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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不忍心看你俩相爱相杀啊,那是狗血话本子里才有的桥段好吗?”云凡道,“好歹在下也是太子殿下唯一的朋友,他那个人虽然清高别扭又傲娇得要死,可付出感情的时候,却比谁都要认真。在你之前,上京这么多的女子仰慕于他,何曾见过他动心,又何曾见过他招惹谁?他纯洁得要命好嘛,连姑娘的小手都没牵过,咳,虽然我一直认为那是因为他有洁癖。可自从和你一起了,他连洁癖都没有了嘛,更别说什么原则啊底线啊什么的,坚持了二十几年,现在统统都没有了。”
“……”闻人笑抽着嘴角道,“我听了半天,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帮他说好话还是在说坏话。”
云凡又笑了起来,眨了眨弯弯的眼,看起来分外俊逸的,道:“不管好话坏话,反正是为了你俩好不就行了?你看看哈,反正你现在都已经是太子妃了,又没有退路可走,干什么不看开一点儿,勇往直前,好好地与他过日子?依我看,你俩身体都很健康,三年抱俩不是问题。”
“呸。”闻人笑不客气地吐露了一个语声词。
云凡恬不知耻地凑过来,神秘兮兮用手拦着嘴,仿佛害怕被别人听去了一般,道:“还有,一夜七次也不是问题。”
闻人笑觉得,她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跟这家伙聊天,真的是太佩服自己了。闻人笑斜睨他一眼,道:“我知道平时你不要脸,但没想到你这么地不要脸。”
云凡朗声笑道:“太子妃过奖,过奖。”顿了顿,又装起了深沉,“不过,以我一个过来人的经验看,太子妃对太子殿下也并非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明明有感觉,却又害怕往前踏一步,是为何?”
闻人笑面上才浮现起来的轻松之意,顿时便如石沉大海。她眯着眼看着宫墙琉璃瓦上金色的阳光,淡淡道:“没什么。”
“是因为有心结?”云凡不难猜到。之前两人都还好好的,自从遇刺事件发生以后,两人就变了。
他原本以为,闻人笑和谢郁结合以后,会是宫里最活宝的一对欢喜冤家。这样在宫里的日子也不至于那般枯燥无聊。
闻人笑嘁了他一声,很成功地转移了话题道:“还说自己是过来人,你应该是过来的失败人,自己的事情都没搞定,还想管别人的事情。”
云凡道:“正是因为我的事情我搞不定你的事情你又搞不定,这样我们才能够互帮互助的嘛,太子妃干嘛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难不成你希望将来有朝一日,太子殿下变成像在下这样的人,求又求不得,得也得不到,整个就是一怨夫。”他开始长吁短叹,“我们这样的人哟,最痴情,也最苦命。”
谢郁以后也会变成云凡那样吗?闻人笑不禁想,他不会。他和云凡根本不是同一种人。
果真,刚这样一想,云凡就又认真道:“只是太子殿下和我又不一样,他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而我自己什么事都挂在嘴上。”他面上流露出苦涩的笑意,“到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所以白芷不肯再相信你。”闻人笑道。云凡这下没有回答,隔了很久,闻人笑又声音飘忽道,“翡意被人害死了,你知道吗?”
云凡正色道:“知道,那丫头忠心护主得很。”
“她死的时候,我突然间发现我除了出身好,其他的一点本事都没有,我没有办法保护我自己,更没有办法保护好她。到最后,却让一个丫鬟为我挺身而出。”
这,大概就是她的心结。尽管她知道,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也知道,翡意的在天之灵,一定很想看见她能和谢郁好好地过日子。
可她就是放不下。
闻人笑无声地笑了笑,云凡没再调侃她也没再满嘴跑歪楼,听她静静又道:“那个时候我甚至很窝囊地想,谢郁能像神一样从天而降,然后斩杀所有敌人,救我们于苦难。够窝囊吧,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不是我那威风堂堂的老爹,而是他那个还没等娶我过门的准夫君。只可惜,他不是神,也没人能救得了我们,我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你焉知他心中不痛不难受?”
“那又怎样,有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可能从头来过。”闻人笑面上依稀还有痛色,“翡意入葬的那天,他没有告诉我,他就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无声无息地把翡意葬了。我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上几句话,没来得及跟她好好道个别。而今,我更加不知道,他把翡意葬在了哪里,是不是青山水秀风景独幽。”
“所以你为了这些事而怨他?”云凡随意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又道,“大概你还不知道吧,太子殿下为什么不让你见翡意最后一面。她被刺客一剑划破身体,死状很是可怖。若是刺客的剑再锋利一些,想必能把人直接劈成两半,当时你若见了,只怕会更加难受。要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让我心爱的女人再一次去承受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
闻人笑愣了愣,抬眼的时候,眼眶分明是湿润的。
云凡侧头看着她,又道:“想必翡意那丫头,也不会想让你看见她那般模样。当时抬回来时,不少宫人亲眼见着都吐了,但太子殿下俨然把她当做了太子妃的救命恩人,亲自操办她的丧事,亲眼看着她装棺入殓。我想,他也是在为你送上那最后一份敬意。”
云凡看见院子门外,正走来一抹修长的身影。云凡眯着眼道:“逝者已矣,生者继续,还望太子妃莫要留下什么遗憾才好。”
不多时,谢郁就已然出现在了院门口。很显然,他刚刚下朝回来,身上穿的还是朝服,来不及更换,知道闻人笑来了这里,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闻人笑看着他,走路的动作衣角漂浮,如墨的发丝落在肩上,脸上的皮肤被阳光映照得有两分白皙和透明,她面上神情却有些恍然。
云凡拍拍衣服站起来,又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随手操起自己的药箱挎在肩头,笑嘻嘻道:“喏,太子殿下来了,好像在下该退场了,不然容易影响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和谐。”云凡往前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对闻人笑眨眨眼,“啊对了,在下的终身大事,还请太子妃帮帮忙,上上心啊。在下下半生的幸福,就全指望太子妃了。”
云凡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院里的风,吹响了树叶,揉碎了阳光。谢郁朝闻人笑走来,就站在她的面前。他才发现闻人笑眼眶红红的,不由面色一寒,问:“哭过了?”
闻人笑:“……没有。”
“谁干的,穆云凡还是闻人雪。”
看来咱们的太子殿下是误以为太子妃受到了欺负呀。
不等闻人笑回答,谢郁就自主地从她身边走过,朝闻人雪的房间走去。闻人笑好不容易有点小悲伤情绪,一下子被谢郁给风卷云残。她想也不想,忽然伸手抓住了谢郁的袖摆,谢郁顿了顿。
闻人笑道:“算了。”
此时闻人雪听说了太子的到来,正在房里哭泣,那嘤嘤的哭声故意放大,既想得到太子殿下的怜惜,又显得矫揉造作。
闻人笑才不想让谢郁进去,如了闻人雪的意。
闻人笑又道:“方才你没来时,我已经欺负过她了。”
“你怎么做的?”
“我让绿豆抓烂了她的裙子。”
“回去给绿豆加餐。”
谢郁每一句话都说得很简便,却有种神奇的力量,能够抚慰闻人笑的心田。她只要一想起谢郁死活给绿豆灌朱砂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忽而轻轻笑出了声,道:“莫不是还要给它吃朱砂吧?”
谢郁愣了愣。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听到的闻人笑发自内心的第一抹笑声。笑容虽然清淡,浮现在她的脸上,却比天地万物都还要绚烂夺目。
他深深地被她的笑容所迷住,道:“吃玉米,吃肉,它想吃什么都满足它,好不好?”
闻人笑吸了吸鼻子,端地发酸。或许是鬼使神差信了几分云凡的话,她竟感觉到了谢郁宠她,这种宠爱在言行举止当中流露出来。逝者已矣,只有彻底释怀了才能够放得下。
那么,她到底应该怎么做呢?闻人笑很茫然,她不知道。她只感觉心里很酸涩,又辛苦,又难过,除了那些,还有些许的暖意。
她说:“好。你会不会以为我这样对待闻人雪,是个狠心的女人?”
谢郁道:“对待不相干的人,根本不需要用心,显然你对她已经很不错了。”
闻人笑仰起头看他。他低着眼帘问:“好了,言归正传,你为什么哭?”
这时闻人雪见谢郁来了她的院子却许久都没进她的屋,不由着急了,强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走到门边,扒着门框深情幽幽地往外面看去,两行梨花泪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的柔弱美,她嗓若黄鹂地唤道:“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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