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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承受不起了
第二天，冷炎枫通知甄杰，准备飞机，回B市。
路上，从未有过的沉闷气氛。
一是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不快，二是冷炎枫的那张阴沉的脸让整个机舱内的气氛都陡降了好几度。
飞机进行了好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到达B市，依旧是回冷宅。
没有离婚前，她无处可去，而且，那儿还有她的一份牵念在。
她需要好好的道个别，与所有的人，还有她的儿子。
对于小晔晔，夜初夏无法割舍的，真的无法割舍，可是，她真的怕自己再次病了，再次变成那样子，拖累了自己的儿子，也拖累了自己的丈夫，就像当年她拖累自己的母亲一样……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自由的空间去整理自己的心情，而这个空间里，不该有冷炎枫这个人。
或许有一天，她会拥有重新面对的勇气，重新变成那个无忧无虑勇敢自信的夜初夏，可是那个时间不定，至少不是现在。
绝对不会是现在。
而她不知道那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来临，所以只能自私的选择逃避，哪怕是抛夫弃子这样无情无义的事情，她也要去做……
坐上车子，管家来接的，甄杰等人都是直接回了家，没人跟着，气氛如此差，没人愿意参合着。
车子二十分钟后拐进了冷宅的庄园内，夜初夏这一路上，心情是复杂的，痛，痛的她的手脚都觉得无处安放，可是她必须要强忍着让自己保持镇定，用一颗镇定的心，去面对未来自己即将面对的。
下了车，夜初夏没有等冷炎枫，没有和任何人说话，直接快步走向客厅，上楼，去了婴儿房。
那个时候，正是下午的时间，阳光正好，小晔晔正在睡觉，小嘴巴嘟着，睡的安详。
夜初夏咬着唇，想要伸手去碰一碰，但是手指伸上去，都是发颤和发抖的，突然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母亲，真的不配。
冷炎枫随后跟着上了楼，却在门口的时候就止住了脚步，他看着房间里的女人，弯身站在那里，身影很纤细，消瘦，看着她发抖的肩膀，他知道，她在哭泣。
曾经的曾经，他告诉她，家就是那样一个地方，一个有家人，有为你牵挂的人，有你牵挂的人，给你温馨的，甜蜜的感觉的地方……漂亮的房子不是加，取之不尽的财富也不是家，家，是一个让心休息的地方！
现在，冷炎枫发觉这些都不对，因为对他而言，没有夜初夏的地方，就不是家，没有夜初夏，他就是寂寞的无家可归的人……
心痛突然逸散，搅得他身子发颤，他侧过身子，站在门外的墙边上，伸手按住眉心，那里很疼，从未有过的疼。
夜初夏回到卧室的时候冷炎枫正在吸烟，和在丽江竹屋里一样，他吸了很多很多的烟，烟灰缸里，以及整个房间里都有浓重的呛人的烟味。
她走进去，这一次，是做足了准备的，步子很稳，直径走到沙发上，他的侧边。
“冷炎枫，今天周六，无法，后天，我们俩去一趟民政局吧！”
冷炎枫的指尖一颤，烟蒂掉落在地毯上，脏了一片，冷炎枫坐在那里，不动，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心里一阵阵的抽痛，那种恨痛一点点的，一点点的，麻痹着他的神经……
末了，他转过头看她，眼里充满着质问以及痛苦，他伸手去拉她，却被他躲过，“别这样，冷炎枫，这不像你！”
“呵！”他笑，笑得异常落寞。
这不像他，那么怎么样才像他？是大胆放手成全了她的他？还是强取豪夺用尽各种手段将她放在身边绑住捆住的他？
她以为，是哪种？！
“妖儿……”他唤她，声音沉痛。
那一声轻唤像是一根针一样的掉在夜初夏的心里，在里面扎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洞，洞里面，放着许多许多两个人在一起的曾经，然后，溃烂着，腐蚀着，绵延成大片大片的伤口，带着吞噬整颗心的力量和速度……
“我今晚，会到对面……曾经的房间去睡……”
她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但刚走两步，手腕就被男人扯住，“妖儿，你真这么狠心？一点儿机会都不愿意给我？给我们的孩子，给你自己？”
夜初夏咬着唇，眼泪掉下来，抑制不住的掉下来，都是知道的，不是不爱，也不是爱的不够深，就是因为太爱了，太不舍得了，所以才太怕伤害了……
承受不起了，许多，所有，一切……
“冷炎枫，如果你爱我，就别逼我……”
她哽着喉咙说完，伸手甩开他的手，继续走。
“妖儿，别走……”
男人突然站起身，从身后拥住她，英俊的脸上布满泪痕，他第一次哭的如此伤心，也第一次，让自己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狼狈……
“妖儿，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说过，没有你，我活不了……”
痛，压在心底深处的痛绵延开来，压得夜初夏呼吸都觉得困难，她捂着嘴巴，眼泪泛滥开来，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肩膀湿了，被男人的泪水浸湿，那时的场景，在夜初夏死亡的那一刻被镂刻在心底，她想，有个男人为她彻彻底底的流过一次泪。
不是眼泪掉下来的流泪，而是痛哭失声，哭的嗓子都沙哑……
如此，一生，真的足够，她的一生，没有白活，足够。
一根一根的掰开男人搂在她腰上的手，她毅然的，决绝的走出了这个房间，他们结婚一年的新房。
夜初夏找回记忆的事情在第二天已经被所有人知道，最先知道的姜奕晨，在夜初夏离开－房间后，姜奕晨被邱管家请了过去，邱管家说，少爷和少奶奶好似很不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奕晨进屋的时候男人的眼睛是红肿的，眼里布满血丝。
昨晚，冷炎枫一夜未睡，一晚上，抱着夜初夏，不愿松开，也不愿睡觉，生怕自己睡着了再醒来，这个女人就不见了。
今天，又流了那样多的眼泪，加上，精神疲惫……
所以姜奕晨看到这个样子的冷炎枫，是有些吃惊的，甚至，不敢相信。
“奕晨，她想起了以前……不，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要离开我，她要离开有我的世界，她要离开了，而我留不住她……”
冷炎枫说着，眼中再次红了一下，猛吸了一口烟，心情难以抑制的烦躁，难受。
冷炎枫将夜初夏对他说的话零零碎碎的对姜奕晨说了，姜奕晨诧异，一开始就觉得夜初夏曾经受过刺激失忆了有点蹊跷，心底上有过一丝不安，却不曾想到这一丝不安有一天会成为一个让他们所有人无力的致命点。
“炎枫，你该冷静一点，夜小姐其实并不算真的离开，她只是需要一个空间去消化掉这突然被她寻回的记忆，她需要的是时间，等她离开一段时间想明白了，会再回来的！”
冷炎枫摇头，“不会的，如果她只是离开一段时间，那为什么要和我离婚？为什么我说我没有她活不了的时候她还是毅然的选择离开？”
“不是的……不是的……她是真的要离开我了，她觉得是我间接害死了那个警员，她心里这么认为……知道么？”
“当时，若是不是那帮人过来制造了一场车祸，她就要对那个警员说出我的位置了……在她心中，我是那个罪人，我的命，不该有……”
说完，他失笑，笑意里溢满痛苦，抹杀不掉的痛苦……
姜奕晨的眼波闪了闪，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时之间，竟是无措的。
从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这个男人至少都能把握最基本的理智，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看不透。
因为看不懂他。所以他是无敌的。
但是自从遇到夜初夏，面对那个女人，他变得脆弱不堪，也只有那个女人能让他脆弱不堪。
这种爱，他自认自己比不上。
“炎枫，并非夜小姐狠心，当初~夜小姐只有九岁，那样刚刚有点儿懂事的年纪，经历了那样的遭遇，愣是谁都无法做到冷静，夜小姐又是那样善良的女孩，精神上受不住属于正常……”
“她的离开，实则是不想拖累你和小晔晔，她也从未觉得你的命不该有，是她自己的自责折磨着她自己无法面对，她心里的苦，不比你少一点点……”
冷炎枫伸手，哆嗦着，将烟蒂湮灭在烟灰缸里，再次抽出一支烟，点上，眼睛红的让人心悸。
“奕晨，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办法……哪怕一点儿的办法……让她不要离开？”
姜奕晨抿着唇，全身哆嗦了下，没有说话。
后院。
夜初夏推开－房门，再一次踏进这里，感受不同。
很不同。
午后的阳光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后院的残花已经被收拾了干净，种上了一片片叫不出名字的花草，一片恣意春色，毕竟是春天来了。
后院除了几个仆人在守着，没有其他的人，夜初夏将她们全部支了出去，然后，推开了里面卧室的门。
站在门边上，她的眼眸暗了暗，记得，那也是一个下午，下着雨，天气阴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气。
那个男人将自己带到了这里，控诉着她父亲的罪责，她看着这个美好的让人无所适从的少年，听着外面的电闪雷鸣，神经一下子变得极其的脆弱。
于是瞬间，她觉得自己污秽不堪，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她不知道这个想法中参杂了多少当年记忆中的自责成分，但是那个瞬间，有种想逃的冲动。
于是她跑了出去，在大雨磅礴中，她那么奋力的无助的跑着，身后有人抓她，有声音充斥在她的耳朵里，她却除了奋力奔跑外什么都做不了。
她相信那辆车子来开的时候她不仅是为了救冷炎枫儿被车子撞开，而是那一刹那她脑海中一并闪过了什么，是什么，以前不知，而现在，她知了。
她慢慢的走向少年，呼吸有些乱，脚步也有些虚浮。
看到少年沉静的面容，她咬着唇，心痛在身体里肆意着。
最后，她蹲下身子拉着少年的手，像以前一样的拉着他，她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很凉，因为少年的手，暖而柔软，鲜明的对比。
眼泪不知道何时，就掉下来了。
真的，不知何时。
其实，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的，可是有时眼泪就是这种物质，你越是堵着，它反而蓄积的越快。
于是掉了下来，砸在少年的手背上，是灼烫的。
离开时，她终于开口对他说话。
她说小洛，如果有一天你睁开了眼睛，重新看到这个美丽丰富多彩的世界，可是那个时候我却不在他身边……
他不说，他身边的人都不说，是不是我在你的生命中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走时，她脚步是轻盈的，不敢发出声音，哪怕床上的人没有知觉，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扰了他的清梦。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关上－门的那个刹那，床上的人儿的手指，沾染上她眼泪的那根手指，动了一下。
............
沈竹然等人在第一时间纷纷赶到了冷宅，所有人都在冷宅的客厅里坐着，眉头紧锁，沉默的不说一句话。
元凯元奎知道了之后，对夜初夏的那股子气也没有了，只是心疼冷炎枫，很心疼。
冷炎枫不在客厅，他在婴儿房，抱着小晔晔，婴儿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姜奕晨说，冷炎枫也需要时间，以及，空间。
冷炎枫的状况不好，姜奕晨要传达的意思，众人都知道，就算他不传达，他们也知道。
这么三年来，冷炎枫是怎样一点点的爱上那个女孩儿，又是怎样小心翼翼的护着爱着，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心底上有过不服气，且对夜初夏不满。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都希望着这个小丫头能够可怜可怜他们大哥。
离开，如此的折磨，冷炎枫如何能受得住？！
姜若叶是随后赶过来的，现在所有人去见夜初夏都不合适，只唯独姜若叶，或许能劝一劝，但是这个‘或许’只是在元凯元奎心中才成立。
其他的人，已经知道无可挽回。
姜若叶知道夜初夏在后院，急急忙忙的就要赶去，甄杰叫住她，她回过头来，与甄杰对视。
“夜小姐现在需要的是安慰，不要再逼她！”甄杰说。
姜若叶愣了一下，看向甄杰，莫名的相信，点了点头。
姜若叶在去的路上，恍然的明白过来。
现在所有人都在挽留着夜初夏，可是她的去意已经如此明显了，她作为夜初夏最好的朋友，若是这个时候也劝她留下，夜初夏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那么，夜初夏离开之后，何去何从都好，定然不会接受姜若叶的帮助，甚至可能不会告诉姜若叶自己的去向。
姜若叶没有进去，只在门口等着，天气这样好，蓝天白云，风吹来的时候，打在身上是暖的，在透过皮肤渗透到血液里，再从血液汇聚到心底时，却是凉的。
姜若叶突然想哭，眼泪很多，但是不会轻易的去流，被保护的很好，以至于流泪都觉得是对不起周围的这许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