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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慎行无温的睨了林慕白一眼,“本府坐守丹阳城,身为单州的父母官,岂能置自己的百姓于不顾?傅公子既然还活着,又作为极重要的证人和当事人,自当小心谨慎,不敢有半点疏漏。”
林慕白笑得清冽,也不再多说什么,抬步就进了傅谦的房间。
寂静的屋子里,似乎并无异样。
“师父,是不是你担心过头了?”暗香问,环顾四周,好像跟她们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五月却靠在门口冷了眉目,“按理说,垂死之人吸气微轻,出气该重。但是这屋子里,从你们踏入开始就没有呼吸声。”
此言一出,暗香骇然瞪大眸子,却见林慕白缓缓缩回了探在傅谦身上的手,面色微白。
“师父?”暗香愣在当场,急忙上前查看。
傅谦:脉象全无,气息全无。翻看上眼睑,瞳孔已经溃散。身子虽然还是软的,可是体温早就开始下降。再过一会,尸斑都该出来了。
不过,尸身尚算柔软,想来刚死没多久,那么死因呢?
林慕白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在傅谦的身上,并没有肉眼可见的外在伤痕。死后面色发白,身上未见其痕,并非是毒发身亡。眼睑处没有出血点,口腔里没有破损痕迹,也非紧捂口鼻窒息而死。
那么死因呢?
死因成谜?
林慕白蹙眉,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刘慎行从外头进来,“怎么了?”
“人死了。”林慕白道。
“什么?”刘慎行一怔,快速上前走到床沿,急忙去探傅谦的脖颈动脉,“你杀了他?”
“刘大人这话问得奇怪,不问死因,却问傅谦是否为我所杀?”林慕白笑得清冽,“我杀了他,我自己也得死,难不成我跟傅谦还有什么深仇大恨,恨不能与他同归于尽吗?”语罢,林慕白疾步出门,看一眼守在门外的衙役,“方才有谁来过?”
衙役们面面相觑,“就一个厨娘过来送了汤药,汤药无毒,咱们拿银针验过。不会有错。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随口问问。人快醒了,为以防万一要更加小心才是。”林慕白淡然开口,“对了,那厨娘是什么模样?是棠梨院的人吗?”
“是。”衙役道,“来来回回好多次了,咱们认得。”
又一衙役道,“不对,最后一次来的时候,低着头遮着脸呢,别的倒也没什么奇怪。”
“为何低着头?”林慕白问。
“说是染了风寒,刚吃了药,所以不能见风。我当时还说了,偌大的棠梨院,非得让个生了病的厨娘过来,难道真没人了?就知道打发咱们。”衙役笑道。
林慕白眸色微垂,仿佛明白了什么,转身回到房内。
“他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说他快醒了?”方才的问话,刘慎行听得仔细。
小心的关上房门,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从此刻起,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我们几个,还望刘大人为了自己的乌纱着想,别再踏出房门半步。”
“本府乃是知府大人,你岂能”
还不待刘慎行说完,暗香便道,“可你这一出门,万一消息泄露,师父的脑袋就该搬家了。现如今侧王妃和苏大人都决定,将此事全权交付我师父,也不知是知府大人官大一级,还是苏大人和恭亲王府来得分量更重些?”
闻言,刘慎行冷眸不语。
“烦劳帮我盯着这里。”林慕白望着五月。
五月冷冷的别过头去,怀中抱剑,沉默不语。
“师父,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暗香撇撇嘴,极度不悦。
“多谢!”林慕白开门走出去,“暗香,你也留下。”
林慕白前脚走,容盈后脚就跟着,在这里到处都是衙役,五月也是放心的。虽然嘴上什么都没答应,但却留了下来,暗香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鉴于五月是恭亲王贴身随侍,所以刘慎行也不得不强制留下,只不过脸色难看至极,一脸的冷意。
林慕白没去哪儿,只是去了红绡的楼。
楼依旧,可惜冷清了不少。
如意还昏迷不醒,身死难料,是故房内只剩下了红绡一人,独坐梳妆镜前,对镜画峨眉。
美人镜前巧梳妆,一笔一画尽妖娆。
回眸笑看红烛泪,一点一滴到天明。
低头且看胭脂扣,一颦一笑皆明媚。
谁解红尘多旧事,一生一世待轮回。
“坐吧!”红绡抿着唇纸,细细的看着自己精致的妆容,继而笑了笑,镜子里的人笑得何其明眸璀璨,“我知道你一定会过来看我的。”
“为什么?”林慕白问。
红绡娇眉微蹙,“你这话我听不懂。”她徐徐起身,去取了挂在衣架上的红装。这件红衣服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红得艳烈,红得娇俏,倒有些喜服的意味,只是少了个鸳鸯交颈的盖头罢了。
林慕白坐在桌案前,淡淡的望着她,“你为何要杀那么多人?”
系扣的手,下意识的顿了顿,红绡抬头看她,“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杀人了?”
“你杀了人,还拉我当时间证人,旁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这戏码,不是一次两次了。奈何我心生怜惜,一心念着你的病,从未防备。没想到,你还是利用了我。”林慕白话语清晰,眸光清冽,“红绡,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何苦呢?”
“我说过,人不是我杀的。”红绡取了腰封,慢慢的束腰。
“那么如意呢?”林慕白问,“难道你就忍心,让如意背你的黑锅?”
红绡终于束好腰封,抬头时容色绝世,笑得明媚灿烂,“如意是自尽,与我何干?”
“就算养一条狗,这么多年也该有感情吧!”林慕白嗤笑,“何况如意待你是真心的,亲如姐妹,你忍心吗?”
“我说过,你现在所言之事,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若不信只管等着傅公子清醒之后,再来找我便是。”红绡笑意全无,徐徐坐回梳妆镜前,伸手涂她艳红色的蔻丹。好似这一切,真的与她没有半点关系。若无其事的模样,演得真好。
不心疼,不焦灼,没有半点愧疚。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难道是真的吗?
林慕白不信。
“傅公子没死。”林慕白道。
涂蔻丹的手,微微一颤。红绡深吸一口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脂粉新色,看不出自己最真实的容脸,“那不是很好吗?只要他还活着,你就还有机会查明真相。我可是听说了,苏大人要你日落之前查明凶手,否则你就得人头落地。”
“是。”林慕白还不避讳,“我会查清楚的。”
“那就赶紧走吧,再耽搁下去,我怕你没有时间了。”红绡继续低头,涂着蔻丹。
“你的消息如此灵通,想来在初见我时,就该知道我的身份。哪怕初见时不知,而后必知。可你一直佯装不知情,所谓为何?”林慕白问。
红绡浅笑,“我这种人什么身份的大人物没见过,你是谁于我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治好我的病。不过现在看来,我的病已经无药可医,我又白忙活了。既然如此,何必再挣扎呢?再多的药,也只是维持我少许寿元,还不如死得痛快。”
她说得云淡风轻,却也染尽世间悲凉之色。
天下间的风尘女子,像红绡这样身不由己的,不在少数。若非万般无奈,谁愿意强颜欢笑,谁愿意做个人尽可夫的女子?
“我原想查清楚你此前入棠梨院的因由,可是很奇怪,所有的资料档案都没有。按理说你当年入棠梨院,也该有卖身契的,可是这东西棠梨院交不出来。你娘忧郁成疾,但乡邻们却说死于非命,你爹被人砍死,户籍档案上应该也有死亡记录。”林慕白娓娓道来,“但不管是在府衙,还是在你家附近,基本上知道当年之事的都闭了嘴。我不知道他们是怕了你还是怕了那些人?”
“不过有一样很奇怪,有人说,你爹根本不好赌。”林慕白笑了笑,“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你有两个爹?一个好赌。一个不好赌?”
红绡的脸色全然变了,变得很难看,眸色幽冷无温,却是缄默不语。
“当年丹阳城内四大家族,除了苏家,剩下的那三个难免都有些不干不净。”林慕白继续道,“尤其是傅家,早前就是地痞流氓,也不知走了什么运,最后竟然光耀门楣,当了这丹阳城的四大家族之一。想来手段极为狠辣,否则也走不到这一日。”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来错了地方。”红绡放下手中的蔻丹,慢慢吹着指甲。
“是吗?”林慕白笑了笑,“那就算了。”她起身往外走,“对了,刘大人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你们近来吵架了?”
“没有。”这一惯性回答,让红绡的眼神陡然一滞,而后略带冷厉的盯着林慕白,神情紧绷,好像有些紧张。
“那就好。”林慕白笑道,“傅公子很快就能醒过来,刘大人说是想去看看,可惜被恭亲王府的人拦住了。这会子,还不知道怎样生闷气呢!既然你们是旧相识,记得多宽慰几句,免得他做了傻事,误了自己的前程。”
红绡下意识的避开林慕白的灼灼双目,不去看她。
林慕白离开红绡的雅,不由自主的敛了笑颜,站在回廊里半晌没有动。身后,容盈静静伫立,一言不发的望着她,迟滞的眼眸没有半点光亮。
眼前的林慕白显得有些孤寂,有些寂寥。说不清楚是在想什么,只是那副默然不语的表情,委实教人心疼。她深吸一口气,而后缓步朝着如意的房间走去。
如意的房间外头,也有衙役守着。
见是林慕白进来,谁也没拦着。
推门而进,如意还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虽然出了浴桶,但是依然面如死灰。除了一息尚存,再无其他活人的痕迹。
缓步走到如意床前坐定,林慕白伸手扣住如意的腕脉,脉象微弱,但较之先前已经有了好转。握住如意冰凉的手,林慕白轻叹一声,“值得吗?自己的生死,托付在他人身上,真的有意义吗?你即便服毒,也为见得能洗清她的罪责,未见得能揽下所有的罪名。这世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颠倒黑白哪那么容易。”
如意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指尖也跟着微微颤动。
可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想醒来,还是真的没醒。是身子醒不了,还是这颗心打算永远沉寂下去?天知地知,如意自己心知肚明。
外头的阳光,已经越渐微弱,林慕白守在如意的房间里,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是的,她在等,等着忍耐不住的灵魂,冲破所有的心理障碍,去做最后一件事。做贼心虚,说的便是如此。做贼的人,永远都是鬼鬼祟祟的,因为掠夺的东西不属于自己,掠夺的方式不是光明正大的,所以他会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而不相信自己曾经是否做到过。
房间内,容盈静静的陪着林慕白,他看着她临窗而坐,举目远眺。十指交叉紧握,置于唇前,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夕阳。残阳如血,染尽离人泪。
她给过机会了,也做到了问心无愧。
剩下来的,就交给命运吧!
有些人的人生,注定到此为止了。谁也拦不住。
代价,是必然的,也是应该的。
容盈就这样看着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夕阳西下又如何,薄暮如血又怎样?他的眼里,他尘封的世界里,始终都只有这样一个女子的身影。永远的单薄,消瘦,永远的孤寂,落寞。
终于,太阳下山了。
天地间安静了下来,余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烛火摇曳。明亮的烛火,冉冉亮起,等到烛火染尽,也就是尽头了。
苏离和苏厚德已经领人包围了整个棠梨院,如今就坐在正堂内。林慕白说过。日落之后会给一个交代,会抓到凶手。否则这军令状还是会生效,容哲修再怎么护着她,那也等到皇帝的赐婚圣旨才能作数。不然林慕白这个侧王妃的身份,永远都是空口白牙。
至少,在苏厚德这里,是无效的。
容哲修带着明恒过来,也坐在正堂里。他不信,山高皇帝远,苏厚德还真的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作威作福。好歹,他是皇帝最宠爱的世子,若是连个女人都护不住,那他这世子当得也太窝囊了。
一个个各怀心思,有人要林慕白生,有人却要林慕白死。
“去把林大夫,请出来吧!”苏离依旧端庄无比,瞧一眼眼角乌青未褪的李忠原。李忠原得令,快速上了二楼。哪知还没上去,林慕白已经开门出来。
身后,跟着容盈。
乍见容盈,苏离的眼眸骤然冷了一下,而后毕恭毕敬与众人一道行礼。
可容盈置若罔闻,视若无睹,只是站在林慕白身边,一语不发。
容哲修抬头望去,这么看上去,林慕白与自己的父亲,倒也是郎才女貌,极为登对的一对璧人。不知自己的母亲,与爹站在一处,也是这般光景?
“侧王妃和苏大人终于来了?”林慕白笑了笑,靠着栏杆望着底下二人,“日薄西山,原是到了我的死期,呵我倒是走了神,没想到这么晚了。”
“林慕白,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苏离说的温婉大度,“机会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抓住,如今也怪不得旁人。一句话,凶手是谁?交出凶手,你便可安然无恙。否则,你自己立下的军令状,你自己去受,谁都替代不了。”
“我记得很清楚,不劳烦侧王妃提醒。”林慕白云淡风轻的浅笑,“那咱们就说一说,这丹阳城内近日发生的狐仙杀人事件吧!”
苏离眉头微挑,“说吧!”
“侧王妃相信狐仙杀人吗?”林慕白问。
苏离冷笑,“我若信了,你能抓得住狐仙吗?我若不信呢?”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替你抓住了。”林慕白淡然自若,“所谓狐仙杀人,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这世上若真有狐仙,那我可就是阴司判官。苏二老爷是第一个受害者,死在狐仙庙的祭坛上,死状凄惨而令人惶恐,其实只是软烟罗的药效罢了!软烟罗此物想必不用我再细说,诸位都心里清楚。”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只能说明,有人下毒。可偏偏死在祭坛上,于是众说纷纭,说是狐仙降罪,所以才会在自己的祭坛上杀了苏二老爷。”
苏厚德冷厉,“胡言乱语,什么狐仙杀人?”
容哲修眉头一挑,“苏大人何必生气呢,小白的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着急了?百姓能说出降罪二字,想必苏二老爷在丹阳城也没少干缺德事。”
换做旁人,说出这样的话,苏厚德必定不会心慈手软。奈何眼前的容哲修是世子爷,苏厚德就算打落牙齿也得往肚子里咽下去。一声冷哼,苏厚德重新落座,黑沉着一张脸。
林慕白继续道,“凶手想着,既然是狐仙杀人,总得有点狐仙的样子吧!所以那天夜里,就在狐仙庙祭坛的石柱上写了点东西。虽然看上去触目惊心,可是越让人害怕的东西,越能证明狐仙的存在。当时,我想凶手应该也没有计划周全,属于临时起意的那种。”
“你有何证明?”苏离冷笑,“那石柱上写的数字,是用血写的,总得有人去写吧!”
“当天夜里,暗香来找我,半道上经过狐仙庙附近,被人撞了一下。那人走得很快,若说只是撞了一下倒也不打紧,可要命的是,回来之后在她的衣服上似乎染了点不寻常的东西。”林慕白的吐出一口气,“你们猜猜看,是什么东西。”
容哲修道,“莫非是染了狐臊味?”
“差不多吧!”林慕白笑道,“是血迹。”
大半夜的,出现在狐仙庙附近,而且与人撞过之后,把血染在了别人身上,聪明的人想一想也就猜到了一二。不用说也该心里明白,很多事虽然凑巧,但也不凑巧。
偏偏,让暗香遇到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那你如何解开数字之谜?”苏离问,她可不相信,林慕白能有这样的能力,解开困扰众人已久的数字游戏。
“我说过,凶手一开始压根没打算留下数字,只想着杀人。后来因缘巧合,就把杀人的矛头指向了狐仙杀人。从一开始的无意,到后来就上瘾了,变成了刻意为之,还给了提示。”林慕白从袖中取出一本周易,“所有的数字之谜,都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
“周易?”苏离冷笑两声,“林慕白,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拿出四书五经就想打发我们。哼,真是可笑至极。”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容哲修撇撇嘴,慢慢嚼着苹果片,“侧王妃还是乖乖做好,等着小白慢慢说吧!你要人家的脑袋,还不许人家多说几句吗?”
闻言,苏离缄口不语,狠狠的剜了林慕白一眼。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翻开周易,“我其实一开始,压根没弄明白,这些数字到底意味着什么。看似毫无章法,毫无头绪,可是机缘巧合之下,我看到了周易,突然就明白所谓的数字,从一开始的狐仙杀人,变成了挑衅。凶手每次都给我们留了线索和暗示,可惜谁都没看明白。”
“苏二老爷死的时候,石柱上写的是三十五,其实在周易里,第三十五卦就是晋卦。刚好,苏二老爷的名讳就是苏晋风,也有一个晋字。”
这么一说,苏厚德骤然望着苏离,二人眼神交汇了一下,似乎颇有意味。
“第二个死的是何未济何老爷,按理说,何老爷这未济二字,乃是六十四卦。可是很奇怪,在何老爷身上出现的不是六十四,而是十一。十一意味着什么?在周易里面,第十一卦,是泰卦。所以接下来死的,就是孟泰,孟二爷。”林慕白笑得清冽,“孟二爷很快就死了,死得还很蹊跷。”
“他是在哪被人打晕带出城去的?其次,是怎样带出去的?最后,分明是勒死的,可是周围却没有更多的痕迹。显然在孟二爷死之前,凶手已经离开了,那么孟二爷是怎么被勒死的?”林慕白问,“除了一条牛皮带,再无其他凶器。”
“我不得不说,凶手极为聪明,她实在是太聪明了。她用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杀人手法,杀了孟二爷,而且还给了自己充足的实践证明。”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众所周知,牛皮在阳光下会发烫,所以凶手在孟二爷的脖子上缠绕了三圈牛皮。但是发烫的牛皮会被拉长,也就是说有足够的空间留给孟二爷呼吸。”
“可是随着牛皮带的冷却,牛皮会越缩越紧。三圈牛皮带,每一圈都缩一点,到了最后就生生的累死了孟二爷。说起来,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可是能想到这儿,也是不容易。”
容哲修一怔,“所以说,不管是谁杀人,都可以有不在场的证据,因为杀孟二爷压根不需要在场。”
“没错。”林慕白点头,“只要牛皮带开始收缩,孟二爷就已经逼近了死亡。其后便是孟二爷身上的血迹,上头写的也是一个数字,是十五。”她翻开周易,“在书里头,第十五卦,是谦卦。不巧,傅公子的名讳里,也有一个谦字。”
所以,这一连串的数字。都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从最初的临时起意,到了而后的预示杀人,将一个人从胆战心惊到杀人上瘾的心里路程,描述得淋漓尽致。她原本是害怕杀人的,最后变成了喜欢杀人,还是有预谋的去杀人。
让人尝一尝等待死亡的滋味,委实是最痛苦的。
“也就是说,凶手最后要杀的是傅谦。”苏离冷笑,“不过,傅谦没死,不是说还活着吗?”
“可凶手既然想杀傅谦,你觉得她会放弃吗?”林慕白问。
苏离一怔,“我就不信了,这儿这么多人,她还敢当众行凶。”语罢,她凉飕飕的望着林慕白,“你说了这么多。我问你,凶手是谁?动机又是如何?我们苏家和其余三家都是丹阳城的名门望族,是谁有这么大的仇恨,非要杀我们四大家族之人?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林慕白缓步走向楼梯口,“那就要问问,你们苏家和其余三家,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以至于人家宁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也要杀死你们的亲人?”
闻言,苏离面色陡沉,“林慕白,你这么说就不怕”
“怕!”林慕白轻叹一声,“苏家在丹阳城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得势不饶人,所以人也不饶你。”
“混账东西!”苏厚德冷然起身,“你敢如此污蔑我苏家?我苏家门庭,岂容你这小女子胡言乱语。来人,把这个信口雌黄的女子给本官拿下!”
容哲修轻咳一声,“苏大人似乎弄错了,我这是世子还在这儿呢!”
音落,众人一怔,随即缄口不语。
将手中的竹签子一丢,容哲修缓缓爬上桌案,六岁的孩子站在桌面上掐着腰扫过众人,“这儿我说了算,苏大人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免得我突然不高兴,到时候要吃人,就先吃了你。什么苏家,什么四大家族,别忘了这天下姓容!我们容家的天下,还轮不到你们姓苏的做主!”
语罢,无人敢置喙。
谁敢说,容哲修说的是废话?
这天下,确实姓容。
而这里,除了容盈,就是容哲修这位世子爷是皇室子孙。苏厚德即便不将容哲修这个小屁孩放在眼里,也得忌惮当今圣上。
苏厚德上前,躬身行礼,只得耐了性子尊敬道,“世子爷所言极是,下官失仪。”
“你失仪于我倒也罢了,我才六岁,什么都不打紧!若来日苏大人失仪于御前,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皇爷爷一动怒,便是要杀人的。”容哲修哼哼两声。
“世子教训得是。”话语间,却有些咬牙切齿。
他一把年纪,开国元老,如今还得对着个六岁大的孩子卑躬屈膝,实在让人气不过。朝堂上对着皇帝,尚且倚老卖老,然则现在苏厚德起身退到一旁,愤懑的落座,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连自己的父亲都吃了亏,苏离更是不敢多言。
到底自己是个侧王妃,自己的父亲也算不得恭亲王名正言顺的岳丈泰山。所以,这话语权嘛长长吐出一口气,苏离绷紧了身子,冷眸望着容色清浅的林慕白。
心道,别得意。
没抓住凶手,林慕白的脑袋就得摇摇晃晃的。
“师父!”暗香快速冲上前,“抓住了。”
林慕白一笑,笑得微凉,“到底还是耐不住了,对吗?”
“是的。”暗香道,“也亏得师父精密筹划。”
“她不是输给我,是输给了他。”林慕白似是而非的说着,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可这话说着却让她有些莫名的心酸。似乎在男女之事上。信任二字曾几何时也似一柄利刃,剜开过自己的心。只是,她想不起来;只是,感觉犹存。
暗香不解,“师父你在说什么?人抓到了是好事,如今就在房间里,要不要带上来?”
林慕白叹一声,低眉望着底下众人,一个个都屏住呼吸看向她,期待着她口中的那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谁都想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到底是谁。眸色微暗,林慕白点了头,继而望着暗香,“把她带上来吧,也该见一见了。”
“好!”暗香抿唇,转身离开。
苏离挑眉,“你抓了谁?”
“还能有谁,你们要的凶手!”林慕白略显无奈,“十指纤纤,琴棋书画,只可惜空有一张绝世容脸,空负韶华,只谈命运弄人。”
身后有脚步声徐徐而来。
先来的是五月,依旧眉目清冽,其次是面黑如炭,不苟言笑的刘慎行。所有的秘密,就藏在他二人身后,那个所谓的杀人凶手,那个红衣蹁跹的女子。
“怎么是个女子?”容哲修错愕。
继而是满堂哗然,不敢置信。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