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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废弃厂房内,被捆在冰冷钢柱上的鱼羽儿,经不起这样长时间的禁锢,早已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瘦弱的身子歪斜着,小脑袋垂向一侧,长发倾泻下来,遮挡了那张美丽至极的小脸,被反缚着的双手,拉扯住她昏迷中的身体,手腕处早已被勒痛到麻木,所有的意识都陷在无知无觉的混沌之中。
昏过去的前一刻,她唯一仅有的意识,就是虚弱的身体带给她的危险信号,让她感觉到自己已撑不下去,绝望的心早已没有了求生的意志,所以也没有一丝惧意,唯有一个最大的遗憾,就是无法再见到他最后一面,无法死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密密长长的睫羽在安静栖息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意识在混沌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似透过一片昏暗看到了什么。
也许是心里实在想念至极,透过层层迷雾,她真的看到了他,忽远忽近,捉摸不定。
她伸出双手,想要靠近他,却怎么也触摸不到,望着那若即若离的身影,她心底翻涌着巨大的悲伤,这一生,是不是都再也没有机会靠近他?
耳中渐渐传来一些遥远又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打斗,好像还有惨叫声,她听不太清,也不想听,只想去靠近那熟悉的身影,可他却像是要渐渐隐没在迷雾里,心里仿佛要掏空了一般,绝望凄怆得不能自已。
至少在梦里,让我靠近你,至少在梦里,不要再分离……
身子被突然猛地拉扯着站了起来,模糊的意识被迫从梦境里脱离,鱼羽儿极不情愿地慢慢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上似乎勒了一只又硬又紧的铁箍,疼得她不由蹙了眉头,为减轻痛楚,下意识去配合那粗暴的拉扯,可是两条早已麻木的腿却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身体反倒全靠胳膊上那股紧勒支撑着。
身体有了感觉,意识却还有些混沌,只觉得脖颈处忽然一缕寒凉,耳畔就传来金大诚紧张至极的声音。
“别过来!你再向前走一步,我就割断她的脖子!”
鱼羽儿皱了皱眉,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身体虚软着,实在站立不住,连头都有些抬不起来。
“放了她!”熟悉的声音像是破开迷雾般,沉沉地传来,还带着让人惊恐的震慑。
鱼羽儿浑身一震,身体里忽然生出一分力气,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
模糊的视线里,男人高大的身影如山般挺立,她看不太清他的脸,只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而他的身旁身后,十来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一动不动,有的挣扎打滚,抱着伤处呻吟惨叫。
鱼羽儿以为自己仍在梦中,她眨了眨眼,即使是在梦里,她也不愿男人为了她而以身犯险。
已经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她张了张小嘴,却嘶哑又无力,发不出声音来,只得朝男人摇头,示意他离开,干涩的眼眸眨了又眨,很想看清他的模样。
盛飞鹄看着那柄紧贴在女人脖颈上的匕首,向前的脚步被迫顿住,生怕那锋利的刀刃触碰到女人分毫。
撞开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门时,他第一眼就看到被反缚在钢柱上的女人,她坐倒在地,瘦小的身子偏斜着,小脑袋也无力地垂在肩头,明显已昏迷不醒。
一颗心蓦地痛到极点,听到身旁传来的吼声,满腔痛意顿时燃烧成熊熊怒火,毫不留情地对着周围扑来的人影痛下杀手,只想速战速决,赶紧把那个柔弱的人儿抱进怀里。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金大诚,一见盛飞鹄闯进,立刻就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鱼羽儿身旁,紧张地看着不远处的打斗。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手下能很快擒住盛飞鹄,却没想到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每个人几乎是一靠近他就惨遭狠手,甚至有人被他一击毙命。
金大诚惊骇到呆住,他只是对邢天的阴狠毒辣有所耳闻,为了撇开他,所以要求盛飞鹄一个人前来,却没想到盛飞鹄身手更为凌厉凶猛,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那高大健壮充满速度与力量的身影,犹如地狱撒旦,更甚阎王修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明明还距离甚远,可是那让人恐怖胆寒的杀气与霸气却已铺天盖地而来,令人心神俱裂,禁不住地双腿发软,快要没了斗志。
震骇了半晌,眼见那个魔鬼般的男人已解决掉他大半手下,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将晕倒在地的鱼羽儿顺着那根钢柱,一把拉了起来,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刀锋对准了她的咽喉与大动脉处,以此要挟盛飞鹄。
见盛飞鹄真的停下了脚步,金大诚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握着匕首的手仍紧张得微颤,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搞到枪支弹药,否则此时立刻就能将仇人一枪毙命。
他来到这座城市后才知道,所有的地下枪械,全都被邢天控制在手,任何人都休想私藏枪械,任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搞到半只手枪,所以此时能依仗的,就只有手中这把匕首了。
盛飞鹄远远站定,眸光凝注在女人身上,只不过十来天,这女人就憔悴消瘦得脱了形,原本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几乎撑不起来。
这傻女人,明明就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却偏要想方设法地离开他,盛飞鹄心内一阵剧烈的拧绞,凝着那张苍白至极的小脸,她明显得还有些神志不清,却在努力地向他望过来,摇着头,似乎想要让他离开。
看着她在金大诚的挟持下摇摇晃晃地站都站不稳,盛飞鹄紧咬着牙,强压下心头的紧张与忧急,浓眉紧蹙,深沉如墨的瞳眸一缩,眸光转向持着匕首的金大诚。
被那寒气侵人的眸光一扫,金大诚吓得一抖,本能地往鱼羽儿身后一缩,随即叫道:“想救她,就拿你的命来换,否则休想我放人!”
鱼羽儿心中一颤,神志渐渐清晰,昏散的眸光凝注在男人脸上,忽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在做梦,虚弱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凝向男人沉着又冷静的面容,实在无法置信,他……他真的来救她了吗?不是说了跟他无关吗?为什么还是来了,为什么?!
盛飞鹄深邃的墨眸微微一虚,毫不犹豫地答道:“好,你先放了她,我任由你处置。”
“不!”鱼羽儿心中大惊,冲口就叫了出来,声音又干又哑,带着嘶声,“你不要……”嗓音嘶哑地再也发不出声,只能着急地摇头。
盛飞鹄看着她,心疼不已,声音立刻变得柔和:“你别说话,我知道该怎么做。”
金大诚盯着盛飞鹄,眼里射出刻毒恨意,想到兄长的惨死,越发听不得他们的郎情妾意,不耐烦地怒吼道:“少废话!盛飞鹄,你想让我先放了这女人,做梦!”
金大诚将鱼羽儿的手臂紧紧一勒,手中的匕首已紧贴在她颈间细嫩的肌肤上,瞪着盛飞鹄,咬牙切齿道:“除非看到你死在我面前,否则,休想我放了她,想让你的女人活命,就拿你自己的命来交换!”
近在耳畔的凶狠仇恨,让鱼羽儿忍不住浑身发颤,盯着不远处那个沉稳如山的身影,她只能摇头,绝不愿他为自己犯险。
盛飞鹄温柔地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这才将眸光冷冷地转向金大诚。
“你想要我的命,就自己来拿,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男人?”
金大诚小眼一眯。
已经看清了盛飞鹄的身手,他当然不会再傻到去跟他一对一,原本对自己在当兵时练就的一身本事很是自负,但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是盛飞鹄的对手,他自然要另想办法。
随即一声冷笑:“别以为我会上你的当,盛飞鹄,我要你自己把自己的命亲手奉上。”
盛飞鹄眉头一皱,墨眸漆黑如黑洞,带着令人恐怖的寒光,扫向金大诚。
鱼羽儿感觉到金大诚握着匕首的手颤抖了一下,锋刃的锐利似乎快要划破自己的肌肤。
盛飞鹄眉头皱得更紧:“小心你的刀,别伤着她了。”
鱼羽儿心中一暖,还未及仔细看向他,就听到金大诚在一旁紧张又不耐地吼道:“别跟我浪费时间,你是想等到邢天来帮忙吧?休想!我告诉你,我数三声,你再不拿命来,我就杀了你女人,再跟你同归于尽!”
他刚张了张嘴想要数数,就被盛飞鹄打断:“不用数了,我现在就把命给你,不过……”
盛飞鹄盯着那把时刻威胁着鱼羽儿的匕首,深眸微微一缩:“想要我自裁,那把匕首得拿给我用用,我赤手空拳,什么武器都没带,只能借用你的了。”
鱼羽儿听得惊恐万分,她以为他能有其它办法救她,却没想到他真打算用自己的命来换她,张了张干裂的小嘴,嗓音仍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只得瞪大眼睛看着男人沉稳坚定的面容,心中一阵急痛。
不!她绝不能让他用命来交换,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