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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黄叙喃喃开口。
听到这个声音,黄忠转过身来…父子对视。
“汉升兄?”张仲景也开口了,原本的哭腔顷刻间荡然无存,转变成的是他乡遇故知的高兴。
可看到黄叙…
黄忠的眉头猛然凝起,他一言不发,一步步的往黄叙这边行来,他脚步铿锵,整个表情冷冽异常。
呃…
曹休一怔,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威震荆南的黄忠么?
要知道,黄忠的名头可不仅限于荆南,甚至在中原,在北方都有过他的传说!
当然…因为这传言横跨一条长江,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谁也说不好。
可…无论每一条传言中,都会提到黄忠的那无双弓技!
什么百发百中,什么箭不虚发,什么穿杨射柳…总之传闻中,黄忠的箭技堪称当世无敌。
更有坊间议论,论及弓箭之术,大汉天下——南黄忠、北吕布…
如此多的传言加身!
不怪曹休第一次看到黄忠时整个人惊住了,似乎…是被他周身那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所震慑。
此刻,曹休心头就一个想法,黄忠,黄汉升…威震荆南,看起来并非浪得虚名啊。
而如今,黄忠握着拳头,别跨着强弓,提着大刀…一步一步的朝黄叙走来,看样子是要揍他儿子的样子。
按理说,曹休该去象征性的拦一下的,可…他不敢哪!
黄忠这副模样,谁敢哪呢?
倒是张仲景也是一动不动,甚至连劝都省去了…就这么任凭黄忠走到了黄叙的面前。
“儿啊…”
果不其然,大跌眼眶的一幕出现了,黄忠大喊一声,一把抱住了儿子黄叙。
紧紧的抱住…
他的口中连连道:“从长沙郡到兖州,这么远的路,怎么也不告诉爹一声呢?一路上,有没有受苦啊…伤寒症还有发作么?哎呀,瘦了…吾儿都瘦了!”
原本肃杀气十足的黄忠,一见到儿子黄叙,那锐利的目光瞬间就融化了,他紧紧的抱住儿子,再也不舍得松开。
“叙儿…听到你患了伤寒症,为父在零陵郡是心急如焚,彻夜不停的便赶了过来,等到了长沙郡,才得知你病竟然好了,真是上天保佑,祖宗保佑,神明保佑!”
关怀,黄忠的言语中,满怀一个老父亲对儿子的关怀。
黄忠就是这样,自打妻子走后,他什么都不在乎,唯独在乎自己的儿子,希望守在儿子的身边。
对黄叙,别说是打了,就是让这位虎虎生威的将军大声骂上一句,他都舍不得,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
啊…啊?
这一幕,曹休看在眼里,他揉了揉眼睛,不会吧?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威震荆南的武人黄忠?竟然…竟然能说出这样“疼惜儿子”到有些肉麻的话,不会吧?
有那么一瞬间,曹休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似乎…父亲陨亡之前,对自己也总是严苛的,总是不苟言笑的。
所谓棍棒下出孝子,这也才有了父亲陨亡后,曹休与一门客…两人抬着父亲的灵柩绕村十里为其安葬,孝感天地之事。
似乎…黄忠对儿子爱的表达方式与曹休父亲对儿子爱的表达方式截然不同。
不过…为了儿子,能够从长沙郡追到兖州,这份舐犊之情,让曹休颇为羡慕。
“父亲,我…我没事儿!都怪孩儿不辞而别…可…可这兖州的陆公子于孩儿有救命之恩,孩儿…”
不等黄叙把话讲完,黄忠的声音再度传出。
“不怪你,不怪你,知恩图报,这是父亲一直教导你的,你不远千里前来报恩实属本分,至于不告诉为父,那必是为父着想,担心父亲与你同去影响了仕途…”
“哈哈哈,叙儿呀,你就是爹的命啊,只要你无恙,便是天王老子给爹,爹也不做,又怎么会在乎他个中郎将,在乎他个荆南的讨逆将军呢?”
父慈子孝!
张仲景看在眼里,连连颔首…这不出他的所料,他其实挺担心黄忠会为了儿子弃官的。
那样一来,他张仲景守候了这么多年的长沙郡,将再无屏障!
“唉…”
心念于此,张仲景长长的叹出口气。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正确的,黄忠肯定会来,黄忠对儿子的关切,就好像是他张仲景对医治伤寒症方法的关切。
这种心情,张仲景最能体会。
“诶呀,瘦了呀…这一路必是颇为艰辛吧,好在脸色还好,手也是暖和的,这…为父就放心了。”黄忠继续道。
张仲景本想解释一句,这手暖和是因为与这饺子、祛寒娇耳汤有关!
看着黄忠眉毛上都凝着霜,张仲景蛮想提醒他…也喝一碗暖暖身子的。
可…不等他开口。
黄忠的话接踵而出,“知道曹州牧在哪么?”
他下意识的把救了儿子的恩人与曹操联系在了一起…
“你们还有心情吃饭哪,陈留郡就在前面,先去拜谢恩公啊,一路上我可听闻,曹州牧就要出兵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呃…
此言一出,曹休挠挠头,看起来,他又得解释一遍。
“哈哈…”张仲景已经抢先一步。“汉升兄,不忙,咱们的恩公暂时出不了城,你且先尝一碗咱们恩公创出的这饺子,保管你对咱们恩公的认识又加上一重!”
啊?
黄忠一愣,他大概听出来了,似乎…救下儿子的恩人不是曹操?
那…
“仲景,你莫要给为兄打哑谜,咱们的恩公究竟是谁?”
此言一出…张仲景一缕胡须。“龙骁营统领,兖州牧的幕府功曹,百姓们口中的医仙——姓陆,单名一个羽字。”
“汉升兄,你速速吃碗饺子、暖暖身子,曹将军即刻就带咱们一道登府去拜谢这位陆恩公!”
唔…恩公?陆羽?
这名字,黄忠不陌生啊…
一路行来,整个兖州都是他的传说与事迹,而且传得已经有点儿神话的味道了。
黄忠记得,最玄幻的一个说法是——陆羽的师傅乃是九天玄女,陆羽的体内有九只金乌,原本九天玄女并不打算救济世人,可…因为九只金乌以死相劝,献祭自己,以此感动了九天玄女…她才留下这么一卷《伤寒杂病论》!普度众生!
黄忠听过后,都懵逼了…这什么和什么呀?
当然,他是不会体会到,百姓们对于有过救命之恩的医仙的崇高幻想!
而且这个幻想…每次经人之口,都会不断的变大,再变大。
所谓三人成虎,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饺子就不吃了…”黄忠拍拍身上的灰尘…“走了,走了,拜谢恩公要紧!”
一言蔽…
四人走出了酒肆,门外张仲景的车队早就等候在这边,此番追随他一道前来兖州的,还有十余名他的弟子。
当然了,若是张仲景能顺利的拜陆羽为师,这些弟子就该称呼陆医仙为师公!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马队再度踏上了征程。
…
…
陈留郡,衙署。
此刻,正直上午,陆羽身披青衣,领着典韦进入了衙署之内。
今日…衙署有一场重要的议事,主要议论的乃是明日出征之事。
曹操要做最后的部署!
在几日前他与陆羽交谈后,又分别与荀彧、戏志才、荀攸交谈了一番,最后又招来陆羽,算是敲定了西进洛阳、迎奉天子的所有细节。
如今天子已经在东归的路上,这一次,曹操打算亲自出马,去完成这一项既定的战略规划。
踏踏…
步入大堂,今日几乎所有曹营的文武都会来这边,能出现在这儿的,都算是曹营的核心人物!
“陆功曹!”
“陆功曹…”
“二弟!”
曹操还没有到,陆羽步入大堂时,荀彧、戏志才、夏侯惇纷纷向陆羽打着招呼。
“诸位,早!”
陆羽微微颔首…继而惶惶然的坐在了左侧的第四席。
君子居而贵左,用兵则贵右,所以陆羽坐在左侧,代表着,谋士中,他的地位仅仅次于首席的荀彧、次席的戏志才,第三席的荀攸!
类似于毛玠等兖州官员还要坐在陆羽的席位之后…
这是曹操特地安排的,若然陆羽不是他的儿子,曹操甚至可以把他放到第二位。
可…因为羽儿的身份缘故,曹操并不打算让他太过锋芒毕露,更不想让儿子太过自豪!
茁壮的小树苗可不能太飘了,反倒是长歪了呀!
第四席不高不低,对于幕府功曹这个职位而言,刚刚好!
而右侧,夏侯惇位于首席、后面依次是曹仁、夏侯渊、曹洪、李典、乐进、于禁等等!
“来了…”
不多时,曹操匆匆入堂。
他掀袍落座,目光扫过文武繁多的座次,豪气万千的说道。
“我与诸位谋士均商讨过了,我军当前的第一要务乃是西进洛阳,迎奉天子,此战关乎我曹操的生死,更是关乎尔等的成败功名,所以,诸位均不可大意!”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紧接着,他给陆羽使了个眼色。
“诸位请看…”
陆羽一句话脱口,只见典韦从门外走入,他从背上取下一个巨长的木盒,“哗啦”一声,一面占地两丈余的地图铺在了众人脚下,细致到了每一座山、每一条路、每一条河、每一个城县村落!
“这是司隶地区的地形图,包括颍川、许县至陈留郡、洛阳城的所有通道,还有此间的所有山川、河流!”
陆羽的声音再度传出。
只不过,这一句话带来的惊讶与震撼却是接连不断…
地图?
这个时代,一份如此精细的地图实属罕见,莫说是某个人,便是大汉举国之力,也未必能绘制到如此精细
至于缘由,河流、道路、山脉这些都极难衡量,更是无法等量的缩小、评估。
便是为此,往往行军打仗,特别是到一处陌生的地点,将军要做的第一件事往往是寻求向导。
可…典韦张开的这张地图,精细到每一条河流的长度,每一条山峦的高度,上面更是标注出两条道路间的里程数,可谓精细至极。
能绘制出这样一张司隶地图,怕是…少不得成年累月的考察与游历吧!
当然…对于陆羽来说,他不需要成年累月,这地图是他花了足足十天才一边回忆、一边考证、一边绘制出来的。
这中间还多亏了昭姬姐的帮助。
昭姬姐的脑海中记下过数千卷藏书,这些藏书中自然不缺乏地理方面的。
作为洛阳,它的周围,又怎么会没有前人绘制。
凭着这个为基础,加上…陆羽对汉代地图的回忆,究是如此,也用了十天才完成了司隶一个地区。
联想到许多晚上,陆羽与昭姬姐在书房中费尽心力…干柴烈…啊不,是满头大汗的绘图。
陆羽就是一种感觉——痛,并快乐着!
昨夜才大功告成,陆羽甚至躺在昭姬姐的怀中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时,看着昭姬姐满面羞涩,陆羽就知道睡梦中他的头,他的手多半并不安生。
不过,陆羽似乎隐隐感觉到,昭姬姐那里…大了一点儿,有一些感觉了!
这是对a永远无法体会到的触感!
地图展开后,陆羽朝曹操使了个眼色…
早在议会前,陆羽就告诉曹操地图的事儿,可…曹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地图这么大,这么精细!
如此这般,一面细致到恐怖的地图摆在他的面前,哪怕是曹操这种雄主都无法压抑自己心头的激动。
踏…踏…
曹操小心翼翼的踩在了地图上,汉时议事都是要拖鞋的,所以…不用担心鞋子把地图踩脏,曹操这举动更不是对地图的侮辱与亵渎!
“洛阳城!”
曹操的脚踩在一个小点上,他努力的平复了下心头激动的心情,淡笑道:“此地就是洛阳城,乃是我们此次行军的目的所在!”
曹操顺着一条山道往陈留这边行来…
“我走过的地方,乃是子廉上一次开拓的道路,沿途关隘大多已经被我军占领,而最靠近洛阳的关隘则是被杨奉、董承等人把持!不过…也无妨,我与陆功曹已经谋划出入洛阳城的方略,这次的迎天子必是万无一失!”
“只不过,洛阳城已经是一片废墟,与其在那边再度修建宫殿,与各股势力角逐,我诸位谋士们商量,不如…换个地方定都!”
讲到这儿,曹操走到了许县的位置,连带着,他蹲下身子指向许县的周围。
“你们看到了么?许县的西北有嵩山山脉,西部有石人山、白云山、浮游山等许多山脉相连,南部有大别山,只有东部是开拓的平原!恰恰许县的东部便是兖州!”
“若是定都于此,我军进可攻,退可守,更是不用担心西面、北面的强敌,谁若是想要夺天子,要么是翻山越岭,要么…就是从兖州打过来!”
曹操特地提到了西面与北面的强敌。
很显然,指代的便是长安城的李傕、郭汜,以及北境的袁绍。
霍…
别说,陆羽这一副地图摆下来,曹操踩在上面,众将士均探着脑袋往地图上瞅。
一下子…
似乎所有的行军路线,甚至是迎天子后的归属跃然眼前。
可以说,一张地图,曹操走过的一遍,比多么缜密的部署都更容易让人了然!
莫说是荀彧、戏志才、荀攸这等聪慧过人之士,便是夏侯惇、曹洪这等脑子里缺根弦儿的,仅仅看此地图,也能看明白些许端倪。
许都,好位置呀!
三面都是山,唯一一处平原还是紧邻兖州的陈留郡,唯一的隐患似乎只有东南方向的汝南城,若然打下汝南城,那于此处定都,没有任何问题!
讲到这儿,曹操再度环视诸将,最后,他把目光望向陆羽。
“陆功曹,咱们商量着定下来的方略?是你来讲?还是我讲?”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望向陆羽。
一道道精光射来,整的陆羽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在下不过是提醒了曹公几句,这三策是曹公定下的,自然该由曹公讲明!”
曹操颔首,继而豁然起身,朗声道。
“此次我军志在‘进洛阳,迎天子,定新都’,为达成此等目的,吾欲分五营行事!”
“五营中,每营各立主、副将两名,五营齐进方才有必胜之势!”
“将分儒武,武将无畏冲锋引动势气,儒将用计布阵而赢!”
“此五营为当先五营,权且暂时先配主副将!迎天子、定许都后以功绩论排,五营主副将中,谁的军功至高,我便向天子为其请得‘第一上将’之名!”
霍…
第一上将!
其实,曹操说了那么多,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最后一句,就是这个“第一上将”之名!
果然,此言一出,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众目相视。
哪怕是一贯不争不抢的李典、于禁、乐进等人,此刻也是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第一上将,这不是侯爵封号,更不是奖赏,可…身处曹营,又是天子敕封,引人侧目!试问…这等称号?谁人不想争取?
众人还尤自在畅想。
曹操的话接踵而起。
“这次且不论功绩,初分五营主将,我曹操自领先锋一营,先锋第二营主将于禁,副将乐进;先锋第三营主将夏侯惇、副将曹洪;先锋第四营主将夏侯渊、副将曹纯,留守兖州的主将曹仁,副将李典!”
此言一出…
纵人一愣。
不对呀?明明是先锋五营?可没有第五营啊…
曹仁、李典驻守兖州的话!那…第五营呢?
就在众人还在思虑之际,曹操的眼眸望向了陆羽,他那掷地有声的话语接踵而出。“先锋第五营,主将陆羽,副将曹休!”
霍…
此言一出,众皆默然!
这一次西进洛阳,迎奉天子…大哥(曹公)竟启用了龙骁营,竟将陆羽任命为主将?
这…
曹公是要把陆羽当成帅才去培养么?对于一个谋士而言,领一营主将之位?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当然了,他们并不知道,五营虽均是西进,可任务迥然不同…
比如第二营于禁、乐进,他们的任务是赴许都提前建设宫殿,为天子定都许县创造客观条件。
再比如,第五营陆羽、曹休,他们的任务则是攻克汝南郡,消除许都城东南方向的唯一一处隐患!
五营任务均不相同,可每一营的任务均至关重要。
相比较而言,陆羽与龙骁营的任务并不算重。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疾风暴雨就要来临了。
…
…
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