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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说,我可以带你去江南水乡呢?”容景睿站在她身后。
白馥回眸看着他,“我还能信你吗?”
“既然信了一次,为什么不能信第二次?”他问。
“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白馥凝眉,“你这么理直气壮,我真的会动心。”
容景睿敛眸,冰冰凉凉的站在那里,极是好看的脸上仍旧没有半点表情,“我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魏王府。”他深吸一口气,“我们——是一样的人。”
“你是在告诉我,物以类聚?”她似乎心情好了一些。有张赏心悦目的脸,倒也不错。只不过她也想明白,这男人一点都不会哄女人。换句话说,他不懂什么是甜言蜜语。
换做别的男人,这会子巴不得把心窝子掏给她看,嘴里必定像抹了蜜一样。
可容景睿平时就不怎么会说话,如果让他变成那种甜言蜜语的男人,也许白馥倒不稀罕了。这些年围绕着自己的王公贵族也不少,可那些男人,她见着就觉得污浊。一个个嘴里没半句实话,说得天花乱坠的。她讨厌那些满嘴承诺,可实际上却从不兑现的男人。
因为这些人靠近她,多数是为了她的身份,或者是她的容貌。所以有时候,她很厌恶自己的身份,可这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她没办逃避。
“你说一句,能让我感动的话。如果我觉得满意,我就既往不咎。”白馥盯着她,少女天性,虽然不喜欢油腔滑调的,可还是会向往承诺。
事已至此,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依照父皇的脾性,一定会杀无赦。
如此一来,她的隐忍,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容景睿望着她,“我给你做松子糖吧!”
白馥噗嗤一声笑了,“你到底会不会哄人?”
他凝眉,“要,还是不要?”
“看你手艺。”她撇撇嘴,“做得不好吃,自然不要。”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
可事实上,容景睿做的松子糖很好吃。又香又甜,甜而不腻,让她甚是满意。
“你一个七尺男儿,为何会做松子糖?”她不解的捧着一惯松子糖,坐在茶楼的雅阁里,甚是好奇的望着他,“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是你家的厨子吧?”
“我娘生前,很喜欢做松子糖给我爹。”他面色微冷,悄无声息的将挽起的袖口,轻轻放下。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微光中透着一丝忧郁深沉,“娘死了之后,爹再也没有吃过松子糖。所以我长大以后就自己学着做,一次不行就两次,烫得满手都是泡。”
他望着她,依旧是一脸的冰凉,“后来,我的手艺越来越像我娘。”
“你到底是思念你娘,还是想让你爹时时刻刻都记得你的母亲?”白馥笑盈盈的问。
容景睿拧眉望着她,“你平素的张扬跋扈也是装的吧?”
“彼此彼此,你装乖巧,我装疯癫。”白馥吃着松子糖,“小时候,父皇忙于朝政,我很久都见不着她。所有人都劝着我,说父皇那么忙不要去打扰他。可是我害怕,母妃没了,这宫里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父皇。如果我一直乖巧,从不惹事,父皇渐渐的就会把我忘了。”
“你知道吗,乳母说我长得很像我母妃。只要父皇能见着我,就一定会想起母妃。我母妃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她知道以色侍君,好不了太久,是故她极为有分寸。那些年她一直病着,可是为了能在父皇心里留住她最美丽的容颜,她愣是拒绝跟父皇见面。以至于到她死的那一刻,父皇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说上最后一句话。”
“为此,母妃成了父皇的心头朱砂,而我就成了父皇能弥补所有遗憾的缺口。母妃是为了我的将来,做尽了打算,所以我不能让父皇忘了对母妃的感情。我胡闹,我任性,父皇就会为我收拾烂摊子。可看到我,她又不忍心责难。时间久了,父皇就养成了习惯,习惯我闯祸的事实。”
“我只是,希望父皇能时时刻刻注意到我。”
母亲死的时候,她才四岁。
最无忧无虑的年纪,也是最天真无邪的年岁。后来渐渐的长大,她却已经忘了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模样。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伤痛也渐渐的淡去。即便提起,也不会再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见容景睿不说话,白馥无趣的撇撇嘴,“是我话太多,其实跟你也没多少关系,就是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真的要跟我成亲吗?”他突然问。
白馥瞪了他一眼,“圣旨已下,能当儿戏吗?”
容景睿摇头,“我是说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他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你是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说不出的,她来说。
容景睿低低的应了一声,低头喝着茶不说话。
白馥爬上桌案,突然仰着身子,将脑袋探入他怀里,从下往上盯着他的眼睛。容景睿拧眉,有些心虚的别开头,始终不敢直视她灼热的眼神。
“你有没有跟女子好过?”她问的直接。
容景睿深吸一口气,“问这个干什么?”
“回答!”她一本正经,躺在桌案上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他模棱两可。
“我猜——没有!”她一脸的痞子相,“容景睿,你别想蒙我,有本事你盯着我的眼睛说话。你为何不敢看我?你是不是没碰过女人?容景睿,跟你说话呢!”
容景睿拧眉,这女人的话真多。
她突然捧起他的脸,“你看着我说话。”
他长长的睫毛半垂,一双幽邃的瞳仁,如墨浸染,安静的凝着她,“你到底想怎样?”
“吻我。”她眨着眼睛。
容景睿一口水到了咽喉,差点喷出来,当下被呛着,登时猛咳起来。他红着脸,咳得厉害,气息起伏着,“你、你——不要脸。”
“你不是答应要娶我了吗?”她笑嘻嘻的望着他,“我得试试感觉,若是感觉不对,我现在换一个驸马还来得及。”
他觉得头疼,自诩镇定自若,怎么到了这女子跟前,便显得有些不够淡定。
在魏王府,谁敢这样与他说话?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不受打扰的生活,平素里见得最多的便是父王与初空,而后是姨母。
父王早就打算给他娶亲,也给他瞧过不少女子的绘影图形,说得一个个都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皆是温柔得能拧出水来的千金小姐。
哪知这两年朝廷与地方政权的紧张局势,让魏王忙得忘乎所以,是故容景睿的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白馥,大约是世上最不像公主的公主。
生得一副好皮相,却有着江湖儿女的性子,约莫与她这两年身在行伍有关。边关艰苦,哪里顾得了什么繁文缛节,什么公主尊仪。沙场,只有生死,只有成败。所有的尊卑,都比不上性命来得重要。
容景睿倒是挺佩服她,这般纤瘦的身子,也敢奔赴沙场,与生杀为伍。多少男儿尚且自愧不如,何况她当时不过十三四岁,正是躺在娘怀也娇嫩的芳华年纪。
白馥翻然起身,轻轻松松下了桌。落地时,她朝着他恣意浅笑,“父皇生辰那日,你能陪我看烟花吗?我说的不是宫里的烟花,你懂我的意思吗?”
“好!”容景睿点头。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白馥抱着松子糖,转身就走。
“等等!”他低低的喊了一声。
白馥转身,“还有什么——唔!”
唇齿相濡,彼此的温度在唇瓣上低徊传递,她骇然瞪大眼眸。她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只是吃定了他不敢那么做,所以拿他取笑罢了!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可男人对于这些事情,有着与生俱来的适应性和灵敏度。从最初的笨拙与生涩,渐渐起了反应,成了最后的得心应手。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她整个人陷在他怀里。
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原来男人和女人之间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就会、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白馥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几乎可以用懵逼来形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想不出。
“不知道喘气吗?”意识到她的脸都被憋得发青,容景睿这才餍足的放开她,眼底的微光随即被最初的淡然取代。
她眨着眼睛,抚着被他啃得微微疼痛的嘴唇,突然一言不发的跑了出去。
她跑得很快,脚下很重。
他站在楼上看她,她冲下楼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踉踉跄跄的,好似随时会跌倒。默默的,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好在,她安然跑出了茶楼。
初空上来的时候,容景睿还站在楼上,出神的望着白馥逃离的方向。
“公子笑了。”初空愕然,如同看见太阳大西边上山一样,诧异至极。
容景睿一愣,随即敛了笑,“回去吧!”
初空僵在那里,四公子——笑了?他方才没有眼花吧?
这世间,有些人一见如故,有些人十年陌路,都逃不过缘分二字。相似的遭遇,相同的敏感,还有内心深处对某些柔软的渴望。就好像相互取暖的刺猬,只能袒露彼此的弱处,才能避免被彼此的锐刺所伤。当一个人蜷起了身子,另一个人就会受伤。
回去驿馆的时候,魏王已经等在那里,拆开了孟行舟给的最后一个锦囊。
上面只写着:速归。
“父王赶紧走吧!”容景睿面色如常,淡然无温,“我会继续在京城里闲逛,父王趁夜赶紧走。等到十五那日,恐怕父王想走,都未必能走得了。”
白馥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容景睿隐约能听出来一些。
魏王盯着自己的儿子,“我们一起走。”
“我走不了。”容景睿深吸一口气,“父王该明白景睿的心思,之所以想接下圣旨,只是想稳住皇帝。父王比我更清楚皇帝多疑的个性,如果没有我在京城里来来回回的出现,父王是走不了的。父王自己进了宫,大约也看出宫里的戒备了。如此兴师动众,且戒备较之往年更甚,可见皇帝是想动手的。”
魏王点点头,“你这一步棋走得很险。”
“可是能险中求胜,保得父王一命。”容景睿垂眸,“父王赶紧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成了。”
“留你一人在京城,万一皇帝对你下手又该如何?”魏王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儿子。
“我有十二月守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父王放心就是。”容景睿好一副胸有成竹。
魏王轻叹一声,“好,你自己要当心,能抽身时一定要马上走。父王会在魏都等你归来!”
容景睿长长吐出一口气,“景睿自有分寸。”
转身时,魏王别有深意的望着他,“景睿,你跟父王说句真心话,你接下这圣旨有没有其他的原因在内?比如,燕亲王?”
“父王为何如此问?”容景睿面无表情,“父王不是教导过景睿,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天下为重,不可儿女私情吗?景睿不会动心,只会动心思。燕亲王是皇帝的心肝宝贝,有她在我手里,皇帝不敢轻举妄动。”
“白馥聪慧,你可想过,如果弄巧成拙——你会有危险。”魏王担虑。
容景睿深吸一口气,“父王可曾想过,白馥纵然聪慧,且能文能武,可她毕竟是女子。少女之心懵懂,当情愫萌动之时,连她自己也不能控制。景睿能控制自己,自然也能把握住她的心。宫闱女子,见惯了尔虞我诈,所思所想所求,不过一个真心罢了!”
这话说的魏王,有些心中寒凉。
一个真心罢了!
魏王点点头,“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初空有时候觉得奇怪,四公子为何不笑,如今他才明白,因为没有遇见能让他笑的人。也许白馥天生的乐观,还有不羁,是容景睿毕生所追求的东西。
内心深处的渴望,可望而不可得。
当遇见对的人,那就是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魏王在京城戒严之前,悄悄的离开了京城。局势已经探明,皇帝是真的打算动手李,宫里的那些戒备,只怕都是冲着诸王去的,所以魏王可不敢再自投罗网,只能赶紧抽身回到自己的地盘去。
这一切,诸王都一无所知。
白少康封锁所有的消息,京城内看上去一片祥和,好一片繁华盛世,殊不知一场厮杀即将展开。
白馥时不时的出宫去找容景睿,带着他逛完青楼逛花楼,容景睿觉得头疼,他这辈子都没进过这些地方。他最大的爱好,是看书,安安静静的练字作画。
可遇见了好动的白馥,精力旺盛得让他都有些吃不消。
这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女子,浑然颠覆了书籍中对女子的固定模式。没有贤良淑德,却又大肚能容,气魄万千。没有笑语温柔,可笑起来的感染力,能让身边的人都觉得心情愉悦。
郎朗一笑,天地失色。
他倒是羡慕起她来了,这样的恣意,这样的自由自在,不受约束。
可他却从小活在格子里,活在黑暗之中,与她这样的明媚灿烂,几乎格格不入,却又欣羡至极。他学着她的笑,试着对她笑。
她很满意他的笑,渐渐接纳他的笑。
快乐,是一种剧毒,会传染的剧毒,一旦染上——要么痊愈,要么毒发身亡。
初空是看着白馥,带着自家公子到处厮混的,虽然有些离谱,但公子是真的高兴。一个人高不高兴,眼睛里能看出来。
一大早的,容景睿就被白馥带走了。
“去哪?”他不解。
“去看看我的女子卫队!”白馥笑嘻嘻的拽着他行至马前,“我是她们的主人,现在你是我夫婿,自然也得算在其中。来吧,丑媳妇还得见公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拽着他走,他有些扭捏,“我自己能走,你别拽着,小心摔着你自己。”
白馥笑呵呵的望着他,“你这算不算关心我?”
他白了她一眼,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翻身上马。
一眼望去,校场上是一批女子,一个个精神抖擞,身配长剑,似乎是在等着白馥来检阅。策马前行,容景睿蹙眉望着白馥,女子卫队?她这是想要手握大权吗?
“你想什么?”白馥问,“你看看,这都是我的人,我的兵。”
“你为何要创建女子卫队?”容景睿面无表情。
白馥深吸一口气,“还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都觉得女子无用,如今你睁眼看看,她们哪里输给男子?上马能安天下,下马能护家园。拿起刀剑,她们能上场杀敌,放下刀剑,她们能针织女红。容景睿,你是不是也看不起女人?”
容景睿没有吭声。
“父皇当初也问过类似于你的问题,他说,你若是想领兵,三千银甲可随意调动。可我不要,凭什么只有男儿才能保家卫国?”白馥望着眼前这一片的女子,“一味的依附,最后也只是依附,可随时被弃掉。但如果是自我强大,试问谁人敢弃?”
“殿下这门心思,景睿倒是第一回听见。”容景睿着实没听过这一番理论。
古人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似乎对于女子,所有的道德规范和准则,都是以男人和家庭为主,还从没听过女子也能上战场杀敌的。女子就该被保护,就该相夫教子。
“以后听得多,你就不足为奇了。”白馥深吸一口气,“女子习武,能强身健体,也能自我保护。凭什么男人能打女人,女人就不能还手?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凭什么看不起人?相比起来,女人似乎比男人还要有用处。女人能怀孕生子,男人倒是给我怀一个试试?鬼门关上走一圈,如果不是因为那是自己的丈夫,心爱的男人,谁愿意为你上阎王殿生孩子?”
容景睿哑口无言,他想过千万种她会提及的话题,唯独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身为燕亲王,又手握大权,不是应该目空一切吗?没心没肺的话,就该傲慢至极。
可她现在算什么?
倒像是给他上一课,又像是在洗脑。
见容景睿发愣,白馥突然站起,一下子跳到他的马背上,坐在了他的前面,与他面对面坐着。
白狐在底下起哄,“殿下,这便是您的王夫吗?”
白馥扯了唇,笑得惬意,“今儿个就让大家伙看看,这就是我挑的男人,如何?”
容景睿有种充当了大白菜,被人挑挑拣拣的错觉,“别闹了,我先回去,你慢慢检阅吧!”
白馥笑呵呵的望着他,“害羞了?呦,怎么脸都红了?啧啧啧,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
“大家看,王夫的脸都红了。”白狐一开口,瞬时哄笑一片。惹得容景睿是真的生了气,这众目睽睽之下,成何体统啊?
“我走了!”他几欲翻身下马,哪知白馥趁着他准备下马之际突然将他摁在马背上。他的双脚还在马镫上踩着,压根取不出来。眸光陡沉,容景睿低喝,“你干什么?”
“你说呢?”白馥笑得邪魅无双,“既然来了,总得教我的兵看看,什么才是男人和女人最直接的关系。”
他突然意识到,她对他,果然是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
唇瓣下来的时候,容景睿自己都愣了。
白馥想着,你上次亲了我一口,我当时毫无防备,狼狈逃离,回去之后被白狐和女子卫队众姐妹笑了好半天。这一次,怎么着也得突然袭击。有仇不报非女子啊!
她还了他一个大礼,马背上摁着容景睿,学着上次他啃噬的模样,深情的啃着他。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四下安静至极,仿佛天地万物都消失了。
殊不知,所有人屏气凝神,望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个个嘴里能塞下鸡蛋,愣是张大嘴巴回不了神。脑袋都歪着,盯着那深情吻着容景睿的白馥,一个个心生敬佩。
此乃女中豪杰也!
真英雄呀!
试问世间女子,谁敢这么做?
怕是整个大殷,都挑不出第二个。
这一次,白馥懂得喘息,没像上次那么难堪。容景睿脸色泛红,他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你瞪我也没用,亲都亲了还能怎样?如果你不服气想亲回去,那就来吧!”白馥一脸的无辜,这副流氓痞子相,容景睿真当拿她没辙。
容景睿气呼呼的走了,可他不知自己是真的生气她给予的羞辱,还是因为他没提前通知,让他有心准备的缘故?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走出校场突然有点底气不足。
“殿下的嘴唇肿了。”初空低低的提醒,“上头还有齿痕。”
容景睿摸一把自己的唇瓣,这女人下嘴可真够狠的,把他当甘蔗一样啃吗?这么用力,真是欠调教。可不知道为何,对于唇瓣上残留的温度,他竟生出丝丝眷恋来。
尤其是她那个挑衅的眼神,还有唇角邪魅的浅笑,恰似魔障。
白狐站在马下,“殿下,您是不是真的动心了?”
“有点。”白馥抿唇,“大概是缘分吧!”敢拿石头砸她的,估计也就容景睿一人吧!至少在他眼里,她没有看到一般人的奴颜婢膝,没有那种战战兢兢的敬畏。她厌恶那些谄媚之颜,一点都不喜欢那些做作的文人武将。
白狐笑道,“恭喜殿下!”
“先别高兴得那么快,该准备的照旧准备,十五那日见机行事吧!我拦不住父皇,自然也不能让他太失望。白少康办事不牢,咱们这儿可不能再有差错。”白馥叮嘱。
白狐、黑狐双双行礼,“卑职明白!”
后来,白馥听说容景睿回去之后就把他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整一天都不吃不喝不见人。她为此笑话了他很久,以至于在后来那段平静的日子里,她总拿这个调侃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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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那天夜里,京城繁华无比。
一眼望去,十里长街,花灯初上。
宫里,笙歌乐舞,杀机四伏。
宫外,欢歌笑语,繁华如旧。
白馥带着夜叉面具,眸色微微凝起,这么多戴面具的,哪个才是容景睿呢?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跑得没影了?
“殿下?”黑狐蹙眉,“这里人太多恐怕不安全,咱们还是回宫吧!”
白馥撇撇嘴,心道:宫里更不安全。
她是阻止不了父皇的,就好比杀戮,是父皇骨子里的东西,是一种心魔。父皇嗜杀,她比谁都清楚。闹不好,还得被父皇软禁在宫里,所以她自私了一回。而那些诸王的确有谋反之心,一个个都早就开始准备,死了也是活该。
何况沉迷于儿女私情的女子,哪能顾得了太多?
智商骤降,无可救药。
“你去那边找,我去这边找。”白馥道,“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回来,京城不安全,我怕他出事。”
“可是殿下,人太多了。”黑狐不敢离开白馥,“咱们的人若是分散开来,未必能护得住您!”
“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要那么多人跟着作甚?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白馥带着夜叉面具,抬步就走。
摊子后头,容景睿摘下脸上的修罗面具,静静的望着穿梭在人潮里的背影。
“殿下,如今不走更待何时?现在是大好时机,咱们赶紧走吧!”初空提醒。
可容景睿却犹豫了,她在找他,只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这段时日的相处,他能感觉到来自于彼此的变化。谁都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或者类似于我喜欢你这种话,可有些默契却俨然天成。
“殿下,走吧!”初空急了,“现在不走,只要宫中事发,咱们就走不了了。”
容景睿垂眸,小心的带上修罗面具,“走吧!”
初空疾步转身,二人消失在京城街头。
白馥依旧在找他,却没想到,反倒是自己被人跟踪了。定定的站住脚步,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身后,白狐蹙眉,“殿下别回头。”
二人疾步朝着热闹处走去,白狐握紧了手中冷剑,“有人跟着,卑职去引开他们,殿下抄小路赶紧回宫吧!有些人,只怕是要趁机对殿下不利了。”
“能跟踪我,那么容景睿是不是也有危险?”白馥骇然扬眸,快速摘掉脸上的夜叉面具。
“殿下,现在顾不得四公子了,殿下的周全胜过任何人。”白狐冷了眉目,人都被派出去,在人潮里寻找容景睿,所以如今白馥的身边只有一个白狐。
只有走出人群,然后回女子卫队总部,或者是回宫,才是正道。
这些人在京城街头尾随不止,想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烟花在头顶上突然炸开,绚烂的焰火引开了所有人的注意。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焰火声,成为暗夜里的刺杀行动,最好的掩护。
白狐这话刚说完,已经有人飞身而起,直扑白馥而去。
“殿下快走!”白狐推了白馥一把。
白馥转身,撒腿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她势单力薄自然得跑,跑得掉就是命大,否则就真的会死在这里。
这些人一个个武艺高强,下手快准狠辣,显然是经过严密部署,组织性和纪律性都超乎寻常的刺客。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白馥的命。
白狐被缠住,如今暗号射向天空也没什么用处,天上的焰火把一切都湮没于无形。她嘶喊着黑狐,可是烟花的爆破声,遮去了她的呼喊声。
知道的在逃离,不知道还以为这里实在演杂技。
街上,乱哄哄的,闹哄哄的。
谁会注意哪些因为惊恐而四散的人群,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杀手们直接把白狐逼近了死胡同,所以白狐无计可施。她如今能做到的,只是自保。
白馥拼命的跑,她的马上功夫不错,可下了马一对一的单打独斗,纯粹是在找死。这些人的武功,她看一眼白狐当时的紧张之态,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要么跑,要么死。
她突然明白,宫里若是要出事,到时候得有个出师之名。而白少康和鹤道人,也许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牺牲她的准备,只是父皇和白馥自己,都被忽略了,所以一直蒙在鼓里。
意识到这些,白馥更是拼了命的往进巡城司跑去。
身后杀手紧追不舍,她骇然心惊,到不了巡城司了。
因为,她已被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