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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于泉一向是不喜欢别人看破他的心事的,他无所谓地笑了笑。
“这些事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有机会你们就给她牵个线试试看,我们做父母的再怎么盼,也没用。”
没待叶子墨说什么,夏一涵先一步答应:“好,我下次就跟和泰哥说,这样的事还是要男方主动好。”
钟于泉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表现的相当淡然。
他还故意把话题岔开,说别的事。
“一涵平时休息的时候都做什么?我看你和云裳性格倒是很像,有机会多和她一起玩玩。”
夏一涵听来,他这句话是希望她们姐妹增进感情,她自然是高兴的。
饭后,还是钟于泉提出的,单独和他们两个人聊聊。
叶子墨知道这才是他的重点,他却也没说什么,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三个人进了叶子墨位于一楼的小会客室,落座后,钟会长给他的随行司机打了个电话,叫他把放在车后座的貂皮大衣给他送进来。
司机答应后,很快就把包装完好的貂皮大衣送了进来,交给钟会长。
他走后,钟于泉才把大衣送到夏一涵面前,她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满脸带着笑对钟于泉说:“我只是想见见您,至于这件大衣,我不想要。我看着颜色,很适合云裳姐,我没有她那么灵动飘逸,不适合。”
“你们两个人都是我女儿,我看都是一样漂亮的。你母亲比云裳母亲还要漂亮,所以你的气质还更胜一筹,拿着吧,别嫌爸爸的礼物轻了就好。”钟于泉慈祥地看着夏一涵,她还是坚持摇头。
“真不用,您的心意我知道了。其实子墨给我买的衣服我都放在衣橱里,很少穿。这些给我也是放着,您还是拿回去,万一云裳姐喜欢,她穿我会更高兴的。”
钟于泉还要再给,倒是叶子墨接过来给他放到他座位旁边,淡然地说:“一涵是不大穿这个的,她心软善良,不忍心身上穿着动物的皮。您送她,她也不穿的,还是带回去吧。”
钟于泉脸上有些尴尬,夏一涵不忍,再次强调:“我知道您心里有我,父女之间,不差一件衣服。您真心诚意的关心我,我真的很高兴了。”
听了这话,钟于泉就不再纠结那件衣服的事,他看着夏一涵,表情变的凝重。
“不瞒你说啊,宝贝女儿,爸爸是想趁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你面前,能惦记你,就多惦记你一些。爸爸这么多年在官场,得罪的人不少。最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都把我以前的事捅到中央去了。虽然是诬告吧,这官场上的事也说不清。一个不小心,我就可能被双规,被判刑。到时候爸爸说不定就要坐牢了,别说想要给你送些东西送不成,哪怕看你一眼,自由也会受限制。”
叶子墨面色如常,心里顿时是火冒三丈。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他倒好意思在他女儿面前唱苦肉计,真是无耻之极!
要不是顾虑他女人的心情,他只怕会黑着脸对他下逐客令了。
他是省商会会长,谁不怕他,他叶子墨也没有把握能赢他。但他觉得一个男人就是该有骨气,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活,他不愿意跟他虚伪应付。
夏一涵的眉皱了起来,不自觉地看向叶子墨,目光在他坦然的脸上只停留了几秒钟,她又收回看着她父亲,不无担心地轻声说:“真有这样的事吗?那您打算怎么办?我相信您一定是正直的人,应该没有做过什么太过的事吧。您也说是诬告,不会有大问题吧?”
夏一涵是真的关心,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她父亲,他的心是真也好,是假也罢。他可以无视她这个女儿,她没办法无视她爸爸。
“问题大不大,说不清啊。不过呢,爸爸很欣慰,有你这么关心爸爸的女儿。没事,就算是真的要坐牢,也是爸爸亏欠你们母女的,该还了。你们年轻人不是说一句话,出来混总要还的吗?爸爸是罪有应得,就是有点儿不甘心。一辈子的清白,到老了,要落得个坐牢的下场。”
钟于泉长叹一声,夏一涵注意到他头发已经花白了。
坐在她面前的她的亲生父亲,叹息着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个无助的老人。
他在表演,他以为她看不出来。
他忘记了,她是个孤儿,她从小在莫家长大,最大的本事就是会察言观色。她不会这个,她怎么在那里生存?
他们在通电话时,她单从声音里是听不出来他是真是假。其实她分析一下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快就对她有感情,他的心没在亲情上面。
她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要跟自己说,父亲对你主动示好,当然是爱你的表现,你怎么可以怀疑他的用心?
她端上菜,他还是以假乱真的笑着,她也回以微笑。她高兴,但她是强迫自己高兴。父亲就坐在她对面,她怎么能不高兴?
他不喜欢吃她做的菜,因为他不喜欢吃辣椒,但他会隐瞒,却不是因为爱,而是他来别有目的。她不是什么都想不到,她是不想想到。
她想,只要他愿意,他哪怕是永远这么虚假的对待她,只要他在笑,她就当做他是真的高兴,她也高兴,她愿意一直伪装下去。
当她看到那件貂皮大衣时,她所有的伪装真的差点就露出了破绽。
太明显的破绽了,那是钟云裳春节那段时间参加一个聚会时穿过的。
夏一涵的那一愣,心里早已经酸楚的落泪了。她心酸地发现,他父亲连有目的的接近她,给她带来的衣服都不是特意准备的,而是从他另一个女儿钟云裳那里随便拿了一件给她。
对夏一涵来说,爱是那么重要,她是那样的渴求。
她真的很想要问一句为什么,问问她的父亲,她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明明是血浓于水的至亲,他就不能正眼看她一眼。
可她能那么做吗?
父亲说他得罪了政敌,有人举报他,不用猜她也能想到他所说的不是政敌,而是她心爱的男人叶子墨。
要是她表现出一点点的不高兴,叶子墨发现了,只会为她跟她的父亲斗的更厉害。
他年纪大了,不一定是叶子墨的对手。要是他败了,多年积累的一切可能顷刻就化为乌有。如果是他赢了,这种可能不是不存在的,毕竟他是省商会会长,是一个省里的一把手。
付氏的重心还是在东江,商不与官斗,真把他惹急了,他下令查封付氏,那样结果可能会更糟糕。
这两个人看起来已经是势如水火,只是在她面前在伪装而已。她就是他们两人的桥梁,他们都是她最亲的人,她必须要继续当好这个桥梁。
夏一涵心里无尽的叹息,表面上却还是在微笑,她轻声对父亲说:“您别担心,应该不至于到要坐牢的地步。我是您女儿,叶子墨是您女婿。他那么有能力,怎么会看着岳父有难,不管呢?墨,你说是吗?你会为了我,帮我父亲的吧?”
夏一涵充满期待地看着叶子墨,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的很温柔,却没说话。
钟于泉等的就是夏一涵的这句话,尽管貂皮大衣没送出去,目的达到了就好了。
“墨,爸爸年纪大了,你表个态啊,我不想看到他为了这些事那么急。我知道,只要你愿意,你一定能帮到他的,是不是?”
夏一涵再问,她是多么想要把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给彻底化解了啊。不只是为她父亲,也是为了她男人。
钟会长作为省商会会长,他的做派,谁不知道。
他是表面看对谁都好,实则六亲不认,他连她这个女儿都不在意,对他来说,叶子墨这个女婿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不会看叶子墨的面子,也就是说万一他真的做错了一点儿什么犯到他手里,那可能对叶子墨就是天大的劫难。
她爱他,她不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钟会长也在等着叶子墨表态,他知道叶家所有人都是一言九鼎,不会出尔反尔的。
哪怕他是为了安抚他女人,他逼他说出要帮他,他也会说话算数的。
叶子墨拍了拍夏一涵的小手,温和地说:“你放心吧,只要我能帮上的,我当然会帮。他是你父亲,我怎么会不管呢。再有,钟会长一向是谨慎,可能会把危机高估。你不用担心,他在官场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会被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弄的坐牢呢。不过这件事我还是要跟他单独谈谈,政治上的事,你也不懂,先回卧室等我吧。”
“这……”夏一涵还是有些不放心,钟于泉朝她呵呵一笑说:“去吧,我是他丈人,我们两个人单独聊天,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夏一涵站起身,见钟于泉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子墨啊,看来我们还真是要快点儿谈,晚些我还要跟宋婉婷见面呢。这丫头,风风火火的,我怕她太晚她等不及要闯到这里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