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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皇一道旨意,活生生拆散了毓秀与魏渊,大周氏向来宝贝这个女儿,自然知道她与魏渊情投意合,两情相悦,魏渊是她救回来的孩子,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是什么心性大周氏再清楚不过。
从前碍于身份,一个是家奴,一个小姐,必不能成,可魏渊这孩子争气得很,入了太子的眼,得了楚皇赏识,不消半年便加官进爵,也能称得上青年才俊。
更没想到的是,他竟还是辽国皇子,若不是楚皇拉得这桩婚事,待魏渊回辽正了身份,也能名正言顺地迎娶毓秀,可偏偏那道圣旨,断了自家女儿的念想,大周氏也是从少女怀春的年纪过来,怎会不知女儿心里有多痛,不过,哪怕她这个做母亲的心跟在后年痛,也只能暗自伤神。
大周氏拿着帕子帮女儿擦去眼泪,声音也有些梗咽,“毓秀,皇命难违,难得魏渊又那份心思,竟敢公然抗旨,说明他心里必定有你……况且,况且清平也是身不由己,想来但凡有半点周转的余地,清平她也不会答应的。”强忍住悲伤也要宽慰女儿。
可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何尝愿意见女儿受此折磨,何尝愿意见到女儿悲痛欲绝?
“娘,我不要什么心中有我……我只想嫁他为妻,我不想他娶清平……”唯有在母亲的面前,毓秀才会如此,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言,这些话她也能能同母亲倾诉,在外人面前,她永远是才貌无双的钟家小姐,而重生一次,她更不曾料到,对于魏渊,自己会用情至此,听到楚皇赐婚的瞬间,毓秀几乎能感受到胸口一阵,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钟家权势再大也只是人臣,天子之下,大周氏紧紧把女儿搂在怀里,她的女儿她最是了解,在外人面前几近完美,其实是个倔强的主儿,认定了的人谁都改不了,“毓秀啊,你听母亲一言,魏渊他并非林中之鸟,若是他铁了心要抗旨不尊,普天之下,谁也强求不得他。你且把心放稳了,难道魏渊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怕就怕这孩子想不开,积郁成疾,那可真是愁杀了她做母亲的。
“娘……”毓秀呜呜抽泣,眼眶亦是哭得红了,“毓秀是不愿魏渊娶清平为妻,可我更不愿见魏渊他身陷险境,还是因为我……要不是我,他该不会拒了这桩婚事的。”她算计好了一切,唯独没有算计到自己和魏渊会走到这一步。
重生之时,她本是抛弃儿女情长,一心只为击垮楚昭为前世的钟家复仇,可一路走下来,魏渊对毓秀的所作所为的确让她万分感动,她同样到了用情至深无法自拔的地步。
大周氏叹了口气,“怪只怪你并非寻常人家的女子,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我可怜的女儿啊。”是啊,毓秀的肩上背负着整个钟家的兴衰,稍有不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况且太子过世,钟皇后在宫中的势力也渐而衰退,现在的钟家每走一步都要加倍小心,前有大敌楚昭,后有暗流汹涌,要是楚皇知道魏渊拒婚是因为心系毓秀,那钟家可就算是真的完了。
毓秀睡醒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上午,日头出来打在屋里,昨日听了母亲的安慰,她心中已是好受许多,却还是堵得厉害,生怕一睁眼就传出魏渊清平大婚的消息,钟府里寂静得诡异,大周氏特意摒退了伺候毓秀的丫鬟,只留下晚翠一人。
“晚翠……”毓秀开口,声音略微嘶哑,觉得眼睛上灼烫得厉害,屋里门窗紧闭,她也不记得昨夜是几时睡得,只依稀对前一夜的弯月有些印象,月弯又满,满月复弯,魏渊本定的是下月初八回辽,这日子该越来越近了。
晚翠推门进来,见毓秀醒了赶忙挑开半扇窗户,又打了热水将香巾浸湿了捧到床前,“小姐醒啦?”她是个下人不假,却是贴身侍候毓秀的,宫里的事自然有所耳闻,夫人也是千叮万嘱让她多劝劝小姐想开些,盯紧些,别让小姐做出什么傻事来。
毓秀结果香巾,热气一扑,敷在眼上,顿时觉得舒服不少,那灼烫的感觉也缓缓消散,外头的光洒落在窗柩上,她想着此刻自己的模样一定狼狈极了,想来魏渊见到是要笑话的。
“小姐起了身,晚翠陪小姐去院子里转转可好?”晚翠关切道,侍候小姐这么久,从未见小姐这般模样,想来魏大人的婚事对小姐的打击是极大的。
院子……毓秀一愣,失了神,“随我去魏府吧。”她也不知自己何故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说出来之后,竟满脑子只想着去魏府里再见魏渊一面,明知也许此时魏府外头早已布了楚昭的眼线,明知这要是传到楚皇耳朵里是重罪,她也顾不得许多。
魏府的侍卫都知道钟家小姐和自家大人的关系,故而毓秀到的时候他们也并未进去通禀,毓秀跨过门槛,脚步却停了下来,“晚翠……”她欲言又止,她这样贸然前来到底是对还是不对,这偌大的魏府,要是张灯结彩,到处挂上红双喜字,是不是比这冷清的模样要好上不少?
“小姐,既然来了,咱就进去吧。”晚翠是将此事暗禀了大周氏,大周氏虽也犹豫,却还是默许了女儿的做法,也许这是女儿见魏渊的最后一次机会。
彼时魏渊正站在庭院中,院中秋风卷起,他嗅到熟悉的气味时只当是错觉,直到身后传来毓秀的声音,才将他的神思猛地拉回来。
“魏渊……”她的身影秀丽,立在银杏树下,地上的黄叶衬得一身青罗裙愈发脱俗。
魏渊回过头,脸上绽出笑意,那是发自心底地笑,他没想到毓秀会来,他知道楚皇赐婚,毓秀必会悲伤,只见了她的样子,眼睛微微肿着,眼眶泛着红,便晓得她定是哭过了,魏渊的心又抽痛起来,心中不住地责怪自己,都是自己的不好,自己没有好好保护毓秀,还让她如此难过。
见魏渊不作声,毓秀的步子又往前迈了两步,想到那日在楚皇面前,他为了自己公然抗混的样子,心中不免又自责起来,“我……”其实她倒是也想佯装大度,说出诸如你不必为我考虑,大局为重之类的话来,但她真的做不到,尤其是在对魏渊的眼睛,他望着自己的目光极是神情与温柔。
毓秀怎会舍得说出这样的话,怎能将自己的心上人拱手送给别人?
风起,叶落。
还不曾反应过来,魏渊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毓秀跟前,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毓秀,是我不好。”他百般自责,只因毓秀落泪,要是他再稍稍努力些,也许楚皇就不会赐婚,也许就……魏渊早就想去见她,只是担心怕在这危急关头害了毓秀,害了钟家。
没想到,毓秀自己来了。
他既激动又紧张,然而那一瞬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想紧紧抱住她。
“魏渊……你……”毓秀说不出话来,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魏渊的怀抱坚实而温暖,让她的心顿时安定下来,似乎有种想被抱一辈子的错觉,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毓秀措手不及,继而又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魏渊的脸色发红,只抱住她却又显得局促,“毓秀……我……”他支支吾吾半天又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才接上,“我不会娶清平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人!”这一句他几乎是喊出来的,魏渊脑门一热抱住她的时候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当感受到那具身体的柔软之时才想到自己在做怎样的事情,可贪恋触感又迟迟不愿放手,只别过脸,不敢看她。
毓秀噗嗤一声笑出来,见过魏渊各种样子,却是第一次见他害羞的模样,几分有趣,几分撩拨着她的心弦,“魏渊,我信你。清平她……她与你,是不合适的。”事已至此,毓秀也不妨将心里话说得明白,她就是不想魏渊娶别的女人,谁都不行,她就是容不得!
外人口中的钟毓秀如何大度得体,魏渊面前,不过一小女子而已。
“好好好。”魏渊亦是跟着笑出来,“都依着你的。”他的掌心渗出汗来,握住拳头,又一脸认真地对上毓秀的双眸,“毓秀,你等着,下月初八我一定归辽,你在楚朝好生吃喝,等我回来,回来……我只娶你一人。”他说这话的时候比往日严肃的时候还要更加认真,不带半点含糊的意味。
在魏渊看来,这是他必然履行的承诺,无论如何,他都要毓秀好好的等着自己回来,“我离开这段时间,魏侍会派人保护钟家,楚昭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必定饶不了他!”提到楚昭,魏渊眼中划过一丝阴冷,谁敢与钟家为敌,就是与他为敌!
心头涌出一股暖流,重生以来,毓秀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踏实,一直以来,为了钟家,为了对付楚昭,她也累了,可直到这一刻,在魏渊的怀抱里,她仿佛卸下了全部的包袱,只想静静享受沉寂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