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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清源找打了,将从前的事情尽数忘却了,身边也换了需要守护的人。慕莘雪落寞的走在神兵山庄,身形萧索。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自己这番出来,本是为了寻找司清源的下落,确定他一切都好,现在一切都已如愿,她却迟迟下不定离开的心。
若是按照说书人的口碑,现在应当是个夕阳西落的下午,天地间都布满了肃杀般的红色,来衬托她此刻心中的悲凉,可她抬起头,脑袋顶上只有一轮圆圆的大太阳,将她体内的水分都烤干。
眯起眼睛,倔强的与它对视,泪流满面的同时,视线间一片空白,意识便是停留在此刻。睁开眼时,应当是天黑了。
她记得今日分明是个晴朗的天色,此时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心中感慨这天气的反复无常。慕莘雪觉得口中有些渴,便下床想要寻些水来。
双脚尚未落地,胳膊便被一股力道抓住。耳旁同时一声好听有磁性的声音:“别动。”
慕莘雪一愣,果真便停止了动作,直愣愣的望着前方,那里依旧一片漆黑。流通心脏的血液瞬间凝结,慕莘雪需要时间来接受。
“别担心,大夫说只是短暂性的失明,很快就会好。”萧子棠似乎叹了一口气,但还是耐心劝慰道。
慕莘雪张开嘴,动了动,却是说了句:“帮我倒杯水好不好,我都有点渴。”
萧子棠坐在这,有些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面前已经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水递了过来。
萧子棠并未回头,将水接过,放在慕莘雪手中。慕莘雪双手捧着那杯水,确定拿的稳了,这才满满放在唇边,大口喝起来。
她现在嗓子发干,似乎就要冒出烟来,一杯水怎么够?开口正要再求第二碗,便感觉到了面前有东西。
小心伸手去够,触手冰凉,是一碗水。慕莘雪视线对着那位置,感激的说了声:“谢谢。”便饥渴喝了起来。
三碗水下肚,已经有六分饱,这时嗓子终于不再干涩。慕莘雪这才扬起了笑脸,说道:“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眼睛分明是大事,若是失去了看这份世界的权利,对于慕莘雪这般喜爱自由的姑娘来说,真真是相当于断了她的翅膀的。
萧子棠看着这个绝色的美人,心中终究是有一份动容。
“姑娘真是豁达心性,在下佩服。”熟悉的声线,叫慕莘雪身子一抖,她没想到司清源竟然也在。
“原来是清源兄,倒是叫你看了笑话。”慕莘雪想到他与岑朱之间的热络,便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与他客套道。
那人不说话了,慕莘雪摸索着将身子缩回被子里,说道:“我累了,想睡会儿。”
“那莘雪姑娘好生休息,我为你配了个丫鬟,有事传她便好。”慕莘雪并未答话,此时已经躺在了床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萧子棠与司清源对视一眼,便相互走了出去。慕莘雪听闻脚步声远去,便睁开眼睛,仍是一片漆黑。
这般失去眼睛的感觉,真真不怎么好受。慕莘雪此时脑子清醒,想着应当是当时心情太过于失意,赌气之下,被太阳灼瞎了眼睛。
心中自然是万般的不适应,慕莘雪叹了口气,终究是认了这命。
“司清源,你救我性命,我却因你失了这双眼睛,算不算是偿还你的债?”轻声的呢喃,慕莘雪眼中留下了两股清泪。
萧子棠与她说,眼睛只是受到刺激,大可以医治得好,慕莘雪愿意相信萧子棠,便由了他找来江湖中大大小小有名没名的大夫,却是迟迟不肯开药。
慕莘雪便也由了他去。
三日后,她屋中又来了一人。这人却是与其他大夫不同的,身上带着份淡淡的花香。慕莘雪吸了鼻子嗅了一嗅,这香味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丫头。”那人淡淡一声,清雅的似乎未包含多少情绪,慕莘雪眼睛竟然又泛起了酸,似乎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家长般的那种感觉。
慕莘雪望着前方,哽咽道:“大哥。”
原来萧子棠是在等张大夫。张大夫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大夫,自然能医得好她的眼睛。慕莘雪自此便安下了心。
张大夫告诉她,这眼睛是受了强光的刺激,约莫着给他半月的时间,便可以恢复视力。慕莘雪那时便在心中下定了离去的决心。
欠了司清源那么多,现在见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慕莘雪便也可以安心的离去了。她早早便将这一切都计划好,萧子棠既然已经付了仇,夺下了江山,司清源也一切安好。
那么宿主在这一世的羁绊便已经完全摆脱,那接下来,便可以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不知是夜里还是白日,外面陡然响起悠扬的乐声。
这生意她是格外熟悉的,山下的紫竹林中,日日夜夜响彻的,便是这声音。慕莘雪曾半月的日子里,都是枕着这声音入睡。
慕莘雪便推门,站在院子里。视线有缺陷,听力便格外敏感。慕莘雪断定了方位,便向那边走去。
她猜测应当是夜里吧,风儿很凉,不像是春日那般的良。肌肤与空气接触,还带着份湿意,这应当是清晨的寒露。
这人不知是一夜未眠,还是起得比较早,有感而发,拿出这紫竹笛,独自吹奏。两处院落离得并不近,慕莘雪虽是眼睛瞎了,但功夫还在,倒不至于跌跌撞撞伤到哪里。
那人不知是吹得太过于入迷,还是装傻充愣,总是慕莘雪已经到了那院落中,那人还是未停下。
慕莘雪感受了一番,暗暗算准了那人与自己的距离,运足了内力,堪堪落在他身旁。乐声这才终于停止。
“莘雪姑娘。”那人十分有礼,慕莘雪确是在心中感叹了,张大夫说自己眼睛不能再受到分毫的刺激,是以除却每日需要定时定醒的乖乖敷药之外,眼睛是不能见到任何光亮的,所以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她眼睛上总是蒙着布条。
布条挡住了半个脸,这司清源能认得出来自己是谁,真是厉害至极。
“你这乐器,可是那紫竹笛?”慕莘雪开门见山。
“正是。”
“那这笛子,可是你的?”慕莘雪再问。
“这个……我醒来时,这笛子便在我身上。”
“那就说明,你也不确定这笛子,是谁所有喽?”慕莘雪嘴角咧起,那份笑意,叫人看了眼晕。
“恩。”
“你这笛子,第三节竹节处,是否有一处破裂?”那裂痕,是那日在凉州城中客栈与那三人对战时,划伤的。也正是那夜,司清源随着她一同跳入那深洞,险些便丧命于此。
“正是。”司清源并未伸手去摸,这笛子,他每日独处之时,便会独自拿出来仔细抚摸端详,这份破裂处,自然是晓得的。
“我一月之前,也丢了一枚紫竹笛,若是猜的不假,这笛子,应当正是我丢的那枚。”慕莘雪嘴角的笑意依旧,宣示着所属权。
“既然这样,那便物归原主。”司清源倒也豁达,将那紫竹笛拱手相让。
慕莘雪感受到,也正是笑了笑,便伸手去接。并未触碰到那紫竹笛,清凉的感觉便在手掌上显现。
先是一滴,随后是三滴,再随后,便洋洋洒洒的飘落着许多。慕莘雪抬头望天,那水珠又落在脸颊上,清凉又带着份寒意。
下雨了。
司清源随手递给慕莘雪一条毛巾,慕莘雪便也不推脱,将自己身上的水渍擦干。屋子里暖融融的,叫她觉得越发困乏,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司清源还是如以前一般,性子沉默。不同的是,这人再不会再对着自己耍无赖。慕莘雪心中格外低落,她不知道司清源此时在何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只有两人?
慕莘雪心中惊诧,那岑朱,竟然不与他住在一处?
“岑朱姑娘呢?”慕莘雪满心疑惑。
“她只有白日才会来。”司清源语气同样是淡淡的,倒像是她来与不来,与他倒是没什么关系。
慕莘雪心中一惊,不知为何,心情竟然大好。
“那你两人,不是恋人关系?”慕莘雪到不觉得害臊,女孩子家问起这等事情,倒是没有丝毫脸红的迹象。
“怎么会这么想?她是我恩人。”司清源似乎想到那时的情景,语气低沉了起来。慕莘雪见不到他,便只能在心中描摹他的模样。
“怎么在这站着,来坐。”司清源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然有模有样招呼起他来。慕莘雪想到从前司清源叱咤风云,叫人闻风丧胆的模样。
若是叫人见到他现在,竟然着手做起了下人才会做的事来,会是怎样的神色。想到这,嘴角便不由自主的上翘起来,独占风华。
意识神佑天外,便闻到了一阵茶香。慕莘雪,摸索着自己坐下,听闻那寂静屋落里的水声,想象着他沏茶时的认真模样,慕莘雪便住着下巴,又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