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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笼罩,周围都弥漫着黑夜的肃杀,时不时还会窸窸窣窣传来老鼠打洞的声音,只有斜上方高处的墙上开了一方天窗,小的连人的脑袋也挤不出去,从那里照射下一团清冷的月光,也只有在那里,才能依稀分辨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牢里冷的很,连窗棉被也没有,段寒芜还是之前那身衣服,抱着膝盖静默的坐在那里。她抬头看看那边扫射下来的月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当初的陆元柒,也是自己独自呆在这里看着那微弱的月光吧?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她自己。不知哪来的一阵风,段寒芜不由的瑟缩了几下身子,原本她就流产没来得及补身子,又被关押到天牢来,冷风侵袭,她的身子似乎更加差了,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段寒芜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下一般。她咬着牙关,忍受着从外面吹进来的冷空气,早就是深秋,夜晚更是冷的骇人,天牢阴暗潮湿,难免冷气加剧,不少关押在天牢的囚犯都咿咿呀呀的嚷嚷,随后便是狱卒气急败坏的抡着鞭子一一教训了一番,才消停。
不知过了多久,段寒芜冷到快要昏睡过去,顿时觉得周身暖了一些,似乎有什么披在了她的身上。段寒芜抬头一看,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她下意识的语气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段暖阳。她听到段寒芜被收押天牢的消息,便慌张的睡不着觉,兴许是因为良心谴责,她没办法再坐视不理,只能瞒着连翘,偷偷带着棉被枕头一些保暖的东西来了天牢。她看着段寒芜有些苍白的脸,有些尴尬的偏过头,“没干什么,只是过来落井下石。”
段寒芜听着段暖阳言不由衷的话,忍不住轻轻一笑,大概是早就冻僵了,嘴角一笑牵扯着整张脸都跟着疼痛。她不说,她也明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算段暖阳现在再恨自己,她骨子里也夹杂着对她的关心。
许是被段寒芜打量的眼神看的有些手足无措,段暖阳把棉被给她细细盖好,赶紧闪到一边去,抬头看了看四周,啧啧有声,“想不到皇上对你竟然这么绝情,天牢这么臭不可闻,你竟然还能呆的下去,果然人丑什么地方都合适。”
“或许吧。”段寒芜没有心情和她吵嘴,似乎从她们再次相遇之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的说过话,她转头看了段暖阳一眼,突然出声,“我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恨我的。”
段暖阳身子一颤,没想到段寒芜竟然这么直接的就问出来,一张娇俏柔美的脸蛋有些窘迫,她抓着衣袖咬唇瓣,半天才开口,“我不恨你。”
“不恨我?我会信你吗?”段寒芜凉薄的斜了段暖阳一眼。
“说是恨,倒不如说是嫉妒吧。”段暖阳幽幽的叹了口气,“从小便有我和念礼护着你,长大之后虽说依旧被人欺负,但爹爹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重视你了。这样的感觉我还从没体会过,爹爹一直都对我不冷不热的。直到和娘亲想方设法的送你进宫之后,我成功的和柳寒轩在一起,得到了幸福,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最起码,不会有那种妒忌的心在心口蔓延,这样的感觉很好。但是好景不长,柳寒轩竟然有愧于我,偶然的消息,我知道了当今皇上分外宠爱你的传言,久而久之,便开始怨天尤人。”说着,段暖阳不由的笑了,“抱怨苍天的不公平,为什么从小优秀得到万千宠爱的我最后会落到这个下场,凭什么因为我的缘故,从小到大都被我庇护着的丑丫头竟然会鲤鱼跃龙门?这样的念头根深蒂固,也就变成了怨。不过恨的话,根本就无从而来。”段暖阳清幽的说完这话,便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段寒芜,一时间心底五味陈杂,若不是因为自己,段寒芜现在是不是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睥睨众人的天之骄女?
段寒芜听到这些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目光幽深了一下,随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苍凉的话语在天牢里弥漫,“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现在我已经是自身难保,你要的幸福不是来了吗?还有什么怨恨我的?”
“寒芜、、、”段暖阳有些动容,伸出手握住段寒芜冰冷的掌心,一时间便被她冰凉的体温给惊骇住了,她眸子里泛起了泪花,都是因为她,她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股自责在段暖阳心口蔓延,她张了张唇,想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察觉到段暖阳的意图,段寒芜适时打断她,“什么都不要说了,说了也是枉然。我们之间保持这样的关系最好,最起码我不会觉得我欠你什么。”
“你什么都不欠我。”段暖阳低着脑袋,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突然想到什么,疑惑的问道,“寒芜,你当真是天武国郡主?”
段寒芜愣了愣,郡主?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愿成为那什么劳什子郡主。她唇瓣绽放出笑意,点点头,“是啊,如果不是郡主,就不会出这么多的事端了。”
段暖阳瞧着她的模样,心下了然,也不愿再问太多,只是握着段寒芜冰冷的手,想要把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她咬着唇瓣,轻轻的开口,“寒芜,是我对不起你。”
“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都是命,不是吗?”段寒芜浑然不在意,将自己的手从段暖阳的手里抽出来,原本冰山消融的脸顿时又是一片寒冰,“你还是快些离开的好,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免不了又是给你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
段暖阳闻言,摇了摇头,“寒芜你还不清楚吗?天牢把守森严,没有皇上的允许是不可能进来的。”
此话一出,段寒芜眸子闪过一丝复杂,旋即冷笑道,“那又怎样,全是纪长情一个人的生杀大权,你还是走吧,我想自己在这里静静。”
“可是、、、”段暖阳还想说些什么,转头看到段寒芜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无奈的叹了口气,过去给段寒芜紧了紧棉被,才丢下一句,“你好好照顾自己,夜里凉寒。”说完她就离开了。
天牢里又是段寒芜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深夜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一人,他燃着昏暗的烛火,盯着手里的书本迟迟不肯放下。韩哲文一直在御书房,他坐在那里也手里抱着一本书,眼睛时不时的瞟了一眼那边的纪长情,只见到面前的帝王丝毫没有任何异样,不由的皱皱眉。
“这样看着朕,可有什么事?”纪长情的声音突然不咸不淡的在房间内响起来,吓了韩哲文一跳。
“没什么,臣只是看皇上是不是劳累了。”韩哲文一惊,词不达意的转移话题。
纪长情眼皮也没抬一下,“哲文,你这样说话未免显得太故意了点。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韩哲文还是有些为难,半天才问道,“皇上,皇后娘娘的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听到韩哲文这句话,纪长情眸子一暗,随即放下自己手里的书,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人,“你可是为了珍珠问的?”见到韩哲文有一瞬间的错愕,他冷淡的勾起唇角,才继续说道,“朕没有处置珍珠,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还是好好管管那个丫头,这次协助段寒芜逃跑,她真是‘功不可没’,朕还没有对她‘论功行赏’,她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皇上,珍珠完全是不知情的,请皇上宽恕珍珠这一次。”韩哲文有些心急,二话不说的便丢下手里的书本,单膝跪地的冲纪长情抱拳。
纪长情微微一笑,示意他起身,转头看了看弥漫着寒冷的夜空,幽幽的说道,“朕给过她机会的,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怪得了谁?”说着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其他人。”
“皇上,您对皇后娘娘的情分真的已经尽了吗?”韩哲文试探性的问出口,“明日要如何处置皇后娘娘?”
纪长情眸子骤然紧缩,转身看了看那边堆叠如山声讨段寒芜的奏折,伸出手捏了捏眉心,清淡的说道,“朕也不知道要如何做,眼下不处置她,却是不能平复朝臣之心,朝政不稳,朕别无选择。”
“皇上,臣虽然是局外人,但还是看得出来娘娘对皇上的心意。”韩哲文脸色严肃,“皇上,若不然便还如同上次那般,偷偷的将皇后娘娘送出去吧?”
纪长情依旧是捏着眉心,声音轻的不可思议,“这件事再议吧,毕竟段寒芜身份和阿姐不一样,更何况,天武还有个胤齐在等着。这件事,朕会妥善处理。”
韩哲文见纪长情什么话都不和自己透露,也不再询问,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接着看那本根本不合自己心意的书。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光一亮,映照着皇宫的各处,也包括那阴暗潮湿的天牢。段寒芜昨夜睡得安稳,兴许是因为段暖阳送来棉被的关系,她一夜好眠。当第一束阳光照射在她脸上的时候,段寒芜睫毛颤了颤,旋即睁开眼睛,唇瓣干涩的难受,眸子也懵懂。她回过神,才注意到自己身处的地方,随后莞尔。
“段寒芜,你跟我出来,今个要在大殿亲自审问你!”突然牢门被打开,粗声粗气的狱卒没好气的对段寒芜嚷嚷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