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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你为什么怀疑詹登是自杀?”我皱着眉,陶释卷要是个蠢货,我也就一笑了之了。
“当时詹登被我逼得很紧,过去十年间,我已经先后减刑许多次了。这最后一次,他只要把材料递上去,检察院一核准,我便是自由人了。
这老狗对我放出去是相当排斥的,詹登说他不能害了外面无辜的人。当时又因为女儿已经被我掌握了,他不得不就范,所以我第一反应是,他会不会自杀了。事实上他脑袋都被人割走了肯定不是自杀。
这案子后面的发生的事,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我这辈子什么坏事都做尽了,自然绝不信鬼神虚妄之事。不然我早就被那些死鬼收拾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詹登没死,第二天早上那俩武警看到的真是詹登本人?你办案子多你来说说。”
陶释卷说完期待地看着我。
通过接触以来,对这人我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因为他的观念里没有善恶之分,好事坏事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杀人绑架威胁什么的未必比吃饭喝水重要多少,这种没有罪恶感的人才是最反社会的。
事实上詹登早就可以把陶释卷弄出去了,可真是担心这人回到社会上带来的危害,才一直顶着压力没就范,换做我大概也一样吧。
“你说的可能已经接近真相了,詹登非常可能没有死,死的是一个跟他年纪身材差不多姓李的罪犯。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凶手要把他的头颅割走,他确实在下班后故意让大家看到他离开了,但他又偷偷返回了监狱办公室,将那个老囚犯杀死。
他在天亮后从大门口走进来,为的通过那两个武警的眼睛,看见他上班了,从而使得有人去发现那具无头的尸体。案子最难解释的地方可以说通了,只是他要做到随意进出监狱是需要帮手掩护的,他一个人无法做到避人耳目进进出出。
但同时需要法医最后认定死者就是他,所以他还需要收买那个法医。都是公检法的人倒不是太难。
现在有两个问题问你,谁是最恨你?詹登的女儿呢?她现在怎么了。”
我发现陶释卷一直没有谈及他的对头,是他也不清楚还是有意回避呢?实际上以陶释卷的过往经历和他做过的那些事,恨他的人实在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排队杀他都不知道要杀到哪年去。所以我特意强调一个最字。
“詹登一死,他又胖又丑的女儿对于我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我的手下跟她离婚之后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恨我的人很多,最恨我的人说出来恐怕要笑掉人的大牙。”
陶释卷的脸上露出一丝他这个年纪的恶棍不该有的落寞,是的,那是失独老人才有的神情,痛苦中混合着浓浓悲伤,还有深入骨髓的无边寂寞。
没有人是没有弱点的,即使成了漠视一切的恶魔他也曾经是人,是人就有人性。
“最恨你的人是你太太和儿子吧!”我揉着鼻子。这是我推理出来的,一个让陶释卷如此失常的仇人自然是他亲近的人,再联想到他为了获得权势曾经对两个女儿做的事,陶释卷的亲人恨他也是正常不过的事。
“不错,是我的儿子,他三番四次想杀了我。哈哈哈”陶释卷虽然在笑,眼中流露的痛苦却更浓重了。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对女儿可能会很轻视,但对于作为血脉传承的儿子肯定又是另一番感情。
可作为一个父亲被亲生儿子忌恨甚至想要杀死内心的感受是我难以想象的。这也难怪身体健壮陶释卷的外表那样苍老了。
“给我说说他的事吧,我有预感他跟我也存在某种联系。”我在他的烟盒里自己抽出一根来。
“他跟你有交集?不可能的,他死都死了十多年了。接替我儿子恨我的是我孙子!哈哈哈。”陶释卷又笑了起来,这个半世枭雄笑的那样开心,以至于眼泪都出来了。
我突然灵光一闪兴奋地喊:“红楼对嘛?红楼是你儿子弄的!”
陶释卷今年马上八十岁,他的孙子最多三十出头,刚好跟红楼的老大年龄是一样的。很快我便消极下来,这是不可能的啊,那红楼老大曾经提及自己差点被枪毙,又在这监狱里待过。这样怎么可能不跟陶释卷打照面呢?
谁知陶释卷很快反问道:“你也知道这个甚劳子红楼?那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我果断摇摇头。
他眼神暗淡地说:“就是月城监狱第一监区的这栋楼啊,它是红色的!我儿子想要杀死这栋楼里面的我,所以弄出了个红楼来1。在过去十多年里我遭遇了很多次他的人的刺杀,以至于我不得不越来越谨慎小心。如果我不是认识孙沛,那么你也很难见到我。”
还真是讽刺啊,红楼这个杀手组织最开始成立的目的是他们的领袖想要杀死自己的父亲,结果越来越多的杀手加入进去,这个恶贯满盈的老头却仍然活着。
“孙沛?”我想起记忆力里笑颜如春风般的年轻男人,他最终死在我的枪下。
“当年我和他有过接触,听他说起过你,他说你是一个非常坚守自己底线的人,他很佩服你的正直。也许也正因为这样他最后才成了你的枪下亡魂吧。”陶释卷的话像是根刺,狠狠地扎伤了我。
我也曾问过自己,如果可以重来,还会一枪打死那个人生难得的知己吗?可怕的是我没法给出肯定的答案,这意味着我的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后悔的。
“别说他了,红楼后来怎么从你儿子手上到了你孙子手上?他是谁现在哪?”没想到,我以为极为难找的红楼老大竟然以这种方式将要曝光了。
“很简单啊,我的儿子想要杀了我,我自然要先杀了他。他被我杀了之后,他儿子要报仇,就接手了红楼来继续杀亲爷爷啊。”陶释卷淡淡地说,语气像是叙述老鹰吃兔子,兔子吃萝卜一样简单的事。
他竟然能把一出人伦惨剧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也是本事,我一时语塞,陶释卷自然没有他表现那样泰然自若,但他却比我想象的更冷酷。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