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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履行不敢躲更不敢防,只能任由李二陛下一脚一脚将他踹倒,然后还得爬起来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吓得肝胆欲裂涕泗横流,唯恐皇帝盛怒之下跑去旁边墙壁上摘下那病宝剑给自己来个透心凉,不停的哀求告饶:“陛下息怒,儿臣知错,您饶了儿臣这回吧,儿臣再也不敢……哎呦……”
却是被一脚踹在下巴上,正巧咬了舌头,鲜血瞬间就从嘴里涌出来。
可李二陛下哪管这个?
依旧踹个不休。
高履行吓傻了,他觉得皇帝今日是想要将他踹死在这里,魂飞魄散之下又发现舌头疼的厉害,嘴里鲜血不停的流,坚持了一阵终于崩溃,哭喊着手脚并用往大殿门口爬,想要逃离。
见此,李二陛下愈发恼怒,上前俯身薅住高履行的发髻,硬生生拖着他往墙壁那边走,直奔墙上挂着的宝剑,怒声道:“鼠辈!今日朕就替你那父亲清理门户,宰了你这等窝囊废!”
高履行一看,娘咧!
这是真打算要我的命啊!
他岂肯坐以待毙?拼了命的挣扎,哭号道:“陛下,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王德在一侧看着,心中喟然一叹:同样都是被李二陛下拳打脚踹,但是这高履行的反应照比房俊可是天差地别。房俊无论何等情况之下都咬紧了牙不求饶,若是自绝有理的时候,更会梗着脖子据理力争,你把刀子驾到他脖子上也不低头!
而这位呢?
瞅瞅这一仗帅气的脸,早已被鼻涕眼泪鲜血给迷糊一片,地上的湿痕白表明这位的胆子估计都给吓破了,尿了一地。
丢人呐……
当然,这个时候他作为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内侍总管,继续看戏就不太合适了,应当适时出现拦住皇帝,否则皇帝眼下恼怒不管不顾,一旦将这宝剑拔出来,是斩下去还是不斩?
斩下去,高履行罪不至死。
不斩,皇帝如何下得了台?
心念及此,王德顾不得鄙视高履行,赶紧上前拦腰抱住暴怒的李二陛下,哭声哀求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高驸马已然知错,定会悔改,况且高驸马罪不至死呀!您若是将其斩杀,如何面对申国公,如何对文德皇后交待?”
这一声,将李二陛下从暴怒之中拉了回来。
没错,杀一个高履行无所谓,但是将来朕殡天之后,如何面对文德皇后?
他是个聪明人,刚才盛怒之下一心想要将高履行杀之,现在恢复神智,立即顺着台阶下来。
不过手虽然离开宝剑,脚下却依旧不肯停歇,又是一脚正踹在高履行的面门上,这一下踹得结结实实,高履行向后仰天跌倒,半天没缓过气来……
王德吓了一跳,该不会真给踹死了吧?
赶紧上前查看,只见高履行仰倒在地上,口鼻之中鲜血奔流,整个人却瞳孔涣散一动不动,若非胸膛剧烈起伏,差点以为被踹死了……
“陛下,老奴去将太医叫来,给高驸马诊治一番?”
王德小心翼翼的询问。
李二陛下也喘了几口粗气,冷哼一声:“用不着,还死不了!”
“喏!”
王德不敢多言,连高履行脸上的血渍也不敢给擦拭,赶紧退到一旁。
李二陛下回到书案之后做好,灌了一大口茶水,胸中怒气这才稍稍缓解……
好半晌,躺在地上的高履行才回过神来。
刚刚那一脚正踹在他面门上,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这会儿缓过来,鼻梁骨升腾,一阵一阵的只想流眼泪。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跪在李二陛下面前不停叩首:“都是儿臣的错,还望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李二陛下喝道:“保重?迟早被你们这些孽障气死!”
高履行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李二陛下顺了顺气,问道:“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善后?”
高履行俯首道:“一切谨遵陛下旨意,儿臣绝无怨言。”
李二陛下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将那女尼娶回府中去吧,给一个妾室的身份,勿要冷落苛待,到底也是个可怜人。至于你,去往丘家一趟,给丘将军当面致歉,态度要诚恳,语气要谦卑,若是丘将军不肯原谅,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高履行苦着脸,别的都好说,但是去丘家向丘行恭当面致歉?
那老东西暴虐成性,曾经把人的心肝都剥出来吃了,自己玷污了丘家的名誉,这般送上门去还不得被丘行恭扔到油锅里炸熟了喂狗?
但是这个当口,他是万万不敢再有一句废话的,赶紧应命道:“儿臣遵旨!”
去丘家无论何等结果,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若是不能让皇帝满意,说不得下一刻就给自己夺爵罢职,流放三千里。
先过眼前这关再说吧……
李二陛下顿了一顿,冷冷瞥了高履行一眼,续道:“这件事非是偶然为之,足可见你平素道德败坏、毫无修养,朕明早会令政事堂撤去你民部左侍郎的职务,革职回家,给朕好好的多读几年书!”
“喏……”
高履行欲哭无泪。
好端端一个民部左侍郎,距离六部尚书一步之遥,结果就因为自己没管住裤腰带,轻而易举的就给丢了。
回家读书?
自己都快要四十了呀!
年近不惑,居然被皇帝评价了一个“道德败坏、毫无修养”,看起来这职位给撤了,三五年之内别想有起复的机会。
如今东征在即,一旦功成之中论功行赏,朝中必将有一大批官员趁势而起,用不了几年,自己就将被那些同辈的世家子弟超越过去……
可他还能说什么呢?
若是皇帝执拗起来坚持让自己流放三千里,那这辈子都毁了……
瞅着高履行如丧考妣的模样,李二陛下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滚蛋,回去让你爹好生给你讲讲孔孟之义,多读读四书五经!”
“喏!儿臣告退!”
高履行爬起身,顾不得擦拭脸上的鼻涕眼泪鲜血,堪堪退出大殿,狼狈而逃。
“孽障!败类!”
李二陛下看着高履行的背影,又是失望又是愤怒。
这就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年轻一代官员,结果一个比一个不顶用,长孙冲也好,高履行也罢,连大节都坚守不住,还能有什么出息?
日后纵然凭借家世、资历混上高位,又于国何益?
简直就是一群祸国殃民的废物!
不由得又想起房俊……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这一次房俊的所作所为固然有一些落井下石之嫌疑,但是说到底,正因为高履行行为不检这才被房俊有机可乘,朝堂争斗素来无所不用其极,而房俊能够在掌握了高履行的把柄之后,只是威胁逼迫,却没有将事情闹大从而使得高履行万劫不复,亦没有将皇族声誉遭受玷污,还算是懂得分寸。
再想想房俊的那些功勋,更不是高履行之流可堪比拟……
总归是有那么一两个可堪重用的青年一辈子弟。
然而他又有些挫败,更有些想不通:为何自己当年看好的才俊给予悉心培养,一个两个却都不堪大用,且行差踏错大节不保,而房俊这等纨绔棒槌,却有不少都渐渐有了出息,能够独当一面?
这特么到底是何道理?
是朕的眼光不行,挑选人才的时候识人不明?
亦或是培养方式出了问题?
李二陛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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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的酒宴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上下官员尽皆其乐融融,衙门里的气氛一团和气,房俊履任之后的首次“团建”结果非常美妙。
下午开始办公,房俊在值房内处置公务。
敲门声响起,房俊头也不抬的道:“进来。”手底下依旧未曾放下公文。
来人进来之后,反手带上房门,快步走到房俊桌案之前,低声道:“二郎!”
房俊停笔,抬头,见到是程务挺,气道:“事情出了岔子?”
程务挺赶紧摇头:“二郎放心,一切都在预想之内,只不过出现了一个新的状况,吾觉得应当告知于你。”
房俊放下笔,奇道:“什么事?”
程务挺看了一下四周,见到屋内再无他人,这才低声道:“吾刚刚收到消息,自长孙家出发一辆马车,车帘紧闭护卫森严,刚刚已经出了城,抵达终南山长乐殿下清修的道观……”
长孙家的人去见长乐公主?
房俊瞬间目光一紧,沉声问道:“你是说……长孙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