,张二勇竟不听教导,瓮声瓮气的说:“我不管她是谁,欺负若兰就是不行!”
张兴旺一见儿子不听话,叫了起来,“哎你个混小子,我还说不听你了是吧?”
沈德俭在一边儿闷闷的说,“二勇说的没错,就算是当老人的,也没有随便磋磨晚辈的道理,要是二勇就因为她是老的就由着她欺负兰丫,我还真不放心把兰丫交给他呢。”
换言之,往后就算我闺女嫁给了你们家,你们家要是有人仗着自己是老的,就想随便欺负我闺女,我也不会答应的。
张兴旺人精似的一个人,咋会听不出沈德俭的弦外之音呢,遂呵呵的笑着说:“对,亲家你说得对,二勇你听着没有,往后不管辈分不辈分的,啥事儿都得站在‘理’这边,不行整岔劈了。”
张二勇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想,不管啥事,他都得站在若兰这边儿,永远不叫她被人欺负了……
这段小插曲过后,家里又恢复了平静,沈若兰和张二勇又回到厨房忙活,因为刘氏来闹了一场,沈若兰心里有点不痛快,话也在不觉间少了很多。
张二勇看她闷闷不乐的,有点儿担心了。
“若兰,你奶奶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是个好姑娘,就算她想抹黑你也抹黑不了的。”
他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显得有点儿口笨嘴拙的。“还有,我们家的饥荒今年指定能还完,我不会叫你跟我过苦日子的,我还会打猎,我有力气,种庄稼也在行,保证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沈若兰抬起头,扯开嘴角甜甜一笑,说,“二勇哥,我知道,我没事儿,谢谢你。”
“没事就好,有事儿就说出来,可別搁心里憋着。”他嘱咐说。
“嗯嗯,我知道了,今儿个多亏你了,要不是你镇住我奶,她今天指定得在这儿撒泼,咱们就谁都别想消停了。”想想老太太上回在她家那副撒泼打滚儿,呼天喊地的死样子,沈若兰眼中浮出一抹厌恶。
这些渣亲,她早晚跟她们彻底断绝了。
被沈若兰当面道谢,张二勇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嘿嘿,我也是一时气急了,没吓到你吧!”
“噗,这就想吓到我?姐姐的胆子可大着呢!”
沈若兰拿起拾掇好的大鹅,‘当’的一刀下去,大鹅的一条腿儿就下来了,“看见没?一般的姑娘有我这胆儿吗?”
张二勇怕她剁到手,忙拦住她:“我来剁我来剁,我知道你胆子大了......”
很快,大鹅被剁碎了,沈若兰洗过鹅肉,‘哗’地一声把肉下锅,舞着铲子翻炒起来。
炖大鹅的时候,得先把肉炒成金黄色,油都吃进去后再添汤,然后放盐酱,再盖上锅小火焖着,等到汤收的差不多了,把蘑菇和土豆下锅,继续小火儿焖着,等汤汁儿彻底收没了再起锅,那时,大鹅肉炖得干干巴巴的,可好吃了!
这边儿炖着大鹅肉,那边儿她又用自己屋里那火炉上的小铁锅儿把饭也焖上了,等会儿鹅肉好了,饭也焖好了,她打算再分别用这两口锅蒸鱼和爆炒牛肉,最后再切上一盘白菜丝跟木耳凉拌,就齐活儿了!
炒牛肉的时候,一小块辣椒面的皮儿不小心迸出锅,贴在了她的脸上。
一边儿的张二勇看见了,开始只是瞄了那小块儿辣椒皮一眼,可瞄了一眼后,竟有点儿错不开眼睛了。
巴掌大的小脸儿,上面贴着一小块儿红红的辣椒皮儿,看起来跟一颗小红痣似的,格外的俏丽,若兰的脸儿很漂亮,眼睛大大的,又亮又清澈,跟最珍贵的宝石似的,小巧的鼻子翘翘的,精致极了,嘴唇又红又润,像一颗熟透了的樱桃,看着就想咬一口,还有她的脸蛋儿,也是越来越白了,大概是她常喝羊奶的缘故吧!
这么好看的姑娘,现在是他媳妇了!
想到这儿,张二勇的心甜的跟掉蜜罐子里了似的。
沈若兰正忙着炒菜呢,无意中扫见张二勇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脸看呢,就随口问了一句。
张二勇脸颊微微一烫,“你脸上有个脏东西。”
“啊?哪呢?”
她抬起脸颊,凑了过来,让他帮着拿掉。
她的手占着呢,腾不出来,再者,她也不知道那脏东西在哪,所以得让他代劳。
因为她是现代人,没那么强烈的男女大防意识,让他帮着拿掉个脏东西,在她眼里根本就不是事儿。
二勇握了握拳,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他几乎是秉着呼吸,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在那张小脸儿上点了一下。
这是他头一回碰到她的脸蛋儿,她的脸蛋儿很软,皮肤滑滑的,靠近时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比夏季里山间的花儿都好闻,让他跟喝了酒似的,脑袋发晕,浑身却轻飘飘的。
“弄掉了没?”
嗯,弄掉了!”
张二勇蜷起手,指尖处传来的滑腻感依然存在,让他都舍不得用这根手指去碰别的东西了,就怕碰了会让指尖的滑腻消失了。
沈若兰自顾的炒着菜,哪留意到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点子心思了,饭菜做好后,就张罗着让他把饭菜倒腾到桌子上去了。,张二勇蜷着手指,把那四道菜端上了桌子。
满满登登的一桌子好菜,色香味俱全,没等吃呢,就闻到那让人垂涎的香味儿了。
张兴旺让张二勇把刚买回来的那瓶子酒也打开了,倒上四碗,算是定亲的酒。
倒酒的时候,张二勇给他爹和沈德俭都倒了大半碗,自己那碗干脆倒满了,只是沈若兰的那碗只倒了个碗底儿,就只有一口的样子吧,要不是因为是定亲酒,就是这一碗底儿他也不想让她喝。
“来,亲家、兰丫,喝了这碗酒,兰丫和二勇的事儿就算定下来了,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张兴旺举着酒碗,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好,喝,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沈德俭热情响应。
张二勇站起身,端着酒碗感激的对沈德俭,说:“二叔,谢谢你把若兰需给我,我一定对她好,不管啥时候,绝对不会叫她受一丁点儿苦的。”
说着,还深深的看了沈若兰一眼。
沈若兰抿嘴一笑:“行,我信你的!”
“当——”
“干——”
清脆的碰击声后,几个人一起把碗里的酒喝下去了。
酒落肚的霎那,沈若兰跟张二勇的婚约算是正式定下了,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沈若兰就是张二勇的没过门儿的媳妇儿,张二勇就是沈若兰的未婚夫了!“二勇,兰丫,从今天起,你们俩就是未婚夫妻了,往后,你们俩要互敬互爱,相互扶持,贫贱富贵,不离不弃……”
酒下肚儿后,张兴旺的话多起来,看着儿子和未来的儿媳,郑重的嘱咐着。
“对,二勇,你要好好的对兰丫,互敬互爱,相互扶持……”
沈德俭打了个酒嗝,舌头有点儿发硬了:“兰丫这孩子性子随她娘,表面上看着温温柔柔的,可骨子里倔着哩,你要是不好好待她,让她受了委屈,她就会走掉,再不会回来跟你过日子了……”
说到这儿,沈德俭的眼圈儿一下子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年前她离家前的那一晚。
那天晚上,她在他老娘那儿受了委屈,独坐在房间里抹眼泪,作为丈夫,他本该站在她的一面去跟他老娘理论,替她讨回公道,可就因为愚孝的心里,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劝她忍忍,不要跟老人一般见识。
第二天,她就不见了,连贴身的东西都没带,就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是彻底的消失!
他很爱她,根本没法承受没有她的日子,那段时间,他发疯似的到处寻找,到处打听,甚至跑到佛堂求佛祖给她带话,只要她回来,他再不会在叫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可惜,无论他怎么做,她都没有再回来,连个音讯都没给他传回来过,想必是已经伤透了心,对他彻底失望了……
从那以后,他的生活就只剩下无尽的懊悔,人生坠入了一片灰暗之中,每每想起她那晚坐在屋里黯然抹眼泪的样子,他的心就像被凌迟了似的,痛的无法呼吸。
他再也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带给她伤害的人,只是,伤害她的人毕竟生了他养了他,就算心中在气,他也没法对她怎样,只好借酒消愁,努力让自己忘记……
有时候,他甚至会懦弱的用她是瞧不起自己,不想跟自己过苦日子才走的蹩脚借口,来欺骗自己、麻痹自己,好给自己一点儿借口,让他不至于在懊悔中死去……
心好痛……
“二叔,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的待若兰,绝不会叫她受委屈。”
张二勇看到沈德俭这副样子,就猜出他为什么伤感了,想劝劝他,可自己又嘴笨,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郑重的向他作出承诺。
“嗯,你要好好待她,不然她走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沈德俭断断续续的说着,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有感而发,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能自已。
“哎呦,亲家,今天孩子们订婚,是大喜的日子,咱不说这些不痛快的话,来来来,吃菜吃菜。”
张兴旺一看沈德俭喝多了,急忙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趁热吃,兰丫的手艺啊,绝对比城里酒楼里的厨子还好,咱们老哥俩有这样的孩子,可有福气喽!”
饶是他不住嘴的劝和,可沈德俭就是控制不住自已,捂着眼睛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沈若兰看着他爹这副样子,心里也挺难受的,默默的撂下筷子,进厨房用醋和大蒜以及黄豆,做了一碗醒酒汤,端出来哄着他喝了下去。
沈德俭喝了醒酒汤,脑袋渐渐的清明了,看到自己酒后失态,害得大家情绪低落,都跟着没吃好,愧疚不已,“哎呦,我果然是不能喝酒,一喝酒就惹事儿,对不住了亲家,咱们接着吃,来来来,都吃……”
沈若兰看着他强颜欢笑,极力张罗的样子,为了让他不再想那些伤心事儿,就主动提起了一会儿要去买瘦丫姐妹几个的事,算是岔开话题,吸引他的注意力吧
张兴旺和张二勇听到沈若兰要买人,都吃了一惊,特别是张兴旺,对沈若兰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这丫头,果然是实力雄厚啊,一口气就买四个人,这得多有钱啊!
不过吃惊归吃惊,他的脸上并未体现出来,在沈若兰说明了事情的始末后,他先是把眼睛看向了沈德俭,想听听他的意见。
沈若兰早就把钱给沈德俭,而且沈德俭也早就同意了,沈若兰说完后,沈德俭直接说,“那等待会儿吃完饭,亲家你陪我去沈大锤家看看吧。”
这就表明,沈德俭是同意的,张兴旺马上回应说,“行,待会儿我再帮你跟他们砍砍价,咱们争取早点把那几个丫头买回来,也省得兰丫担心。”
张二勇看了看沈若兰家的两间小屋,道,“若兰,你把人买回来了住哪儿啊?”
她那间小屋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小炕,顶多能睡两个人,沈德俭这屋儿倒是挺大的,可总不能让四个丫头跟他睡一间屋子吧!
这点,沈若兰早就想过了,她说,“我爹天天进县城卖水晶冻,来回路上就得奔波四个时辰,太辛苦了,我打算让他在县城租一间房子,就不用他来回跑了,守在那儿卖就可以,我在家里带瘦丫她们做水晶冻,每回多做点儿,隔一天给他送去一次,等再过一两个月天暖和暖和,我家就翻盖房子,到时候,有多少人都住下了。”
这会儿,沈德俭的情绪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抹了把脸,说,“行,爹同意,就照你说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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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沈若兰和张二勇留下洗碗,收拾屋子,沈德俭和张兴旺去了沈大锤家,谈买瘦丫姐妹的事宜。
沈若兰没急着跟过去,因为她心中有数儿,对沈大锤那样的人来说,去多少人说多少话都没用,主要是看能给他多少银子,只要有银子,就算是打了他嘴巴子,他也能乐呵呵的把闺女卖给人家;没银子,就算跪在地上管他叫祖宗也白扯。
所以,她把银子给她爹备得足足的,让她爹直接去把人买回来就是了。
当然,她可不会那么好心,把好容易赚来的银子给这种猪狗不如的人的花,等把瘦丫她们买回来了,她自会想办法把银子偷回来,让他们人财两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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