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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个屁!都杀了!”士兵中有人恶狠狠地喊出声来,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全票通过,只见那些士兵们举起了步枪,瞄准了城门口的北方军士兵。不过他们在之前的训练中已经受过了多次重复提醒,没有军官的命令,不允许随意开枪,否则会被当作抗命不尊来处理,因此他们的枪口一直没有爆发出硝烟和火光来,只是指着远处的那些“自己人”。
此刻的情形非常尴尬,两边的士兵都是穿着北方军的衣服,但是使用的武器却是截然不同,他们的士气更是天壤之别,城外的士兵们一个个精神亢奋,眼睛紧紧地盯住那些投降者直发红,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城门口的降兵。而降兵们一个个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意,只是跪在地上朝着这边连连磕头,祈求这群杀神们放过自己一条生路。
军官们此刻都没有说话,他们谁都不敢说话,要知道此刻的士兵们已经认准了要杀死这些守军为自己的亲人朋友们报仇,那么他们不可能去阻止——更何况他们也有亲人朋友一起被屠杀了,所以他们不可能出言阻止。但是现在让他们发布开枪的命令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不论是赵喜敏还是在后面阴沉着脸的马翔,谁也没有允许开枪,若要是自己下令开枪,岂不是会被当作抗命不尊,说不定还会被杀头呢。
马翔看着面前这个情形,心中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过,他在刚才的时候已经想过了好几种界镇的破城方式,可是现在却是那群守军自己把城门打开投降了。如果对方能够死战到底倒又清静了,反正战场上打死的就打死了,不会因为没有尽可能多地抓获俘虏而被元老院追责。但是现在这该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
让步枪手们放下武器去俘虏他们吗?开玩笑,士兵们的亲人和朋友都已经被对面的那帮猪队友给杀光了,如果自己下达命令不允许杀死俘虏只能将他们收押,那自己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杀害兄弟父子的仇恨可能会在一瞬间爆发,想到这里马翔不由得在胸前摸了摸——这次行动连防刺背心都没有装备,就别指望防弹衣了。但是他又不能听之任之让士兵们直接屠杀掉俘虏,虽然刚才在战斗中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收割了许多敌兵的生命,现在对方已经投降,就应该抓回去送到劳动营去劳动,要保证他们四肢健全,越健康越好,元老院拿一堆死人一点用都没有,禹沙在他出发之前可是三番五次跟他申明过的,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面前这群俘虏的命保下来。
人一紧张,脑筋就会转得特别快,马翔的大脑飞速地运转了起来,他只是呆了半秒钟,便大声朝着手下们吼道,“先不要开枪,抓活的!”
举着步枪的士兵们齐刷刷地扭过头来望着马翔,那狐疑的眼神看得马翔背后直发凉,但是他要保持元老的气势,大声吼叫着朝着下面喊道,“听到了吗?放下枪!抓活的!把俘虏都看押起来!”士兵们的怨声载道在半秒钟内就爆发出来,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有人甚至朝着马翔大声喊道,“将军,怎么能这样?我的兄弟那不是白死了?”“就是!我儿子可是三代单传的,谁来给他报仇?”
马翔向前走了两步,径直走到机枪旁边,伸手把几个脖子发硬的机枪手一把推开,左手有意无意地搭在机枪的后部,大声吼道,“安静!”
不知道是元老的气场还是机枪的枪口在作用,面前的这几百名步枪手声音戛然而止,这样的情形不光让赵喜敏这边的人不得其解,就连跪在城门口的降兵们此刻也都呆住了,不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要报仇!没错!应该的!”马翔大声地朝着步枪手们大声吼道,“有仇不报王八蛋!但是不是这样报!”说着他朝着城门口一指继续大声吼着,“你们看看对面的那些人,他们是和你们一样的士兵,他们没有决策权,只能够按照命令行事,和你们是一样的!我们如果要报仇,应该找什么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太多的文化,即便是这几天突击地培训了一下,也不过只是认识了一两个字而已,对于马翔弯弯绕的心思根本就猜不透,他们一个个脸上挂满了问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马翔到底在说什么。
“下令的是什么人?是城守,是将领,不是这些大头兵,他们的确有罪,但是最大的罪却是那些军官们犯下的!”马翔看到士兵们的眼睛有些狐疑地瞥向那些城门口的降兵,心中大定,看来自己这忽悠的本领见长啊,他连忙朝着城内一指大声喊道,“要报仇的!冲进城去,抓住当官的,不要杀,都关起来,等到把界镇给平定了,我们再来审案!”
士兵们此刻脑子晕乎乎的,不知道马翔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有一点却是听明白了,冲进城去,那就是说界镇已经攻陷了,自己成为了界镇的主人,不少士兵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攻下了城镇,岂不是可以大肆劫掠了?顿时不少人什么仇什么怨的全都忘记了,只是闷着头就往城门口冲去。
城内的一部分守军在慌乱之中选择了开城投降,另外的大多数守军则开始找寻出逃的途径起来。界镇是一个小城,只有东西两个城门,由于她的东门紧邻界河堵口的大道,因此东门是常年开放的。但是西门由于交通不便,大家也基本上不从西门进出,因此西门在平日里是不开放的。这一不开放,就成了惯例,城内的人只从东门进出,久而久之就把界镇还有个西门这回事给直接忘记了。现在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北方军官兵们一个个不知道该往哪里逃,有人在慌乱之中听到了百姓提到西门,便一窝蜂地朝着西边冲去。
界镇的城内只有一条横贯东西的大道——事实上这种大道在东方港连普通的街道都不如,只有一个半标准车道宽,原本这条大道就已经被两旁的商铺或者小贩们占据了不少路面,甚至不少地方只留下了一匹马通过的宽度。汹涌的人潮此刻又没有指挥,他们只知道朝着西边跑,于是被堵在了大道上。
进了界镇城门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跑上了城墙,然后绕着城墙向着西边奔跑,只留下了三十个士兵在城门口看守,同时收押这些已经投降的降兵。降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这些在心中更加笃定了这群穿着跟自己一样衣服的人肯定是南方军的,不然怎么这么熟悉道路?他们这么想其实倒也没有错,因为这些军官中很大一部分真的就是当时南岸军里的,甚至还有不少人直接就在这个城墙上站过岗,对于界镇的情形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城内此刻已经是乱得一团糟了,糟糕的路况肯定会让众多的人堵在城内,他们使用的是步枪,即便是有刺刀但是依旧不利于近战,与其从地面跑过去和敌人拼命,还不如从城墙上先迂回过去,反正现在城墙上也没有什么敌人了,就如同“高速公路”一样空空荡荡的,而且从城墙上还能够向下进行射击,被打的北方军丝毫没办法攻击城墙上的射手。
跑得最快的一波守军已经赶到了西门,西门和东门的格局基本上差不多,但是城门却没办法打开——长期的闲置使得城门的铰链和门闩直接都被锈死了,无法打开。正在这时,城头上发出了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守军们抬头一看,原来是攻城的那群“南逆”此刻已经赶到了西城门的左右两侧。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步枪手们并没有举枪便打,而是以前排半跪第二排站立的姿势在步道上站成了两排。
“没退路了!冲上去!”守军的军官对着身边的士兵们大声吼道,“冲上去!快快快!”士兵们在忙乱中也没得选择,只能拿起手边趁手不趁手的武器朝着步道冲了上去。
“开枪!”步道上的军官高举的手重重一挥,步枪手的枪口立刻就喷射出火光和硝烟,冲在最前面的士兵顿时就被打翻了一片,东倒西歪地从步道楼梯上倒了下去。
“冲!冲!冲过去就是活路!”守军的军官此刻也知道不会有退路了,催促着身边的士兵继续前冲,士兵们双股战栗,但是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抬着头举着武器在遍地尸体和伤员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冲。
“开枪!”随着低沉的命令声,又是一轮射击打了过来,刚刚被人潮挤着涌上来的守军士兵们顿时又倒下去一排。“再冲!再冲!”城下的军官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拿身边士兵的命来填,因为士兵们在冲击的时候,几个铁匠已经被驱赶着到城门边开始用工具清理起铰链与门闩起来。
“快快快!不要停下!快快快!”铁匠们自己也也知道生死成败全都落在自己肩上了,手中挥舞着工具玩命地朝着铰链冲去,身边的士兵们自发地阻挡在他们身边,挡住从两旁射来的子弹。
“他们要逃!”赵喜敏兵团的军官们当然看到了城门口的情形,朝着那群铁匠一指大声吼道,“第二排!给我把那些人打死!”
第二排的士兵们立刻调转枪口,朝着城门口就打了一轮枪。挡在铁匠们前面的士兵们顿时倒下了一片,但是只有两个铁匠被流弹击中倒地。
“快啊!快点!”铁匠们相互催促着,用力地在铰链上下功夫,只见铁屑朝下如同下雪一般地落下来,门闩上也被工具凿击发出了有节奏的“砰砰”声。
“冲上去!不能让他们攻击!”城下的军官大声吼着,士兵们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知道红着眼睛朝着步道楼梯冲上去。
“打死他们!快!快点!开枪!”城头的军官也同样大声吼叫着,步枪手们机械地装填,射击,再装填,再射击,步道的楼梯上已经全都是鲜血,尸体如同滚石檑木一般从楼梯上翻滚下去,楼梯边已经堆积了大半个人高的尸堆,守军的士兵甚至于可以直接踩着尸体向着步道的中段冲击。
“挡不住了!”前列的步枪手惊恐地叫了起来,前面的敌人已经开始冲到了距离他们五六米的地方,但是依旧被一阵密集的轮射打翻在地。下面的人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只是如同潮水一样涌向前方。步枪手们已经不知道他们在连续不断地发射了多少轮弹药,只知道他们自己的枪管已经因为连续不断地发射而变得发烫发红,他们接受过训练,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必须要停止射击,否则很可能发生炸膛的事故,但是此刻又如何能够停得下来?只要停止了射击,立刻就会有城下的守军冲上来占据城头让他们无法对城门的铁匠们构成威胁,从而让众多的守军籍此机会逃出城去。
“管不了了!”军官发出了绝望的吼声,朝着城下狠狠一指,“继续射击!”士兵们的眼睛也红了,根本顾不得枪管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继续在装填。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了有人在高声大喊,“都让开!机枪来了!”
扭头望去,几个士兵抬着机枪在城墙步道上飞快地奔跑着,他们身后的士兵扛的扛着弹药箱,提的提着水桶,紧紧跟在机枪手的后面,到得一座火炮的发射阵位旁,几个手脚麻利的士兵直接把大炮从城墙上推了下去,然后架设了机枪。
随着“哗啦”一声响,机枪旁的供水箱迅速被加满,机枪的枪口指向了地下那群还在往上冲的守军,守军官兵们忽然注意到之前死战不退的步枪手们竟然惊恐地往后退去,还以为自己就要打赢了,正待欢呼之时,却听得身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连续射击声——“砰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