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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瞟了眼岑蔚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来合了西装,迈开大步往门外走。
面如寒霜,眸如冷箭。
岑蔚稍稍瞟一眼都觉得寒风刺骨,跟在他身后拉出了三步远的距离,深怕是近了,会被冻成冰块。
两人刚走出办公室门口,莫逸枫小跑而至挡住了二人去路,面色焦灼的说道:“哥,不好了,股东已经陆续到了公司,说要召开临时董事会!”
临时董事会?岑蔚心惊,莫逸臣不屑。
那帮老东西成日里什么也不做,拿着分红坐享其成,这点小事就要造反!
“让他们都在会议室等着。”他说完,又往前迈开了一步,而莫逸枫同步般的退后了一步依旧挡在他跟前。
“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这次股东来势汹汹,不管什么事都不如会议重要啊!”他执意不让,言语里满是为他担忧的意思,但那眸光里的清冷,却没有一丁点关心的情绪。
莫逸臣嘴角扬起,半笑看他:“演戏也是要演技的,你不是块料。”
语毕,他抬起手来搭在了莫逸枫的肩头,稍稍用力,便推开了眼前的障碍物,径直往会议室走去。
岑蔚忙亦步亦趋随后,扭头见莫逸枫没跟上来,不禁发问:“莫总,要不我去见那个孩子,您先去召开股东会议吧!”
虽然,那些股东加起来的股份还不到莫逸臣手中的三分之二,但是,毕竟在公司里,那几个老头还是有些分量的。
“不用,先召开股东会议,那个孩子自然会走。”他眼眸很沉,俨然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岑蔚想来也是,如果文件内容曝光,恐怕那个孩子也不好在君临门口死皮赖脸的不走吧!
会议室闹哄哄的一片,秘书进进出出,正为不请自来的股东送茶水。
还没走进会议室,议论声已然传了出来。
“我说这事虽然是意外,但是莫总的处理方法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如今恶言满天飞,他居然还能置之不理!”
“可不是!连个面都不愿意露,上次君临股价下跌若不是副总处理得当,说不定得亏损一大笔钱!”
“都说亲兄弟性情相投,我怎么看他两兄弟性格完全大相径庭呐!”
岑蔚见莫逸臣面色无异,他自己到是吓得不轻,惨白着一张脸就要推开门,莫逸臣已经抬脚踹开。
“砰!”
一声异响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话,两扇大门往两侧大开,七八个老头纷纷噤若寒蝉,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莫逸臣也不提他方才听到的话,闲庭信步般慢悠悠的走到最上方的位置,待岑蔚拉开旋转椅,他才缓缓的坐下。
单手支颐尽显慵懒之色,扫了一眼几个鬓角花白的老头道:“各位急急忙忙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有什么事?”
股东们面面相觑,看他懒散的样子到是不那么害怕了,胆大的柳七城开了口道:“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如今君临面对的最大问题。”
“对啊!对啊!你现在还有心思坐在这里,不想办法解决?”有人又附和道,有道是众口铄金,就算君临没做错什么,也会以讹传讹。
“哦?”莫逸臣微微挑眉拖长了尾音,看了柳七城一眼道:“你们有办法?”
柳七城没想到他会突然反问,脑子一下子短路,他是没想过要怎么解决,大张旗鼓的来其实就是想要心思问罪。
怔了怔,回过神来,立马回道:“当然……当然是要召开记者会澄清啊!安抚家属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可是你现在下去看看,那个孩子在君临门口席地而坐赖着不走,现在有多少人吐君临唾沫星子!”
这些不用他说,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莫逸臣只是看着他,却一言不发,看得柳七城心里直发毛。总觉得好像被恶灵盯着的感觉,犹如芒刺在身。
“莫总这么看着我,难道是觉得我说的有错?”他不满地问道,其实早就看不惯莫逸臣了。莫家股份占据百分之七十二,莫逸臣手里就占据了百分之五十一,他一直都介意的是莫振天居然把公司交给一个刚愎自用,独到专行的莫逸臣!
“柳伯话是没错。”莫逸臣慢慢的收回了目光,随意的翻动着面前的文件,一副懒散的样子:“但是,你的提议我不会去做。”
“你什么意思?”闻言的柳七城立马绿了脸:“你做为公司的总裁,应该为公司的利益着想,这件事你必须做!”
看柳七城面红耳赤的样子,其他股东也是义愤填膺的附和:“莫总,再怎么说这君临也是我们和董事长一起打下来的江山,按辈分你也该叫柳爷一声伯父,大人的话总归还是要听一听,年轻气盛不是孤傲的本钱!”
“我看,你根本就没有胜任总裁职位的能力!”
话说的是越来越过分,莫逸臣却越发的显得清闲,时而看看圆润的指甲,时而捋捋衬衣袖口,恍若未闻。
一行人向是对着空气在发闹骚,说了几句后见莫逸臣根本不搭理他们,更是怒不可遏。
柳七城條地拍案而起,吹胡子瞪眼的质问道:“莫总,你今天要不把事情解决了,要不我们就投票表决选新总裁!”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愈发的激动,就愈应証他心中猜想。
岑蔚听不下去,欲意开口,被莫逸臣抬手拦住。
“想换总裁?你们有这个本事?”他冷笑着,翻开了文件来,从容不迫的说道:“股权在我手里,你们谁有权利撤总裁?”
君临的51%的股权董事会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威胁,只有莫振天有资格撤去他的职务。
这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
此言一出,几个老头立马一脸阴郁,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莫逸臣这时候才缓缓站起身,将文件直接丢到了柳七城的面前道:“好好看看,这是事发后杨宇的账号收到的三百万账单。”
一个建筑工人,就算忙碌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三百万这笔巨额存款,而却在他死后的两个小时候就收到了这么一笔钱。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给了他这笔钱要他在君临的脸面上抹黑。
柳七城拿过文件,神色从起初的疑惑变成了震惊,讶异的翻看着详细的记录,这才明白过来:“你是说有人故意的?”
莫逸臣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他。从记者在事发后一个小时内风风火火的冲进游乐场的时候他就怀疑有人在给记者通风报信。
直到杨宇的儿子赖在君临外不走,他便断定却有人在背后捣鬼。
岑蔚派人去跟踪杨宇家人的时候,就已经让银行调查了杨宇的户头,结果不出他所料,坍塌事故是意外,大肆报道是人为。
“那,那我们报警就可以了。”柳七城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本来拖着几个老头来也就是想给莫逸臣难堪,从而给莫振天施加压力。
就算撤职的希望渺茫,但若情况继续恶化下去,他们再咄咄相逼,莫振天或许真会撤了莫逸臣保大局也不一定。
可惜,莫逸臣没给他们这种机会。
“这件事我来处理,就不必劳烦各位放心了,本来就没几年好活,还是好好安度晚年吧!”他不咸不淡的口吻说出这番话后便走出会议室,到时岑蔚,跟在他身后回头看几个老头,脸比锅底还要黑。
刚走出会议室,便见一直站在大门口往里探头的莫逸枫,见莫逸臣出来,明显的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
尴尬的扯出笑容来问他:“哥,没出什么事吧?”
“托你的福,撤总裁是没希望了。”莫逸臣说着走开了两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扭头对他说道:“他们是想报案。”
莫逸枫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脸色煞白,看着他离去,只觉得一阵寒意在从脚心往上冒,直逼胸口。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莫逸枫心惊不已,按照他对莫逸臣的了解,方才的话绝对不是在诈唬他,而是已经确定是他所为。
怎么可能?
他明明掩饰的很好,从头到尾都不曾插手。莫逸枫手脚冰凉,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就被莫逸臣看穿。
“可恶!”提起拳头来捣在了门框,紧咬牙关一脸愤恨!
惊心设计的计划被人看穿,实在是有够窝囊的!
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恐惧这才慢慢的消退了去,以前面上能过得去就过得去,恐怕这次之后,想要和以前一样假装友好也不能了!
“这次就当放你一马!”他狠狠的往莫逸臣离去的方向瞪了一眼,心里虽有不甘,可也明白,这次确实是他败了,败得一败涂地。
就在网络上骂声四起的时候,坍塌事故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转折点,杨宇的儿子承认收了君临三百万的赔偿,并向媒体和公众道歉,整个故事曲折离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新闻天天有,不过三天,君临的坍塌的事很快被人忘却了去,对他们而言,成了一场普通的事故。
正值秋时,星河公园里的槭树纷纷红了叶子,乍看之下火红的一片,与那天边的云霞相接,煞是好看。
莫逸枫坐在大道的椅子上,拿出一盒香烟来,抽一根叼在了嘴里,点燃了火,吞云吐雾。乳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他一张愁肠百结的脸。
行人来来回回,他都会扫上一眼,坐在冷板凳上一会儿便是一支烟,丢在地上碾灭了后,终于有一双脚站在他跟前。
他扬起嘴角,一扫阴郁抬起头来便见一个年轻人西装革履,戴着一副眼镜,见到他也是淡淡一笑:“莫副总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苏记者,找你来当然是为了正事,难道你不想再报道君临的事情了吗?”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又是距离君临不远,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目的。
苏和笑了笑,公文包夹紧了些,却没多少兴趣:“莫总,我想现在应该没有多少人会在意游乐场坍塌的事故了,我还不如报道一下君临两位兄弟不和,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莫逸枫兀地皱了眉头,不满的站起身看着他道:“你别忘了,是我打电话告诉了你君临游乐场坍塌的事故,否则新星娱乐怎么会率先抢了个大独家,你怎么过河拆桥?”
面对他的怒火,苏和不急不躁,反倒从容的很:“莫副总,不是我不帮你这个忙,这样吧,我再写一篇报道,至于会激起多大的浪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莫逸枫冷哼一声,这才算满意,还不忘嘱咐道:“能激起民愤最好,字字珠玑要君临立于民怨的旋窝中。”
说这话的时候,他咬牙切齿的样子,脸上带着的愤恨,一点也不像是君临的人。
苏和不由的一身汗毛倒立,狐疑道:“为什么这么恨君临,再怎么说你也是君临的副总,你就不怕君临倒了,你也没有立足之地吗?”
立足之地?他‘噗哧’笑出了声:“我的根基根本就不在君临,正如莫逸臣所言,君临是他的主场,我就是想毁了他,你懂?”
“不懂。”苏和冲他一笑道:“这都不关我的事,至于莫副总您答应的好处,千万不要忘了就好。”
两人根本没有注意,不远处的大道上一辆黑色的奥迪里,架起的数码相机。
苏和作为记者还被别人,可谓警惕性实在是薄弱。
莫逸臣将视频看了一遍,却面色不改,也一言不发。
他早就知道是莫逸风在从中做鬼,只是没有当着那么多股东的面当面拆穿罢了。倒是站在一旁的岑蔚见他不冷不热慌了起来:“莫总,这要不要交给股东,让他们明白事情的真相?”
莫逸臣无动于衷,眉头轻蹙道:“把这份录像给那个记者看。”
他不想和莫逸枫计较,并不是亲情的这层缘故,而是不乐意大动干戈而已。那群老古董和莫逸风没什么区别,都是烦人的料。
“哦。”岑蔚抽了U盘,有些懵懵懂懂,不过莫逸臣做事一向妥帖,轮不到他来提意见的时候。
苏和见到U盘后,哪还敢乱写报道,怕是以后都不敢再和莫逸枫有来往,毕竟这H市谁是老大大家心里都清楚。
入夜,云天高级会所,来来往往的人皆是身份显赫之辈。美女如云,个个都是身材火辣。一般的外围女根本进不来,来的多半都是些小有名气的模特。
音乐声换了欢快的调子,婀娜多姿的女人摇曳身姿,哪个不想傍上一个大金龟?
莫逸枫冷眼看着这一切,窝在沙发里,手里摇晃着一杯威士忌,像是这会所里置身度外的人。
不知道一个人坐了多久,有敬酒的女人上前要跟他喝酒,他无动于衷下,都悻悻的离去。
眼神迷离的时不时往门口看去,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突然他视线里捕捉到一袭红衣,缓缓的向着他走了过来,眸中才渐渐有了光亮,越来越盛。
“逸枫哥,你找我来什么事啊?”李曼妮揽着长裙坐在他对面,放下包包来,看着眼前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男人,朱唇上弯露出了笑意。
莫逸枫视线缓缓从她身上移开,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裙,肩头一件薄皮草,看起来更美了几分。
拿着桌上的杯子放在了她的面前,倒是了一点酒才说道:“没事,就是找你出来喝喝酒,平常我要上班,哪有时间和你碰头啊!”
“可不是,哥哥告诉我不能再一味的纠缠逸臣哥,我最近都不去君临了,也没机会见你。”李曼妮说着,将八角的玻璃杯拿在了手中,冷色调的灯光下,她握着杯子的纤纤玉手更如冰肌玉骨一般的好看。
杯子凑到唇边,她只轻抿了一口,便问道:“君临的事闹得那么大,我都担心逸臣哥处理不好呢?不过逸臣哥就是逸臣哥,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
从小亦是如此,头脑好学习好,上课也不怎么见他听讲,但是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最开始的时候,有人还怀疑他作弊,事实证明他只要略看一二,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继承了君临也一样,起初君临在会H市还不是这般如日中天,莫逸臣的上位对君临而言如虎添翼,不过几年,已经稳稳占据在商界鳌头。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提到他?”莫逸枫面上露出一丝反感,他最厌恶的事,莫过于从李曼妮口中听到一个又一个的‘逸臣哥'。
“怎么了?”见他不悦,李曼妮疑惑反问,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话,以前不都是这样?
莫逸枫深吸了一口气,以前是很不愿意在李曼妮面前表露出他对莫逸枫的敌意,但是酒过三巡,已经有些意识模糊。
放下杯子,双手平放在桌上道:“他那么伤害你,就算你自杀他也不管不管,你到底为什么还要喜欢他?他哪里好?”
他哪里好?为什么所有人都尊敬他,偏爱他,父母也是,李曼妮更不用提!他策划曝光的事,不但没有陷莫逸臣于水火,还吃了个哑巴亏。
给死者家属的三百万是他自掏腰包,结果却不得不让那孩子对外宣称是收的君临赔偿。
他恨,恨没能做得更绝!
“逸枫哥,你怎么了?”李曼妮察觉到他的异样伸出手去碰触他,颇为担心道:“逸臣哥本来对我就很冷淡,我都习惯了。”
“曼妮!”当他的手背感受到她指尖的温暖,莫逸枫突然反手将她的玉指握在了手中,激动起来:“曼妮,我是为了你报仇你知不知道,他那样伤害你,你根本不必去爱一个不爱你的人,跟我在一起,我帮你报复莫逸臣!”
他的一席话让李曼妮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莫逸枫,思绪还处在迷惘的状态:“逸枫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是不是醉了?”
“我没有醉!”他怒喝一声,攥着李曼妮的手又紧了几分,深怕她离去似的,看着佳人在前,早已意乱情迷:“曼妮,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想保护你,保护你不受伤害,你知道吗!”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默默的保护着,或许李曼妮早当成了理所应当。这份感情,他迫切的想要让眼前的人明白,深刻的体会到他这一份心意!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曼妮怎会听不明白,只是无法回应他这份心,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逸枫哥,你弄疼我了,放手!”李曼妮用力的抽出手来,从不觉得被莫逸枫碰到会觉得难受,直到他方才说出了那一番话。
揉着生疼的手,李曼妮气愤的将包拿在了手中,转身就要走。
莫逸枫哪能让她就这么离去,他在这等了近一个小时才将她等来,忙不迭的站起身挡在了她面前,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急切的说道:“曼妮你听我说完……”
“我不听!”李曼妮一把推开了他,闻着刺鼻的酒气一脸嫌恶之色:“我要回去了,逸枫哥你醉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曼妮!”
看着李曼妮气冲冲的往外走,莫逸枫的喊声却被会场的音乐声所掩盖,他急急忙忙的想追上她,突然胃里一阵翻滚,他只好蹲下身来好让胃里好受一些。
李曼妮怎么也没想到莫逸枫会对她有别的心思,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莫逸枫是个很好的哥哥,有时候对她甚至比李子铭对她还要好。
可是今天,她才明白,天下哪有那么多纯洁的男女感情。
莫逸枫喝断片后,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莫家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他自己的房间。偏着头便能看到挂在窗台上的风铃,羽毛吊坠做成的,李曼妮送给他的十二岁生日礼物。
年少时的记忆涌上脑海,他还来不及细细想,赵银花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儿子,醒了吗?”
“醒了,妈。”他连忙收回了目光,坐起身来,撑着脑袋,只觉得脑袋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
“你爸让你过去见他,在茶室。”赵银花面色有些沉重,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你爸要训话你千万不要顶嘴,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