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回今年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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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芷雨恨声泣道:“太子被废禁后,她和其它四位妃嫔们一同被禁,每人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丫鬟侍候。有三个妃嫔过不惯苦日子,又没有生养,投井的投井,上吊的上吊,还有一个吞金而亡了。”

    青莞心中悲恸。六年暗无天日的生活,生而无望,那些个弱女子们如何能熬得过去,不如一死,还能落个清净。

    “我姐姐她性情刚毅,遭此横祸心中憋着一口气,千金之躯亲自照顾太子及一双儿女衣食住行,时间一长,便落了病根。”

    陆芷雨想着长姐的遭遇,心中悲痛,簌簌落泪。

    青莞恨道:“为什么不请了太医去看?”陆芷雨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道:“她一直瞒着不说,也不往外头递消息,去年夏天太子出事,她受惊昏厥,才发现不对。也求着太医请脉问诊,可太医说,她这病是心病,无药可治,拖了大半年,里头传

    来消息说,竟越来越重了。”

    青莞眉睫轻颤,道:“要不要我帮着瞧瞧?”

    陆芷雨摇摇道:“定国公府虽然落魄了,花点钱买通守卫送个大夫进去,还是能做到的。悄悄的换过好几个大夫了,都说治不好,只是拖日子。你也知道,她一向要强,可凡事过刚易折。”

    青莞暗暗咬住了牙根,竟不知道该如何说。

    陆家嫡出的两朵金花,一朵成了高贵的太子妃,一朵却下嫁到江南。所有人都说陆芷晴命好,注定了有朝一日会登顶后位。

    谁又知仅仅十年不到,一个已从云端跌落,命在旦夕,而另一个却由丈夫护着,安稳渡日。

    福之祸所倚,祸之福所兮,不到人生的终点,又怎能分出胜负来。

    青莞叹道:“我年前进京,你们应该早些与我说,暗下想了法子也好去瞧一瞧。以我的医术,不说救命,多少能再往后拖拖的。”

    陆芷雨泣道:“父母怕我担心,总瞒着我,这回若不是被我瞧出些端倪来,只怕还要瞒着。如今……已是灯枯油尽,说什么都晚了。”

    “他怎么说?”

    陆芷雨明白青莞口中的“他”,指的是太子,遂道:“他如今信了佛,前头也是请了太医来看的,后来就说生死无常,不必执着贪恋,早一日解脱,好往极乐世界去。”

    他倒是看得开啊,青莞冷笑连连。

    因为他一个愚蠢之至的举动,害得多少人为他冤死,他却轻飘飘的说一句不必执着贪恋,有本事,他怎么不去死。

    恨意自心中涌出,青莞咬牙道:“也终究是个负心薄幸之人。我替晴姐姐不值。”

    “要死了!”

    陆芷雨一把捂住她的嘴,厉声道:“这也是你浑说的,这都是命。”

    青莞磨了磨后槽牙,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蒋府内宅。

    吴雁玲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娇美的女子,眼中喷出冷意,手一拂,台面上的钗环珠宝跌了个粉碎。

    丫鬟们一个个跪着,谁也不敢上前劝。

    华阳在外间听得动静,胸口起伏两下,拿起手这的茶盏朝地上砸了下去,然后掀了帘子便往内屋来。

    “都给我滚出去。”

    丫鬟们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忙不迭的退出屋子。

    华阳上前,脸上陪着小心,跌软道:“我的儿啊,你可别恼……”

    “母亲!”

    吴雁玲蹭的起身,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幽幽道:“原来母亲便是这般疼受我的?”

    “这……”

    “母亲昨儿回来,是如何与女儿说的,仅仅一个是晚上,这就变了天了。母亲莫非……是故意逗弄女儿的。”女儿的话,像利箭了一样射中华阳的心头。

    华阳被问得哑口无言,那个后悔啊。

    昨儿当顾着高兴了,以为张氏明白自己的心意,却未曾问一问说的是府里哪个女儿,这一下可如何是好。

    吴雁玲见她不说话,眼中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道:“母亲,女儿跟着你来到顾府,受尽众人白眼,这些女儿都忍了,可今儿受这样的委屈,女儿忍不了,倒不如绞了发头做尼姑去,还落得个清净。”

    说罢,她扑到炕沿前,拿起针线篓子里的剪刀,照着黑亮的辫子剪下去。

    赵华阳吓得魂神俱裂,大吼一声,“我的儿啊!”,冲过去一把夺了过来。

    吴雁玲手中落空,心里也空荡荡的,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长这么大,她苦学琴棋书画,针线礼仪,走到哪里无人不夸一声好,便是回了王府,王府那几个姑娘也不及她。

    如今倒好,蒋府宁愿要一个疯子,也不肯要她,这样的挫折和难堪她怎么能受得住。心里的委屈顿时涌上了心头,她拿着帕子掩面而泣,伤心欲绝。

    华阳被女儿哭得五脏六腑都绞到一块了,手里的剪刀恨不得嘲自己心口捅下去。

    早知道是今日的光景,她当初就应该下了狠手,而不是心软的留下这个祸害。

    一个疯子竟然也抢她女儿的婚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事可没完。

    吴雁玲哭了一会,见母亲不来哄,心中越发气恼,摔了帕子正要发作,却被她脸上的阴狠之色吓了一跳,忙道:“母亲,你可万万不能鲁莽行事,凡事谋定而后动。”

    华阳眸中一动道:“自然是要谋定而后动的。这府里只有一个姑娘能嫁进蒋家,我怎会让一个疯子坏了咱们的好事。”

    话说得颠三倒四,吴雁玲心里却明白。她与蒋家结亲是老庆王府的意思,这里头牵扯到方方面面。

    自己不管是嫁给蒋家六爷,还是七爷,都离不开一个蒋字。但是一旦换了那疯子,事情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蒋府跟老庆王半分干系也没有。

    吴雁玲想明白这一点,心里莫名笃定下来,自己在这儿急个什么劲,要急的该是外祖家。

    她抿了抿嘴角,眼眸深沉不见底,“母亲,咱们还是去和外祖母商议商议吧。”

    华阳瞬间了然。

    老王妃风多识广,手段了得,必能替玲姐儿出头。

    “回大奶奶,郡主母女让人备马,此刻打算往老庆王府去。”潘亮家的低声道。

    “可打听出些什么?”周氏放下手中的帐本。

    “只听到了几句。玲小姐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郡主不依,两人哭了一通。”

    周氏听罢,心中暗暗盘算着。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让这对母女匆匆回娘家。

    潘亮家的身子弓着,声音压得更低了,“大奶奶,玲姐儿大喊了一声,说她受了委屈。”

    “委屈?这府里哪个敢委屈她?”

    周氏的眼中的狐疑更盛了,一拍大腿道:“看来这里头,果真藏着事儿呢?”

    “大奶奶说的对,只是这会人不在府里,打听不出来。”潘亮家的附和道。

    “不急,她总不能在王府呆一辈子,总有咱们知晓的时候。去,替我送半斤上好的燕窝好六丫头去。”

    “大奶奶,您这是要……”

    周氏搓着微胖手,道:“这疯子时来运转,咱们得把人哄好了,回头让她在中间牵个线搭个轿,看看能不能让两位少爷拜在大祭酒的名下。”

    潘亮家的面甜心苦,半斤上好的燕窝,竟然经给那疯子白白送去,真真是肉痛。

    要是换了往日,她还能神不知鬼不鬼的把这好玩艺,截点下来,这会怕是不能够了。

    她挑着眉笑道:“奶奶英明。只要能拜倒在蒋家门下,别说是中举,便是高中前三甲,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大奶奶啊,你的福份来了。”

    周氏被奉承的浑身慰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赵璟琰站在长乐宫殿外,低眉顺目的等着皇帝的召见。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李公公掸着佛尘走出来,恭身道,“王爷,皇上有请。”

    赵璟琰俊眉一挑,大手按在了李公公的肩上,似笑非笑道:“好事,坏事?”

    李公公简短的回了他一句,“不好不坏。”

    老家伙,嘴紧的跟个河蚌似的。赵璟琰腹诽几句,理了理衣裳,绷着脸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李公公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长乐宫里,烛火点点,一抹明黄端坐在塌上正打着坐,听到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

    赵璟琰忙上前叩拜行礼。

    “最近为何没来喝粥?”宝庆帝的声音一如继往的低沉。

    “回父皇,儿臣最近……很忙。”

    宝庆帝自榻上起身,踱步到赵璟琰跟儿前,道:“无事瞎忙,该忙的不忙。”

    口气虽然是呵斥,还带着一点怨气,却是赵璟琰熟悉的那个调调,他长长松出一口气,嘻皮笑脸道:“父皇,儿臣是在忙正经事儿。”

    宝庆帝深看了他两眼,又踱回到榻上,道:“起来说话。”

    赵璟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往椅子上坐,来到榻前,凑近了笑脸道:“父皇叫儿臣来,不会只是喝粥吧?”

    “老八,你今年多大了?”

    一抹利光自眼中一闪而过,赵璟琰笑道:“父皇,儿臣已满十八。”

    “十八岁,不小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赵璟琰脸色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