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你比我狠

万秀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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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重新陷入长久的沉默中,两人都没说话。

    丹珠脚站得有些麻了,想动一动,可鉴于当前气氛实在过于诡异,兼之后面还有个背后灵似的叶瑾紧盯着自己,只好忍着酸麻继续杵下去。

    就在她即将受不住想要打破沉寂时,叶瑾大步一跨直接绕到她跟前,以极度克制的温柔嗓音道:“珠珠,不管我先前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们俩的未来。”

    “我们俩的未来?”丹珠一字一顿重复咀嚼这几个字眼,嘲讽地笑道:“你指的是,我会像囚犯一样继续被困在叶府的未来吗?”

    叶瑾被她这句话噎着了,望着她,眸色有些晦暗难明。

    “我不想要这样的未来。”丹珠疲倦地叹气,“和你在一起真的很累,能不能放过我?”

    叶瑾没出声,唇色却渐渐泛白。

    丹珠别开视线没去看他的表情,她知道这句话或许伤到他的尊严了,可她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仔细想想,在他身边这么久,自己总是无辜受罪,过去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女人,上官怜儿,张思思,上官静儿,雅多罗……从头到尾,哪一次不是无妄之灾?

    如果说遇到一个完美的对象,是前世拯救宇宙造下的福报,那么,摊上叶瑾这样的一个男人,大抵是她上辈子抢了他老婆灭了他全家才欠下的孽缘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俩究竟算不算两情相悦过,或许是有过的,只是历时太短,我还来不及品味其中的美好和刻骨铭心,就已经心寒意冷了。”丹珠停顿了片刻,轻声道:“或许你有这样那样的苦衷和理由,但我实在经不起这一再的反复折腾,我不想再受罪了。”

    这些话,就像一把利刃,一点一点地凌迟叶瑾的心,他手僵了又僵,良久才勉强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那都过去了,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苦。”

    丹珠摇了摇头,眼圈渐渐红了起来,“别再说这些话……可能是我不够喜欢你吧,我没有办法为了你再牺牲自己,我们真的不合适。”

    叶瑾瞳仁骤缩,刹那间,他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我们分手吧。”丹珠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莫名地想起很多年前,她的初恋男人跟自己提出分手的场景,只是这一次,换成了由她提出。

    他停了几秒,声音更嘶哑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证明的机会?”

    丹珠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不能。”停了停,她迅速补充说道:“别再试图威胁我,那只会令我更讨厌你。”

    叶瑾往后退了一步,胸口剧烈起伏。

    空气中的氧气仿佛被抽空了似的,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丹珠只想着快刀斩乱麻地结束这一切,冷着脸道:“麻烦你准备我的休书和契约书。待会我过来拿。”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叶瑾望着她的眼里仿佛藏了无尽的悲哀,“真的恨不得马上离开我吗?”

    丹珠稍稍抬眸,目光冷冽,“对!我要离开你,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

    说完她绕过他想离开,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叶瑾猛地抓住她的手。

    丹珠暗暗使了力,没挣开,刚想说什么,又听到他一字一顿地开口,“珠珠,我爱你。”

    她心口一震,不可思议地对上他的视线。

    他用力一拉,将她紧紧地按进自己的怀里,像是恨不能将她重新化作自己的肋骨。

    “珠珠……”丹珠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轻地唤着,“别走,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吃了苦,让你对我失望,我都可以理解,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丹珠泪如雨下,说一点都不伤心那都是骗人的,想到以后或许这个怀抱会是别的女人的,她心里就如刀割了似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和他之间,终究差距太大,不是一个勉强就能掩盖过去的。

    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往后退了几步,“对不起,我还是想走。”

    叶瑾笑了起来,声音充满了疲倦和自嘲,“珠珠,其实,你比我狠。”

    丹珠惊讶地望着他,没听懂他的意思。

    从景阳馆出来时,丹珠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耳边还想着叶瑾刚对自己说的话。

    他说,其实先前他做的一切,是为了完成和皇帝最后的约定。自从确定对她的心意后,他就开始有了离意,他答应端木羿,只要扳倒太后的势力,并且将大羽国名正言顺地归为澧国属地,那么,他便能彻底结束这种为皇帝效命的日子。

    他还说,他想和她朝朝暮暮,不想再总是放她一个人在家里,想带着她云游天下走南闯北,带她吃尽天下的美食,从此过着只有彼此的逍遥自乐的生活。

    后来他还说,除了那些表面功夫,他和那个雅多罗没有半点关系,甚至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一切都只是为了找到大羽国的传国玉玺才和她周旋的。

    丹珠相信他的话,只是对叶瑾来说,或许他觉得自己是情有可原,可对她来说,她也有不能谅解的权利。

    回到兰苑后,丹珠将自己关进了屋里,一个人抱着膝盖埋靠在门边过了一个下午。

    其实叶瑾后面跟她坦明原因时,她心里确实有些动摇,可长期被他压了这么久,她心里的憋屈积累太深,哪可能就这么轻易化解?

    过去两人的相处里,她总是生气吃醋难过的那个,而他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笃定了自己肯定离不了他似的。

    而且在她被蒙蔽的那段时间里,他总是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要她,一点都不知道尊重自己。

    嫁人都有个门当户对的说法,而两人能长久和谐地相处下去,某些方面需要两人能做到互补,而她太弱,他太强,她太笨,他太精明,如此的不对等,往后她只有被欺负的份,哪里有翻身的机会?

    就算这次勉强在一起,以后谁也不能保证她就能真的获得幸福,如其这样的不确定,还不如趁现在就分了,或许还能让他对自己保留一两分的情意。

    这一个下午,丹珠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还是理智地觉得,分手是正确的。

    直到叶瑾过来敲门,丹珠才回过神来。

    “我怕你赶着收拾东西,特意过来告诉你一声。”叶瑾望着她,眼眸黝黑深邃,望不到底,“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死心了吧。”

    丹珠怔怔地望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家伙,他刚刚说的是,不会放过她的意思?

    “为什么,方才我们不是已经……”

    “方才我们只是就之前的误会化解心结。”叶瑾打断她的话,无视她气得涨红的脸蛋,徐徐开口:“珠珠,你若是现在不能马上原谅我,没关系,我会等你。等你真的愿意原谅我的那一天。”

    丹珠和他四目相对,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很想笑,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是在求她的谅解,根本就是过来命令她,哦,反正事情真相就是这样,不管你能不能体谅,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也必须接受。

    “你有毛病吧?”她气得浑身发抖,“我说了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你听不懂人话吗?”

    “听不懂。”叶瑾从善如流地应下来,“现在开始,我只能听懂你说原谅我。”

    “砰”的一声,丹珠当着他的面狠狠将门砸上,差点没撞上他高挺的鼻子。

    叶瑾在门外敲了敲门,提醒里面快被气疯的女人,“别再企图连夜从狗洞逃跑,我会一直守在你屋外。”

    “滚!”丹珠忍不可忍地朝着紧闭的门背怒吼一声。

    叶瑾在门外站了好半响,才慢慢地转过身,却不期然撞见身后的明黄华裳男子。

    端木羿负手站在不远处,眼里隐隐藏了点促狭的笑意,也不知在那看了多久。

    叶瑾平静地和他对视几秒,迈步走了过去。

    竹林的亭子里。

    端木羿望着亭外一圈水绿挺拔的竹子,忍不住赞道:“你这园里的竹子长势不错。”

    叶瑾垂眸望着杯里透明液体,淡淡地道:“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端木羿转过头,无声地端倪面前这张秀雅清俊的脸。

    其实他一直都有预感,总有一天,叶瑾会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只是没料到这一天竟来得这么早,原本,他还以为至少要等叶瑾三十岁以后。

    “叶瑾,”端木羿敛了神色,认真地问道,“你心里,可曾怪过朕?”

    叶瑾应得很快,“不曾。”

    “真心?”

    他没再回话,低下头,默默地斟酒。。

    端木羿眸光一闪,笑了起来,“真不打算留下来帮我?”

    他没有再用朕,而是我,在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请求他留下来。

    叶瑾摇了摇头,“不了,我心意已决,从今往后,绝不再涉足朝廷政事。”

    “少了你这样的贤才栋梁,实乃我澧国的不赀之损。”端木羿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眼神却锐利无比,“不如你再考虑考虑,我可以允你暂休几年,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来。”

    “不必了。”叶瑾捻起酒杯,声音放得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不会再走回头路。”

    端木羿叹了声,“你才二十五岁,却已经淡薄了功名利禄?”

    “利禄我不缺。”叶瑾顿了下,继续道:“功名从来就不是我所求。”

    “你所求什么?”

    叶瑾看向兰苑的方向,语气不觉柔和了几分,“……正在求着。”

    端木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神色多了意味深长的意味,“其实,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我偏偏向往朝朝暮暮的生活,我希望,每天的一日三餐都能见到她。”叶瑾微微一笑,双眸中柔情如水。

    在遇上丹珠以前,他并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也曾想过,或许履行皇命守护江山社稷是自己一生的职责使命,可是自从爱上了她,他的人生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温度,这才发现,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的丰富有趣。

    在见不到她的日子里,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和她的儿女情长,原本早已熟悉的黑夜,也因为思念变得煎熬难忍,他厌倦了总是令自己身不由己的皇命,渴望时时都能见到她,摸她,抱她,亲她,和她做所有一切只有彼此的亲密事,因为有了渴求,而压在身上的身份,不知不觉就成了他急于摆脱的枷锁。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个不合格的情人,过去自己不是让她伤心生气,就是累她不断遭难遇险,还好几次差点死于非命,所以他也能理解,为什么她在知道真相后仍是坚持选择离开。

    可他怎么可能放手呢?好不容易清除了拦在他们面前的障碍,无论如何,他都绝不可能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