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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旧的书信孤寂地躺在地板上,一双靴子缓缓靠近,停在旁边。
傅景天终于没有去追墨子染的马车,而是弯腰,拾起。
书信的内容让他震惊不已,难怪他们一行人赶着来京城,原来是找到了百里高宣的把柄!
只要他把这封信交给百里炎阳,一定会得到好处,届时他就能升官,真是天助他也!
傅景天双眼带着兴奋的光芒,连忙把书信藏好,往另一个方向赶路。
……
“听闻墨大人跪了两个时辰了。”
“皇上不是向来倚重他的吗,怎么舍得罚?”
“听说是他弄丢了一封信,也不知是关于什么的。”
从皇宫走出来的官员窃窃私语,皆是疑惑万分。
一直伫立在树下的酒千歌听得心头一颤,紧紧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墨子染竟然没有告诉皇上是她弄丢的?
“子染的膝盖一定很痛。”阮江雪眉头掩不住担忧,频频朝宫中望去。
安永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墨大人不会有事的,阮姑娘莫要像从前那般过于忧心而病倒了。”
说完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酒千歌,显然在暗示冷血无情的她没有办法和阮江雪相比。
酒千歌冷嗤,刻意走远几步远离他们。
膝盖跪在火热的地板上固然会痛,但他们还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仰头,眯眼瞧着似火骄阳。
墨子染他,怕热。
“你去哪?”看着走远的酒千歌,阮江雪不禁轻唤。
“站着等也是等,还不如回马车睡觉。”
酒千歌靠在车厢,目光却透过窗户凝视着皇宫的布局,对于里面大致的格局她从琪一手中的地图看过。
隐约记得,防卫最为薄弱的是……
皇宫中,七名太监捧着一盘冰块,迈着小碎步,匆匆忙忙地往后宫走去,生怕冰块融化了。
“你们快点,皇贵妃娘娘热得受不住了!”嬷嬷尖着嗓子催促,数了数人头,“慢着,不是派七个人来送吗!”
“小秋子刚才还在的,跑去哪了?”
转弯处的树林里,发出“唔唔”的声音,透过树叶看去,可发现一个太监嘴巴被塞住,身上的外衣被脱了。
穿上衣裳的酒千歌勾唇一笑,理了理帽子,把冰块装入布袋中,随后寻着少人的路走去朝堂。
百层阶梯下,跪立着一抹碧蓝色的身影,安宁而孤寂。
酒千歌快速走去,解开布袋,冰块咕噜咕噜地滚到墨子染的身侧,浸湿了地板,蒸发了热气。
他睨着太监的服装,并未抬头,低声道:“公公走路可要小心。”
“谢谢提醒。”
熟悉的声音让墨子染一怔,蓦地抬头,瞧见酒千歌的五官后脸色一变:“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的目光复杂地盯着他脸颊的血痕,语气带着嘲讽:“自然是来看墨大人受了什么惩罚。”
许是太阳过于猛烈,他的脸颊微红,额头渗出的汗珠,连双唇都有些干涩。
“现在可以滚了吧。”墨子染语气带着嫌弃,彷佛一刻都不愿意看见她。
酒千歌五指捏拳,嗤笑:“是,千歌在外面等候墨大人。”
他不可察觉地松了一口气,垂眸凝视着四周悄悄融化的冰块,眼底掠过一抹柔情。
倏然,夹杂着威严的声音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声音……君清夜!
准备离去的酒千歌瞳孔骤缩,双膝一弯便跪下,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在地板里。
闷声道:“皇上,奴才迷路了……”
听闻有人因碰撞了他龙袍就会赐死,在这个人面前要倍加小心!
君清夜余光一扫,冷哼一声:“三息之内彻底消失在朕的眼前。”
说完,他一步步地走到墨子染身侧,突然觉得他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清凉许多。
低头,才发现地面有一些碎冰,立刻起了疑心,唤住刚站起身的酒千歌:“慢着,这些冰你从哪里来的?”
她心头一跳,忙道:“皇贵妃需要冰块除热,奴才负责送去。”
“舒妃?她的宫殿离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偏,迷路迷到这里还恰好把冰洒在廷尉身边,朕还是第一次见……”
他狐疑地瞄了眼神色淡然的墨子染,再盯向太监微微颤抖的背影,冷喝:“抬起头来!”
酒千歌眸光半敛,慢慢地直起后背。
还未抬头,已经感觉到头顶射来炽热的视线,彷佛要把他看透。
就在她的五官即将曝光之际,墨子染发话了。
“皇上,冰是臣命他放下的。臣数月奔波查案,双腿疲惫,此刻在盛夏之日下跪,早已烫损了皮,这才想用冰水清洗。”
君清夜脸色一沉,目光落回他身上,声音骤冷:“廷尉的意思,是朕的责罚得太重了?”
“不敢,臣只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细,最后彻底没了,紧接着“咚”一声沉重的闷响,酒千歌几乎忍不住抬起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宣太医!”君清夜惊讶地呼唤。
很快便有众多杂乱的步伐赶来,酒千歌深吸一口气,趁机逃走。
起身之时,飞快地瞥了眼墨子染的位置,心头掠过一丝心疼,很快就被隐没下去。
他,晕倒了。
“似乎是中暑了。”太医诊断。
君清夜命太医把墨子染送入宫中的房间,却被虚弱掀开眼皮的墨子染拒绝。
“皇上……这是臣该有的惩罚。”
说着,推开太医,坚持跪在门前。
君清夜眉头紧蹙,猛地甩袖:“好了,今日先回府吧,若是病倒了如何帮朕管理朝政!”
这个人的能力,他还非常需要!
回过神,他下意识地看向太监的位置,早已没了人影。
他眼睛危险地眯起,唤来了身侧的公公:“查一查给舒妃送冰的太监名单。”
任何可疑的事情,他都不会放过!
……
宫外的阮江雪不时地往里面眺望,又看了眼车厢,有些奇怪。
自从酒千歌进去之后,就安静得出奇,她真的不担心子染?
安永似乎也想到这个问题,走进车厢喊了一声:“酒千歌。”
没人回应。
他迟疑,再喊了一声,索性直接撩起车帘,蓦地惊住。
座塌上只放着她的外衣,全然不见她本人!
“子染!”阮江雪突然紧张地呼唤,安永回头,原来是墨子染出来了,走姿缓慢,似乎双腿不太舒适。
他目光熠熠生辉,哪里有半点方才晕倒的虚弱。
走出来的第一句,他问:“千歌呢?”
阮江雪搀扶着他的手臂,走进车厢。
“她说离开一会。”安永垂首,不打算告诉主子她莫名其妙失踪的事情。
墨子染在踏入车厢的那一刻顿住,直勾勾地盯着座塌上的衣裳,陡然望向皇宫之中。
莫非……她还未出来!
这般猜测,他便拂开阮江雪的手臂,一跛一瘸地再次走入宫门。
刚要踏入,他蓦地收回脚,瞄向从城墙边缘钻了出来的人影。
酒千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眸,恰好碰上他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她似乎看见墨子染眼底的慌张,这般着急,难道又想去找皇上呢?
“不是晕倒吗,醒得还挺快的。”酒千歌走进,凉凉地说着。
骤然,手腕被一阵灼热的气息包裹,身子一歪,便落入他的怀中。
耳边传来墨子染阴沉的嗓音:“光天化日之下闯入皇宫,不想活了?”
她轻笑,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墨大人光天化日之下抱住一个男人,似乎也不妥。”
他魅丽的星眸闪烁着亮光,忽而把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肩头:“扶我回去。”
酒千歌咬牙,这样在别人看来她就只是搀扶主子,没有其他奇怪的含义了!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她愣了愣,确定是墨子染在询问,才回应:“墨大人走的是直道,肯定会比千歌快。”
她离开前要收拾一下小李子的衣裳,还要避开护卫的监视。
说完,酒千歌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膝盖。
“心痛?”他揶揄,心情舒畅。
“墨大人真会开玩笑,做属下的自然会心痛。”
她这样的回答,还不如不说。
两人上了马车,酒千歌把外衣套上,众人开始遣回墨香府。
京城的墨香府,才是原本墨子染的住所,就在皇宫不远处。
这是酒千歌第一次如此靠近皇宫,也是以后她经常来往的地方。
到了廷尉府后,阮江雪入门被拒,不知墨子染和她达成了什么共识,反正阮江雪是真的离开了。
酒千歌瞧着安永有些不舍的目光,心里冷笑一声,随着墨子染踏入门槛。
府邸高墙厚瓦,绿树绕藤,花香扑鼻。
“墨大人。”一行奴婢恭恭敬敬地垂首呼喊。
墨子染轻应一声,来到一处庭院。
侧廊的菱花木窗微敞,隐约看见房间里面摆设得整整齐齐的文房四宝,还未进去就嗅到墨香味。
酒千歌看着他走了进去,便顿住在门口。
“进来。”他回眸凝视着她。
“难道千歌没有房间?”
“你见过护卫有单独设房的?”
“……”确实,以前流风做她暗卫的时候,也是自己找地方落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