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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的屋檐下多了一只鸟笼子, 里头关了一只天天吵吵嚷嚷不停的颙鸟, 确切说是只吵了一天,第一天的时候正在看少凰建模的楉被打扰到了,难得的走出了大厅与颙鸟说:“让我割了你的舌头或是杀了你,自己选一个。”
我买早餐回来的时候颙鸟已经没了舌头。
这是楉给我的回答:“她太聒噪。”
我皱眉。“那也不用割了她舌头吧?”
“我原是想杀了她的。”
看着完全没意识到这么做有多残忍的楉, 我深切感觉到了三观差异有多令人无力。
楉不是恶人,对于同一阶层的物种她的风度与礼貌能令任何人都觉得与她相处很愉快, 举手之劳她也很乐意,但不是和她一个阶层的,那就蝼蚁, 她不会主动伤害蝼蚁, 但蝼蚁在她走路时挡在前面她也会绕个道,只会一脚踩过去, 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便如这次颙鸟打扰到了她,她的反应是拔了颙鸟的舌头, 可如果笼子里的换了一只神类或是对她有利用价值的凡人,我相信她定会礼貌的跟人讲道理, 说服别人安静点。
只是, 我皱眉道:“你心情不好?”
平日里的楉也没见给予凡人物种平等, 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动了杀意。若真的动不动就想杀人, 阿莯与少凰也不会对她有高评价了, 要成为一个君王,礼贤下士这种品格不可或缺,而一个随随便便就杀人的人能让人相信它有礼贤下士这种美德?
楉点头。
想起楉这些日子关注的事, 我问:“纯血种参战了?”
楉点头。
我继续问:“伤亡不小?”
楉沉默不语,但这种沉默等于默认。
我不解:“那只是战火波及范围的模型,你如何看出龙族伤亡不小的?”
能够看出龙族纯血种参战了不稀奇,做为一条有望继承王位的龙,她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族人聚居于哪些世界,但伤亡....这个怎么看?
楉回道:“战争的扩散范围与速度是一种另类的战报,加以分析可以得到很多资讯,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我想了想,道:“好啊,不过学之前能告诉我颙鸟的舌头丢哪了吗?”这么点时间还是能接回去的。
楉随手一指冰箱。
我看向冰箱。“怎么放冰箱了?”
楉反问:“你不打算为她接回去?”
你真了解我。
我道:“既如此,你何必拔她舌头?”不觉得麻烦吗?
“她太聒噪。”
我秒懂,经此一事相信颙鸟不会再扰着她了,而这两位一个是凡人物种,另一个是古神类,并且是有望坐上王位的古神类,相信颙鸟只要脑子没坏都不会因为此事记恨楉。毕竟楉没杀了它,换了别个神类被扰到多半是随手一指头过去,不管有没有杀人的心对方都不可能活了。
我将颙鸟的舌头给它接了回去。“其实你立个心魔血誓不找那位同学报仇我就会放了你的。”
颙鸟瞪着我。“做梦。”
我无奈道:“那我也只能继续关着你了。”
颙鸟嗤道:“你莫不是想关我一辈子?”
我道:“没这个打算,不过关你几十年等那位同学死了还是可以的。”
颙鸟快气死了。“你为什么要庇护他?”
我道:“他杀了人,已经受过惩罚了。”虽然那是个人精子,就算坐牢也知道怎么让自己减刑提前出狱,不过就算这样,他最终也不得不背井离乡。
颙鸟气道。“杀人偿命。”
我赞同道:“郑家人毁了他全家,他再毁了郑家,不也很天经地义?”
颙鸟气结。
我揉了揉颙鸟的脑袋。“这是人族内部的事情,你一个非人物种掺和什么呢?”
颙鸟道:“死的是我男朋友。”
我道:“可他的死并非纯然的意外,我若是他,有那么一个亲人,早就收拾了。”
为了族群利益拉了一大波仇恨倒也罢了,但无关利益无关生存需要而去结死仇,就是欠收拾。不一定要杀了,但这世间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多了去,哪怕是穷凶极恶的恶徒也能收拾成五好牌乖宝宝。
看少凰这个活例子吧,它被孟凰调/教得多好。
没毛病,少凰的确很好,放在曾经那个时代她还真算得上一枚仁君。
我道:“你其实也明白,就算没有那位同学,也会有别的人,这是个必然的事件。”
颙鸟道:“他是个好人,他坏事什么都没做。”
我点头表示赞同,这段时间我已经查了当年的案子和受害者,郑家的长子的确挺倒霉的。“可这世间之事不是什么都没做就一定没错的。”
我无法说服这只颙鸟,将心比心更不可能,因为我就不可能碰上这种事。
君族的族规森严,我的亲人若是犯了事,永远轮不到我指手画脚。而人都已经被族规给处死了,谁还会去杀死人?而我又要找谁报仇?找族规?族规有一半就是最初的我制定的,我脑子不抽。
至于尘寰,他的亲人都已经死绝了,而他自己也不是会作死的人。
综上所述,我无法体验这只颙鸟的心情,但我也不可能让她去杀人,那位同学的人生已经被毁过一次了,若再让颙鸟毁第二次,可没有能重新开始的机会。
无法说服,又不能放,也就只能关着了。
关到那位同学死,或是关到颙鸟想开。
少凰难得的回到现实时看到了那只颙鸟。“若是赶尽杀绝,便不会没完没了了。”
我戳了戳这家伙的脑门。“麻烦你考虑一下现在是什么时代,这里又是哪里。”
若是洪荒时代,赶尽杀绝倒也罢了,那年头的三观如此,但现今这个时代可不是如此。
少凰不以为然。“弱肉强食。”
我无语道:“照你这逻辑杀人者杀了人还无罪了?”
少凰摇头。“杀害同类,罪无可赦。”
我发自肺腑的道:“你真的是一位王。”别人看得是道德的沦丧,你看到的是种族内部隐患。
少凰挑眉。“你可别说你觉得杀害同类无罪。”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罪无可赦。”这也是我选择庇护那位同学的主要因素,在我的认知里,郑家人真的死不足惜。
我敢说,若有一日我因为私欲而杀了一个同类幼崽,掌刑长老找上门时得到的必然是一具尸体,因为在他上门之前我老娘就已经先将我给杀了。倒也谈不上滥用私刑,做为大祭司她有惩罚族人的权力,做为母亲她在我做错事后也有一定的处置权力。
少凰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怪异。“你倒是挺厉害的,失去记忆那么多年混迹人类之中竟不曾被同化。”
我道:“有啊。”只是不严重而已,这也没办法,我的三观形成于雷泽界,建立在古神神民的价值体系之上的,而人族的一切不足以崩溃我的原有三观让它重建。
***
有个新生意,需要去洞庭湖,洞庭湖在华夏也算是旅游胜地,有益放松心情,我挺想带着颙鸟一起去的,让这家伙散散心,最好邂逅一段浪漫的第一加n春——这只颙鸟也有几百岁了,我不信她就谈过那么一次恋爱。
可惜这家伙抵死不从,我也只能放弃,不去就不去,我正好和尘寰二人世界。
这次的生意略有些诡异。
找来的是一个准大富翁。
所谓准大富翁就是她爹的遗嘱已经写好,后事也在准备了,最多一个月她就可以继承家业了。
关键在于,她爹现在还没死呢,身体倍儿棒,再活三五十年都不是问题。也因着自家老爹的这种身体情况,这位准大富翁就没想过继承家业,而是跑去当生物学家了,学得还挺不错的,是生物界的新秀。她连未来的人生都规划好了,老爹突然打电话叫她回家接手家业她的惊讶可想而知。
若只是单纯的继承家业倒也罢了,慢慢谈的事,但他老爹连后事都在准备了,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了。
准大富翁本来没打算回家的,发现了这一点后便回了家拉着老爹去医院做了检查,身体倍儿棒,再活三五十年也不在话下,小姐您是不是想太多了?或者,您很期盼您的老爹早点走?
人族的文化中,不少人潜意识里都会期盼父母的死亡。
只有父母死了,孩子才能继承父母的一切,很多时候亲情在利益面前挺微不足道的,典型例子便是历史上那些王朝的皇族弑父杀兄杀弟杀子的事迹。
若准大富翁是这一类,那么老爹准备后事于她而言还真是一件好事,不过,目前看来她似乎不是这一类子女。
大富翁没说他为什么要准备后事,只是说他时间快到了,让女儿在下月十号带着棺木去接自己的遗体,将自己葬到老家落叶归根。
确定老爹身体没毛病后准大富翁有点怀疑老爹是不是想不开想自杀,又找了心理医生,弄得老爹哭笑不得,终于跟女儿解释了下,自己不是想不开,而是与人有约需去赴死。
女儿觉得老爹很需要心理医生,忌医讳疾不好。
老爹几乎被女儿打败,但始终坚持说自己有约,要去赴约。
知父莫若女,在确定老爹没有癔症后女儿就不得不考虑老爹可能不是在胡说八道,而是说真的。
可,赴约去死,老爹你等现在是什么年代啊?现在是二十世纪,是现代,不是重义气轻生死的春秋战国,你更不是先秦士子。
这位女儿最终求助到了雪莹山庄,她觉得自己老爹大概是中邪了。
大好年华,闺女我刚长大,你就要去死,有这样的爹吗?肯定是中邪了。
只是,找了别的天师、道士和尚什么的都没用,于是辗转到了我这里。
我将资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就没看到这里头有任何灵异的成分。不过准大富翁报销机票船票洞庭湖一游,我想不到自己不趁这个机会一览洞庭湖风光的理由。
老实说,虽然在沅水边住了多年,但坐船游览沅水的机会却是不曾有过,难得的几次和沅水打交道也是因为妖魔鬼怪,哪还有心思看风景,这次坐船从沅水入洞庭湖倒是圆了这个遗憾。
尘寰坐在甲板上垂钓时感觉有东西咬钩,一拉,没拉动,再使劲一拉,拉上来一只水鬼。
我差点笑死,别人钓鱼钓上来一只鞋已经很与众不同了,这里还有更与众不同的,竟然钓上来一只水鬼。
尘寰与水鬼对视了一秒钟,又看了看我,终于将鱼竿下垂让一脸无辜的水鬼回到水里。
尘寰问水鬼:“你不是在鹤城那边吗?怎么到这来了?”
他这一问我也想起这个问题了,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坐船坐到鄂省来了,虽然紧挨着湘地,但考虑这个紧挨是以省为单位,距离还真不近,他怎么跑这来的?
水鬼虽然可以在水里来去自如,跟鱼似的,但鱼会到处跑,水鬼却往往只在自己死的那一段河流里徘徊。
水鬼回道:“我是觉得长江流域所有的水都有些不对劲,所以才到处看看的。”
水不对劲,我低头看了看水面,好吧,跟我在东汉时看到的清澈且鱼鳖丰富的河流的确不能比,东汉时的水便是喝生的也有人喝,而这里的水,相信便是煮沸了也没人愿意喝。但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问题吧,人类进入现代,经济突飞猛进,环境越来越差,可并非一日之事。
水鬼道:“不是水质问题,是水君。”
水君?
我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那位水君,给人的感觉挺好的,回来后我还想过找她,但死活没找到。
我曾经死活找不到的疑问在水鬼这里得到了解答。
那位水君可能已经挂了。
我支起一条腿,一只手搁腿上支着下颌道:“那不可能,若是水君已死,沅水早该成为死地。”但事实是沅水流域虽有环境污染问题,但绝对谈不上死地。
“我也不知为何,可庄主您曾说过,沅水水君是一位少女。”水鬼道。
也不一定就是少女,自然神的性别跟熊猫、阿莯它们一样,都是无/性的存在形式,至于少女外形,化形时正好选了这么个外形而已,若当年选的是个男的,那就是少年了。
我道:“外形的确是少女,怎么了?”
难不成那位自然神换了个外形
不可能,自然神化形后第一次的外形就是固定外形了,相当于本体,虽然还是可以变成其它模样,但解除了幻化之术之后还是会变回最初的人形外形,将外形换个性别倒是有可能。但自然神对性别并无人族那样强烈的意识,因此最开始时化的外形是什么性别往往会一直用下去,不过也不排除有用一个性别用腻了想给外形换个性别的。
水鬼道:“我在一个少年的身上感觉到了水君的神力。”
难不成沅水水君真的换了性别?
不对,若是如此,这只死在沅水里与沅水有着密切感应的水鬼不会露出这样的迷惑之色。
我问:“那个少年有什么问题吗?”
水鬼笃定道:“他并非水君。”
并非水君,却有水君的神力,这可能吗?
我的常识与知识都告诉我这不可能,自然神是山川之灵,它们的生命与灵力都属于山川,便是消散了也是归于山川,力量无法被人夺走,不然以人族的劣根性,这颗星球上的自然神早该被人族给灭干净了。
然而,水鬼若是没撒谎,那么我的常识与知识显然不够用了。
水鬼走后我给山庄里打了个电话,老古董的常识可能不够用,但新时代长成的神人的常识不至于也不够用吧?
给我答案的是少凰,不过她也明确表示不保证准确性。
水君死了,但没死透,然后因为水君本身与吞是伴生的关系,若是它豁得出去,未必不能让吞拥有它的一部分力量。但,正常情况下这种事很难发生,原因很简单,自私是智慧物种的天性,那么做的话很容易玩脱然后over的;就算有能克服自私的,考虑到山川之灵的特殊性,没死透还好,若是死透了,妥妥的遭殃一大片,做这种决定仍旧很难。
就好比那位晋升为长江水君的神类,若是它死透了,那么整个长江流域的人若是没有及时撤离,留下的人必然百不存一,而这个概率只会小不会更大。
我道:“你见过那样的奇葩?”
“没见过。”
“那你如何知道这些?”
“根据已有信息进行推演计算得出的理论。”顿了顿,少凰补了一句。“也不排除那位水君非正常死亡,死不瞑目所以将自己的力量给吞好为自己报仇。”
好吧,如果是这样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能说,这颗星球真的很精彩。
船行至洞庭湖一片人烟稀少的水域时我看了看,周围没人,化为完全体的本体跳进了水里,然后让尘寰给我洗刷鳞片。
有点明白楉那么想去太平洋或大西洋洗浴了,完全展开本体姿态,然后洗洗刷刷着实是太舒服了。
可惜她的本体比我恐怖多了,若是去了妥妥的引起大海啸,再想洗也只能忍着。
拿着刷子轻轻刷着我刚长出来不久还很软的鳞片的尘寰忽道:“你的鳞片上好像有花纹。”
我说:“是有花纹,是道纹的变形,好看不?”
尘寰看了看,道:“很好看,感觉像画,仿佛能看到电闪雷鸣的景象。”
闻言我不由诧异的抬爪看自己爪子和臂上的鳞片,什么都没看出来。“没有啊。”
尘寰说:“现在没了,就是刚才有那么一会儿有那种感觉,或许是错觉。”
“也可能不是错觉。”我说。“大洪荒时的鳞片就是那样的,能够让人有仿佛看到电闪雷鸣的感觉,我以前研究过,应该是因为我是水之道与雷霆之道碰撞所生而留下的痕迹,还有不少人拿我的鳞甲当模板了解水之道与雷霆之道。”
不过,随着神之躯被宁渊所食,我从神变成了凡人轮回了一世又一世后这种现像便消失了。
尘寰很懂我,一下就抓住了重点。“你恢复了?”
我想了想,摇头:“不是,只是这具躯体在不断向最适合神魂的姿态靠拢,受到了一些影响。”
若是恢复了,那我也早重返神位了。
尘寰道:“你很想恢复?”
我道:“那是当然,只有恢复了才能将生命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以及可以去看看故人是否安好。”
尘寰笑道:“总感觉你的后半段才是重点。”
后半段的确是重点。
证道并非可以一蹴而就的事,但不证道的话我也没法见到故人。
我点了点头。“我有点担心娲灵,而且有一件事需要确定。”
“确定一件事?什么事啊?”
我说:“凤凰,我想确定它是否还活着。”
尘寰松了口气。
我扭头。“你不会以为我是放不下道侣吧?”
尘寰不假思索的回答:“没有。”
好吧,我当你没有。
我抓爪子撸了把雪狼的白毛,手感越来越好,不枉我好吃好喝的投喂和有空就给它保养皮毛:“大洪荒时代跟现代不一样,你别用现在的三观去衡量当时的事。”
尘寰道:“所以你是为了利益和它结为道侣?”
我摇头。“不是,是报恩。”
尘寰不可思异的看着我:“众神之间也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戏码?”
我一爪子将大白狼摁进了水里涮了涮。“想什么呢,众神可没那么好的节操,尤其是我那会,连成形的道德体系都没有。”以身相许个屁,节操欠费严重点的吃了救命恩人的情况都有。
我道:“我就是不想欠人情,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让我还了人情,没有我就先走了,有机会再还,结果他跟我求婚。”
尘寰无语的看着我。“然后你就答应了。”
我点头。
尘寰口气略微怪异的道:“你爱他?”
我摇头。“不爱。”
“那你还答应?”
“他说十万年的时间,我要是没爱上他便分手,我那时觉得十万年也不长,拿来还个人情也无妨。”我道。
尘寰沉默了许久,道:“我无法想像大洪荒时代的众神都是什么三观。”
我心说,你想像不到很正常,你要是想像得到那你就是超级危险分子了。“时代不同,三观不同。”
三年一代沟,何况如今与大洪荒时代岂止三年,千万年三年甚至亿万个三年都有。
因着狼毛的关系看不出尘寰的表情,但这么多年我还是看得出来他此刻定然是无语至极的。
我正想安慰一下便感觉有人来了,我与尘寰赶紧恢复了人形回到船上。
黎明的曙光里能够看到一条小小的独木舟驶来,小舟之上坐着的是一个老人,唔,老实说很难说那是个老人,因为他看上去也就四十岁出头,一点都不像是知命之年的人,而且不管是四十岁还是五十岁在现代人族都算不上老人,应该是中年人,将要垂暮的中年人。
只是,这老人的精气神,很难相信他离垂暮之年不远了,更难相信他快死了,谁快死的时候会如此淡泊?仿佛人族古时候的隐士,悠然自得。
我们观察他已经有好几日了,老人每日都会来此,曙光时分来,暮色四合时离开,悠然垂钓,煮鱼吃鱼,完全看不出有想不开寻死的倾向。
今日便是他说的会死的日子,也因此吴小姐也开着一艘小艇跟来了,怕她爹跳湖。
我觉得她的担心有点杞人忧天,看看老爷子的心态再看看他的精气神,这绝对不是要跳湖的人会有的,尽管也不是一个打算活很久的人会有的,淡泊没毛病,但太过淡泊那就有点怪异了。
金乌升到了天空最高处时洞庭湖仍旧没有动静,老爷子淡定的垂钓。
金乌洗沉,暮色四合时老爷子终于不那么淡定了,露出了颇为怪异的神色,那是一种,怎么说呢,三分担心三分庆幸还有几分难以形容的心情糅合在一起的神色,充满了矛盾。
以往老爷子都是暮色四合时踩着点离去,今日却没有。
在小艇上浪费了一天时间的吴小姐去劝他,湖上风大,他一大把年纪在湖上过夜对身体不好,该回去时老人仍旧不肯走。
不出所料,父女俩吵起来了。
我与尘寰一边靠着刚抓的用来当晚餐的鲜鱼一边听着不远处父女俩的吵架,现在可以肯定了,吴小姐是真的不希望她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希望她爹早点好起来。
“我真的在等一个人。”
“这种地方这么晚了哪还会有人来?”
“我的命是她给的,我得还。”
“救人一命还要别人还命给他,这什么逻辑?你说,对方是谁,住什么地方,我给他钱,他要多少我给他多少,不要钱的话我就把咱家房子和股份给他”
老人颇为头疼。“她不需要那些。”
吴小姐嗤之以鼻。
老人道:“一个能让死者复活的人,怎么可能缺咱们那点钱?”
吴小姐无语道:“爸,您今天是不是忘了吃药?”
老人:“....我没吃药,不,我没病,你还记得二十多年前我做为知青下乡的事吗?我当年在下乡的时候便死了。”
吴小姐更加无语:“爸,要我给您量量体温吗?”
我终于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吴小姐,老爷子都说了他是死而复生了,既然复生了,自然有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