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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莫说赫连堂赢不了,便是赢了,以云紫璃的身份,即便他重得天下,也定会忌惮她三分。
只这三分,便可保全她想保全的人!
无澜并不知云紫璃心里想些什么,他只当云紫璃是全然相信赫连远的,不由心底泛着苦意。
静静地,凝视着云紫璃。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若隐若现,半晌儿无语溲。
见状,云紫璃又道:“大吴江山日后是缅儿的,谁也休想抢走!”
闻言,无澜一怔!
许久,他轻笑了笑,又才悠悠一叹…恧…
此刻,云紫璃说话的语气和气势,倒十分的像过去的云紫璃了,这样的云紫璃,足够强大,不需要他的帮助。
不久后,与云紫璃分别,无澜便登上马车,准备动身离宫。
但,当他的马车抵达宫门之时,却又被人拦了下来。
他微微皱眉,掀起起车帘。
“澜太子,皇上有请!”
车窗外,一文一脸浅笑,早已宫门处等他多时。
凝睇一文片刻,无澜轻轻一笑,笑容之中,透着微凉:“他是嫌本太子输的不够惨,打算再炫耀一番吗?”
闻言,一文垂首。
这问题,他可不好回答!
***
无澜那一夜见到赫连远之后,与他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此事知者甚少,就连云紫璃都不知,自奉贤宫离去之后,他去见了赫连远。
只是,自那日无澜离宫之后,赫连远的心情极好,不过彼时慈宁宫中,却实静谧非常,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觉得几近窒息。
“你说的,可当真?”
青萝太后双目欲眦的看着跪在下方的如烟,满面狰狞,声音沉冷如冰。
最近这些时日,赫连远不再与她纠缠禁足之事,陈莺时不时到慈宁宫求见,也全让她给挡了回去,她的心情比之以往好了不知多少倍,却不想今日自佛堂诵经出来,竟然见如烟久候多时。
此刻,听闻她带来的消息,她整个人顿时都觉得不好了。
她的身后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怪兽,朝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只转瞬之间,一股子冷意,自心底蹿出,瞬间流窜至四肢百合,令她不寒而栗。
“此事自然当真,嫔妾怎敢拿这种事情玩笑?”如烟脸色惨白的抬起头来,泪眼涟涟的看着青萝太后:“她亲自在嫔妾面前摘下了面具,那张脸嫔妾看的仔细,绝对不会错的!”
闻言,青萝太后身子蓦地一抖,唯有伸手紧紧攥住手边的桌角,方能勉强稳住身形!
“太后!”
刘姑姑见状,心下一惊,忙要上前搀扶,却被青萝太后躲开了去:“别碰哀家!”
刘姑姑身形一滞,就那么伸着手僵在原地。
“是她!居然是她!”
青萝太后仰首,有些脱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呢喃着:“难怪她始终戴着面具了,可是她明明死了,怎么可能……”
“她没有死!”
如烟忽地开口,打断青萝太后的话,颤声说道:“太后娘娘,她如今活的好好的,不只活的好好的,还成了新越的公主,重新入主吴国后宫,她……是来报仇的!是来报仇的!”
青萝太后听到如烟口中不停重复的报仇二字,不禁心神微颤:“你给哀家住口!”蓦地沉声喝住如烟,青萝太后脸色难看的怒瞪着她,眼底满是怀疑之色:“她若是活着,定然来报仇不假,可是为何要对你表露身份?”
闻言,如烟心下咯噔一声!
想到云紫璃说过,青萝太后到底浸~淫后宫多年,几经起伏,凡事都不会只看表面,她不禁黯然一叹,低垂了头,黯然说道:“太后娘娘可还记得嫔妾原本的身份?”
青萝太后皱眉:“你原本的身份?”
“是!”
如烟抬起头来,目光坦然的看着青萝太后:“嫔妾是云紫璃,真正的云家嫡女,紫生的亲生姐姐!因以为她死了,嫔妾暗地里便跟紫生联系上了,太后娘娘您也是知道的,紫生对四文有救命之恩,更与她做了多年姐弟,为此四文想要给紫生一条生路,便替紫生求到了她的面前,紫生又念在姐弟之情,为嫔妾求了情,如此才有了今日皇后要让嫔妾出宫一事!”
青萝太后听如烟提起云紫生救过四文一事,不禁心头火气,但是事情终究已然过去,念着多说无益,她只是脸色低沉的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沾了云紫生的光!”
“嫔妾惶恐!”
如烟磕头如捣蒜!
青萝太后冷冷睇着如烟,哂然问道:“她既是要给你一条生路,安排你出宫,你又为何要来将此事告知本宫?”
“嫔妾是太后的人啊!”
如烟抬起头来,那眼泪仿佛不要钱一样,噼里啪啦放下掉,紧咬着牙,眼底尽是狠绝:“从当年您安排嫔妾进入端王府,嫔妾便是您的人,她让嫔妾出宫,说是要给臣妾一条生路,可是以嫔妾的容貌若是出了宫,又该如何安身立命?与其出宫不知死活,嫔妾宁愿站在太后身边,最后再博一场荣华富贵!”
如烟的解释,在青萝太后听来,倒也是合情合理。
青萝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她摆了摆手:“你的忠心,哀家记下了,你且先回宫吧,此事哀家自有决断!”
“太后,您一定要救救嫔妾……”
“回去!”
如烟还想再求,见青萝太后抬手阻止,只得抽噎着起身退了下去。
“太后!”
如烟退下后,青萝太后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刘姑姑见状,满是担忧的问道:“您没事吧?”
“哀家能有什么事?”
青萝太后冷着一张脸,苦笑道:“此事皇帝必然知情……哀家这次倒是看走了眼,她不是要找哀家报仇吗?既然她们不想让哀家好过,那就都不要好过了!”
闻言,刘姑姑心下一震,知青萝太后已然有了决断,顿时垂首不语。
这一夜,赫连远睡的极好,青萝太后却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
接下来的日子,云紫璃过的十分安然,独孤煜回了燕国,无澜一别不知去处,就连沈凝暄,似是也在宫外陪起了独孤萧逸,如此一晃眼又是几日,这一日,四更许,赫连远去上早朝之后,云紫璃便继续沉沉的睡着。
今日,她总觉得,天亮的,比之以往要晚一些。
迷迷糊糊间,听到殿外哗哗的落雨声,云紫璃辗转过身,微蹙了蹙眉眉。恍惚之间,赫连缅响亮的哭声传来,她睁了睁惺忪的睡眼,挣扎着起身,赤足行至摇篮前,弯身查看孩子的尿布。
恰在此时,乳母自殿外快步而来。
见云紫璃正取了尿布要给孩子换上,乳母恭身上前,对云紫璃福身行礼:“还是奴婢来吧!”
“太子该是饿了,待本宫换好了尿布,你便抱他去喂。”云紫璃回眸看了眼乳母,手下动作未停,动作熟练的为赫连缅换好了尿布。
待孩子哭声不止,云紫璃将孩子抱起,轻吻了吻他的额角,见他破涕为笑,她也不禁满足的笑着:“原本人都说小孩儿脸六月天,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转身瞥见阿媚端着脸盆进来,她侧目看向榻前。
见原本放置更漏之处空空如也,她的眉头不禁高高拧起。
见状,阿媚忙道:“皇上说更漏的声音,影响姐姐睡眠,便吩咐人将之撤下了。”
“哦……”
云紫璃不以为意的轻点了点头,问着阿媚:“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已过!”阿媚回了一句,看向云紫璃。
云紫璃把孩子递给奶娘,便往盥洗处走着,边问:“外面何时开始落雨的?”
“皇上早朝之时!”阿媚将脸盆放下,洗了巾帕,抬手递给云紫璃。“方才刘姑姑来过,道是太后身子有恙,想见见姐姐!”
云紫璃刚刚接过巾帕的手,微微一顿,片刻眸华抬起,眼底幽光闪闪。
青萝太后终于忍不住了吗?
阿媚面色沉静,轻道:“刘姑姑脸色不佳,只道皇上到过慈宁宫,跟太后似是起了争执,我寻思着该是皇上为她指给姐姐的那条路,在太后宫里有所迁怒所致!”
“外面雨大,准备轿辇吧!”
云紫璃将巾帕覆于脸上,感受着面部传来的丝丝清凉,轻笑了下,将之取下。
殿外,大雨瓢泼,哗哗雨声,不绝于耳。
云紫璃安坐于轿辇之内,看着辇外密密的雨丝,面色冷凝,内心深处,思绪千转,想着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不久,轿辇停驻,辇外传来四文的声音:“启禀皇后娘娘,慈宁宫到了。”
“嗯!”
云紫璃轻应一声,从容起身。
轿辇打开之时,尚不及云紫璃下辇,便见刘姑姑撑着雨伞上前,在她面前对云紫璃福身了三礼:“奴婢给娘娘请罪!”
“刘姑姑何罪之有?”
云紫璃心下微哂,想到定是赫连远说过什么,明知故问笑问刘姑姑,伸手扶住阿媚洁白的皓腕,从容步下轿辇。
刘姑姑咂了咂嘴,垂首说道:“奴婢顾虑不周,擅自多嘴,险些害的娘娘被皇上迁怒……”
头顶上方,雨落得正急。
云紫璃静静的,凝睇刘姑姑片刻,轻叹一声:“你说的只是险些,本宫暂时无忧!”
云紫璃视线,越过刘姑姑,直落大殿内,抬步向里。
“奴婢谢娘娘不罪之恩!”
……
太后寝殿中,幽兰香,清雅,静谧,让人倍觉舒适。
锦榻上,青萝太后发髻未挽,银丝披泻下,原本雍容的脸上,难掩倦容。
在锦榻前,太医正面色凝重的为她把脉。
云紫璃眉心轻颦,上前施礼:“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青萝太后抬眸,深深看着云紫璃,似是有些牵强的笑了笑:“平身吧!”
“谢太后!”
云紫璃心下将银牙咬碎,下颔微扬,面露忧色的出声问道:“昨日请安时,太后还一切都好,今日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青萝太后慈爱一笑,轻招了招手。
云紫璃会意,连忙上前。
青萝太后拉着她坐在榻前,气息沉重的叹声说道:“哀家这是老~毛病了,没碍的。”
云紫璃面色微沉,一脸关切的看向太医:“太后风体如何?”
太医恭了恭身,谨慎回道:“回禀娘娘,太后娘娘每每忧思过甚时,都会有这心悸的毛病,微臣这就去开方子,不过……”
“不过什么?”
云紫璃眉心一皱,看着太医。
太医微微抬眼,苦笑着说道:“娘娘该是听过的,心病还须心药医!”
闻言,云紫璃心下哂然!
“去开方子吧!”
将太医屏退,她凝向榻上的太后,黛眉微蹙:“太后若是心里有事,大可跟臣妾说了,好让臣妾为太后分忧……万不可如此忧思,伤神伤身!”
青萝太后苦笑,动了动身子。
刘姑姑见状,连忙上前与她身后垫了枕头。
对刘姑姑轻摆了摆手,青萝太后颇为无奈的看着云紫璃:“哀家的苦闷,来自于与皇帝之间的心结……昨日刘姑姑未经哀家同意,便私自去找了你……依着皇上昨日来时的怒容,想必在你与他提及让二丫头进宫一事时,也是落了埋怨的。”
言落,青萝太后又是悲凉一叹:“你可知道皇帝跟哀家之间到底有何心结?”
经由青萝太后如此一问,云紫璃不由抬头与她四目相接。彼时青萝太后正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
云紫璃就这么迎着青萝太后的视线,看着青萝太后疲惫的容颜,知青萝太后是在试探自己,她蹙了蹙眉,只涩涩摇头:“臣妾不知!”
青萝太后眸光微闪,在深深地看了云紫璃一眼后,喟叹一声,拉着她的手,愈发紧了些:“元皇后那个贱人,是哀家杀的!”
闻言,云紫璃看着青萝太后的双眸,顿时变了颜色,怔愣片刻,她方才挑眉问道:“太后的意思是……”
青萝太后紧紧盯着云紫璃,言语中尽是厌恶之意:“元皇后云氏,其身不正,妇德有亏,媚乱宫廷,可皇帝却深深被她蒙蔽,哀家无奈,只得做一回恶人!”
听闻青萝太后一席话,云紫璃的双手忍不住抖了起来,典型被青萝太后诋毁的那些话给气的:“可是据臣妾所知,元皇后乃是太后为皇上所选……”
感觉到云紫璃的颤抖,青萝太后眸光微亮,心底却一片阴霾。轻叹一声后,她缓缓轻道:“怪只怪她太会伪装,连哀家都骗过了!。”
“原来如此……”
云紫璃轻点了点头,低垂了眼帘,却难以将眼底的冷意悉数掩去。
这一幕,恰好落入青萝太后眼中。
待云紫璃离去之后,刘姑姑端了汤药过来,却被青萝太后抬手挥落!
“太后……”
刘姑姑身形一怔,看向青萝太后,却见青萝太后眸色阴鸷道:“什么新越的端顺公主,根本就是骗人的,如嫔所说果然不假!”
“那……眼下该如何是好?她是回来寻您报仇的,又有皇上护着,太后……”刘姑姑一脸紧张地看着青萝太后:“我们该怎么办?”
“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青萝太后深吸一口气,喘息着哂笑道:“哀家能让她死一回,就能让她死第二回!”
刘姑姑闻言,顿时噤若寒蝉!
***
一连几日的阴雨,将皇宫里里外外的污浊之气,悉数冲洗的干干净净。
自那日云紫璃见过青萝太后,青萝太后便一病不起,且病情堪忧,一日不如一日!这期间,赫连远也曾做样子到慈宁宫探望数次,却总是不见青萝太后的病有所起色!
这一日,自慈宁宫回返奉贤宫中。
赫连远面色凝重,一脸的阴郁之色。
“怎么了?”
怀抱赫连缅的云紫璃见他入殿,也便迎了上来。
赫连远抬眸看着云紫璃,抚摸了下她怀里的赫连缅,后伸手扶着她的肩,抬步向里:“方才我去瞧过太后了!”
“哦……”
云紫璃长长的应了一声,在锦榻前落座,看向赫连远:“她的身子还是不见起色么?”
“嗯!”
赫连远微微颔首,声音低柔:“听刘姑姑说今日连早膳都不曾进食。”
这一切,云紫璃一早便知。
此刻听赫连远提起,不过轻挑了下眉头:“她若是真这么去了,倒也省的我动手了,不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只怕不会尽如人愿!”
“你说的没错!”赫连远垂眸凝视云紫璃,扶着她的双肩,语带轻嘲地说道:“就这么死,岂不太便宜她了!”
云紫璃静寂片刻,轻声问道:“皇上想让他怎么个死法?”
赫连远看着她,轻摇了摇头,道:“过去因她之故,你受尽磨难,此事自然由你做主。”
“这话可是皇上说的!”云紫璃微微一笑,轻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皇上名义上的母后,就不知若让皇上手刃她,天下人会不会唾骂皇上不仁不孝!”
因她的话,赫连远不由深深凝视着她。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
在僵持的气氛下,云紫璃怀里的赫连缅,不禁哇的一声,打破沉寂,大哭了起来!
云紫璃抱着孩子起身,在寝殿里来回踱步。
许久,哭声渐歇,云紫璃这才转头,看向坐在锦榻上,始终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赫连远。又过了片刻,见赫连远一直不语,她忍不住轻唤着他:“皇上?”
赫连远抬眸,迎向云紫璃的视线,拧眉道:“乐儿不会舍得我被天下人唾弃的,是不是?”
闻言,云紫璃心思转了转,,眸波流转道:“若是……我坚持呢?”
这个结果,她并不觉得意外。
但,当真从他口中听到,却仍忍不住心中飒凉!
“那我就如你所愿!”深凝着云紫璃的双眸,微微闪烁,赫连远唇角处,轻轻的,浮上一抹苦笑:“只要你想,我就去做,纵是受尽天下人唾弃又如何?”
云紫璃闻言,幽幽一叹,轻道:“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怎么好舍得让你去做?说的好似我是红颜祸水,逼着你做昏君一般!”
“乐儿……”
赫连远展颜一笑,轻唤她一声,正要搂着她温存一番,却见她抱着孩子微微转身,而后抬步向外,一直都不曾回头再看赫连远一眼:“让陈家二小姐进宫为太后祝寿吧,她活蹦乱跳,等到寿宴之日我弄死她才会开心!”
翌日,赫连远下旨,传召陈家二小姐进宫为青萝太后祝寿作陪。
圣旨已下,青萝太后的病,立见起色!
就在此时,一去多日的无澜,竟然褪下了一身红衣,一身白衣,施施然出现在奉贤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