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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馆娃斋,郑飞黄也毫无办法来了,曾叱咤东海,风云福建的海盗王,却困在了一个“情”字上,对爱人的痛苦束手无策:雨青的痛苦是她的丈夫明俨,是我的儿子,不能视为不存在。
如此,即使在这世外桃源也要面对现实了:“雨青,明俨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可摆脱。虽然我们的爱是纯洁的额,但我们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就不能让他难过,也不能让毫无过错的明俨成为我们痛苦的根源。”
“我懂,可是我们如何能蒙骗自己这里?”秦雨青坐着,摸着自己的心脏处:“如何能在想到他的时候还昼夜寻欢?”
郑飞黄转身说:“时间会让我们习惯的,让明俨成为我们的亲人,已想到就开心的亲人,而不是痛苦。今日,你应该已到了武汉,给明俨写信吧。”
秦雨青又是提笔落泪,将写好的信交给郑飞黄:“拿去骗明俨吧。”
郑飞黄抱住秦雨青,似乎精神摇曳不定,但还是定下:“我曾抢,曾偷,曾劫,曾盗,都没有觉得哪次有这么卑鄙。可是,即使这样,所有的信仰和道德都败给了对你的爱。雨青,就这样,有一日开心,就开心一日吧。”
秦雨青心中痛苦得全身无力:“一官,我不会无视佛得说法,也不会避开天主的看法。是我给你们父子带来灾祸,难堪,那么将来佛让我下十八层地狱,我就下,永不得超生我也无悔。若是遇上天主,让我入地狱我也去,就算在炼狱里洗净灵魂我也愿意,只是洗不掉我对你的爱。总之,永远不进天堂,我也心甘情愿。现在,就让我陪你快乐每一天,按时给明俨写信。不让你难做,也不让明俨受相思之苦,但愿他在漫长的等待中,能忘却我和他的曾经。”
“快乐你与我共。身后事,你上天堂,去极乐,我下地狱。若我说不过阎王或是天主,我不会让你一人下地狱,会陪你一同受苦。能与你相遇相爱,就算没能永久相守,能永生一起受苦也好。”郑飞黄着不是在发誓,而是说出他的心言,声音深沉,眼神凝邃,像他的爱一样温煦,和蔼。
秦雨青一如既往地感动着:“你是海盗,一个骗我的海盗,我也相信了,谁让你能盗走我的心。”
“我只恨自己没能让你拥有梦想中放纵的爱,总是要担心,为难,”郑飞黄疼惜地抚摸她刚才弄得湿润的头发。
她无怨:“在你的呵护下,我的感情已足够放纵不羁了,这,已满足了。”
“在我人生的志高点,即将衰退时,霸占了正怒放的你,若有反悔,随时退出,我随时接受,为你掩饰好一切。”郑飞黄这样无条件的爱确实放纵到极点了。
但秦雨青不是这样的人:“没有反悔,只有永远的延续。”
一番交心后,有情人相拥在一起,准备要勇敢地面对内心的谴责和灵魂的惩罚。
秦雨青离开至幸堂大概一个月了。郑明俨来到父亲居住的炳炘堂,向他汇报目前生意的情况:“爹,目前瓷器买卖维持原来良性发展的状态。在药工厂,我低价处理了一批积存的货物,销毁了变质的货物,然后去和原来的客户洽谈,力求拉回他们,并通过他们寻求新的客源。但因之前的名声不好,这的确难做,不过我不想放弃,将原来辞工的有经验的老工人高薪聘请回来做指导。现在,药工厂已恢复了进货,加工,销售的正常盈利状态,但利润还是远不如瓷器营销。不过,明俨会想办法的。”
“明俨,爹果然没有看错你,继续加油,前途无量。”郑飞黄夸赞:“爹会去看你的成绩,让你的兄弟们都以你为榜样。”
郑飞黄说的有些浮夸,但郑明俨也不是在乎这种小节的人,他拿出一张纸,得意地说:“爹,这是郑经的作品,送给你。”
郑飞黄拿过一看:“有进步了。”
“爹,不早了,明俨就不打扰爹了。”郑明俨说着,就起身了。
郑飞黄说:“明俨,以后我想早睡,有什么事,戌时之前来找我。”
“好的。”郑明俨没有多想,也想不到什么。
郑飞黄所谓的早睡,当让是为了早点来到馆娃斋与寂寞了一天,等了他一天的秦雨青相聚。
今晚,秦雨青听他讲:“明俨不负我望,将瓷器营销做得风生水起的同时,又将濒临倒闭的药工厂挽救回来,让它起死回生,走上正轨。雨青,听了这个好消息后,觉得怎么样?”
“与其因明俨痛苦,不如为明俨的成就而共同庆祝,我们怎么庆祝呢?”秦雨青歪着头微笑,藏起心中的点点隐痛。
郑飞黄也舒心了:“送你一件礼物,就当为明俨庆祝。看吧,这是郑经写的。”
秦雨青拿起来一看,怀疑地笑了:“虽是歪歪扭扭的,但怎么看,这个‘郑’字,都不像是个一岁多的孩子能写出来的,一官这是在哄我开心吗?我才不会被这些小把戏给骗了。”
郑飞黄得意了:“这是友姑抓着郑经的手,一比一画写出来的,花了几天的时间。明俨说,要让郑经学会一个字,才让他练剑,先文后武。这个‘郑’字,不知友姑花了多少工夫才抓着郑经给画出来。我想郑经也还不知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但能写出来就不错了。这是明俨送我的,我本想送你,可你说是把戏,那就不送你了。”
秦雨青抢过来:“说好送就送嘛,哪还有收回的道理?”她笑容温和,尽显母爱:“明俨和友姑对郑经的教导可真用心,才一岁多就习字,练剑。唉,难怪我以前一直觉得在他们面前,自己是外人。”
秦雨青最后还是有点失落,但很快化失落为启迪:“我真傻,郑经这么求上进,我难过什么呢?”然后幸福地窝在了郑飞黄的怀中。
“雨青,想得通才会快乐。”郑飞黄表扬她从自心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了。
闰竹园内,董友姑每天都花了大量的心思在家事上:下令将家宴的地址从至幸堂改为原来的建安厅,这是因为至幸堂本就是住所,不宜大摆宴席。然后是将家宴从每月逢三,六,九改为逢九,以减少开支。
这些都是她早就实施过的,但因为大夫人的阻挠而终止,现在又可重新计划了。了解了各房的情况,查阅了账房的账簿,渐渐地,董友姑对郑家的全部家务都心中有数,指挥地得心应手,也不用花那么多时间了。
但是,有两件烦心事。路过礼珪院时,听到六少爷郑世默害怕的哭声“有鬼,争妍姐姐变成了鬼”。路过福玮院时,见到六小姐郑子令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外面,没人管她,更别说教她念书,女工了。禛珙院内,五夫人整日哭,想念自己的儿女,但是见到董友姑来了,她毕恭毕敬的,现在她没有大夫人撑腰,什么底气都没了。禄玘院内,四夫人也无心教女儿郑子节念书,只是一直念着:“子节,你那个不中用的恩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董友姑想到自己该做什么了,就去叫来郑世袭,一起去炳炘堂,跟郑飞黄说明情况和他们的想法,请求他开恩。
郑飞黄放下书,问:“友姑,你这么说,那我不得不提起那件令你伤心的事,你的五娘欲置你于死地,却害死了你的女儿。世袭,你四娘对你的残害还历历在目吧?你们真能如此宽宏大量?”
“爹,伤痛自然难驱除。但一味地急着仇恨只会让自己不开心。血海深仇,已然发生,报了仇又能如何?何况,世默和子令年幼,也没有做错什么,他们都需娘亲的照顾。恩庆三弟也不宜一直住在二叔家里。他心思重,在二叔家惹来的闲言碎语会让他更加无法静心。二叔也不会开心,只是不便说。”董友姑说出自己的看法。
郑世袭接着说:“爹给世袭的奖赏也足以抚平世袭曾经历的苦难。爹给四娘,五娘的惩罚已经足够让她们明事理,改过自新了。爹,谁也不想听到闰竹园内都是四娘五娘的思子哭声。所以,大嫂和世袭都请求爹让四娘五娘的孩子都能承欢膝下,笑逐颜开,让郑家合家团圆。”
“豁达大度,心胸开阔,担得起爹对你们的期望。四娘五娘受了许多惩罚,也该明事理,懂是非了。就依了你们,去让四娘五娘带着孩子,各自团聚吧。让她们在家宴上别再苦着脸了,多些笑声。此事,就交给你们去办了。”郑飞黄答应了:把这个功劳给友姑和世袭,帮明俨友姑和世袭立威。
于是,董友姑把郑世默,郑子令送回禛珙院:“以后五娘可与世默,子令一起来家宴了。”
五夫人弯腰鞠躬得差点下跪:“友姑,谢谢你。以前,五娘对不起你啊。”
“以前的事,再提无用。五娘,家庭和睦为重。”董友姑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郑世袭去他二叔家,领会了三少爷郑恩庆。五弟领三哥回家,真是个笑话,但郑恩庆已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回来与娘亲和子节妹妹团聚,其他的,都不重要。
在禄玘院门前,四夫人千恩万谢:“世袭,四娘对不起你,给你磕头了。”
“诶,不必了。三哥,快扶住四娘。”郑世袭赶紧说:“四娘,家以和为贵,世袭祝四娘,恩庆三哥,子节妹妹,永远笑脸无忧。”郑世袭也不愿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