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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并没有在公园的小喷泉口接吻。
两人走了段路, 觉得散步这个活动实在不算个好提议, 就到快餐店里买了些毫无营养的油炸物跟垃圾食品,带着两杯可乐回到了简远的小屋里去。简远租的房子空间并不算太大,装修的也很简陋, 墙壁上贴满了乱七八糟的照片跟明信片,还有几张自己的涂鸦, 外套堆得沙发上都是,还有一架吉他, 整个地面几乎没地方下脚。
简远忍不住脸红了一下, 他脱了鞋子摊在鞋架上进去,粗鲁的将小桌子上的东西单手挥开,把手上的两杯冰可乐放下, 又把沙发上的衣服团成一团丢回到行李箱里去, 才总算给这个逼仄的空间扩开些许供以人呼吸与容身的地方。
房间虽然乱,但是并不脏, 气味也称不上难闻, 可见主人打理的还是颇为用心的,窗台口还有一瓶细颈的透明玻璃水瓶,斜斜插着朵稍见萎靡的花,花瓣掉了几片,水倒还清澈, 并不浑浊。
顾云开也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手里的披萨盒跟炸鸡桶,又看了看桌上那些写着字的记账本跟白色纸张。简远猛然冲过来风风火火的把它们都一股脑塞到了桌底下的小盒子里去了, 有了些年头的空调被打开来,吹出热乎乎的风,小加湿器也开始工作,出口对着墙纸呼噜噜的喷气,那块墙纸显然水渍浓过其他处,形成小小的暗斑。
桌子大概是特意买高了些准备做餐桌跟写东西的,虽然不符合它作为一个“茶几”的矮度,但是这会儿倒是很方便。
“那是你画的?”顾云开转开一个挂在墙壁上的绿色盆栽,探身看了看墙壁,地上还铺着毛茸茸的地毯,踩上去很温暖,他干脆就近坐在了那个布丁状的懒人沙发上看那几张贴得乱七八糟的涂鸦,还有几张大胆奔放的人体艺术,画得令人惊艳,他嘴角带笑,抬手指道,“这几张铁定不是你的。”
“是……是啊。”简远有点小尴尬,他挠了挠脸道,“在圣格伦索留下的一些纪念品,当时就是在下水道被你撞见的那些人,我跟他们一起玩儿,他们送给我的分别礼物。”
客厅跟厨房是一体的,卫生间跟卧室则连在一起,门没关,微微敞着,可以看到简远的小床有点发皱,松软厚实的被子几乎就要垂到地上去了,看起来简直像个有点凌乱又温暖的小巢。大概是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沙发上的抱枕也是软绵绵的东倒西歪堆在一起。黄色木质的墙壁书架上则堆了不少东西,装着纸条的漂流瓶,亮着眼睛的猫头鹰灯饰,还有一艘小帆船的模型,一盆看不出状态怎么样的仙人球,配着橘黄色的小水壶。
虽然拥挤杂乱,但是也很温馨,并不会看着令人烦躁,顾云开习惯分门别类,整洁可一丝不苟的过于不近人情,顾见月有次进去时还特意抱怨过,说是以为自己进了个样板房。
简远好不容易清理了下,然后催促顾云开过来跟自己一起洗手,两人这才重新落座准备吃着晚餐继续约会。
雪白的捕梦网在他们俩的头顶上晃悠。
房间里很暖和,顾云开脱了外套放在一边,然后戴上手套将披萨切开,幸好只有两个人,一人一半,简远倒是直接往炸鸡桶里钻,抱着冰可乐喝得正欢。
“我本来还期待我们接下来的活动会更有情调一点,倒不是说我对现在有什么不满。”简远将露在外面的一大块鸡肉塞进了嘴巴里,油腻腻的嘴巴凑到吸管口猛然喝了一口,“就是更有意思点。”
顾云开微笑道:“这样也很好了。”他伸手托着披萨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披萨是薄底脆皮,烤得正适当,咬起来又脆又香,芝士与青椒混着肉粒的微咸在舌尖蔓延,他不紧不慢的嚼了嚼,也低头喝了口冰可乐,被冷得皱了皱眉道,“谁叫晚上突然转风了呢,对了,你这个是什么?”
他指了指顶上的捕梦网。
“这是捕梦网。”简远站在沙发上把它从高处摘了下来,蓝白渐变的羽毛在风中微微颤动着,他指了指网面道,“这是拿来捕捉美梦的捉梦者,它会困住噩梦,只有美梦才能穿过网洞进入你的梦乡,然后第二天清晨,等太阳升起,噩梦就会在太阳下消失了。”
顾云开没有问要是第二天是阴天那怎么办,就算是他这种毫无恋爱机会的人也能意识到那太没有情趣了。
“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男性化一些的东西,比如说我的胜利号女士。”简远扬手示意了下墙壁架子上的那艘三桅风帆的中型帆船模型。
真好喝。
简远将捕梦网随手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捧着可乐杯笑眯眯。
“不是我,我只是觉得很适合送给一个女孩子,我想哄她开心。”顾云开又看了看那个捕梦网,觉得这个小玩意看起来挺梦幻迷人的,可以拿来“收买”一下顾见月,而且他们俩已经近三年没庆祝过彼此的生日了,于情于理都该给她买些东西。
“女孩子?”
这可乐怎么这么难喝!
简远忽然感觉到了比刚刚顾云开手上传来的温度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寒冷将胸口封冻了起来,碳酸饮料在口腔与味蕾上所留下的余味苦得让人觉得有点恶心反胃,他干涩的说道:“是……是之前你在公园提起的那个女孩子吗?这么说,你们的误会解决了?”
“你还记得啊。”顾云开似乎有点诧异,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
这家店居然在可乐里加黄连!
明天就去投诉他!
简远大概不知所措了有那么一会儿,觉得喉咙闷闷的,焦躁与悲伤不安的袭击了心头,现在把这个捕梦网塞回去还来得及吗?
“所以你们的误会解开了?”简远沉默道,“她是你的女朋友了?”
“哈,你在想什么,我对她不是那方面的,无论误会有没有解开,我都把她当成是我的妹妹。”顾云开摸了摸捕梦网上的羽毛,微笑着说道,“只是想谢谢她给我们的约会提了点意见,我想女孩子应该会挺喜欢这种梦幻的东西。”
嗯,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难喝,明天还是给他们家打五星好了,他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棒的可乐。
简远喜滋滋的喝着饮料,愉快几乎要飞上了眉梢。
“你在偷笑什么?”
顾云开一脸困惑,他实在有点儿跟不上年轻男孩的思路了,并且无可救药的发现自己居然觉得偷偷傻乐的简远也很可爱,于是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觉得这件事很好笑吗?我的确不太知道该给女孩子送什么合适的礼物,还是说这份礼物有我不知道的注意事项?”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迷人。”简远仰着脸甜蜜的笑道,“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是那种更老道更熟练的人,毕竟你这么有魅力,结果突然发现你其实超——清纯,就觉得很有趣。”
顾云开敲了一下他的头,咬着根薯条道:“别说傻话,演员可没你想得有那么多能开心放纵的时间,有时候在电影上看起来唯美的镜头拍起来吃不消的很,而且我光学习都精疲力尽了,哪还有什么精力去研究女孩子喜欢些什么东西。”
如果他想约一发,那么玫瑰花、完美的烛光晚餐就已经足够了;或者是酒吧的几分钟聊天时间,互相中意的简单约定。像是给客户的女儿送礼物好洽谈生意这种倒是也有,可对方多数是七八岁的小姑娘,买点娃娃或是等身大的毛绒熊就差不多了,他觉得这些不太适合顾见月。
简远忽然有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像是只准备偷窃过储存粮的仓鼠那样鼓起颊囊,犹犹豫豫的靠过脸来,然后眨了眨有点儿浓密纤长的睫毛,小声哼哼道:“那要是这么说的话,你该不会还没有谈过恋爱吧?哈哈哈……一定不会的,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顾云开没有说话。
“不是吧……”
顾云开看到简远脸上几乎忍不住的笑意无奈的摇摇头道:“你想笑就笑吧,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我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也没有动心的对象,自然不会考虑谈恋爱这件事,很奇怪吗?”
他可以谈,可他不想。
如果恋爱只不过是一种婚姻的形式,那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他没有感觉到那种悸动,没有感觉过爱情;如果说这一切只是需要而产生,那就没有必要存在,他一个人就能活得比两个人都更好。
他不会因为仅仅是需要就让另一个人进入自己的生命。
尽管简远完全不想表现的这么没礼貌,可是他实在很难藏住脸上的喜色,他睁圆了眼睛急忙摇摇头道:“不……不是,这很好啊,我觉得很开心。你想,如果你会很快就产生一段恋爱关系的话,我就不能总是跟你在一起玩了。你的工作占据了你的大部分生活,而我们俩又不是同事,要是你还有个女朋友什么的,我就不能占据你的休息时间了,那我们就不能经常聊天了。”
这不是个很好的解释,更别提简远说得还有点颠三倒四的,不过顾云开还是欣然接受了。
“那你呢,女朋友,初恋什么的?”顾云开举起可乐跟他碰了个杯,芝士拉得很长,他隔着一次性手套把那些分离开来的芝士丝卷成了一小团包进了那片披萨里,然后折腾成个伪墨西哥鸡肉卷的样子,捏起来不紧不慢的吃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其实早就高高的竖起了耳朵。
就算是黑猫警长这会儿要探听一下什么犯罪秘密也没有他此刻这么专心致志了。
简远换掉了自己手上那双吃鸡腿而显得都是油腻跟油炸块碎片的手套,他仰着头细思了会儿,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摇头道:“那不是我的领域,从小到大唯一亲过我的女性用手指头都数得出来,除了我妈跟一位奶奶辈的音乐老师之外就没别人了,她们俩还老往我脸蛋上亲,不管我三岁还是二十三岁。”
“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以前就跟女孩子或者男孩子什么的不太来电。”简远嘟囔道,“他们很可爱,就只是嫌我枯燥无聊。女孩子喜欢跳皮筋踢毽子什么的,男孩子则喜欢玩球,没几个人跟我一样不停的练琴,我不喜欢老呆在外面,后来长大一些了,倒是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可每个人都觉得我挺可爱,挺好的,她们很愿意跟我聊聊天,但是……我觉得这种关系应该要更慎重一点?”
棒透了!
“是该慎重点。”
顾云开安静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道:“你做得没错,挺好的,爱情不应该是那么轻浮随便的事,就好像两个人感觉不错就干脆在一起了,之后觉得不好又分开了,像是便利商店一样。”他顿了顿又问道,“我这样会不会听起来像个老古板?”
“没关系,我喜欢古典,无论是音乐还是爱情的理念。”简远挥了挥手,揭开了可乐的盖子开始嚼冰块,他非常怕冷却很爱吃冰,皱着眉头继续道,“我小时候很担心自己不合群。爷爷总跟我说,做我自己想做的,做喜欢的事情,做自己想变成的那个人,无论有没有意义,或者有没有价值,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自己想做。”
顾云开赞许的点了点头道:“老人家说话总是挺有道理的。”
“所以大学毕业之后我就没有再继续读下去了,而是选择到处乱转,学不同的东西,有段时间我还跑去学骑马,天啊,摔得我鼻青脸肿的。”简远揉了揉鼻子,有点好笑的说道,“她跟你在《永恒的孤独》里骑得那匹马很像。”
顾云开小小喝了口可乐,温声道:“她叫缇娜。”
“噢,她叫蜜桃。”简远也介绍道,“是匹漂亮的母马。”
“缇娜也是。”顾云开补充道,“而且英姿勃发,你在电影里也应该看见了。”
然后他们就停下了这种对自己爱马的自卖自夸,随即大笑了起来,顾云开捧着脸仔细端详着简远的笑脸,聊天很愉快,简远的小公寓虽然小的吓人但是也很可爱,他几乎有点想伸出手去摸这个大男孩的脸蛋,可最终理智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他硬生生把打算伸出去的手转成了看手表的姿势。
“已经有点晚了。”
聊天真的很愉快,他可以聊更久,说更多乱七八糟的事,分享他们彼此之间不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所有趣事。他想告诉简远拍摄的时候下得那场雨到底有多冷,想告诉简远拍偶像剧的时候那群年轻人有多好玩,想告诉简远温静安跟夏普还有古昊的破事儿真是烦死了,还想跟简远聊聊拍杂志时他对每个姿势跟照片的想法……
可太晚了。
“可是才……”简远的声音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委屈又可怜的低了下去,“明明没有多久啊,怎么突然就十一点了。”
“我得走了。”顾云开的声音有点干,他赖在懒人沙发上根本没起身的意思,眨了眨眼,甜腻的可乐被他喝了一大半,还剩小半杯,冰块已经全融化了,水珠在杯子外壁上不停的滑落,洇在了桌上,形成一小滩圆形的水渍。
愉快的谈话气氛突兀消散。
简远看起来很失望,他微微垂着头,闷不吭声的咬着嘴唇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轻声道:“我不喜欢道别。”
“嗯。”顾云开想了想,又摸出了手机看了看,他多少也有点失落的站了起来,又重复道,“我得走了。”
“等一下!”简远忽然道,“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车子铁定都没了,你明天有工作吗?”
顾云开愣了愣,他很快摇了摇头道:“没有。”他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失策的忧心表情来,绝口不提可以打车的事,毕竟任渊也该睡了。简远很快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套没拆封的新牙具跟新毛巾,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他,脸色从苍白转到红润像是只在一瞬间的事儿。
“那就住在我这儿吧。”简远不容分说的将他拽进了房间里,对顾云开展示了下自己软乎乎的床,严肃又认真的说道,“这些东西我都没用过,你去刷牙洗脸,是时候该到睡觉的点了。”
顾云开哭笑不得的问他:“就算要留宿,你这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将就啊,这张床也挤不下我们两个,不然我在外头的沙发上简单将就一下好了。”
“那怎么能行。”简远摇头道,“我怎么可以让客人睡沙发呢?你放心好了,外头我特别偷懒图方便买的是沙发床,打开来就能睡了。快去刷牙洗脸吧,好孩子十一点之前就该好好睡觉,更别说你是个演员,要保持精力好好工作的。”
顾云开只好哭笑不得的挤进狭小的卫生间刷牙。
其实这里的一切场景都像是《风月别离》的重现,只除了他们俩不是易默文跟卞扬,也不是情人,更不打算睡过这个晚上就领证,顾云开看着手里崭新的毛巾跟牙刷忍不住出神了会儿。简远的东西摆放的很乱,可是整体却颇为干净,顾云开没用他的洗面奶,只是拿鸭子造型的小香皂洗了洗手,忍不住又把东西重新摆了一遍,让它们看起来整整齐齐的待在应该待的地方。
等顾云开洗漱完没有多久,简远就拿着捕梦网进来了,他推着顾云开到那张床上去,掀开蓬松柔软的被子给人盖上,焦糖色的圆眼睛眨了眨,捧着脸跪坐在床头问道:“快睡吧,快睡吧,你要不要我弹曲子帮你入眠?”他慌里慌张又急切的说着,催眠似得说着入睡的话题,仿佛怕顾云开一刻不闭上眼睛乖乖睡觉,就立马会逃开一样。
顾云开衣服袜子都没脱,好笑的享受着对方这笨拙的讨好,干脆往底下陷了陷,床也非常柔软,睡起来仿佛一朵巨大的云朵,轻飘飘的陷进去,仿佛加热的棉花糖化了开来。他嘴唇柔软而红润,捕梦网刚刚被挂在了他的头顶上,美丽的羽毛轻飘飘的顺着风浮动着。
“好啊。”顾云开调整了下姿势,被子跟枕头也像软绵绵的云,他全身几乎都陷了进去,睡意突如其来的滋生着。
简远像是怕他会改变主意一样,立刻拖过了一个巨大的软垫放在床边,又取下盒子抱起了他的吉他,手指随意拨弄了几下,在脑海里搜寻着曲子,最后决定弹一首《潮梦》。《潮梦》是一首节奏舒缓的经典歌曲,还有一个很美的故事,他伴随着旋律轻轻哼唱着,声音低低的,几乎听不清歌词,只能听到他轻柔的嗓音似乎在吟唱着一段陌生的歌谣。
顾云开就这么静静地做一个聆听者,他慢慢阖上了双眼,那乐声如此平静而空灵,旋律之中像是带着浪潮随风而动的悠扬,叫他既觉得清醒,又仿佛身在梦中。幽蓝的海面涌来,水流缓缓淹没过他的全身,那音乐如此动人,宁静而怅然,水面上晃动着模糊不清的光。
温暖的水流拥抱着他,将他拖离尘世,缓缓下坠,下坠……
顾云开睡着了,朦胧的灯光轻轻抚过他的脸颊,轻吻他的双唇,简远不再哼唱,而是安静无声的注视着这个沉睡的男人。被子遮住了顾云开大半的身体,寂静的空气里仿佛只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他睡得很安心,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单手垂落在床外,像是等待骑士行礼;简远缓缓将这首曲子终结,他放下了自己的吉他,忽然捞住了那只手。
这会儿它是温热的了。
于是简远虔诚而恭敬的,低头在那手背上落下一吻,当做自己演奏的酬劳。
顾云开睡得很熟,可仍是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了有人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然后被子被掀起一角,那只手叠在了胸口处,温暖又再被合上的被褥紧紧困在了狭窄的空间里。
“小远?”他含糊不清的咕哝道。
“……”
那声音回应道,像水面里一同坠落的余音,含含糊糊的,听不清楚,可顾云开知道对方在说哪两个字。
他在说:我在。
顾云开轻轻侧过头,继续沉沉的睡了下去,他恬静而安详的睡颜宛如油画里陷入深眠的神o,慢慢在灯光与阴影下模糊。直到鼻尖相对,简远才察觉到那暗影来自于越来越接近的自己,他几乎就要亲上去了,于是急忙慌乱的站起身来,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会顾云开,这才出门去了。
简远将灯都关掉了,又到客厅里把沙发摊开成了沙发床,拿出自己的毯子准备将就一个晚上,空调开得很暖,并不感觉到冷意,可他看着窗帘外头薄薄的灯光,知道那外头是繁华的世界,而这个夜晚像是偷来的一样,让他心里甜丝丝又软绵绵的。
他在深深的黑暗里,睁着双眼,以外界投进了的片刻模糊光影,凝视着仿佛阴云团聚的天花板,在这种安静的祥和之中感觉到了沉默与幸福,仿佛那个与他只有一墙之隔,睡在本来属于他的床上的那个人是他生命拼图的另一块。
而如今,它正隐隐约约的显示出完整了。
可这种沉默与黑暗又让简远觉得孤单,他就这么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甚至都没有呆满十分钟,就猛然从自己的沙发床上跳了起来,把环绕在脑袋身边的五六个抱枕都推到了地上去,他披着条毯子又蹑手蹑脚的走回到了房间里,越接近卧室,他就把动作放得越轻,到走到门口的时候,连有肉垫的猫咪都应该对他的轻盈俯首称臣。
简远又将灯打开了,开关“啪”的一声,不算太响,却险些叫简远恨不得捂死它。不过那种恨意也转瞬即逝,他的所有注意力又都回到了睡美人的身上,顾云开大概是觉得闷着不舒服,将伸出手来贴在了脸颊边,袖子很长,几乎挡住了他的大半个手掌,看起来活像修长白皙的五指正悄悄从袖口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他微微侧着身体,被子抖落了些,露出圆润的肩膀来。
软垫还在地上,简远披着毯子走过去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上半身趴在了床边,仔细的端详着顾云开的睡脸,他其实也有些困了,正昏昏欲睡,可舍不得闭上眼睛,心里像是担心这就是最后一夜了。
其实并不会的,他们还有那么漫长的时光,还有那么多可以约定的时间,还有下一次约会……
他可以再留顾云开下来,下一次……
简远也慢慢闭上了眼睛,他趴在那条软绵绵的被子上,只花了十秒就打算屈服自己的睡意,然后立刻睡得不省人事。捕梦网落了一条漏网之鱼,简远迷迷糊糊的做了个噩梦,他梦见了自己在攀爬灯塔,下面是咆哮的海水,黑色的雾霭沉沉的聚拢着,他忽然手一滑,失去了重心,沉沉的掉入海底,像是直接撞到了一块钢板上一样。
他慌里慌张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趴在了地板上,外头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摸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清晨四点钟了,趴着睡的姿势让他几乎全身发僵,所以他踉踉跄跄的,笨拙站了起来,又仔细看了看顾云开,确保对方还熟睡着,自己的大动作没吵醒他,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两条像在发电的麻腿,拖着步子往外头去了。
这次沙发床就软了许多,简远靠在那些又厚又软的靠垫跟抱枕上,身上裹着条毯子,很快就又翻身睡了过去。
顾云开向来醒得非常准时,他五点半的时候睁开了眼睛,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着陌生的房间瞬间迷茫了会儿,然后才想起来了昨天的那些事。大概是酒精后劲来得太迟又太猛,他就那么迷迷糊糊将错就错的答应了下来,然后还听着一首吉他曲子睡着了。
这还是顾云开第一次穿着日常服装卷进被窝里就这么胡乱睡觉,他连袜子都没脱。
不过偶尔的犯规其实还挺有意思的,顾云开想起了夏普的那些小动作,不得不承认挑战常规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事情,他也不想自己总那么循规蹈矩的——不过这种事还是越少越好,如果无法避免最好能换上睡衣。
在简远家附近,那预定的晨跑计划就要取消,顾云开揉了揉眼睛,下床时踩到了一堆软绵绵的垫子,深浅不一的,他踩了又踩,迟钝的神经才反应过来里面大概是泡沫粒子,于是跨过去径直走进了卫生间里头。
昨晚上他刚摆放好的东西又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顾云开凝神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把它们重新放得整整齐齐,这才开始低头刷牙,他至少有四十年没这么孩子气了。昨天晚上睡得很舒服,顾云开今天的精神头都很好,要不是实在肚里空空,他铁定会哼出歌来。
空调虽然非常老旧了,但是质量还不错,运转了一个晚上依旧辛勤工作着,没有临时罢工,顾云开没找到空调的遥控板,只好将加湿器关了,怕吵到简远,他把热水壶放到卧室里去烧,自己则坐在了沙发床的一边默默凝视着这张年轻稚气的面容。
他用手去梳理年轻人那乱糟糟的小卷毛,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顾云开看到它们都是乱糟糟的,像是那些整夜整夜不睡觉的神经质科学家没事就抓一下简远的头毛抓出来的造型,这个想法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云开不是一个擅长音乐的人,他也很少碰触什么乐器,可这会儿他修长的手指埋在对方的头发里轻盈的跳跃着,仿佛弹奏着什么世界名曲似的,缓缓缠绕卷曲,看着那些头发弹开手指,或是慢慢的滑了出去。
简远凑了凑身体,头顶挨着顾云开的大腿,然后把整个脑袋都送了上来,顾云开被吓了一大跳,生怕因为整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导致自己扯痛简远的头皮或者是扯掉几撮小短毛。
“小远?”
顾云开轻声呼唤着,可对方毫无反应,只是继续香甜的睡着,他慌乱无措的心得以安放下来,暗暗嘲笑自己做贼般的紧张与心虚,依旧温柔的轻抚着对方的头发,大概是这个举动让简远觉得舒服或是安心,他完全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
水煮开了,隔着门都能听见声音。
顾云开无奈的松开手,小心的从沙发床一边站起来,免得沙发床因为自己的重量突然消失而瞬间弹起来。
好在简远没醒。
冰箱里还有两袋保质期只剩半个月的麦片,上头写着特浓牛奶营养麦片,顾云开犹豫了会儿,还是用水冲泡了两碗看起来只是混着奶粉的麦片,奶香味也并不浓。他放着等自动变凉,又把冰箱翻箱倒柜了阵,摸出两个鸡蛋煮上,冰箱里还有一袋吃了一半的全麦葡萄干吐司,看了下保质期有三天,昨天刚生产出来的,于是切成五片扔进烤箱转了转。
等大功告成的时候,顾云开把两个水煮蛋跟吐司放在一起先端上了桌子,又将那两碗麦片端了过来。
简远依旧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等顾云开慢吞吞的吃掉两个鸡蛋跟五片吐司的时候,简远终于动了动,麦片也正好能入口了,他不紧不慢的喝了口,特浓牛奶完全是在骗人,奶味淡得像是过了三遍水,不过麦片倒是不错,微甜,很适合入口。
简远终于睡醒了,他眯着眼睛翻身下床,矫捷灵敏的仿佛特工,打开冰箱熟练的翻出一大堆顾云开没找到的东西来,活像连接了个崭新的异次元空间,他熟门熟路的热上了早就做好的面饼,将鸡蛋跟培根在旁边热上,这才慢吞吞的拖着步子走进了房间里去刷牙。
顾云开忍住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刷完牙洗完脸之后简远很明显清醒多了,他把所有东西铲进了饼里头,挤了一大堆花生酱,又烫了下生菜塞进去,用铲子将它们切成三部分,然后装进了盘子里,慢吞吞端到了桌子上,无神的双眼晃悠了两下,直到落在了顾云开脸上,立刻变得明亮了起来。
“你还在?”
“是啊,我给你……准备了麦片。”
顾云开有点尴尬的摸了摸第二碗,又看了看简远,对方的眼睛此刻已经不是闪闪发光可以形容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