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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想着心思,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帘子突然一掀,蒋弘文直直闯进来,神色紧张道:“顾青莞,你与松音说什么,这么久?”
顾青莞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在与松音说,谁闯的祸,让谁去收拾。若没本事收拾,就别来招惹我们。”
“你……”蒋弘文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还说,待我的事了,你们再不把这绳结开,我便与松音两个回南边,一笼烟雨,几许风光,闲闲度日。我看病,她替我种草药,照样快活一生。”
“你……你……”蒋弘文气得脑袋都炸了。
“我什么,我与松音说定了,此生只要一世一双人,谁若想纳妾嫖妓养外室,赶紧的,合离文书先写下,省得到时候牵扯不清。”
“顾青莞,七爷我的还没成亲呢!”蒋弘文大吼一声。
这女人就想着要合离文书了,妈蛋的,她哪只眼睛看到他要纳妾嫖妓养外室了。
顾青莞冷笑道:“你已经订亲了。”
一句话,把蒋弘文说得哑口无言,眼神一动,看到一旁的史松音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他。
他顿时像被人劈面掌了两下嘴,脸上火辣辣的,唇一动,不由放柔了声音道:“松音,你别急,待亭林回来,一定会有法子解决的。你等我。”
史松音已有泪盈眶,泫然欲坠,偏偏咬着牙点点头,绞着帕子道,“嗯。”
蒋弘文立在她对面,看着她弱不禁风的身子,满腹的话涌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顾青莞默然看着这两人,轻轻叹出一口气。
都说爱情是场博弈,谁用情深,就谁处在了下风,她瞧着这两人倒有几分棋鼓相当。
既然郎有妾,妹有意,罢了罢了!
顾青莞苦笑,轻声道:“一动不如一静,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咱们都避讳着些。等他回来,我会与他商量出一个妥当的办法的,必会让你们心想事成。”
“青莞!”史松音喜及而泣,青莞说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
蒋弘文也嗔怨的看着她,“还算讲了句人话,也不枉我为你操这么些的心。”
顾青莞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无人知道,此刻她真正等的,并不是赵璟琰,而是龙椅上的那一位。
她在等他做出抉择。
青莞居家养伤的日子,与世隔绝,不用与人勾心斗角,过得舒适而惬意。
这样平静的日子,连月娘、钱福都看不出一丝端倪。
而此刻的宫中暗流汹涌,似有风雨要袭来,连最年轻的内侍都缩着脑袋,小心当差。
原因无他,皇上已连续三日在御书房房里召见内阁大臣。
风起波涌,风涌波动,所有的细流一点点,一天天,终究汇聚成巨浪。
宝庆帝到底没有让青莞久等。
宝庆四十年十月十五,皇帝带病上朝。
李公公当朝宣读召书,立寿王赵璟琰为太子,继承大统,命太子十二月十二日归京,迁入太子宫。
满朝文武,除了三位知晓内情的阁老和老肃王外,无不惊讶万分。寿王不居长,不居嫡,又不能人道,如何能为太子?
苏青咬咬牙,上前一步,道:“皇上,寿王并无子嗣,太子一位似不妥当。”
李公公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寿王入军前,身子便已调理好。尚书大人不必担心。”
苏青一脸的颓败,却心又不甘,硬着头皮道:“皇上,前些日子京中流言四起,传寿王与顾女医私通,德行有亏之人,如何能登太子位?
宝庆帝淡淡一笑,神色有些寡淡。他长长叹出一口气,道:“苏大人高居高位,日理万机,却还有闲功夫听坊间传言,可见这差事……当得好啊!”
苏青忙下跪,额头渗出密密的汗来。
宝庆帝挥挥手,道:“三人成虎啊,怪不得顾女医要以死明志!来人,传朕旨意,私会一事纯属无稽之谈,若谁再敢以讹传讹,朕定不轻饶。”
苏青见大势已去,只能以头叩地道:“是,皇上!”
“李公公,宣朕第二道旨意。”
李公公神色一肃,又宣读第二道诏旨,南北直隶的两处大营,由逍遥侯二公子柳景远,和信阳侯世子蔡庆接手。
逍遥侯,信阳侯都非贤王的人,苏青的脸由颓败变成惨白,眼皮无力的耷拉下来。
两道诏旨一出,宝庆帝缓缓而起,目光平静扫过百官的脸,阴冷而暴虐。
文武百官不由心头一震,一句反对的话也不敢说出。
宝庆帝以非常手段继得大统,这几十年来,从来独断独行,容不得听到半点反对之声。即便如石阁老那样位高权重,到最后也只落得当庭触死。
罢了,罢了,太子一位,既是家国大事,又是皇帝的私事,皇帝素来偏好那一位,又何必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百官齐齐拜下,三呼万岁。
在这震耳欲聋的万岁声中,宝庆帝拂袖而去。
立太子的旨意一出,殷贵妃手中的白玉莲花碗应声而碎,碗中的血燕倾了一地,有几滴溅在她华贵的衣裙上,瞬间隐没。
许久,她慢慢撑着站起来,长出纤长两指虚虚一指,眼中露出一抹狠厉来。
“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用尽所有力气骂出这一声,殷贵妃身形晃了晃,明春急急扶住她,“娘娘,这一下可如何是好?”
殷贵妃回首看着她,冷笑两声,“太子之位又如何?先帝在时,太子至情至性,多少风光,还不是身首异处;废太子就更不用说。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成败?”
“娘娘……”明春欲言又止。
“去,传信到贤王府,让他把心给我放进去,酒照喝,女人照玩,天塌不下来,便是塌下来了,也有本宫为他顶着。”
“是娘娘。”
殷贵妃转眉道:“派人去肃亲王府上,求老王爷看在伯侄的分上,劝上一劝,也省得那孩子做傻事。”
明春眼中露同一抹光芒,“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富丽堂皇的永春宫,静寂无声,殷贵妃缓缓走出大殿,冷漠的看着外头广阔的天际,眉目隐隐有凶悍。
“呯……”
“嚓……”
贤王府的书房里,一片狼藉,所有人立在书房外,不敢上前一步。
几个谋士面面相觑,不知此刻该借故离去,还是继续留在闲王府辅佐。
一趟祭天之行,原本以为太子之十位拿九稳,谁又知出了顾女医那档子事,波云诡异,生生把这一手的手棋拱手让给了别人。
谋士徐超一脸颓败,心里哀叹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赵璟玮砸累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许久没有这样怒过,他千方百计,营营汲汲讨好关父皇,到头来还是敌不过一个老八。
可笑啊,他和老二这些年来,为了嗣君之位明争暗斗,结果同样是白白为人做了嫁衣。
“老肃王爷到!”
赵璟玮恍若未闻,目光呆滞。
门推开,一身灰衣的老肃王步入屋内,赵璟琰抬首,目光冷冷打量一眼,继又垂下。
老肃王见他不理,淡淡一笑,弯腰捡起脚边散乱的书册,翻了几下,身手敏捷的盘腿坐于窗下的大榻上,缓缓开口。
“你,打算就在地上坐一辈子?”
赵璟玮对这位闲云散鹤的王爷,一向没多少好感,不以为然道:“老肃王是来瞧本王笑话的吧。”
“我倒不知,你有什么笑话可让本王瞧。”
只这一句,激起赵璟玮心底的怒意。老家伙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不是来看笑话是什么?
“老王爷请回,本王心情不豫,没功夫招待你。”
老肃王看了他一眼,道:“你当本王愿意来,若不是贵妃娘娘所托,本王根本不想走这一趟。”
“那就赶紧走,也省得看着烦!”
言语说得无理之极,老肃王却不怒反笑,“我还以为你有多少的本事,结果只是个孬种。”
“你……”赵璟玮猛的起头,怒火在眼中烧起,“你有什么资格说本王是孬种,一个避世的王爷而已,为了活命,连个子嗣都不敢有,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无能的王爷吗?”
“你倒是看得清!”
老肃王一字一句道,“却不知只看清了一层,未看清第二层,所以,你注定是寿王的手下败将。”
寿王两个字一出,赵璟玮直直坐地上站起来,手指着榻上的人,厉声道:“你……你再说一遍!”
老肃王冷冷一笑,嘴角浮上嘲讽,“你为了一个女子,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毁了所有你身后的人。你这个懦夫,早知如此,娘娘和我,就不该为你劈荆斩棘,浴血奋战。”
“你……你……说什么?”赵璟玮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上前一步道:“你有种再说了遍。”
老肃王缓缓起身,站在贤王面前,居高临下道:“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拿不到,便去抢,这滔天的权势握在手上,什么样的女人你睡不到。”
“你……你……”赵璟玮惊怖到了极点。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