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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右丞与王仙儿如两道白色霹雳在玄英山的密林中穿行。
“如今情况骤变,你先把这些吃了,提升妖力!”王右丞甩出8粒晶莹剔透的妖丹碎片,然后射出四道蛛钉在一处悬崖的巨石上,纵身跳下了崖。
坠崖时狂风列列,及要摔在谷底时,蛛丝霎时拉紧,他下坠的身体一滞,已平稳地落在了地上。八目复眼察觉到这条山谷里并无玄英山的人,王右丞黑火剑气喷涌而出,霹雳电闪地冲向另一座山后的曼荼罗坛场。
王仙儿紧缀着他,一口吞下妖丹碎片道:“这是白狐妖的妖丹?”
“她九千年的道行,如今被你一口吃下去八千年!”王右丞一边疾奔,一边道。
妖丹入体,尽被分解为自身妖力。王仙儿左眼那粒妖丹绿光大盛,宛如夜中星辰。妖力如浩浩长江大河瞬时充盈在全身,令她舒服地娇吟了几声。她樱口微张,吐出一缕绿烟,披着的白色斗篷亦变成了绿色。斗篷后背上的人面蜘蛛纹饰如同活了过来,八只颀长的螯肢在缓缓蠕动。
“我已根据自身蛛妖的妖性,用吞噬剑气改造了狐妖内丹,你应该不会排斥它!”
王右丞话犹未完,王仙儿一爪拎住他的后襟,化一道绿烟,星流电掣地在山谷中转瞬即逝。弹指间,她已抓着王右丞过了三四座山,来到曼荼罗坛场不远处。
“好快!”王右丞惊叹道。
“谢谢哥哥”,王仙儿好不感动,熊抱住他,掀开面具,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的嘴,一条柔嫩湿滑的丁香小舌缓缓伸了进去。
王右丞急忙推开她,斥道:“这时候了,还在胡闹!”
“我给哥哥做妾,嫂子会同意的”,她作为一只妖,可没寻常女孩的矜持。
“别了,我可无福消受,此生娶一个心爱的姑娘就心满意足了”,王右丞招出黑蛇火剑,快步向坛场走去。
王仙儿建议道:“那我做你们一辈子的通房丫头可好?”
王右丞懒地理她,只是见她左眼眶中的妖丹绿油油的,里面居然有一只活的小蜘蛛在游动。当下把着她白嫩的脖子,脸贴在她面具上瞧了又瞧,不禁问:“你的妖丹里长出只蜘蛛,难道...”
王仙儿婉儿一笑说:“白狐妖已是‘梵天’顶级大妖,可与元婴期修仙者匹敌。我吞了她的妖丹,蜕变成一只可与结丹期高手媲美的妖,可没什么稀奇的!”
王右丞哈哈大笑,开心地拍着她脑袋嚷:“甚好,甚好!”
作为一枚“宠妹狂魔”,他全然没有想到自己若吞噬了妖丹,此刻亦能飞升进结丹期。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二人又在林中快步穿梭。
王仙儿走在他身后说:“卓王孙为何这么倚重哥哥,鬼使神差地将除去卓颜良的任务交给咱们?”
王右丞轻笑道:“你虽妖力大涨,但于心术一道还是道行太浅。藏在玄英山卓家内斗背后,要我干掉卓颜良的人是神兽山,是北极当铺,是稷下,是青城山,是修罗道,是咱们北极岛!”
王仙儿微微吃惊:“这是为何?”
“哼,卓颜良扩充了这么多生意,抢了北极岛的生财之道啦!卓王孙眼光独到,早看出卓颜良做的是‘与虎谋皮’的生意。北极岛与他应该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早做了两手准备。我猜上策是卓王孙和平上位,逐步荒废玄英山这两年扩充的生意。下策是在卓王孙继位不成时,干掉卓颜良。”
王仙儿又说:“感觉上策并不难实现...”
王右丞冷哼道:“卓王孙不想娶孙茗香,铁了心要与狐妖在一起。他利用了卓颜良图谋族长位置的心理,非但对其拉拢两家族公的行为坐视不理,还将自己与狐妖的秘密暴露给亲弟弟。祠堂里,他看似败了,实际是强行裹挟北极岛选择下策。他既要做族长,又要娶狐妖,还要卓颜良死。”
王仙儿恍然:“难怪祠堂里冒顿掌院会将狐妖扔给你,难怪我们今天在街上会遇到花荣、沈苏门、张若虚。还有石崇给我们打掩护,他们一定都是接到了各自门派高层的指示,不断给你些提示和线索。只是...”
王右丞在坛场里见过鬼,不敢在林中快速前行,当下一边小心地环伺周围,一边问:“只是什么?”
“北极岛高手众多,为何非要选择咱们这支队伍?”
王右丞低笑起来,指着胳膊上挂着的木牌子说:“集会上,除了北极岛以外,还有许多正道同门。我猜,若北极岛的高手靠近并杀掉卓颜良,这些绑在他们身上的木牌子会露出些痕迹,难免被一些好事的正道之人看出来。从牟玉如此小心且费尽心机地暗示我就可见一般。她连一个表明心迹的字都不愿意明示哩!。
他又徐徐地说:“而卓王孙在玄英山的势力又肯定被监视了,也无法下手。找个本届新入门弟子来做这件事,才会不让人起疑。我想,在小年集会之前,北极岛就向卓王孙推荐了我。咱们摆酒局,凑巧与箫逵恶斗,再被顺理成章地召进卓家祠堂,这其实都是卓王孙算计好的。我就说,堂堂上阶灵力的卓家头领怎么会那么孟浪,非要当众痛殴我呢。”
王仙儿撇撇嘴,想不到身边看似偶然发生的一件件事,都是按照别人的规划在有序进行。
她仍有个疑问,便说:“为何非哥哥你做这件事不可?”
王右丞叹了一口气道:“所谓‘哪有丈母娘不照顾未来女婿’的?我猜是牟玉推荐的我,并且笃定只有我可以‘悄无声息’地完成这件事。我若失败了,北极岛肯定还有下下策。而下下策的行动在更暗处进行,咱们就无从得知啦。”
王仙儿看着胳膊上的牌子,有些懊恼地说:“我现在去杀了卓颜良已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咱们也都绑着这碍事的木牌子,又如何能杀人于无形呢?”
王右丞没有明着回答她,反而问:“我早将查方平体内有诅咒的事给你说过了。但你知道这行瘟的诅咒唯独惧怕福儿姐么?”
“惧怕她?她明明这么弱,诅咒为何会怕她?”王仙儿想起查方平在小福女面前噤若寒蝉的样子,不由得好奇起来。
王右丞幽幽地说:“我起先也很好奇。直到这几日观察,我才发现福儿姐骨子里是个顶阴毒狠辣的人。诅咒是查兄的野爹下在他体内防患那些会伤害他的人的,而它早就察觉到福儿姐才是咱们七人队里最恐怖的角色。呵呵,幸亏我们跟福儿姐的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幸哉、幸哉!”
王仙儿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我保留自己的意见,感觉她除了会撒泼外,完全是个没用的人。”
“这才是她的可怕之处。我想牟玉和北极当铺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一个区区三阶灵气的末级弟子,怎么会在戒备森严的玄英山中杀掉卓家继承人呢?任谁也不会怀疑起她来!”王右丞笑着说。
王仙儿皱着眉道:“你是说双仙铃是...”
“哈哈,我若猜的没错的话,北极当铺一定找人刺激过福儿姐,笃定她在小年集会上要不断骚扰我。然后徐皎星再顺水推舟地将这件原价2500多万的宝贝以破烂价卖给我。”
“一环扣一环,北极岛要杀个正道还真费劲了周折。若我们失败了,他们估计会甩锅给卓颜良,拿出一套‘你监视王右丞,王右丞才发了病要报复你’的说辞。将自己摘地干干净净”,王仙儿说。
王右丞点头道:“‘既要做婊子,也要立牌坊’,正是这个理。只能说卓颜良眼浅,居然痴心妄想地要独吞这么大一块生意。不怪别人不给他活路!”
“哥哥真要接了这个任务?真要让福儿姐独自去完成它?”
王右丞停下了脚步,忧心地想:“卓颜良也应该隐隐能察觉出来些端倪了,但仍将所有北极岛的守卫全撤了。他哪儿来的底气硬撼北极岛呢?”
他又想起了哥舒死的场景,遂掏出了任务牌子,一把扯掉任务符咒说:“我莫不要有一丝妇人之仁,这任务接了!估计卓颜良也容不下我,而他也不是个好东西,这就够理由杀他了。回去就让福儿姐先将那个该死的眼线干掉,先考察一下她的手段!”
王右丞意气风发地回头,宛若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但扭脸就望见三个身上有血有伤的女家奴围在王仙儿身边,正对她指指点点地说些什么。
他豪气顿消,腿软了下来。
有个女孩,鼓着两只红彤彤的眼球,脖子上有一道红血印,俨然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第二个女孩,两条腿有血迹,裙衫不整,像是被人奸污后捅死的。血染红了她整件裙子。
第三个女孩,脸上有淤青,似被人用石头活活砸死的。
“你们是自杀?”,王右丞木了吧唧地问
她们摇了摇头。
“是卓王孙害死你们的?”
她们又摇了摇头。
“你们是卓颜良安插在卓王孙身边的眼线,事情败露后,又被他在曼荼罗坛场杀了?”
她们点了点头。
三个女鬼魂指了指不远处的坛场,不住地对王右丞摆手,示意他不要过去。
王仙儿见他神情恍惚,对自己说着不沾边的事,不禁问:“哥哥,你在跟谁讲话?你的复眼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王右丞一愣神,三个女鬼已消失了。
后脊梁冒出阵寒气,右眼裂开般疼痛,他捂着眼趴在了王仙儿身上,不住地想:“红色复眼真能看见鬼魂?!她们不让我去坛场,那边有什么危险么?!”
“哪怕是地狱,我也得去一趟!”
想罢,他与王仙儿往更深处走去。及来到坛场边缘时,有一条荒草杂生的神道。九天上,云絮在来来去去。数枝白花脉脉地立在风中中,纷纷摇曳着四朵花瓣,散着淡淡月季花腐烂的香味。白花瓣上有几抹黑点,四朵花并在一起,像极了一张顽皮孩子的脸。
王右丞惊道:“这是皮皮花?”
沿着破败的神道,越过墙高的灌木丛,熏人的月季花腐烂的香味袭了来。王右丞如坠冰窖,只见昨晚还草木孤疏的坛场此时爬满了皮皮花,像一汪白色的海洋。
花生长的极其狂野,有些甚至扎根在石佛像的手和嘴巴上。远处最大的那座浮屠塔更生满了花,宛若一堆香雪。
二人漫步其中,踩碎了芳花无数。
神道的尽头有一个手脚被困,浑身是血的人趴在地上,是箫逵。
他见王右丞走来,咬碎了勒住嘴的铁链,大喝道:“小兄弟快走,有五个妖怪埋伏在这里等你!”
王右丞抽出黑蛇火剑,花雪堆里一条九环长刀舞着股黑风已然砸在脸上。
“哐”的一声,王右丞举着剑被扫飞了出去,卜撞在一尊阿僧伽佛像上,另三把妖器立时劈向他全身。
郎马无凭似蟢蛛,也有游丝在路途。
一道蛛丝飘来,缠在三把妖器上,速若疾箭地将扑在王右丞身上的三只妖瞬间拽向天上。
王仙儿像月宫树梢下的绿色玉兔,眼中妖光炯炯地看着二男一女,勾了勾食指,冷声说:“我杀了你们这三只杂鱼!”
一个浑身皮糙癞青,脑后鬃毛似箭,系一条青不青、蓝不蓝梭布直裰的黑大汉踢碎了花堆,扛着那条九环长刀走了出来。他呲着一根断掉的獠牙,睁着双圆眼,鼻中喷气地道:“本妖将刚刚复活,便能吃一只人面蜘蛛妖,真是比那七个腌臜幸运多了!”
王右丞左眼冒着黑光,右眼八色斑斓,飒动如风地一剑将他打飞。
“复活?妖将?你这家伙是谁!”他再狂飙一剑,刹那间已刺在大黑汉的脸。
黑色大汉左手一抓,竟牢牢将黑蛇火剑箍住,右手长刀破空斩在王右丞脖颈上。
“呛!”刀砍在王右丞肉上,如砍在金刚石一般,蹭出道火光。
王右丞的剑刃忽如一缕缕黑火散了,只听他大喊:“凡罪业者,黑火之绳絣之!”
道道黑火丝绳钻破石头,瞬间将黑色大汉捆了起来,火、毒、冰立时湮灭了他。
“黑索剑?!”
那二男一女大惊失色,挥动妖器便要去围攻王右丞。
三只人面大蜘蛛忽从他们身后破土而出,挡在了他们面前。
王仙儿全身绿色妖光大冒,攸地立在了三人中间,凌空一爪将他们打飞在地。
“三只低等杂鱼耳朵不好使么?我已说了,由我来杀你们!”她张着惨白的爪,冷冷地说。
“墨力,妾乐,章坤!你们三妖尉与这人面蜘蛛妖滚远点,老子先亲手杀了这个会黑绳地火十七剑的狗东西!”被黑绳捆住的黑大汉骂完,爆喝一声挣断了黑绳,浑身是火伤、冰伤和毒疮地扛起大刀怒视向王右丞。
王仙儿不屑地说:“哥哥,这四只杂鱼交给我好了,你只管去拿东西。”
王右丞凝火成剑,见那三妖尉十分强悍,而这黑汉妖将更妖力彪炳。他不欲王仙儿一人犯险,便说:“我与这黑猪一样的家伙单挑,你能应付来那三个家伙么?”
王仙儿耸耸肩,娇声对三妖尉道:“你们给我过来!”说罢一个纵身跳在了坛场的另外一边。
一个身披铠甲的妖尉,手持着把金刚环说:“只靠眼中有粒内丹维持妖身的家伙,有什么好臭屁的!我墨力今天非分了你一条腿吃不可!”
叫妾乐的女妖尉亦冷说:“不过是个大王级的妖雏儿,老娘今日给你上一课!”
章坤握着双剑冲那大黑汉道:“等我们收拾了这个浑身没妖力流动的小女孩就回来。刚烈大将给我们留点这家伙的内藏吃!
他们说完,化三缕烟,扑向了王仙儿的方向。
王右丞闻着大黑汉身上浓浓的皮皮花香,皱着眉问:“你是玄烈当年的八大妖将之一?一千年前不是已死了么?!”
刚烈拄着长刀大笑起来:“自有仙人将我等八大妖将复活了!”
王右丞指着皮皮花说:“可是与这皮皮花有关的妖法?!”
刚烈忽擎刀劈出四道罡风,长风万里地裹向王右丞。
王右丞抬手以万道黑火绳结盾挡在身前。
奈何罡风汹涌如海潮,瞬时冲散了他的盾。长刀自风中砍来,一刀劈在他脸上,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若不是他吞噬了石佛像的石化属性,此一招便会将他脑袋削成两瓣!
“这黑皮猪刚复活,妖力在上阶和结丹期之间。他当年没死时,可是能单挑两个结丹期修仙者的妖!小哥,你快逃跑吧!”箫逵趴在地上喊。
“凡罪业者,黑绳地狱之卒必矶之!”
火卒剑发动,两个戴斗笠的地狱黑卒凭空冒出,挥着两柄大斧,雷霆一击将长刀扫走。
刚烈大吃一惊:“火卒剑?!你小子怎么会第二剑!”
他一个趔趄,身后石道里又钻出第三只地狱黑卒,抻着条套索勾中了他脖子,以另一只大斧兜头斩向他的上腹。
另两只黑卒及时赶到,各抓起他的一条腿,以火斧劈向他小腹。
火、冰、毒又同时爬遍了刚烈全身。
刚烈攥紧长刀,朗声大喝:“落日暴风雨,刺破穿地龙!”
长刀上九环咔喇喇做响,暴戾风柱从刀上爆开,直将半座坛场的浮屠塔和佛像全都摧成了粉末。
王右丞自黑风中落地,上身的白色束身武装已破碎剩一条袖子,裆上只剩下两片布裹在私处。他石化的皮肉已被风刀割开,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一道道深可见骨头的伤。
刚烈左手持刀,右手抓着三只黑卒的头,喷着粗气说:“今日非吃了你!听那操控纸片式神的家伙说,你身上有股与灵力相当的剑气。若被你冲破中阶来到上阶的话,这黑绳剑法可就十分扎手了!”
王右丞一听,急忙喝问:“你口中操纵纸片式神的人,他可叫谢步尘?!”
刚烈狞笑道:“他那种已死之人,老子何须记得他名字!”
王右丞睚眦目裂地喊:“你杀了谢步尘师兄?!”
“你说是就是吧!我马上送你下地狱去见他!你的黑剑如今被我擒在手里,看你还有什么伎俩挡下我这一招!”
刚烈说罢,长刀九环又响声大作,一股股黑云凝在了他的头顶,黑压压地好不压抑。
他举刀指着王右丞爆喝:“敕!”
一股微风袭来,吹打着王右丞的头发。又一股风自九天拂过,刚烈头上的黑云居然散了。
“我妖力呢?!”刚烈不敢置信地望向湛蓝的天。
王右丞指了指他的右手。
他低头一看,只见三只地狱黑卒正在咬他的手臂,而自己居然毫无知觉。
“火卒剑怎么会咬人?!你用了什么手段,把我妖力弄哪里去了?!”
王右丞伸指一抬,冷声说:“你马上下地狱就会知道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徒手抓我的剑吧!”
三只地狱火卒瞬间凝成了一条三眼大火蛟蛇,巨口一张吞下了刚烈。
蛇口中,万道黑绳束中了刚烈,他体内的妖力狂泻进蛇腹中。
此时一条蛛丝射在地上,王仙儿拉直蛛线立时站在了王右丞身边。她拎着三只妖尉血淋漓的脑袋说:“哥哥的黑蛇火剑妖器居然可以小蛇吞象,不怕撑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