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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向来都是不理智的。
温静安是如此, 被爷爷煽动的简远也是如此, 他显然头脑发热的买了当天晚上的机票,在家收拾了行李箱,与母亲简单的告别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要去约顾云开, 两个人散个步,看个电影, 然后在他小公寓前面的公园坏掉的喷泉口互相亲吻,最后回到他的破公寓里让顾云开听这首曲子。
心脏像是要从胸口里跳出来, 可炽烈的爱意又像是恶魔的爪子一样要活生生撕挠开这具躯体。
顾云开比他要成熟的多, 成熟的意思往往代表着思考的更多,更社会,更冷静, 更世故, 也就更斟酌谨慎,所以也就意味着……什么都没做。并不是说顾云开没有选择尝试, 他给简远发了短信, 发了语音,期待了那首曲子的演绎,他甚至告诉简远自己下了个钢琴app。
他并不是没有被顾见月的话激励到,正是因为激励到了,他才会理智的意识到顾见月说的那个顾云开不是自己, 而她也从来没有认识过简远。
没有了解,自然也就不知道简远到底有多好。
并不是说顾见月说得有什么问题,只是她不够客观, 不客观的对话固然在感情方面有值得感到欣慰与感动的地方,可是却不能作为理性参考。顾见月对他没有听自己的条件感觉到有点愤愤不平,尽管忙到没有空来逮人,可是她风雨无阻,不管白天黑夜的当顾云开专人独享的情感小电台,每天固定喂几句情话与心灵鸡汤,鼓励他去告白。
没有双休,没有工资,没有任何奖励,顾见月靠爱发电,硬生生磨了顾云开半个月。
磨到了简远发短信来。
特殊*简远:我回来了,晚上见个面好吗?我在圣格伦索忘记把录像跟门票给你了。
顾云开从床上掉了下来。
被顾见月荼毒了半个月的顾云开第一反应是发给了顾见月:怎么办!
然后简远与顾见月的信息联袂而至。
简远:不知道你忙不忙,我是不是太鲁莽了?如果不可以我们能换个时间。
顾见月:什么怎么办?
顾见月:卧槽,卧槽,他(她)约你出去了?
顾见月:在家里等我,别出去!
顾见月:给我二十分钟。
顾见月:不,五分钟!我立刻就到!
顾见月:爱你,爱你,真的!
顾云开觉得自己该剁掉自己发短信的那只手,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其实顾见月的到来让他要安心的多了,他是个商业巨头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同样是个很会搭配的时尚教父。他只是知道在什么场合要穿戴什么样的服饰跟配饰才不会失礼,可对如何让自己光芒四射具有魅力,就是比较遥远的事了。
虽然顾云开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约会都像是拆房子,但顾见月是,这让他多少对郝英有点心生敬意。
更让顾云开后悔的是,他还说出了自己在圣格伦索的那些经历,顾见月看起来像是很难理解他脑子里装了什么,她把衣柜里的所有衣服一件件翻了出来,谈起了顾云开不太懂的一大堆约会诀窍。但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一个人一年四季约会只穿风衣或是西装衬衫,五成五是个要去赶时尚秀的嘉宾,九成九是个死脑子,十成十不适合约会,立刻能完蛋的那种对象。
顾云开也十成十的确定他不想知道郝英跟顾见月约会都穿什么。
总之在掀翻了顾云开的衣帽间,他们差不多把整个房子的每层楼都铺满了各季的名牌衣物之后,顾见月终于翻出了几件不错的搭配,她差不多把大半个身体都凑到顾云开身上了,像是国家机关的特务一样审核着那些不同颜色的衣物,亲密的贴着顾云开的身体比划。
顾云开本来以为自己对时尚有那么点了解了,直到看到顾见月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过于天真。
“你的发型很棒,脸蛋无可挑剔,这部分我都不需要给你化妆你就能光芒四射。”顾见月捧着他的脸,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润唇膏给他涂了起来,又伸手帮他拨了拨刘海,严肃道,“这是个约会,你不用穿得那么正式,这样容易让人产生紧张感。”
“灰黑色的v领针织衫,这个季节不至于冷,又可以展现你漂亮的锁骨,外面可以加件薄外套;再配一条紧身裤,你没有肥肉也不至于瘦的像是一折就断。”顾见月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行,我有点担心你这么穿着他会直接把你按在随便什么地方睡了,你得打扮得更禁欲一点。”
顾云开有点好笑:“见月?”
“别这么看我,好了好了!就这么穿!”顾见月从衣服堆里捡起一件格子衫,耸耸肩道,“其实你穿什么都挺好看的,对了,这件丑到爆的格子衫是哪来的?”
顾云开迟疑道:“我网购的。”
“噢,我等会拿出去烧了它。”顾见月一脸冷漠的点了点头,把它团起来随手一塞,又咬了咬唇沉思道,“你的脖子要不要带点什么装饰,它看起来很值得吸血鬼咬一口,很漂亮但是有点过空了,得配点什么,项链还是围巾?”
“空着就好。”顾云开还以为自己对配饰挺有了解的,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了,如果没问题的话,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在约会之前好像什么问题都没有,能够独立处理自己的人生,但是现在顾见月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连衣服都不会穿的大龄儿童。
不过约会跟场合着装又不是一回事,顾云开也只能拿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最后搭配完毕的时候,顾云开觉得自己累得差不多可以再去洗个澡了,顾见月倒了点摩丝打理他的发型,本来顾云开还没有那么紧张的,可看着妹妹严肃的神态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看起来怎么样?”
“他不想跟你睡觉只有不举这个可能。”顾见月添了一句,“性冷淡都会想直接跟你开房。”
顾云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低着头乖乖让顾见月打理自己的脑袋,不咸不淡的客套了句:“你说得实在是太夸张了。”
顾见月才懒得反驳她,她认认真真的打理着那些头发,然后看着眼前宛如阿波罗在世的男人,忍不住捧住他的脸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如果对方对你没一点意思,我就立刻打爆他的头。
她把这句话在肚子里想了想,没有说出来,笑容灿烂而天真,无辜又纯洁,仿佛只是一个关心哥哥的可爱妹妹。
“见月,你反应过度了。”顾云开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对着试衣镜看了看自己,他不是很能分辨自己在简远眼里看起来会怎么样,不过他很确定自己倒是感觉挺不错的,这大概代表着不错吧。
总之他打算就这么赴约了。
兄妹俩把所有衣服都收拾了一下重新放回原位,又随便消遣了下时光,顾见月甚至打算给他订一束玫瑰,不过顾云开拒绝了——这也太露骨了。快到时间的时候,顾见月赖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看着他:“你确定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我可以坐在比较远的地方,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你们,要是你需要我都能帮你订房间。”
“我不想跟你再讨论开房的问题,而且我们也没有打算开房。”顾云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克制不住唉声叹气的冲动,可还是极力压抑住了,他耐心的说道,“这是个朋友的约会,不是个恋人的约会,如果我们确定恋爱关系了,也打算做点什么了,我们会做应该做的。”
“那我可以去吗?”
“不可以。”
顾见月很失望,不过她仍然温情脉脉的叮嘱道:“如果他想性骚扰你就立刻打电话给我,比如说是那种只想约一发而不想负责的,我保证把他丢到河里去喂鱼。”
“现在娱乐圈的公关还负责接这种活吗?”顾云开感到不可思议。
“不接。”顾见月抛了个媚眼,“不过你是例外。”
他们俩约在一个很安静的小酒吧里,真正意义上的安静,没有那些吵闹的音乐,也没有眼花缭乱的灯光,更没有在钢管上扭来扭去或者彼此亲密无间的热舞者,全无寻常酒吧灯红酒绿的繁华景色。
顾云开从没有经历过荒唐的青春,他的青春像是眨眼间就在繁重辛勤的工作里消逝了,连任性的机会都没留下,名利与地位压榨着他一点一滴的人生,等到他能够享受的时候,已觉得热闹是吵嚷,年少轻狂是冲动愚昧,做派难免会老派一些,之前与韩致阳、夏普他们出门喝酒的时候,他也偏爱安静些。
不过他知道简远还是年轻人,会喜欢那样的场景也并不奇怪,因此来到酒吧的时候,既觉得惊喜,又觉得心动。
明明还没见面,就已经输了对方一招,顾云开只好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带着悸动到几乎有些慌乱不安的心,缓慢走进了小酒吧里。
酒吧的确不大,很明显清过场的样子,一个顾客也没有,甚至连调酒师也不见踪影,看起来就像个浪漫的烛光晚餐现场,唱片机换了张黑胶唱片,歌手沧桑而沙哑的音色像是在徐徐诉说着什么,在昏暗的灯光下,倒像是在听一个老故事。
“听这种歌跟朋友见面?”顾云开含着笑,迤逦行来,缓缓落座,轻轻敲了敲吧台,不知道打哪儿冒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调酒师突然出现在吧台之后静候他的吩咐,他托腮沉思了会儿,慢悠悠道,“劳驾来杯mojito。”
调酒师端上酒之后又立刻消失不见了。
“他们是霍格沃茨训练出来的吗?”顾云开把吸管丢在了一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问道,“你刚下飞机?”
简远咬着他的吸管摇了摇头道:“我昨天的飞机,然后今天收拾了下公寓,总不能乱七八糟的来见你。”他面前还有一盘黄油三明治跟水果沙拉,这间颇有气氛的酒吧好像一瞬间变成了个小餐馆。
顾云开下意识感觉到了今天的简远比往日远要更沉默的多,干脆自己主动挑起谈论话题的重任,两个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聊了会儿天,简远虽然开头有些拘束,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也显得颇为开心,就着那些无聊的话题能讨论上几十分钟。
他超辣的!
打从顾云开一进门,简远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化成了浆糊跟融化在锅里的黄油,他心不在焉的喝着那杯掺了酒精的橙汁,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那对漂亮的锁骨,顾云开还戴着一条颇为纤细的黑绳,银色的狼牙挂饰小巧精致,垂在锁骨之间的凹陷处,瞬间吸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爱往往伴随着欲望,可只谈欲望又难免显得过分的庸俗不堪。
可简远有点收不回自己的目光,他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在灯光下展露出颈部修长的曲线,肌肤细腻,那曲线顺从于平坦宽阔的双肩,格外突出了锁骨的所在。肌肤并不像往日那么雪白,带着点蜜色,像是蜂蜜涂抹开的光泽,红润的嘴唇带着微笑,有种一击必杀的性感。
他故作镇定的喝了口酒,压下油然而生的心猿意马。
“你是在看我的项链,还是在看我的艾马殊海峡?”顾云开半开玩笑的伸手指向了自己的领口,指尖轻轻落在了锁骨上,明明是极为普通的举动,却性感惹火到让简远几乎有点窒息,他当即狼狈不堪的挪开目光,目光左躲右闪,难堪的甚至有点儿想去捂鼻子跟脸。
“艾马殊海峡是什么?”他闷闷的开口问道,双脚紧张的在地面上打着节拍,一只手伸到了吧台底下揉捏自己的长裤,把布料捏得皱皱巴巴才想到这个烂到爆的借口转移话题,不过他也的确很疑惑那是个什么玩意,他隐约意识到海峡应该是指锁骨之间的凹陷处,可不确定艾马殊是否意味着什么特别的意思。
顾云开挥挥手,低笑道:“没什么,就一个玩笑。好了,我看你今天都魂不守舍的,怎么了?”
因为你太好看了!你就这么坐在我身边,我结结巴巴的根本张不开嘴,我不知道我该说点什么,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显得很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说得能不能让你开心。
简远不能这么说,他不能这么脱口而出,爱情真是奇怪,他一日更比一日的痴迷顾云开,可这些也都一日比一日更让他恐惧,膨胀开来的爱意像是忽然要把他吞噬个精光,他憋得胸口都开始疼痛,却仍然不敢泄露半句,生怕那令他都畏惧的感情会铺天盖地的涌出,直到吓跑顾云开。
人生来都是不喜欢被囚禁的,过浓的痴狂的爱意,无疑是人类最厌倦的囚笼。
“没什么。”简远脸上有酒精带来的红晕,他真诚而炙热的看着顾云开,温顺的几乎有些乖巧,说出的话似乎都带着杜松子酒的香气,他稍稍歪过头,磨蹭似的挨在了顾云开的肩膀上,嗓音里有馥郁的酒香与甜蜜,“只是很高兴你能来,我就是有点紧张,所以忍不住喝多了点,可现在我可能喝得有点太多了。”
顾云开本来有一点难过,就一点,就算是他这种完全没谈过恋爱的老年人都知道有时候无话可谈就代表着两个人不来电,他跟简远已经有过两次无话可谈的经历了,一次是在圣格伦索,那次还算事出有因,简远怕戳到他的伤心事,可这次他们本来有那么多话题可谈。
“你有什么惊喜想要给我吗?”顾云开似笑非笑的看着杯子,然后伸手揉了揉那头小卷毛,“别告诉我你今晚还有别的安排,如果你是因为我们见面就把自己灌成那样,那实在是太逊了,我不能接受这个借口。”
简远的头沉甸甸的压在他肩膀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跟完全发红的耳朵,整个人都是炙热的,呼吸起伏的频率像是顺着身体的相连传递了过来。酒吧并不明亮,那昏暗暧昧的光斑斓的透过那些五光十色的灯罩,绚丽的几乎有些壮阔,顾云开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像是世界只有他跟简远,连令人不安的沉默都变成了一种享受。
“我完成了那首曲子。”
简远如梦幻般说道:“可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你听一听。”
顾云开不以为意,还当是小天才对自己的严苛要求,于是安慰他道:“如果你还不够自信,那你可以等到你准备好了之后再表演给我看,或者是你确保万无一失了,我能等,通常我的耐心都不太坏,对上你会更好一些。”
“我……我不知道。”简远又笨拙的把自己的头重新撑起来了,继续折磨着他的脖子,他趴在吧台上,捧着脸道,“云开,对你来讲……我的意思是,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还只是个孩子。”他近乎孩子气的转过脸,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既纯洁又倔强,紧绷的嘴角也没能给他染上严肃世故的色彩。
顾云开多少觉得有点失落,肩膀轻了不少,像是在发飘似的,他的心情却不像肩膀那么轻松,反倒像没了什么似的,空荡荡的。
光看简远的脸色就知道,这个问题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你觉得呢?”大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狡诈阴险,顾云开轻飘飘的将问题重新又抛了回去,立场转换,反客为主,质疑发问的倒成了顾云开,而合该冥思苦想的则成了简远。简远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是玻璃珠似的,那瞳色在灯光下浅淡的像是层雾,然后他微微笑了起来,如同午后昏昏欲睡时洒落在脸颊上的阳光。
没那么刺眼,却很温暖。
顾云开大概花了一辈子积攒的自制力竭力制止住了自己不要吻上去,他不动声色的凝视着这个青年,像是欣赏一样稀世珍宝,又像是关切温柔的挚友与长辈。
“人总是很难评估自己,我也相同。”简远微微笑了笑。
真不可思议,人类怎会诞生如此的杰作。
简远可以就这么看着顾云开的眼睛,看到酒吧关门,看到地老天荒,看到他们俩都不得不因为咕咕叫的肚子跟让人发晕的睡眠需求而分离开来。
他想在这个人身上付出一切勇气,哪怕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微不足惜,可爷爷跟伯伯说得都很有道理,他连自己的人生尚且掌控不好,又怎么能去肩负另一个人的人生。他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惯来缺乏男性魅力,绝大多数人都是觉得他可爱有趣,却鲜少会有想与他共度一生的。
失败并不重要,简远唯一不想的,是不希望顾云开会感到难过与悲伤,感到为难跟尴尬,假使那来自于他,就更令人不安了。
毕竟他曾经许诺过让这个人永远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去处。
然后简远看到了自己克制不住往顾云开那爬去的手指,脸色微变的将它收了回来,像是什么秘密就要暴露了似的慌张失措,他干脆把两只手都放在了膝盖上,劝告自己千万别再看顾云开了。
顾云开觉得顾见月的滤镜真的有些过重了,尽管他本就觉得对方言过其实,可是真正见到简远无动于衷的模样,还是难免觉得有些失望。他不是个很会找话题的人,说实话也不太清楚年轻人的喜好是什么——毕竟简远实在跟他的性格过于截然不同,他宁愿简远无论说任何他听不懂的东西,都好过这会儿沉默不语。
也许他对于简远而言的确更像个长辈模式的朋友,而不是有吸引力的可发展对象。
不过其实这倒也没有什么,顾云开很快又雀跃起来,他不是容易言败的人,最多只是沮丧一下自己今日的穿着打扮白花了心思,可那花的绝大多数都是顾见月的心思,这点上倒是浪费了妹妹的苦心。他伸手轻轻碰了碰简远的耳朵,那上头带着纯银的耳钉跟耳链,乱糟糟的,但很时髦可爱。
顾云开不太懂“时髦”,不过简远无论怎么样都很可爱。
“如果你今天不太开心,我们可以下次再碰头?”顾云开温和的说道,“或者你愿意跟我聊聊最近的事情?”
“我并不是不开心。”简远忽然觉得蠢爆了,他才察觉到自己忽略了对方那么久。
明明想得是希望他每次都开开心心,可是却因为自己的畏缩反倒让对方来包容自己。
简远环起了双手,把脸藏在胳膊里,探出一双巧克力般的眼睛看着顾云开黏黏糊糊的嘀咕道,“我只是很抱歉,我有点儿……我觉得我今天很没有礼貌,可能会有点冒犯你,但是我就是克制不住,这个听起来可能有点奇怪。”
顾云开这才知道简远的不自在跟自己有关,他不太清楚是因为什么,只好猜测也许是自己穿得太过让他感觉到不自在,又或者是有些别的原因,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确很喜欢你的海峡。”简远吞吞吐吐的说出这句暗示,脸上晕红了一大片,结结巴巴道,“可我就只是……很喜欢这部分,没有别的绮念,它……就是它很漂亮,我很欣赏它,所以刚刚被你抓到之后,我就有点不太能正视你的脸。”
“啊……噢。”顾云开也忍不住脸红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脸红个什么劲儿,比这更多的荤话他都讲过,没道理为了一句锁骨的小玩笑感到羞赧。一方面他在心里欢喜雀跃,另一方面他却又有点失望,只有‘海峡’部分吗?
不过这想想也算是个好的进展,起码证明他对简远的确具有性吸引力。
毕竟顾云开不是清纯可爱的女学生,不像那些温柔甜美的心,付出感情却从不奢求回报,他是进攻者,他想要这份感情能够得到回应,在一切成为终局之前,他会为胜利赢下更多的筹码。
简远摸了摸后脑勺,乖乖道歉道:“对不起……”
他脸红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简远暗暗唾弃着自己,可却仍然愉快的注视着顾云开难得局促与羞涩的模样。
“又不是什么大事。”顾云开抿了抿唇,他像是思考了会儿,又把那根吸管捡了回来搅拌了下冰块,像每次的最终结局那样,温柔的包容并且对简远妥协,“这也是在夸奖我很有魅力嘛,你不用这么在意,我没感觉到被冒犯。”
年轻又贪婪的野兽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它慢慢潜伏进了简远的心窝暗影深处,餍足又快乐。
从很早之前起,简远就知道在顾云开的心里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未必是爱情,可就好像是顾云开对他是独一无二的一样,在顾云开的心中,他也是相当特殊的那一个。顾云开只会在自己面前示弱,会包容自己放肆到得寸进尺的行为,就算过于亲密,他也仍会温顺的接受。
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两个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闪过这个想法。
简远与顾云开互相对彼此露出一个过分迷人的笑容,各自心怀鬼胎的喝起了酒,接下去的时光就简单的多了,他们的气氛终于活络了起来,而简远也正大光明的看起了顾云开的整个人,其实说出口之后,他反倒是松了口气似的,不再过于关注那块肌肤,反倒是大大方方的欣赏起了顾云开的整体。
“你今天看起来超棒的!”简远几乎就要从吧台椅上跳起来了,像是顾云开的话让他立刻恢复了精神,不再如刚刚那么半死不活的,他眨了眨眼,吃起盘子上的黄油三明治来了,里头的番茄片被他蹭到了手上,他就干脆伸出舌头舔掉,含含糊糊的说道,“就很性感、又辣,就算没有任何名气可以收到一教室情书的那种。”
顾云开失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他专注的看着简远舔舐指肚懒洋洋的表情跟孩子气的神态,对方显然对他的谦虚很不满,不由得鼓起了脸,嘟囔了几声道:“可你就是很棒啊,能迷倒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说真的,任何一个人跟你相处过三分钟他们就会爱上你。”
“那你呢。”顾云开的嗓音轻柔沙哑,他枕着自己的手臂,愉悦微笑道,“你也爱上我了?”
嘴里还咬着三明治的简远一下子卡壳了,他甚至不太确定这是个暗示还是玩笑,顾云开看着他呆愣住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的试探恐怕过了火,心中微微一叹,故作揶揄的微笑道:“跟你开玩笑的,看你吓成那样子。”
他的演技炉火纯青,真心还是假意压根难以分辨,简远也不由得在心里失望的叹了口气:原来只是玩笑啊。
“我不是早就爱着你了吗?”简远不服输道,他知道也许顾云开这会儿对他还没有爱情方面的想法,可是不妨碍以后啊,他们还有那么长的日子,两个人都还这么的年轻,往后的几年,几十年,都可以长长久久的纠缠在一起。
总有一天,他们两个人的红线是会缠在一起的。
顾云开笑而不语,显然没将他的表白放在心里,简远既觉得安心,又有些不甘心。
傻小子,我要的可不止是这种爱啊。
笨云开,我可不是被这个玩笑吓到。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场在酒吧的约会总体还是愉快的,他们互相给彼此打了个差不多七十五的高分。
离开酒吧的时候,顾云开暗暗决定聘请顾见月成为自己的约会衣着指导专家,鉴于他们俩已经足够了解彼此的内心了,而简远也知道他是多么乏味无趣的一个人了,那么外在的魅力这方面就显得尤为重要。
夹杂着欲望的喜爱,跟单纯的友爱,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四月的天其实还是怪冷的,酒吧里有空调并不觉得,等两人出了门就难免觉得夜晚温度低了不少,简远穿得随性倒还好些——更何况他非常怕冷,宁愿多穿些也不肯少穿;顾云开相对就单薄了点,不过他倒也不太在意,第一是常年在健身锻炼,二来是也不至于真冷到这个地步。
不过他的手倒是的确因为外界温度而变得有些冰冷。
简远站在他旁边穿得简直像头小熊,对比了下身材跟衣着打扮,多多少少有些不安的嘟囔道:“我只是怕冷一些,并不是没有男子汉气概,在这方面计较男子汉气概也很奇怪吧,你想,有的人怕冷,有些人怕热,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竭力“狡辩”着,听得顾云开一阵好笑。
“你干嘛要纠结这个?”
顾云开习以为常的戴上了黑色口罩跟遮挡眼睛的平光眼镜,拉低了点他的毛线帽,季节交替最容易突发感冒,这年头戴口罩的比比皆是,每个人像是都怕吸到别人的二手空气一样,小心翼翼的防范着空气里的细菌。
这让他说话有点瓮声瓮气的。
“有些人就会这么觉得,好像怕冷的人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可怕冷就是怕冷,跟年纪有什么关系,就算我七老八十了,也还是怕冷啊。”简远气鼓鼓的抱着胳膊道。
这不是长大,是学会了忍受,不得不去忍受跟习惯生活里的痛苦,一个人能够忍受的越多,并不是代表他越成熟,而是意味着他的生命里积累了太多的痛苦,以至于他不得不一次次的去忍受。
假使能够放肆,谁愿意低眉顺眼。
不过这种事就没有什么跟简远详说的必要了,顾云开在口罩底下笑了笑,他忽然起了坏心眼,伸出自己冷冰冰的手探到了简远的袖子里头去,握住了对方温暖的手腕。简远的胳膊大幅度的抖了抖,就在顾云开偷笑着要收回手来的时候,那只手却忽然缩了进来,将他紧紧包在了掌心里。
“你的手好冷啊!”
简远又吃惊又哆嗦,他的脚在地上快速跳动着,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手却握得死死的,不肯放开一下,甚至顾云开扯了扯,他反倒拽得更紧了,眉毛皱成了倒八字,像是看不听话的小孩子似的瞪了顾云开一眼。
假如我从没得到过,我就绝不会奢望。
既我有幸能得神明垂青,顾云开在月光下凝视这张年轻稚气的面容,无声祈求着。
请让我拥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