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第一百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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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工作结束, 不光是顾云开大大松了口气, 连夏普和亨利都正好找到了空闲。

    四人小组之前聚会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除开顾见月的婚礼那件事不谈,光是四人的友情聚会似乎有许久没有举办过了, 每一份感情都需要维系跟保质,爱情与友情都不例外, 只不过相较于亲密无间的爱情,友情可以搁置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这次倒也巧合, 亨利是跟爱丽莎一起接了个相关的钻戒代言, 他们俩算接陈望跟舒慕恩之后圈内颇受瞩目的一对恩爱情侣,两个人甜蜜出镜,听说反响不错, 近来事业也算是蒸蒸日上, 在《末日来临》顾云开杀青后没有多久,他也结束了代言广告的拍摄。

    而夏普是接了两部戏, 来回跑的厉害, 好不容易歇下来,气都没喘匀,临近杀青时就整天喊着自己要蹦q着要出去旅游,最后真正杀青完却萎靡不振的老老实实先待在家里闷头睡了两三天,他杀青要比顾云开早得多, 本来都准备好旅游计划了,结果得知顾云开也杀青之后,干脆一个电话约起了几个好友。

    四个人里头就属温静安的家最大——毕竟是庄园, 所以最终决定在温静安家里举行聚会,更别提他家里的娱乐活动也比较多。

    温静安向来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这点小事基本上无需过脑就痛快答应了,聚会刚决定下来后,他就直接忙活了起来。之前搬新家的派对众人虽然也来了,但毕竟忙着派对里各种结交认识,还有交谈,顾忌着其他人没能好好里里外外逛过,这次赶早,加上几乎都是自己人,自然也随意了不少,大家一边帮忙布置,一边到处欣赏。

    这次聚会说是四人友情聚会,实则人数远远超标,亨利带了爱丽莎不说,顾云开也是和简远一起过去的,说是四人实则总共有六个人,顾见月本来也要来,不过临时家中有事,就此作罢,给他们定了一瓶好酒送上门。

    夏普来得最晚,还穿了身骚包的紫红色西装,轻车熟路的开着车漂移入库后才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参与的人员,步子一迈,忍不住凑到了唯一单身的温静安身旁,悄咪咪的跟好脾气的友人小声道:“我觉得他们两对是故意在歧视我们。”

    关于这一点,温静安不光深以为然,还深表赞同,然后微笑着引开来厨房捣乱的夏普到外头去,比起被歧视成单身狗,他更担心同类会捣乱接下来的聚会食物。

    立刻意识到自己讨嫌了的夏普哼哼唧唧的跑出厨房去,他看了看满面微笑的顾云开跟正在兴高采烈说些什么的简远,本想欢天喜地的挤进去,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到一阵汗毛倒竖,强烈的求生念头硬生生阻止了他作死的脚步,于是他沉思了三秒钟,就快乐的跳到了正在腻歪的亨利跟爱丽莎中间,一手搂着一个,强行带着两个人往庄园里的私人影院奔去。

    爱丽莎跟亨利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还是老好人的跟着寂寞的单身狗夏普进到了房间里头去,愉快端着可乐跟爆米花的夏普在半个小时后愤怒的冲了出来,死亡的威胁都阻止不了他打扰顾云开跟简远谈情说爱,气鼓鼓的宛如河豚般挤进了两个人当中,愤怒的跟顾云开控诉起了亨利跟爱丽莎到底有多么丧心病狂。

    在听到他们一对情侣一只单身狗选择看爱情电影的时候,顾云开就想到了结局,也不知道夏普是怎么喜滋滋的觉得会变成好兄弟电影时间的,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坐在高脚椅上耐心的听夏普说话。

    有时候夏普成熟的不可思议,但有些时候,他又孩子气的惊人。

    顾云开单手托着脸看着夏普n吧n吧的得劲儿吐槽着爱丽莎跟亨利是怎么虐狗的时候,忽然忍不住开口道:“阿普,我问你一件事啊。”

    “啊——?”夏普毫无所觉的踏入了顾云开的陷阱,他眨了眨眼,满足的长叹了口气,慷慨道,“说吧,我们是这样的好朋友,还是你对我够意思,看看静安!哼!看看亨利!哼!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生物,当然,除了你我,呃,还有你男朋友之外,反正我铁定对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你不用顾忌,随便问。”

    简远已经猜到顾云开的套路了,他给自己调了杯鸡尾酒,几乎忍不住笑意了。

    顾云开稍稍转了转椅子,十分诚恳的开口:“这么久以来你有没有想过,换个物种?”

    “什么?”夏普一脸发懵,“换个物种?我做人挺好的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作为常年被虐待的单身狗。”顾云开尽量维持住自己和善的表情,免得待会笑出声来,极为诚恳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脱离这个群体?”

    夏普蓦然瞪大了眼睛,忽然连声悲鸣惨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是顾云开!你绝对不是!你明明是八卦开!天啊,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连顾云开这种男人都开始逼婚了!一定是我在做梦,静安!静安!快过来打我一下!”

    哀嚎着的夏普像是背后装了个推动器似的猛然冲了出去,直接撞开厨房大门,带动一堆锅碗瓢盆的响动。

    顾云开跟简远面面相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温静安家里头什么都有,近来气候尚温,众人下午在游泳池比了会赛,又到网球场去打了打网球——顾云开跟简远都是此中高手,由于他们俩的实力出众,所以一直到打球结束,都是对立方,后来其他人玩累了,干脆搬小板凳看他们俩撕下恩爱的脸皮,互相拼杀,场景十分惨烈。

    最后顾云开稍逊一球,输了。

    打打闹闹的时间向来过得很快,真正阻止众人继续的事实上是随着时间渐渐昏暗下去的天色,空气逐渐沉闷潮湿了起来,没多大会儿就下起了小雨来,只好撤回室内。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群友人聚聚,众人倒也很是随意,不像参加特定的宴会那样有具体时间,温静安聘请的厨师早早准备了宴席,不过吃晚饭的时间还没到,等迟一些的时候才会推出来等着众人自己取用。

    雨势很快就转大了,豆大的雨珠子噼里啪啦的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响得像是一段突兀的乐章,爱丽莎很喜欢游泳,在水下简直像是一条美人鱼,之前比赛的时候几个大男人都吃了她不少亏,每每比赛都是她占上风,这会儿左右没什么别的好玩,干脆拉着亨利到室内游泳池里再畅游一会儿。

    顾云开跟简远都打累了,两个人瘫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夏普倒是活力四射,左瞧右看,干脆拽着温静安跟他一块儿看电影去了。顾云开听了会儿雨声,不知道是不是运动过后的疲惫,还是这如同音乐般的雨声的确催眠人,枕在简远的肩膀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事实上睡得时间并不长,顾云开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梦境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一点儿也不记得,醒来的时候看了看窗外暗沉的天色跟依旧持续着的雨声,仿佛时间断层了般,总觉得好似已经第二天深夜了。

    大概是为了照顾休息的顾云开,整个大厅虽然还亮着灯,可是他这边的灯光刻意调整的偏暗了些,简远没有在身旁,取而代之的是个小小的枕头,身上还披着一条毯子。雨还是很大,顾云开稍稍调整了会儿自己的状态,眯着眼睛看向了没多远外的友人们,那些欢声笑语似乎离自己很远,又好像近得不可思议。

    顾云开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刚睡醒带来的懒倦感侵蚀着身体的每一根骨头,他半梦半醒般的睁着眼睛,无意义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一阵刺耳的门铃声急促的响起,直接把顾云开激得从沙发上吓跳了起来,他多多少少觉得有点儿头痛欲裂,而温静安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裹着毯子的顾云开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趴在沙发扶手上多嘴问了句:“你晚上还有客人?”

    “没有啊。”温静安也正纳闷呢,他住在庄园里头基本上没什么人拜访,哪怕是作为邻居的刘易斯从自己家里头的车库出发,过来找他玩也差不多要花上十几分钟的车程,通常情况下都是没有来往的,而且为了避免扑空,基本上会先打个电话过来,所以就连温静安本人也不可避免的对这铃声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顾云开伸展了一个懒腰,那条薄薄的毯子格外留恋的挂在他肩膀上,他也姑且就当是外套般的披着,站起身来和温静安一块儿往外走。

    大门离大厅还是有一段不算太短的路程,虽说庄园足够安全,不至于发生什么事,不过到底大家都是演员,温静安走着走着忽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样子很像是那部叫《午夜惊魂》的恐怖片开头啊?”

    《午夜惊魂》是一部非常老的恐怖片,大概剧情是说一群幼时好友重新团聚,众人聚在其中一人的家中玩乐开派对,气氛正热时忽然断电,门外响起了门铃声,接下来就是一场疯狂的屠杀跟追捕,最后凭借着斗智斗勇,猪队友一样主角终于把自己跟好朋友都一块儿坑死了。

    而电影之中出现的面具杀手也一度成了经典恐怖形象之一。

    之前为了让顾云开好好休息,贴近门口这片灯基本上不是关掉就是调暗了,加上外面狂风暴雨的,温静安这么一提,配合着急躁的门铃声,渗透过门缝的冷风稍稍一吹,两人下意识都打了个哆嗦,觉得气氛的确不自然的诡异了起来。

    顾云开并不怕鬼,也没有正常演员那么巨大无比的脑洞,加上他自己本身多多少少会点武术,虽然被温静安这个说法整得有点发毛,不过倒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只是蹭了蹭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平静道:“看看猫眼呗。”

    门铃声突然停了下来。

    作为庄园真正的主人,温静安自然是当仁不让的领下了这个看猫眼的任务,顾云开异常平静的站在他身后给予他坚实的支持跟鼓励。温静安看了看,身体突兀的僵住了,顾云开看他久久没转过身来,不由得好奇问道:“怎么了?没有人吗?”

    “有……有人,没有脸。”温静安颤颤巍巍的说道,“呃,准确的说法是,他应该有脸,但是我没看清楚,只有头发。”

    总不能是伽椰子或者贞子爬到你家门口来了吧?

    顾云开感到匪夷所思。

    想了想,温静安最终还是打开了门,吓到归吓到,不过这个情况倒没让他多感觉到恐惧,反而忧心起这么大雨天,也许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又或者是过路的流浪汉想得到点食物,更别提玩笑是玩笑,撇去没战斗力的夏普跟爱丽莎不说,他们四个好歹也算是“身经百战”的成/年/男/人,一个普通人在外面,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猫眼被雨水打湿了些,加上外头昏暗,当时看得迷迷糊糊不太清楚,等一开门,冷风寒雨一块儿飘进来,门外人的身影跟面貌自然也一同清晰了起来。顾云开刚悄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眉骨,就听见温静安有些吃惊而不确定的询问道:“阿诺德?”

    顾云开立刻睁开了还带着点困意的眼睛。

    的确是阿诺德,尽管他帅气的大衣被雨水摧残的不成形状,发型几乎完全垮掉了,拉耸着塌在眉骨边,看起来瘦了不少,脸颊微微凹陷了些许下去,本来不明显的颧骨显得格外突出,不过的的确确是阿诺德本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顾云开的错觉,他脸上似乎红了一大片,被头发挡住了些,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原本意气风发的青年忽然变成落魄流浪汉,顾云开除了怀疑自己是不是时间断层以外还担忧起跳到平行世界的可能心。外头凄风寒雨的一时半刻停不了,他急忙把身上披着的毯子拿下来递给了温静安,温静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张开大大的毯子将阿诺德整个人都包了进去,没太心疼的卷起昂贵的毯子一角擦了擦阿诺德冰冷的脸。

    青年微微抬起眼眸,凌乱的发丝顺着眼角勾出淡淡的水痕来,睫毛几乎被水打湿后沾在了一起,不过一切狼狈都难以免去他本人的艳丽。阿诺德眨了眨眼睛,整个人被裹在毯子里,像是刚刚从霜雪里融化出来般的冰冷,他轻声道:“温静安,你那天说得那句话,还算不算数。”

    他目光里带着孤注一掷后的平静。

    那天说得那句话?

    顾云开心里敲起了警钟,老实说接二连三撞上这么尴尬的情况并非他本意,当时他没想偷听,这会儿也只是顺便跟着温静安过来开门,两次遇到现场,虽说温静安跟阿诺德本人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他自己倒是怪不自在的。

    至于阿诺德说的话。

    说实诚一些,顾云开诚然觉得温静安跟阿诺德在一起不合适,不过也多得是别人觉得他跟简远不匹配,不合适,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与顾云开无关,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更别提阿诺德这会儿跟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样不一样,看得出来他这会儿非常认真,贸贸然插嘴恐怕会自讨无趣。

    “算数。”

    温静安年纪不大,自然没有老年痴呆,连顾云开都记得的事情,他当然不会想不起自己之前对阿诺德许下过什么承诺,他捏着毯子把阿诺德往里头拉,直接把风雨关在了门外。

    大概是因为顾云开跟温静安站在门口当门神实在是当了太久了,简远端着一杯鸡尾酒好奇的走了过来,正好遇上阿诺德像是被裹在毯子里的小动物一样挨着毯子蹭了蹭湿漉漉的头发,没了头发遮挡,这下脸上的伤势就很明显了,不光是顾云开看到的红了大片,阿诺德脸上还有一条拉长了的伤口,被雨水泡得惨白,几乎没半点血色,之前应该是流了血,都被冲掉了。

    “静安,你家里的医药箱在哪儿。”简远当机立断,直接开口询问道。

    温静安这才想起来,急匆匆的开了口,给简远指了方向,带着阿诺德往里头走,就算是再健康无比的成年男性淋了雨也避免不了发烧感冒的结局,顾云开看阿诺德被雨淋得像是条惨白的死鱼,稍稍避开身体让他过去,对方身上还带着寒气,的确是该泡泡热水。

    夏普跟亨利无疑对阿诺德这个意外来客感到多少有些惊讶和好奇,顾云开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随便找了点借口——倒也不算是撒谎,他只是说是简远的朋友来了。虽说感觉到了气氛似乎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不过夏普和亨利还是保持着既然顾云开说不算是什么大事,那就不算是什么大事的愉快心态,继续饮酒作乐了起来。

    阿诺德是简远的朋友,跟温静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过这并不妨碍顾云开跟他没什么交情,既然有人专心照顾他了,顾云开懒得多事上去帮忙,他刚睡醒不久,正好加入气氛刚炒热起来的聚会,对着兴致勃勃充当酒保的夏普点了杯鸡尾酒,单手撑着脸,思考起接下来的工作。

    “对了。”亨利刚跟爱丽莎腻味完,端着酒杯撞了撞顾云开的胳膊,忽然道,“云开,《末日来临》这次拍摄完了,那你接下来是想休息一段时间还是接新工作?”

    “嗯……”顾云开晃了晃身形,稍稍稳住自己,他沉思了片刻,正好夏普调完了酒夹进几块冰块递交了过来,他顺手接过,用指腹托着外杯壁轻轻摇了摇,稍稍抿了下嘴唇道,“我最近有点在意桑利的那个新项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会跟进那个电影。”

    亨利还有点不太清楚这个新项目是什么具体内容,夏普倒是了若指掌的哼笑了声:“翁楼的?”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屑一顾的样子。”顾云开啜饮了一口,饶有兴趣的挑起眉毛看了看夏普,“总不能是你跟翁楼有什么过节吧。”

    “我那会儿出道的时候他刚退休呢,他还是全民偶像,我能跟他这种大神有什么过节。”夏普靠在橱柜旁摸着下巴沉思了会儿,淡淡道,“我只是不太习惯去演一个还活着的人,历史也好,虚构也好,演员所扮演的角色谁都没见过,我们驾驭起来需要的是他们的特色,可是翁楼不一样,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扮演翁楼的演员永远都是个赝品。”

    顾云开不置与否:“的确如此。”

    夏普无奈的摊了摊手:“人们总是只看见那些功成名就,看见荣耀跟辉煌,被拍摄出来的辛酸跟泪水都是虚假的。当然我不是否定这个项目,只不过想要成为翁楼是很难的事,扮演他比取代他稍微简单一些,可是依旧没有什么区别,是个很辛苦的挑战。”

    “我喜欢挑战。”顾云开微微笑道,“也许这刚刚好。”

    至于赝品的问题……演员本身就是带上各种不同角色的假面在舞台上起舞,只不过区别是哪一张假面而已。

    顾云开举起了酒杯,目光直直的落在那绚烂的色彩之中,冰块融化了些,轻轻滚动了起来。

    他喜欢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