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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郑明俨返回来,看看躺着的她一会,她扭头。郑明俨看她已没昨日那么伤感,就摸摸她的头,亲她一下,出门了。董友姑心中有一丝甜蜜,但很快又被长久以来的苦涩占领:明俨,你这样是无法让我回心转意的,放弃吧,你会很累的。你现在对我这么好,如果不是因为我小产……
上午在外忙完后,郑明俨很快回来了,在家吃了中饭,洗个澡,就睡了,呼噜声震天响。董友姑在旁纠结:明俨你昨夜说的话是真的吗?那你和郑世渡讽刺我的话,也是真的吗?
秦雨青走过来,问董友姑:“昨夜,明俨没睡好吧?”
“是的。”董友姑就回了她一句,不再理会她。秦雨青知趣地走开了。
一连几天晚上,郑明俨背着董友姑去他们的秘密之地:乐水别院柏树下,与她说着小时候的事,两人一起走过的路。
秦雨青也放心地来到馆娃斋,向郑飞黄汇报了郑明俨,董友姑的情况:“夜夜背她出去,早上背她回来,没人知道她们去哪了。明俨也不肯告诉别人。想想,定是每夜都浪漫,甜蜜,就像你我。我猜,明俨带友姑去了乐山别院。但愿我和一官在那里的纯真美好的爱带给他们一生的幸福。”
郑飞黄略微皱眉:“明俨这样做,也算是在向友姑认错,给他未出生的孩子赔罪。但是,他这样,我交给他的事……”
“生意,船队,都没落下。他每日背着友姑会权标堂后,就赶紧出去忙他的正事。忙完了就回来睡个觉,又背着友姑出去了。”秦雨青说道:“他这样,身体会很疲劳,但我看他的心情是乐此不疲,就想天天背着友姑出去。在权标堂,只要友姑稍一笑,他就像拾到了瑰宝。”
“嗯,照顾好妻儿,处理好事业,这才是一个男人的担当。”郑飞黄放心郑明俨了:“不像外面所说沉溺于儿女情长。”
“一官,”秦雨青温柔地喊着,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脸。此时郑飞黄正坐在书桌前,抱她过来坐在腿上:“有什么想要的?”
“猜得这么快,似乎看穿了我。”秦雨青温柔了一句,然后说:“你在权标堂门口当众杖责明俨,而其他子女从未有这么高人一等的‘待遇’。一官,我觉得,你心里对四少爷世荫这个‘嫡长子’很不情愿,也不满意,你最看重的还是明俨,为何不让他像以前一样,以长子的身份,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业,也好补偿我们对他的亏欠啊。这样说来,虽有些龌龊,但雨青觉得,你的家业,本就该由明俨来继承。”
郑飞黄陷入了沉思,犹豫后否定了:“雨青,你知道,睿合是我的妻子,我要顾及她的意思。就像友姑是明俨的妻子,明俨许多事要与友姑商量一样。”
“一官,恕我口不择言,你觉的你的妻子庄睿合能与明俨的妻子友姑相提并论吧。我也会说难听的话,庄睿合作为你的妻子,她还不及明俨之妻友姑的脚趾。”秦雨青提到大夫人,这气怎降得下?
郑飞黄解释道:“雨青,你知道,当初,我与她相互无情,是我看中了她的家世,她的父亲看中了我的将来,才使得她与心上人分离,与我结为夫妻。对她,我有歉疚。她也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将心中的怨恨转变成了对权势的追求。我姑且先满足她。至于明俨,看他以后的命运吧。”
“明俨,友姑现在的命运,就如同我曾怀着郑经时,被夫人介怀,忌讳,仇视。”秦雨青忧心地离开书桌,坐在梳妆台前。
郑飞黄过来,想安慰她,看到梳妆台上的玉羊,奇怪:“雨青,这只玉羊不是曾被你从窗口扔出去了吗?那时,你扔得令人心酸。什么时候,玉羊又回来了?”
“我扔了玉羊之后,你把我推倒在地,我怕你不高兴,第二天就去外面把玉羊找了回来,希望你看到后别生气了。可是你早已不生气,现在才看到,那么我捡回这只玉羊也没什么意义了。”秦雨青觉得可惜。
郑飞黄看着镜子里的秦雨青,说道:“两个雨青,一样美,只是两个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聪明。我现在才发现这只玉羊,说明我并不在乎它,当时我放在这里,是故意气你,想让你离开这里。结果反反复复,我们还是没能分开。”
“只要一官爱着我,像在乐山别院那样宠爱我,我不需要那么聪明。”秦雨青站起身,凝望着他。
郑飞黄也凝视着她:“真心疼你,当时是忍着心痛去找这只伤你心的玉羊吧?既然我们都不喜欢它,就一起扔掉它!”
郑飞黄和她一起抓起玉羊,欢快地往窗外一扔,然后两人拥吻在一起。
他们不知,此时的郑明俨,董友姑也在乐水别院。董友姑还在仔细观看那些兰花,畅想着自己也请个神匠,让四季的兰花同时同地开放。
郑明俨来牵她走说:“友姑,过来看看我刻了什么。”
“明俨,你总是雕刻,你想做木匠还是石匠啊?”董友姑这些苦闷的日子里,终于说了句玩笑话。
郑明俨还是那样,站在她身后,抓住她的手,去摸柏树上的字,边摸边说:“从左到右依次是‘郑经’‘郑涓’‘郑乾坤’。”
“郑涓?”董友姑想到了自己那个胎死腹中的女儿,每次都是热泪盈眶,问:“涓涓是我们的女儿,郑乾坤是谁?”
“你忘了?”郑明俨抱紧她:“我答应过你,若生男孩,取名乾坤,女孩,取名涓。我们已有了女儿,我猜,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肯定是个男孩,所以叫乾坤。”
董友姑呜呜哭起来:“是啊,我们先有了一个女儿,再有了一个儿子,可是未见天日就死了。我一连失去两个孩子,他们都未见过我们的面,就没了。是我造了什么孽吗?”
郑明俨哄个不停:“友姑,别哭,听我说,这是我雕刻的家谱。我们两个是先祖,郑经时我们的长子,涓涓和乾坤都是我们的孩子,虽入不了族谱,但是却可以刻在这棵柏树上。以后这棵柏树越长越高,我们的子孙名字无穷无尽,在上面雕刻下去,永远延续。你说好吗?”
董友姑倒在他怀中:“明俨,你待我出来谈心,散心,可三天两头让我哭一次。为何要提起我的伤心事?明俨,你终究是因我失去了孩子而心中愧疚,才对我这样无限度地道歉。你不累吗?”
郑明俨急了:“友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在乎你,记得你为我怀的每一个孩子。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还有,你占据了我的心,还不明白吗?”
“真的吗?我看不透,也听不明。”董友姑从他身上松开。
郑明俨指着远处:“友姑,你看,萤火虫。这是你没见过的吧?我们悄悄走过去,别惊扰了她们。”
“萤火虫?是你变的魔术吗?”董友姑抽泣着问。
“我没这么大本事。友姑,你别不相信我。”郑明俨捏着她的鼻子,走近萤火虫,对它们,郑重地说:“各位萤火虫兄,是夜无月无星,尔等是否担心鄙人怀中娇妻俱黑,故为其亮心灯?若是,烦请续亮。如否,请熄灭。“
萤火虫仍旧亮着,郑明俨指着它们说:“友姑,你看,它们逗我对你的心意,来为我帮忙,求得你的原谅,你这回明白了?”
董友姑甩开郑明俨,双手紧握,对萤火虫说:“吾董友姑不惧黑,独畏见厌之,恶之,弃之于夫君。吾愚昧,不慎知其所言之真伪。尔等皆温其所言之于吾,可辨其真伪?若真,请续亮,若假,请熄灭。”
萤火虫这时不知怎么,熄灯了,董友姑又哭了,指着它们,向郑明俨跺脚:“明俨,你是骗我的,以前说的全是骗我。萤火虫都知道。”
郑明俨不得不给她解释:“友姑,这些虫子,是亮一会,再安一会的。刚才我们说的太多,它们害怕了。你再看,它们又一个一个亮了,是不是?”
董友姑回头看:“真的是。”才没哭了,娇气地问:“它们是你找来戏弄我的,故意让我高兴一下,又哭一场?”
“我没有那么大能耐啊,友姑,我小时就常见它们。”郑明俨抱起她叹息:“还以为这群虫子来送给友姑一些神秘和浪漫,却是一会哭,一会不哭。好在最后,它们还是亮了,否则,今晚,我就为了这些虫子的错而向友姑道歉个没完。唉,今夜遇上一群犯傻的萤火虫,还抱着一个更加犯傻的妻子。可把我又累又吓。”
董友姑双手挽着他的脖子,头紧紧贴着:“谁让你不与萤火虫说好,弄得人家哭,你以为我没有被吓到吗?”
这句撒娇的话让郑明俨心中再次起了从前的涟漪,他感到渐渐有希望了:总有一天,友姑会像从前一般对我。
次日回权标堂后,郑明俨依然深情地望了董友姑一会,亲了一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