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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李武沉着声骂道。
“可是蛋碎了啊。”余氏同样小声的申辩,“我挑的双黄蛋呢。”
“双黄蛋不也是蛋嘛,我一会儿赔你一篮子。”李武没好气的说道,只求这个眼皮子浅的别再说出什么让他丢脸的话。
“我专门给你挑的......”余氏看到李武的脸色不好,自觉的闭紧了嘴巴。将手上沾到的蛋黄蛋清蹭到马车的小车帘上,哼,叫你不等我坐稳就驾马车。
李武气得胃都疼了,心里不停骂余氏乡野,粗鄙。
“你又来镇上干什么?”因为心里带着几分气愤,李武的语气并不大好。前几天才来过镇上一回,最近余氏也来得太勤了吧。
这死鬼,就没注意到她今天特地精心打扮过吗?也不夸她两句,见面就是吼她。想起杨柳跟李聪的对话,她头一偏,笑道:“你猜。”
“说!”猜猜猜,猜你个大头鬼啊,说话的能别翻你的大白眼吗?
余氏唬了一跳,怎么跟她想得尽然不一样啊,难道恰巧碰到李武心情不好?她抻了抻裙子,老实道:“我来给狗蛋买些东西。”
一听提到了狗蛋,李武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些,道:“若是银子不够用就跟我说。”
“够......了。”话一出口,余氏才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答应这么快做什么。好不容易李武主动要给钱,她这么傻做什么,把银子攥在自己手里才是正道啊。
“今天这副打扮不错。”李武赞了一句。
“你觉得我这样打扮好看?”余氏忙把脸凑近了些,好让李武看个清楚。心想若是李武喜欢的话,她就从秀秀哪里把这套妆容学会,以后都这么画。
“......”李武一巴掌推开余氏的脸,再美的脸凑近了也就是一张大饼。余氏难道还不知道自己个儿的身材脸型嘛,这就是发了酵蒸胖了的大饼。
余氏气闷。说她好看的是他,一脸嫌弃的又是他,干啥呀,好玩吗?
“你大早上的这是去哪里了?”余氏语带质问。
李武挑眉,“嗯?”
“我是说你这么早就找人谈事情了?真是辛苦了。”余氏自觉的柔了语气。
“都快巳时了,还早?”
话不投机,余氏主动闭了嘴。
李武刚下了马车,小福就奔过来扶着他,一边在他耳边小声道:“师傅,您小舅子过来。我给带到您房间了。”
上次余二虎来米店里问掌柜的要钱,掌柜的不给,他可是又跳又骂,说他姐嫁给掌柜的怎么怎么辛苦。掌柜的却脸小舅子都不肯拉扯一把,反正让很多人看了笑话。他可不敢让他再闹一场,只得把人请到了李武的房间。
李武当即回头看了一眼正踩着踩脚凳下马车的余氏,然后冲小福点点头。
小福跟余氏打过招呼就进了店里去。
“怎么也不过来搀我一把?”余氏小声嘀咕道,她也想享受一把大户人家的夫人上下马车都有人服侍的感觉。
“你想享受到这种待遇。就只能指望你儿子将来出息。”
余氏正在抖裙子,闻言一愣,“为什么不是靠你?”靠儿子是没错,但也不是没李武的事吧。
“靠我?”李武轻哼一声,一撩前摆就又上了马车,“先把你那糟心的弟弟给我安安静静的从我屋里弄出去再说吧,他想吃大户。我就让你回娘家吃个够。”丢下这么一句,李武随即叫车夫驾车。
余氏提着篮子愣在当场,随即才回味过来李武话里的意思。好啊,都见不得她一点好,她刚和李武的夫妻关系亲密了点,她娘家兄弟就跳出来捣乱。还说什么是她的靠山。呸,她看到的只是喂不饱的恶鬼。他们不吃饱,决定不会让她好过。
***
清明挂亲的纸还有一截被土块压住的没掉,其他的都陷进泥巴里或是被风吹走了。张秀芝吩咐下人把李大海坟头野草都清理掉,她自己立在李大海坟头。心思莫名。
当年的事说不怨不恨那是骗人的,要是当初李大海球求娶的是她,她如今也是子孙满堂儿孙绕膝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晚景凄凉。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张秀芝总是在想,她到底是遗憾自己没有嫁给李大海还是觉得自己没赢过何英芝,结果她发现还是没赢过何英芝占了上风。比李大海出色的男人大有人在,他和她本来也就只有一面之缘,说感情有多深,那是骗人的。只是当时李大海和她所认识的男人完全不一样——羞涩而又有担当,若是嫁给这样的男子,即使以后日子有多苦,也不会委屈她。
她到何家村六年,就因为名字中带个芝字,就被人拿来跟何英芝比了六年,说不在意外界的眼光怎么可能。说她这样好那样好,结果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宁愿娶何英芝而不是她。这是什么意思,他比他优秀那么多倍,最后的结果却是完败。张秀芝,心里很不服气,觉得这是他们巴结何英芝而欺负她这个失怙女。
后来李大海求娶何英芝的消息传来,张秀芝更觉得何英芝是故意的,只想把她踩到泥地下,爬都爬不起来。以至于张秀芝后来远走他方,就是打听李大海的消息,也不过是为了看看何英芝是不是过的比她凄惨。只要想到何英芝比她还惨,那么眼下的日子就是再难,她也熬的过去。结果这场持久的拉锯赛她和何英芝都活下来了,李大海偏偏没机会看到她活的有多么好。
是啊,多么好!她现在有别人羡慕的金银,却没有子孙可以继承,这让她又无比嫉妒何英芝,好不容易有胜过她的一个地方,又败在长远。何英芝有儿有孙,儿孙都还挺善良,绝对可以安度晚年,而她连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所以她一定要把何英芝的儿子抢过来。
“夫人清理干净了。”
张秀芝摇手,“你们在山下等着。”
在李大海的坟前插上两支白蜡烛,摆出祭拜用的供品,又燃了一把香,张秀芝一屁股坐下来,轻声道:“几十年不见,我来看看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说到这里,张秀芝又笑了,“看看我问的什么问题,你哪会记得我?”要是记得会去娶......算了,越想就越不甘了。
“铁柱,你好了没,再不来我们就不等你哦。”
铁柱松开手,大声答道:“你们别跑,我就拉泡屎很快的,一定要等我。”说完又立即捂上鼻子,用力往外屙。
“就一小会儿,不然我们就都走了。”
“哦——”铁柱艰难的答了一声,蓄了好久的力,就因为这声应答泄了气。
最近吃得太干太辣,拉了半天没拉出来,反倒把眼泪给憋了出来。铁柱屏声静气,全神贯注的往下用力,终于一声“噗——”
“终于出来了。”铁柱擦了把汗,连忙螃蟹走路似的往左平横了几步,伸手摘下几片叶子准备擦屁股。
“咦,有人。”铁柱摘树叶的时候看着从山上下来的几个大男人,疑惑道:“不是屯子里的吗,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好了没,我们真走了。”山脚下又有玩伴不耐烦的喊道。
“来了来了。”铁柱忙把屁股擦了,提起裤子就往下跑。
絮絮叨叨了好久,张秀芝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侧身道:“我走了,当年你欠我一段姻缘,我让你儿子给我养老送终,公平吧。”
她篮子也不要就转身走了,最后那句“我会常常来看你的”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