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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弘文笑道:“那二姐私下里,还是叫我老七吧。”
陆芷雨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犹豫半晌,没有开口。
倘若从前,她定不会犹豫,只是现在自家娘家落魄,蒋家简在帝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一声老七叫得叫不得?
“不让二姐为难,只要二姐心里记得,老七,还是那个老七。”这话蒋弘文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陆芷雨点头笑道:“说来也真是缘份,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你会和青莞结亲。”
蒋弘文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没想到。”
陆芷雨眼中波光闪烁,思忖了片刻,道:“七爷以后,一定对青莞好些,这丫头从小吃了不少苦。”
“放心!”蒋弘文不欲多说,一言带过。
“大嫂!”
陆芷雨眼睛一喜,“松音快来,这是蒋府七爷。七爷,这是我的小姑史松音,与青莞是最要好的朋友。”
史松音远远看到大嫂与一男子在九曲轿边说话,心中好奇,遂上前打招呼。
待听到是蒋府七爷时,史松音不由的多看了男子两眼。原是青莞的未婚夫呢。
“给七爷请安。”
“史小姐!”蒋弘文点头。
就在这时,一中年仆妇匆匆而来,道:“大奶奶,酒菜预备下来,您看看还少些什么?”
陆芷雨忙道:“松音,你替大嫂招呼七爷,我去去就来。”
“大嫂!”史松音有些惊乱,她从来不会招呼客人呢。
陆芷雨拍拍她的手,道:“青莞就在里面,你把七爷领去花厅就行。”
“噢!”史松音嘟着嘴道。
九曲桥上仅剩下两人,史松音不习惯与陌生男人独处,笑道:“七爷,我们往花厅找青莞去吧。”
蒋弘文心绪繁乱,那人的身影,如浮光掠影般绕过心头,一时酸甜苦辣竟难以分辨,只想找一个无人处静静的呆一会。
“我去湖边走走,你不必跟来。”
声音带着清冷,如头顶的月光一般。史松音一愣,目光有些嗔怨,这个男人,忒无理了。
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正欲入花厅,一支手拦住了她。
“史小姐,我家主子正与六小姐在里面说话,您稍等片刻。”
史松音认得眼前的人叫阿离,常到青府送信的,听月娘她们说,是寿王的贴身侍卫。
她脸上露出个了然的表情,吐了吐舌头,心道还是去找大嫂吧。
原路返回,又走到九曲桥边上,桥尽头,是一株桂树,树下的男子迎风而立,青衣肃杀,玉带楚腰,浑身笼罩在悲伤中,微光照在他脸庞,一滴泪正从他面颊缓缓落下。
史松音的心狠狠的颤了一颤,想拔腿而走,脚似千金重。
蒋弘文正沉浸在悲伤中。
今天正好是她的百日。所以他一听到陆这个姓,便不管不顾的跑来了。
他想起小时候,无事总要往陆家去,只为吃到一碗她亲手做的酒酿元宵。
八月桂花香,她的元宵中便会加桂花。于是他一到桂花落叶时,便会亲手摘了给她送去。
她总是含笑抚他的脑袋,道一声“真乖。”
他那时便想着快快长大,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旁,为她采一地桂花。
没想到,桂花香飘依旧,她却已经走了,余生再闻不见桂花香。
人活一世,立于这天地间,争权夺利,富贵荣华,甚至君临天下,只是到头来,仍如草芥一样,原来什么都做不了主,包括生死。
耳边似有兮兮索索的声音,抬眼望去,是有人站在了桥边。蒋弘文收了悲色,自阴影中走出来,朝来人微微欠身,背手而去。
史松音茫然侧首,如水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男子的背影,心按捺不住的跳动着。
她无意识的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的走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为什么会落泪……
偌大的花厅里只有青莞和赵璟琰两人。
青莞见他额角贴着块沙布,讥笑道:“就额头这点子伤,也需被人抬进万花楼,亭林,莫非你已七老八十?”
出言不善,却是带着一丝关心,赵璟琰哈哈一笑,顺着话道:“青莞,你快来帮我瞧瞧,这会疼的紧。”
顾青莞瞪了他一眼,走到他跟前。
“低头。”
少女的发香扑面而来,赵璟琰心里五味杂陈,正要抬头去看。
“别动!”
赵璟琰冷不丁被她一喝,刚抬起的头又垂了下去,嘴角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好个霸道的女子。不过,他喜欢她对他的霸道。
略带薄凉的手指覆在脸庞,赵璟琰嘴角扬得更高。心里像大冷的天喝了碗热腾腾的鱼汤,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服。
“轻点,疼!”
青莞一愣,手停了下来。自己不过是把他的纱布拿开,伤口还没碰呢,他哪来的疼?
赵璟琰滑稽的解释道:“我怕你一会下手重,说在了前头。”
堂堂男人,竟然怕疼,顾青莞磨磨牙,道:“月娘,把药箱拿来。”
外头的月娘听到唤声,奉上药箱,想在边上帮衬一处,却被赵璟琰一记刀眼,吓得退了出去。
刺鼻的药味熏了眉眼,赵璟琰笑意更盛,声音却柔柔道:“贤王那头,搞定了。”
“他信?”青莞追问。
赵璟琰轻出一口气,道:“原先不信,不过凭我三寸不烂之舌,他还是信了。”
青莞不语,麻利的替他处理好额头的伤后,才坐下道:“你如何说的,我想听。”
发香渐渐淡了,赵璟琰端起热茶,掩饰了心中的失落。放下茶盅侧过脸,却见女子墨发,红唇,一双眸子亮若星辰。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咱们别在这里干坐着,边走边说,如何?”
青莞看了看院外,轻轻点了点头。
树梢下月影斑驳,夜风过处,枝叶飒飒作响,衬得湖边极静。
赵璟琰眉宇间泛着暖色,低沉的声音在夜里,如暮鼓,将竹屋中的一幕娓娓道来。
青莞听罢,紧紧的抿了抿嘴唇,道:“你故意提出江南归你,是为了让他打消疑虑吗?”
赵璟琰赞赏道:“若不狮子大开口,他又怎会相信。没有好处的事情,谁会提着脑袋去搏,他不是傻子。”
青莞微微动容。把自己的贪欲摆在敌人面前,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遮着掩着,反而引得别人怀疑。
“皇后一事,又有何说法。”
赵璟琰双手一摊,道:“宫中有传言说,我母妃的早逝,是秦氏做的手脚。”
青莞心漏一拍,“当真?”
赵璟琰摇头,“已经过了这些年,真不真的,谁又知道。”
青莞听这口气不对,抬头看他,男子眉宇间拧起忧色。
“听老祖宗说,母妃身子一向康健,那场病来得蹊跷。”
青莞道:“你没有暗下查一查吗?”
“要怎么查?”
赵璟琰负手远望,眸底生起凌光。
青莞眯了眯眼,当下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当时他年岁尚小,自保都难,如何去查。如今大了,有几分本事了,却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她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想安慰几句,却一时无话。
片刻后,赵璟琰转过身,脸上已一片平静。
“对了,父皇把全国的税银交由银庄流通,我想私用这这笔钱,暗下生出利钱来,可有什么好办法?”
青莞闻言,一怔,皱眉道:“这些银子量虽大,但在钱庄的时间却短,想要赚利钱,唯有一个快字,不大好办。”
赵璟琰笑道:“若好办,也不来找你,替我想想。”
青莞低头,又突然抬头,“亭林,你是不是缺银子?”若不缺银子,又怎么会打这些银子的主意。
“……”
赵璟琰被她问住,嘴角抽抽道:“本王再过几年,总要大婚,为了未来的王妃,也该多赚些银子才是。”
青莞知道他所言非真,却忍不住笑道:“说起亭林的王妃,今日我倒是有幸见了一回,亭林想不想听听。”
那个女子也配。
赵璟琰一收扇子,断然拒绝,“不想听,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我饿了,女人此时勾不起本王的兴趣。”
青莞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挪榆道,“能勾起王爷兴趣的是……”
你!
赵璟琰唇角勾勾,脸色有些僵,言不由衷道:“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青莞气恼。
这厮莫非钻钱眼里去了。
酒席置好,青莞跟在赵璟琰身后入席。蒋弘文已坐着等他们。
青莞饥肠辘辘,头也不抬,斯条慢理的用起饭来。
赵璟琰与蒋弘文端着酒杯,自斟自饮,一时无话。
青莞吃下最后一口饭,习惯性的伸手拿杯子喝水,手却扑了个空。抬起,赵璟琰把杯子递过来。
“喝吧,刚泡的。”
男子指尖如玉,夺了玉杯暖色,青莞望着他递来的水,有些怔愣。
“谢谢。”
青莞伸手接过来,低头喝了一口,水温微烫,是她喜欢的温度。
“怎么,是不是太烫了?”赵璟琰眉头微紧,他记得她饭后喜欢用一杯微烫的茶水。
“不是,正正好。”
紧着的眉头舒开,赵璟琰把杯中一饮而尽,朝身后丫鬟道:“盛饭。弘文,你要不要?”
蒋弘文摇头,“你先用饭,我再喝两杯。”赵璟琰深看他一眼,道:“少饮些,还有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