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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早就决定,至少要读个硕士的,能留下来跟老师做研究就最好,不能的话出去找份好一点儿的工作。反正不嫌读书多。”
我跟着点头。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有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当初应该多学一点儿,是不该早早的本科就出来混了。
也许有的人说,我就没觉得读书有多少用。
那我们就打个比方吧。小茶杯能装一杯水,大茶杯也能装一杯水。你说这杯水跟那杯水,是一样多的吗?平时的时候,也许有水就行,是大是小并不会那么重要,可是你渴的时候,是选大茶杯还是选小茶杯呢?
我们人就好比茶杯,知识就好比茶杯里的水,是大是小全在乎自己的器量。
你小器,当然就觉得小就够了。
你大器,当然就觉得杯外有杯,水多了还有水。
很简单的道理。
“大一大二还能凑和着过,到大三,我要开始准备考研了,干扰还这么大就不行了。”他说,“所以就租了一年多的公寓。”
“这一年多,是我睡得最沉最香的吧?几乎都是一夜睡到天亮。上下左右的租户也都蛮好的,从来没听人吵架,或是乱跑乱跳的声音。”
转头看向吴佳妮:“刚才听你说的那些,真把我吓一跳。我也觉得那个叫柏钞的已经凶多吉少了。也许我之所以听不到他们吵架,就是因为他已经死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肯定还会再闹的吧?女方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他。”
吴佳妮也觉得他说得有理:“应该是这样吧?”
可我们知道真不是因为这个……
柏钞早就死了。从吴佳妮开始,听到的就是他临死前,很有可能也包含了死亡过程中所发生的一切。
我问钮承宗:“那你住在公寓时就是什么都很好,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吗?”
钮承宗不假思索:“是啊。”
周海忍不住插进来:“你先好好过一遍。”
钮承宗当真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还是摇头:“真没有。”
周海只好叹一口气:“你小子命好啊!难怪能住那么久。”
钮承宗微微一笑。
我想了想,还是多问一句:“你有没有跟其他租户接触过?”
钮承宗:“也没有很熟。我经常在学校自习,他们也是上班族,本来就难得碰到。碰到了也只是打个招呼。”
我还是不死心。钮承宗无疑是在那个有问题的房间里住过时间最长的人了,再加上这小子一心只读圣贤书,可能他碰到了一些事,自己也没发觉。
“就没有一个人,一件事,给你留下印象的?”我问。
钮承宗茫然地愣了一会儿:“大吵大闹的,真没有啊。”
我:“不一定非要大吵大闹,只要你记得的就行。”
钮承宗想了又想:“有一次,好像是听到了一家人在骂孩子……”但是赶紧又摇了摇头,“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我刚张嘴,周海先急忙抢过去:“你先说!”
钮承宗哦了一声。
“那天我还像平常一样在学校图书馆一直自习到闭馆才回公寓……”
周海:“几点?”
钮承宗:“闭馆是九点,等我到公寓差不多九点四十了。”
周海点点头:“接着说。”
钮承宗:“我刚出电梯吧,听到旁边的楼道里传来声音。好像是祖孙三代,一个老爷子,一个小女孩,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女孩只有几岁吧,女人不太好说,听声音像是二三十岁的样子,但是……”
抓了抓额头:“说起话来特别老气横秋,好像年纪很大了一样。”
刚说到这里,吴佳妮便有些惊奇地道:“祖孙三代?不太可能吧?”
“那家公寓一般就是面向白领的,顶多小两口啊?”她一边说,一边征询意见地看了看我们。
我们当然也知道这个情况。钮承宗这小子还不知道是碰上什么了。
周海一概先糊弄过去:“这也不是百分之百不可能嘛。也许是家里人过来看看,短期住个几天。”
吴佳妮便哦了一声。
钮承宗继续说下去:“老爷子在教训女人和小女孩吧。好像是说他们太不省心,一个老是把地弄得湿嗒嗒的,一个老是吵得人耳朵都快聋了。小女孩很顽皮,说要你管,我就喜欢荡秋千。女人倒是没回嘴,但是也没说小女孩。”
“他们可能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了,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周海:“你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了?”
钮承宗连连摇头:“当然没有。人家一大家子说话,我去干什么。而且我研究生考试也快到了,真不想管那么多。我就回自己家了。”看看我们,“就这么多。”
我问:“小女孩说,她就喜欢荡秋千?”
钮承宗:“嗯。”
我:“老爷子说她们一个老是把地弄得湿嗒嗒的,一个老是吵得耳朵都快聋了?”
钮承宗:“嗯。”
我:“……”
我不说话了,钮承宗反而有些紧张:“怎么了?这,这有用吗?”
吴佳妮也有些紧张,带着小心看我们的脸。
我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看来就是一般的家庭琐事吧。”
“那之后,你很快就搬出公寓了吗?”我问。
钮承宗:“嗯。考完试就回家了。这里没再续租。我们学校研究生宿舍还挺好的,两个人一间宿舍,没必要再多花钱。”
饭也吃完了,话也谈完了,钮承宗和吴佳妮便各自打道回府。剩下我们三个点了一壶红茶,再捋一捋情况。
周海:“一个老爷子,一个女人,一个小女孩。老爷子说她们一个老是把地弄得湿嗒嗒的,一个老是吵得耳朵都快聋了。小女孩说,她就是喜欢荡秋千。”
他抬起头看看我和章家骠。其实我们大家想的都一样。
公寓楼里有问题的房子一共三间。一间是冯薇让给杨星住的(同时也是金燕、吴佳妮、钮承宗租过的),总是听到死去的柏钞和妻子黄芸吵架,杨星还莫名其妙被什么东西追到楼上,淹死在储水罐里了。一间是纪强租过的,他很怕吵,确切地说,是害怕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还有一间是钱伟租过的,水管老是会坏,动不动就喷热水。
吴佳妮说,她听到柏钞和黄芸吵完架以后,黄芸的父亲又来跟柏钞理论,之后就突然安静了,还有一些拖扯重物的声音。黄芸的父亲就是一个老爷子。
小女孩喜欢荡秋千。秋千谁没玩过?荡秋千自然会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剩下的女人,当然就是那个总是把地弄得湿嗒嗒的元凶了。
我在一张便笺上,分别画了三个框框,一个框框代表一间房,分别写上:老爷子,小女孩,女人。
正好,一间房对应着一个。
我:“这公寓里怎么会有这三个东西呢?”
章家骠:“公寓楼还很新,也许是以前出的问题。”
周海嗯地一点头:“有道理。公寓楼里怎么会有秋千,就是附近的公园也没有啊。就像筒子楼,本身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那块地以前是万人坑。”
周海用手指点了点便笺:“我们得查一查,这里建公寓以前,是干什么的。”
“至于金燕的下落应该很好查了。”周海经验老道,“知道她去了哪里,又知道她还是干老本行,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杨厚说过,除了筒子楼的森罗鬼域,还有几个有问题的能量场,而且它们彼此之间是有联系的。”我最后总结,“只要把这些有问题的地方都查清楚了,自然就知道究竟是什么联系了。”
我们便赶紧联系吴队长,吴队长二话没有,马上就安排人手去查了,估计明天,最迟后天,就都能有结果了。
调查取得了重大进展,也不枉困在筒子楼里虚惊一场。明天总部的支援也会到,调查就更顺利了。分手的时候,三个人都轻松多了。
回到家里,老爷子、老太太,连姜玲都正坐在客厅里集体看电视。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看得极其认真,姜玲在帮老太太绕毛线。我一看旁边已经绕好了两大团的毛线,头就疼了。
“妈,你不能少忙点儿了?”我说,“旧毛衣捐出去,也是做好事,何必拆掉又打。你实在要打,直接买新毛线不就好了。”
老太太鼻梁上也架着老花镜:“你懂什么,以前的毛线质量多好。你现在的羊毛线又容易掉毛,又不结实,穿不上多久就磨破了。”
我:“再好的毛线,你拆来拆去的,也经不起了啊!”
老爷子也插嘴:“我早就叫她不要弄了。现在打什么毛衣,直接上网买,又漂亮又划算。”
老太太:“哟哟哟,现在嫌弃我打的毛衣了!当年一家人的衣服还不都是我打出来的。嘁。”
我:“……”算了,说不通。
我只好另外问:“晚饭都吃过了?”
姜玲:“吃过了。”忽然站起来,“妈给你炖的人参鸡汤还在焐子里呢,我给你端来。”
我赶紧拦着:“你忙你忙。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