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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英雄野蛮霸道，却是真性情的汉子。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最终相信了我的话。只是，他眼中的不甘心是那么浓烈，以至于我忍不住想把心里话对他说。
我说我想亲自替乔燃报仇，给她和孩子一个交代，不想让她们走得那么委屈。希望乔英雄不要来插手这件事，让我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样，为我的家人尽最后的责任。
“孩子？”乔英雄高大的身躯晃了两晃，差点跌坐在地上。眼中热泪扑簌簌掉下来，众人眼中的硬汉，瞬间哭成了泪人。
他喃喃着“孩子”两个字，眼中喷出愤怒的火花。他原地打着转，突然揪住我的衣领，大吼道：“陈浮生！”
片刻后，他又松开了手，咽下眼泪，重新恢复正常。
“我等你的消息。”说完，他转身消失在我模糊的视线中。
裴清清走到我身边，将我揽入怀中。我抱着她，再次泣不成声。
我以为我足够坚强到可以面对失去乔燃这件事，可是每次提起她们母子，我都忍不住情绪崩溃。我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伪装的面具一旦被揭开，伤痕累累的内心迅速被暴露出来。
“我想她。”我抱着裴清清，失声痛哭。
“一切都会过去的。”裴清清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抚着我失控的情绪。
过了好半天，我总算止住悲声。
“谢谢你。”我说。
“朋友间的安慰。”裴清清说这话时，眼神中有藏不住的悲伤。为了让我心里没有负担，她把自己卑微地定位成我的朋友。
这一声“朋友”，饱含多少委屈和不甘，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思绪，叫上黑子和我一起去见赵斗斗。
“老板，我看你脸色不大对，是不是老赵做啥对不起你的事了？”黑子试探着问。
“黑子，你觉得赵斗斗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他啊，就是个钱串子！老财迷！可是，在我吃不上饭时，他是唯一一个出手帮我的人。我说不大好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只知道他也有良心。”
我点点头，十分赞同黑子对赵斗斗的分析。赵斗斗这个人不能说没人情味，但是在利益面前，他更看重的一定是利益。
万事通达店里，赵斗斗正在对着镜子化妆。和我们打过招呼后，直入主题，嗲声道：“今天不想干活，有事没事都明天说。人家要去约会了，必须化个美美的妆容才能吸晴。”
好久没听到赵斗斗用这种语气说话，冷不丁还有点不习惯。
“今天过来想问你件事，问什么你知道。”
我的话藏头露尾，并没有说明。这么故意卖关子，一是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份上，二是想在黑子面前给赵斗斗留点面子。如果他能自己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也省得我撕破脸。
“哦，你说孙局的事儿啊？那天我一时大意，发邮件被他们的人反侦察了。姓孙的派人找上门，威胁我当叛徒。我这个人你知道的，一向没什么情义可言。他们是警察，我是黑客，这个厉害关系你懂的。没办法，我就如实和他们说了你们的计划。”
“我艹！老赵你怎么能干这事儿呢？太特么不是人了！你就说吧，我老板哪点对不起你？他拿你当兄弟，干活还给你钱，你就这么对他？”
黑子指责赵斗斗的同时，不忘观察我的神色。赵斗斗是他的前任老板，我是他的现任老板。论起我们之间的情分，我和赵斗斗不相上下。他的为难，我们都能看得出来。
“这世道，你和我谈情义？傻吧？再说了，我这人只看重利益，对情义什么的向来不屑一顾。谁出钱，我给谁办事。没毛病！”赵斗斗化好眼线，冲着镜子眨眨眼睛，似乎对自己的妆容很满意。
“钱！钱！钱！就知道钱！你就等着和你存折上的数字一起孤独终老吧！”黑子小声嘟囔着，气得直翻白眼。
“瞧瞧！刚才还和我谈什么情啊义啊的，现在不还是说翻脸就翻脸了？有了新老板，就不把以前老板放在眼里，你又比我强多少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行了，你也别磨叽了，我一会儿还要去约会呢！不想被你们坏了我的好心情。”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作为老邻居老主顾，我自然不能亏得你们。喏，拿去！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赵斗斗把一张便签纸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一个人名，后面是一串地址。
“这是姓孙的女人在外面养的小白脸阿浩，她的钱都在小白脸那里。只要你们能搞定小白脸，就能彻底把姓孙的搞死。大家互相体谅一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赵斗斗冲我抛来一记媚眼，收拾好化妆品，背起小包就要出门。
“这就完事了？你可是当了叛徒的人！”黑子一边嚷嚷一遍偷瞄我，名义上是替我数落赵斗斗，实际上心里巴不得我立刻原谅他。
其实，我根本没有资格去怪赵斗斗。他说的很对，我们之间只是主顾关系，是我一厢情愿和他谈情义。无知的人是我，错误估计形式的人也是我。假如我更聪明些，就应该早早提防赵斗斗才是。
赵斗斗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人，他料到我会来找他算账，早就准备好“封口费”来堵我的嘴。
陈书记对孙局的制衡只是暂时的，没有明确证据能证明她贪污受贿的话，她还是会官复原职，并且变本加厉地报复我。
所以，赵斗斗才会把这张“王牌”交给我，用它来抵消他的“背叛”。
生意人生意经，算计得滴水不漏。
“谢了。”我拿着便签纸对赵斗斗挥手致意，深吸一口气离开万事通达店。
最近这段时间，我说了太多感谢的话。每一次感谢，都让我觉得自己很渺小很无能。世界这么大，人心这么复杂，我真的很累。
黑子追上来，问我：“这事就这么了了？”
“不然呢？还能怎么样？和他翻脸吗？”我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人和人之间，无非就是利益权衡。”
黑子点点头，说：“你这算是看透了，也看开了，我真为你高兴啊！”
我“嗯”了一声，上了车，吩咐黑子开车，现在就去那个地址，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路上，我盯着便签纸上的人名和地址发了半天呆。
阿浩？这个阿浩和歌乐王朝的表哥阿浩会是一个人吗？应该只是重名吧？京华街668号？我记得那是西城最高档的别墅小区，里面都是独栋别墅，住的都是顶级有钱人。
原来手机里还有阿浩的电话，换了几次手机，号码也没了。只能打电话给高阳，让他把阿浩的电话号码发给我。
高阳说表哥阿浩现在已经辞职，不在歌乐王朝工作，最近这段时间也没和他联系，可能混得不太好。
他给了我一个号码，打过去竟然是空号。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门口站岗的保安见我们是外来车辆，例行公事过来盘问。
“先生，我们这里禁止外来车辆入内，请您配合。如有急事，请用我们的电话拨打业主电话，我们会酌情考虑。”保安探头探脑地看了我两眼，皱着眉头和身旁的保安耳语了几句。
“滨海这么大，我就没听说过有不让进车的小区，赶紧把路障下了，少特么废话！”黑子不耐烦地说。
“先生，您是陈浮生陈先生吧？我在报纸上看过您的照片，一直很敬仰您的传奇经历。”保安的话让我很意外，前阵子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已经让我这么出名了吗？
“鉴于您身份特殊，我们头儿决定为您破例一次，您可以进去了。”保安挪开路障，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们开车驶过。
我真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刷脸”吗？
“这些滑头，可真会做人啊！”黑子感慨道，“他们认出你了，也不怕你进去搞什么猫腻，这才卖人情放我们进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么简单的人情世故竟然被我想得复杂化了。
黑子停好车，和我一起上了电梯，直奔目的地。
128室门口，我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起的一刻，我赶紧拉着黑子跑到安全通道里。
“咋的了？跑啥啊？”黑子不解地看着我。
“有口罩吗？”
“有啊！咋的了？”
“咱们这么过去，万一姓孙的在呢？”
黑子猛地一拍脑袋，感慨道：“对啊！我怎么忘记这茬了！哎呀！我好像傻。”
戴上口罩之后，又把帽衫上的帽子戴上，打算重新回去按门铃。
“老板，我们这身打扮不会被怀疑吗？”
“这里是高档小区，住户对小区里的安保很有信心。除非做贼心虚的人，一般人不会有那么强的戒备心。”
门铃响了几下，门开了。
浩哥围着浴巾站在门口，叼着烟卷问：“找谁啊？”
我掀掉帽子，摘下口罩，冲着浩哥笑道：“表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