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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繁辰显然贼心不死, 临走之前还给了他一张名片。
谈话很愉快, 不过还不足够愉快到让他能失去理智签约,顾云开笑眯眯的收下了,在乔繁辰走前还对他做了个“没门”的口型。乔繁辰跟他之前是同类, 这点多多少少让顾云开还挺喜欢他的,不过也很清楚这种人物只看利益价值, 不看感情,别说到温静安跟夏普那阶段, 就是韩致阳那个层次也最好别交际到。
纯粹是肉包子打狗, 有去无回,商人利欲熏心,感情有点分量, 可是分量不多。
不过这件事多多少少让顾云开轻松愉快了不少, 他喜欢能让自己游刃有余的场合,比如较为入戏的时候, 又比如这样的场合。大概是假面已经长在他脸上太久了, 他喜欢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场合的走向,让自己看起来完全是成功的。
也许是假面之下,人会感到一种重获新生的解放,不必将真实的自己完全展露出来, 他还记得跟简远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他真实的几乎有点不像自己……
可是,如果每一天都能像那个晚上, 他愿意拿出一切交换。
顾云开开始觉得乔繁辰的离开不太好了,因为这让他又开始想简远了,好在没多久夏普就来了,菲尼也许是去尽职尽责一个经纪人的事了,并没有像保姆那样跟在身边。他跟侍者又要了两杯酒,夏普萎靡不振的坐在他对面,失去了惯有的充沛活力,然后一口把红酒喝光了。
“菲尼居然没跟在你身边?”
转移思绪的又来了。
顾云开轻轻啜饮了一口,饶有兴趣的问道。
“她跟了,像是生怕我会说出惹火所有人的话一样紧紧跟着我,像保姆抱着三个月大的小婴儿那样。”夏普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是白痴,那群利欲熏心的人听得进去什么,我有什么必要浪费口舌跟他们叽叽歪歪。”
顾云开幽默道:“真感谢我在你眼里还有救。”
夏普忽然沉静下来,他耸了耸肩道:“你怪奇特的,我看得出来你有部分想挣脱,可有部分又习惯这种虚伪,你想努力蜕变又自甘堕落。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别人总说我怪里怪气,娘娘腔,他们讨厌那种孩子把戏,可又不得不奉承我,也有人真心爱我,他们觉得这真的挺有趣的,可对我来讲都无所谓。”
这方面顾云开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喝了口酒道:“你真的很烦,我不知道多少人对你说过这件事了,但是我绝对要说,你真的超烦的。”
“我知道。”夏普哈哈大笑起来,“还有人觉得我出身豪门,觉得我不食人间烟火呢,等你有钱有权了,他们就想,这是哪来的贵公子,被娇惯的无法无天。可不是,我就是这样,从前他们抱怨我的口音粗俗,抱怨我不会表演,抱怨我怪里怪气,我就这样,现在人人都爱我了,我还是这样。”
顾云开垂眸道:“你该变好点的。”
“什么是好,为了别人而更改?”夏普舔了口勺子上的奶油——他让一个女服务生给他拿了一大杯的芭菲来,漫不经心的说道,“改不完的,我不在意别人快不快乐,因为他们永远在你身上得不到快乐,他们只会让你改了又改,最后你就不得不变成一个傀儡,人们只会得寸进尺,然后你就发现自己那部分越来越少,越来越不明显,最后你就消失了。”
“我没觉得自己怎么样过。”夏普淡淡道,“我是个粗俗鲁莽的街头混混,我知道很多人都这么看我,他们嘲笑我,然后又不得不容忍我,就算我穿得再漂亮,赚得再多,他们眼里我照旧是下等人,假如我要为这个苦恼,我可以直接从这儿跳下去了。人就是这么奇怪对吧,为了别人,宁愿自己骗自己,为别人的目光改变,却说是为了自己好。”
顾云开失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当时真的揍了你呢?”
“那是我活该。”夏普眨了眨眼道,“我挑衅了人就该得到报应,无所谓,我做事情总会想好所有坏结局,就算被你揍成一个大染坊照旧是我的事儿。当然,老兄,要是你是那种会因为一个放屁垫跟几句讨人嫌的话把我揍成脑震荡的暴力狂,那你得看看精神医生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表现的那么平静也没好多少,我本来还想劝你还是最好看看,看看你的雄性激素是不是过低了,但我现在已经没这个疑问了,感谢你的善良。”
顾云开对夏普的这种人生规则无话可说,他生长的环境注定性格里带着混混赖皮的习气,而娱乐圈的风气的确爬高踩低,像是夏普这种敏感的人,恐怕早早就知道每个人对他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他对每个人自有自己的规则,性格虽说孩子气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比起他,还不如担心担心温静安。
“对了,天才,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夏普忽然道,“别这个表情看我,你根本没打算放过静安,不折腾到他彻底不能复合你就不罢休对吧?拜托啦英雄,就告诉一下我计划,我想知道,但不想参与。”
顾云开哼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你是个混球,彻头彻尾的,烦人,吵闹,让人头痛,讨人厌。”
夏普嘀咕道:“我才知道我有这么多缺点。”
“可你不是个坏人,你只是惹人讨厌而已,因为你有性格缺陷,你不适合跟别人谈恋爱是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成为那个人。”顾云开摆手道,“如果我没有被说中我就不会那么恨你,你只不过是个说出真话的混球。”
这感觉还挺爽的,他差不多把对夏普的所有不满都发泄出来了,借机骂一顿而对方还不能还口。
夏普又对他翻了个白眼。
“古昊不是,他是蛀虫,是水蛭,他不适合爱情是因为他根本不打算成为那个人。”顾云开抱住了手臂,疲惫道,“你可以变成一个好人,但是古昊不行,我宁愿温静安跟你交往也不愿意是跟古昊。”
“如果这是你的计划那我就要告诉菲尼。”夏普面无表情的说道,他这么严肃起来的样子还怪吓人的,他努力威严的瞪着顾云开,“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不会牺牲自己的,倒不是说我不喜欢静安,我很喜欢他,可不是要上床的那种喜欢,你知道吗?就是那种……”
顾云开摇头笑道:“我知道,我知道爱情是什么样的,全然的激情,完全不计后果的头脑发热,心里像个狂乱的疯子而表面又理智的生怕对方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夏普看起来像看出了点什么,非常震惊,不过无所谓了,随便他。
顾云开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如果是菲尼的话他可能会在乎一下,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是菲尼在这里的话他们也不会讨论这个了,他一下子醒悟过来,立刻补充道:“别告诉菲尼,不然在看到古昊的死期之前我会先拧断你的脑袋。”
夏普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其实你还有一点好。”顾云开忽然道,“你起码是真实的,你胡闹,可是你的成绩跟作为给予了你胡闹的资本,坦坦荡荡。但古昊不是,他穿得衣冠楚楚,却没有半点本事,绞尽脑汁的想从别人那挖取些什么过来。”
夏普沉默道:“我试图很想感动一下,在你说我像个熊孩子,混球,讨人厌的家伙后又把我跟古昊这种人渣比较,我很努力在感动,你还记得我是个超级巨星吗?而且我还是你的前辈。”
“抱歉。”顾云开忍不住笑了出来,没什么诚意的致歉道,“我可能有点得意忘形了,我让你参与进下次计划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现在只好奇一件事。”夏普摇头道。
顾云开把酒杯放下了:“什么事?”
“那个让你变成疯子的人是谁?”夏普脸上露出了强烈的好奇跟渴望,他眨了眨眼,乖巧温顺的看着顾云开,“我真的超好奇能驯服你的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身高八丈还是腰宽八尺
?是不是那种狂战士或者魔法师,我想不出人类能按捺住你的存在。”
顾云开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他平静道:“一个有优点也有缺点的普通人,我喜欢他只是因为他值得,也许我喜欢他只是因为……我想到他睡醒的样子都会觉得幸福。”倾诉感情没这么难,一点都不难,除了夏普的表情变得很惊恐之外,他问道,“你又怎么了?”
“你大概是我遇见过变得最快的人了。”夏普皱了皱鼻子道,“绝大多数人都害怕改变,他们安于现状,稍有不对就顺从他人,仿佛坚持己见是多大的罪过,他们自己把自己圈养起来,并把这称为社会性,人类的交际,任由不幸跟苦难接踵而来。可你刚刚就好像是……飞起来了,飞到了天空里,完全自由的样子,你懂吗?”
顾云开微微笑了起来,他深色的眼眸注视着还在努力找形容词的夏普,温声道:“我懂,谢谢你。”
夏普就立刻放弃了,他用勺子挖了挖里面的水果,忽然道:“你不会因为自己也是同类所以就放弃温静安对吧?”
“不会。”顾云开失笑道,“这只能让我能理解他,我懂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可是这就像孩子吃糖一样,我不介意他吃,但不能吃坏牙齿。”
夏普忍不住露出一丝庆幸的微笑,然后叹了口气道:“我真希望他能早点知道牙医到底有多可怕。”
两人小小碰了一杯,顾云开又问道:“那你呢?打算找找你那颗糖了吗?”他倒不是热心当红娘,毕竟温静安的事就够他烦的了,只是很好奇能戳中夏普领域的人,“你最近总跟静安还有我待在一起,我觉得菲尼看我的眼神都快变得怪怪的了,你有什么想要发展的对象吗?”
“我对任何人都没抱过特别的喜恶。”夏普义正辞严道,“爱情会让人模糊分界线,不知道自己在做对的事还是错的事,那不适合我,我管好自己就够麻烦的,还要菲尼来管我,如果再来一个人,菲尼会疯掉的。”
“你可以找个愿意包容你的,又不需要你担心,只会一心一意爱你的人啊。”顾云开失笑道。
夏普哈哈大笑:“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喜欢我呢?”
顾云开有点笑不出来了,他看着夏普清澈的眼眸,知道对方是真心真意的觉得这件事挺可笑的,大概是酒精终于发挥了作用,他突兀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便跟夏普打了个招呼前往了卫生间。
一无所知的夏普无忧无虑的点了点头,甚至有点不耐烦的挥手赶了赶他。
顾云开趴在卫生间的马桶上吐了个昏天暗地,暖色调的灯光像是重影一样层层叠叠的围绕了上来,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天旋地转的,活像穿越到了异次元空间里一样。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丝巾擦了擦嘴巴,按下冲水按钮后浑身无力的靠在门板上休息了阵子。
这感觉很奇怪,他并不是真心为夏普感觉到悲伤跟难受,只是那种感觉很荒谬,就好像是看到一个坚不可摧的人无所谓的揭露出鲜血横流的伤口。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卫生间里没什么人,顾云开用冷水泼了泼脸,把脏掉的丝巾丢进了垃圾桶里,双手撑着洗漱台看着还在出水的喷口,闭眼休息了一会儿。脸颊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原因还是有些发红,不过变得有些昏沉发重的脑袋多多少少还是清醒了些。
他忍不住拧了拧眉心,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开?”
简远小心翼翼的问道,像是生怕自己认错了人。
顾云开飞快的转过头,看见简远就站在门口,带着点怯生生的好奇与欣喜,他今天穿得还算庄重,跟记忆里的模样很不相同,不是那种意气风发又年少轻狂的休闲服装,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成熟男性打扮了,可眼睛还是那么干净漂亮,纯粹的仿佛婴儿。
真的是他。
“小远。”顾云开轻声叹息着,如梦初醒般恍惚,他本能的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激动跟慌乱,沉稳的像是波澜不惊的深海。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修身剪裁的礼服,忽然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像是什么都听不清楚一样,然后对方欢快的扑了上来,像只粘人的小狗扑向他的主人那样,手臂有力的横跨过肩膀,紧紧将顾云开勒住。
“我还以为不是你呢。”
简远轻微颤抖着,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怒斥自己撒谎,可无所谓,他现在拥抱着顾云开,就像抱住了这世上最难能可贵的珍宝。巨大的幸福感几乎就要冲垮简远,将他活生生的逼出眼泪来,对方依旧是平稳冷静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与脊背,柔软的头发刮擦过简远的脖子,像绵绵的海藻缠住了他。
我从未像爱你这样爱过别人。
所以也请爱我。
请求你。
顾云开不想拒绝这个拥抱,可理智告诉他这里不是个好地方,于是他拍了拍简远的肩膀,像是个老朋友一样的笑了笑,还没来得及等他推开;简远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下,然后自觉的松了手,他有点紧张的看着顾云开,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是不是勒到你了?”
“没有。”顾云开微笑道,“不过我们该换个地方了。”
简远的脸微微红了下,下意识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他的发型应该是来之前精心设计过的,没平日那么乱糟糟的,卷曲的也挺好看的。顾云开拦住了他的手,似笑非笑的帮他理了理那头头发,温声责备道:“别辜负造型师的心血,我带你去见个朋友。”
等得几乎有点无所事事的夏普震惊的看着顾云开领着个人一起走了过来,吃惊道:“你从卫生间里偷了个人?”
“他是我的朋友,夏普。”顾云开眯起眼睛有点危险的微笑道,“阿普,这是简远。”
夏普顿时心领神会,他猝不及防的睁大了眼睛,讶异道:“所以他就是那个……”顾云开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手指轻轻剜过了脖子,于是他及时把话吞了下去,挤着扭曲的表情微笑道,“你好,久仰大名半个小时。”
“很高兴见到你,夏普先生,我很喜欢你的电影。”简远愉快的打了个招呼,不过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半个小时是什么意思?”
夏普还没来得及开口圆谎,顾云开就不动声色的阻止了他,开玩笑般的说道:“我刚刚看到你跟一名美女聊了会儿天,可不确定是不是你,所以就随口跟他提了提,还说要过去看看。阿普说话就是这么容易夸张,你不用理他。”
“原来是这样。”简远了然的点了点头道,“跟我聊天的是汤式微,就寻常的客套一下。”
这种事就不用说太细了。
三个人没聊多久,向轩就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简远颇为歉意的对顾云开点了点头,然后端起一杯酒微笑着站了起来。顾云开从未见过这个面貌的简远,他比了个手势,然后跟夏普离开了这个空位,远远的转过头看着人群中谈笑自若的简远,忽然觉得这个人是很陌生的,这个想法让他的胃部又开始下沉。
“他看我的电影不过不太喜欢我。”夏普龇牙咧嘴道,“但是他很喜欢你,我感觉到了。”
顾云开勉强笑了笑,应付夏普无关紧要的小玩笑,淡淡道:“谁会喜欢一个说我久仰你大名才半个小时的人。”他这会儿倒恨不得酒精还在身体里畅游着,没有全部被他吐出来,这样就可以多享受一会儿昏昏沉沉的感觉了。
一直以来顾云开都知道简远的家世也许很了得,也大概有所察觉到,可真正看到的时候仍然觉得陌生。
得要爬到什么高度才能抓住这个人,得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动心。
“我又觉得头疼了。”顾云开喃喃道。
“别挫败,爱情不是什么难事。”夏普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他那种洞察人心的目光又来了,像是什么超能力似的。要是真有这种电影,夏普绝对是个合适人选,因为他看起来就像个讨人厌的读心者,“注意你诞生于世是为了享受人生的,爱情就是一道坎,要么最终你的心灵会破碎一段时间,要么就幸福无比,但那不会决定你的人生,它只是个选择。”
顾云开毫不客气的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甚至都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个旁观者。”夏普安慰似的搂着他的肩膀,温柔的安抚他,“我是个小混混,控制不住自己恶作剧的坏毛病;你是个正经人,照旧控制不了自己会喜欢什么人,你看,很多时候我们都挺讨人嫌的,这不是你的问题。”
顾云开无奈道:“我们可不一样。”
夏普笨拙的拍着他的肩膀,诚恳道:“我的意思是,感情没有谁配得上谁的说法,懂吗?你非要我说这么直白吗?”
“哇,我真是完全听不懂你的含蓄里带有这个意思。”顾云开也对夏普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会儿他开始觉得有一个可靠的朋友是个有回报的好主意了。
夏普摇了摇头道:“我总是很高兴,云开,因为这个世界上会让我不高兴的事,我就要加倍高兴。可你总是不那么高兴,这就意味着总有些事情会让你高兴起来的,老天都让我这种人遇到了菲尼,更别提你了,你又不是什么犯人,你充其量只是一个比较庸俗的人,你会心想事成的。”
“我很感动你的安慰,如果你能少掉庸俗那部分我就更感激了。”顾云开面无表情的跟他互损,而夏普已经开始跟他嘀咕之前跟古昊比较的事儿了,真是现世报,来得这么快。
除了夏普谁都不会跟他说这些话。
顾云开饶有兴趣的问了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你知道绝大多数人会让我现在去加入他们吧?就算对方对我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可现在我们是朋友,我能利用他得到很多人脉。起码菲尼就会,她会告诉我借这笔交情能得到多少利益,我能认识更多人,在他们心里地位变得更重,我能织出一张巨大的人际网,我花三年爬到了这个位置上,今晚一过我只需要几个合适机会就能直接冲击你的地位。”
“是啊,可你不想。”夏普道,“如果人不能决定自己想不想做什么事,那多无趣。取悦别人很容易,难得是取悦自己,所以你可以不要再摆着这张看起来要参加葬礼的脸了吗?”
顾云开颇为怀念的开口:“我已经开始想念我们讨论静安那会儿了。”
那时候我可以随心所欲的骂你。
夏普对他比了一个x。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什么?”
“反弹。”
顾云开很欣赏夏普,可是这个幼稚鬼的这点童真实在叫他吃不消,于是他立刻站了起来打算转身就走,冷静道:“现在我想通了,我觉得我还是去参与一下取悦别人的场合吧,你说的没错,那比取悦我自己可简单多了。”
其实个别时候顾云开会觉得自己挺虚伪的,比如说他一直不打算拿简远来追名逐利,这会儿也绝不靠上去,可事实上加西亚那个角色本身就是因为向轩想向简远卖好才会把这块馅饼砸到他的脑袋上,也许是远离简远的时候他的脑子就被理智跟利益塞满,但靠近时,他就把这些东西都尽数忘记了。
世界上也许总是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顾云开想,你总会遇到一个人,无论他多么权势滔天,多么厉害,多么……
你看着他,总希望他心里的自己是毫无所求的。
总有一日,你会想要从索取者变成给予者。
酒会结束之前,顾云开又跟几个导演与制片人搭上了话,有几个很欣赏他在《永恒的孤独》里的演绎,对他颇为和善,跟着他们打了两局台球就热络熟悉了起来,连带着交换了不少名片,可谓是满载而归。至于《风月别离》这些片子,就在他们眼里头排不上号了,毕竟对他们来讲,电影只分两种,能得奖的艺术品——这种通常都跟奇特癫狂的角色挂钩,最重要的则是票房。
《永恒的孤独》作为传记电影不但收回本还赚了一小笔,无疑是一种票房的展现力,其实聊天的时候,顾云开也大概意识到自己对超级巨星的想法还是太浅薄了,他当初还以为夏普的片酬最多在千万左右,的确是千万没错,不过是两千万,可以说光夏普的片酬就占据了近半的预算了,尤其是这还是夏普自降身价参演了,算是卖了李斯思一个面子。
要跟夏普相比,顾云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夏普是天生为舞台而生的人,人跟人不能比,顾云开也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自己还有做梦这个金手指呢。
说到做梦这件事,其实顾云开也觉得挺奇怪的,梦中似乎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他也不会觉得枯燥无聊,就一直不停的学下去,直到老师觉得满意才停止,他还抽空跟韦德谈了谈,发现梦里的舞蹈老师韦德也的确对时尚很感兴趣。
这让顾云开有点怀疑以后是不是还会遇到山月先生跟王师傅。
打完台球的时候,顾云开还看到了杜兰特,这位男爵大人估摸着是早就把他遗忘了,跟一位漂亮迷人的女士打得正火热。他看到这个在当时几乎可谓能掌控自己人生的人,才觉得有趣又讽刺起来,短短三年,他已经能够与这位男爵大人进入同样等级的场合了。
尽管地位还无法相提并论。
其实也没有必要心急,顾云开在酒宴结束的时候喝完了最后一杯香槟,有条不紊的梳理着自己的资源跟人脉,情况一片大好,没什么可心急的地方。直到结束顾云开都没能跟简远再说上一句话,向轩跟乔繁新牢牢占据着简远身边的两个位置,对方大概是看出他的心思,不打算给他带来麻烦,因此并没有走过来。
不过刚刚已有人看见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因此交际的时候也有人对顾云开颇为殷勤,试探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绝大多数人觉得简远大概是跟夏普熟识,顾云开反而是捎带上的。
直到上车的时候,顾云开还是没有跟简远说上一句话,他在人海里搜寻对方的身影,却站得远远的,离开皇家四季酒店的时候记者们还蹲着,镁光灯闪得他心烦意乱。于是顾云开最后一次转了头,看见简远正往车里坐,目光也直直往这边看。
媒体因为被保镖阻拦,闪光灯短暂的停了下,他对上了那目光,像是空间倏然凝固住似的。
任渊背对着简远,打开车门困惑的看着顾云开,他恍惚着才想起要进车子里,下意识理了理衣服,这才钻进了车子的后座里。任渊也坐到了自己的驾驶位上,他沉声问道:“回别墅吗?”顾云开不太在意的应了一声,他从车窗看过去,只看到到记者们狂热的脸与被淹没的车流。
手机又响了好几声,顾云开却恍若未闻,直到他低头看了看那部手机,好几条都是简远的消息。
“你把我放在别墅那,然后把车开回工作室让见月处理就好了。”
特殊*简远:qaq结果没能说上几句话。
特殊*简远:下次再约吧。
顾云开:你还是没把票跟录像给我。
特殊*简远:下次一定会记得的!
顾云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起来,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忽然笑了起来,在酒会上积攒下的那些微不愉快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而另一头,其实简远并没有那么高兴。
简默难得拨冗,抽空来带侄子回去,回首都的私人直升机都准备好了,他坐在后座无所事事的翻着报纸,看着侄子那一头的花椰菜软趴趴的蔫儿下去,活像被喷多了农药眼看就要活不成的小植物。
“怎么了?”
简远垂着头,手指在自己的膝头绕着圈圈,沉闷道:“你猜对了,别人过来之后,他就没有再跟我说话了。”他惯来理直气壮的嗓音里失了锐气,有气无力的拖长了声音,“伯伯,不要说话,我知道你一定要说你从来不猜。”
“小远,你有没有想过,你跟他认识在一个街头公园,他只把你当普通人对待,现在你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了,你比他更有地位,更有人脉,会让他觉得有一种压迫感。说不准他觉得你一直在骗他呢?”简默忍不住道。
简远摇了摇头道:“他哪有那么笨,我给他介绍乌苏伯伯的时候,我说我要去帝国大剧院演奏,他一定都猜出来我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了。”
“能让向光屈膝的人可不止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简默强调道,“他配不上你,小远,身份,地位,还有阅历,他不能给你带来更好的东西,难道你指望他抛弃自己的事业跟前途跟你在一起?他辛辛苦苦爬到这个位置,拒绝那些让他更快能青云直上的东西,无非就是争口气,如果跟你在一起,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简远其实并没有那么伤心,只是因为说不上话而有点失落,他平静道:“无所谓,不说也可以。我不需要从他身上得到那些我一出生就有的东西,伯伯,我要那些我没有的。”
“没有的?”简默冷硬的轮廓在飞速变化的阴影下显得格外阴沉,“是什么让你愿意当他的地下情人,他都还不一定爱你。”
“爱情。”
简远的声音像是在宣判些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如同被捶打的皮鼓,咚咚作响,活像是要蹦出来。
“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好的,更好的,都再也不会了。”
“这是你不懂的领域,对吧,伯伯。”
简默彻底倒在了暗影里,声音里像是有叹息:“等爱变成灰烬的时候,你就会后悔了,爱情毫无意义,你继承了老头子的浪漫因子,以为世界上真的有什么见鬼的一见钟情跟天长地久。”
“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