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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恩!”哈利轻声叫道,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把窗户推上去,这样他们好隔着铁栅栏说话,“罗恩,你怎么——这是——?”
看清眼前的情景之后,哈利张大了嘴巴。罗恩正从一辆青绿色轿车的后车窗探身看着他,轿车停在半空中,罗恩的那对双胞胎哥哥弗雷德和乔治坐在前排,朝他咧嘴笑着。
“怎么样,哈利?”
“怎么回事?”罗恩说,“你为什么一直不给我回信?我邀请了你十二次,然后爸爸回来说你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受到了警告……”
“不是我——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在部里工作。”罗恩说,“你知道我们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法——”
“你说得倒好听。”哈利盯着那辆悬空的汽车说。
“哦,这不算,”罗恩说,“我们只是借用,这是爸爸的车,我们没有对它施魔法。可是你在同你住在一起的麻瓜面前使用魔法……”
“我跟你说了,我没有——可是现在没时间解释。你能不能跟学校说一声,德思礼一家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回学校。我显然不能用魔法逃出去,因为部里会认为我三天里两次使用魔法,所以——”
“别废话了,”罗恩说,“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
“可你们也不能用魔法——”
“我们不需要,”罗恩把头朝前排一摆,笑着说,“你忘了我和谁在一起了。”
“把它系在铁栅栏上。”弗雷德说着,扔给哈利一截绳子。
“要是德思礼一家人醒过来,我就没命了。”哈利说着,把绳子牢牢系在一根铁条上,弗雷德发动了汽车。
“别担心,”弗雷德说,“靠后站。”
哈利退到阴影里,靠近了海德薇。它似乎也知道事关重大,在笼子里一动不动。汽车马达声越来越响,突然嘎啦啦一声,铁栅栏被连根拔起,弗雷德开车笔直朝天上冲去——哈利跑到窗前,看见窗栅在离地面几英尺的地方晃荡着。罗恩喘着粗气把它拽进车里。哈利担心地听了听,德思礼他们的卧室里没什么动静。
窗栅被安全地放到罗恩旁边的座位上,弗雷德把车倒回来,尽可能靠近哈利的窗户。
“上车。”罗恩说。
“可我上学的东西……魔杖……飞天扫帚……”
“在哪儿?”
“锁在楼梯下的储物间里,我出不了门——”
“那好办,”坐在驾驶座旁边的乔治说,“闪开点儿,哈利。”
弗雷德和乔治小心地从窗户爬进哈利的房间。乔治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普通的发夹,开始撬锁。就得他们才行,哈利想。
“许多巫师认为学这种麻瓜的把戏是浪费时间,”弗雷德说,“可我们觉得这也是一门技术,虽然慢了点儿。”
咔哒一声轻响,门一下子开了。
“现在——我们去拿你的箱子——你赶快拣点你要用的东西,递给罗恩。”乔治小声说。
“当心最底下一段楼梯,会响的。”哈利小声叮嘱,双胞胎消失在黑暗的楼梯口。
哈利在屋里跑来跑去,收拾了一些东西从窗口递给罗恩,然后去帮弗雷德和乔治抬箱子。哈利听到弗农姨父咳了一声。
三个人气喘吁吁,终于把箱子抬到了楼上,又一直抬到哈利房间的窗口。弗雷德爬回车里,和罗恩一起拉,哈利和乔治在屋里推,箱子一点儿一点儿地朝窗外滑动。
弗农姨父又咳了一声。
“再加把劲,”弗雷德一边拉一边喘着气说,“猛推一把……”
哈利和乔治用肩膀猛力朝箱子撞去,箱子从窗口滑到汽车后座上。
“好啦,我们走吧。”乔治小声说。
可是当哈利爬上窗台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尖厉的鸣叫,紧接着是弗农姨父的咆哮。
“这该死的猫头鹰!”
“我忘了海德薇!”
楼梯口的灯亮了,哈利迅速折回屋内,抓起海德薇的笼子,冲到窗前,把笼子交给罗恩。他正在重新爬上五斗橱时,弗农姨父捶响了那扇没锁好的门——门开了。
一时间,弗农姨父在门口呆住了,然后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牛般大吼一声,扑向哈利,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罗恩、弗雷德和乔治抓住哈利的胳膊使劲往外拉。
“佩妮!”弗农姨父喊道,“他要跑了!他要跑了!”
韦斯莱兄弟拼命一拽,哈利的腿挣脱了弗农姨父的手掌。哈利钻进车里,撞上车门,罗恩马上喊道:“快踩油门,弗雷德!”汽车猛地向着月亮冲去。
哈利不敢相信——他自由了。他摇下车窗,晚风拍打着他的头发,女贞路的屋顶在下面渐渐变小,弗农姨父、佩妮姨妈和达力还在窗口呆呆地探身望着。
“明年夏天见!”哈利喊道。
韦斯莱兄弟哈哈大笑,哈利靠在椅背上,乐得合不拢嘴。
“把海德薇放出来吧,”他对罗恩说,“它可以跟在我们后面飞。它好久没舒展翅膀了。”
乔治把发夹递给罗恩,一会儿,海德薇快乐地飞出了车窗,像幽灵一样在他们旁边滑翔。
“可以告诉我们了吧,哈利?”罗恩迫不及待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哈利原原本本地向他们讲了多比、他给哈利的警告、被摔得一塌糊涂的堇菜布丁。他讲完后,车里好长时间一片沉默。
“很可疑。”弗雷德终于说。
“显然非常蹊跷,”乔治附和道,“他甚至不肯告诉你是谁在策划这些?”
“我想他是不能说。”哈利说,“我刚才说了,每次他快要吐露出什么时,就拿脑袋撞墙。”
他看到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了一下。
“怎么,你们认为他是在骗我?”哈利说。
“嗯,”弗雷德说,“这样说吧——家养小精灵的魔法也很了不得,但没有主人的允许,他们一般不能使用魔法。我想多比是被人派来阻止你回霍格沃茨的,有人想捉弄你。你在学校有什么仇人吗?”
“有。”哈利和罗恩马上同声说。
“德拉科·马尔福,”哈利解释说,“他恨我。”
“德拉科·马尔福?”乔治转过身问,“是不是卢修斯·马尔福的儿子?”
“大概是,这个姓不常见,对吧?”哈利说,“怎么啦?”
“我听爸爸说起过他,”乔治说,“卢修斯·马尔福是神秘人的死党。”
“神秘人消失后,”弗雷德扭头看着哈利说,“卢修斯·马尔福回来说那事儿与他无关,这是鬼话——爸爸猜他是神秘人的心腹。”
哈利听到过关于马尔福家的这些传言,所以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惊奇。和马尔福比起来,达力简直是个忠厚懂事的孩子。
“我不知道马尔福家有没有小精灵……”哈利说。
“有小精灵的人家肯定是个古老的巫师家族,而且很富有。”弗雷德说。
“对,妈妈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小精灵帮我们熨衣服,”乔治说,“可是我们只有阁楼上那个讨厌的食尸鬼和满花园的地精。小精灵是那种古老的大庄园和城堡里才有的,在我们家可找不到……”
哈利沉默了。德拉科·马尔福用的东西总是最高级的,他家有的是魔币。他能想象出马尔福在一所大庄园住宅里趾高气扬地走来走去,派用人去阻止哈利回霍格沃茨也很像是马尔福干的事情。哈利把多比的话当真,是不是太傻了?
“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我们来接你。”罗恩说,“你一封信都不回,我真着急了。一开始我以为是埃罗尔出了问题——”
“埃罗尔是谁?”
“我们的猫头鹰。它上了年纪,以前送信时就累垮过。所以我想借赫梅斯——”
“谁?”
“珀西当上级长后,爸爸妈妈给他买的那只猫头鹰。”坐在前面的弗雷德说。
“可珀西不肯借给我,”罗恩说,“说他自己要用。”
“珀西今年暑假一直非常古怪,”乔治皱着眉头说,“他发了好多信,还老一个人关在屋里……我不明白,级长的徽章要擦那么多遍吗……你向西开得太远了,弗雷德。”他指着仪表盘上的一个指南针说。弗雷德把方向盘转了转。
“那你们把车开出来,你们的爸爸知道吗?”其实哈利已经猜到了实情。
“哦,不知道,”罗恩说,“他今晚加班。但愿我们能悄悄把车开进车库,不让妈妈发现。”
“你爸爸在魔法部做什么工作?”
“他在一个最无聊的部门,”罗恩说,“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
“什么?”
“就是禁止对麻瓜制造的东西施用魔法,怕它们万一又回到麻瓜的商店或家里。就像去年,有个老巫婆死了,她的茶具被卖到一个古董店,一位女麻瓜买下了这套茶具,回家请朋友喝茶,真是一场噩梦——爸爸连着加了好几个星期的班。”
“怎么回事?”
“茶壶突然发起疯来,滚烫的茶水四处乱喷,一个男人住进了医院,夹方糖的钳子钳住了他的鼻子。爸爸忙得不可开交,办公室里只有他和一个叫珀金斯的老巫师。他们不得不用遗忘咒和各种办法来把它掩盖过去……”
“可你爸爸……这车子……”
弗雷德笑了。“是啊,爸爸迷上了和麻瓜有关的一切,我们的棚里堆满了麻瓜的东西。他把它们拆开,施上魔法,再重新组装起来。如果他到我家抄查,他只好逮捕自己。妈妈为这都快急疯了。”
“那是大路,”乔治透过挡风玻璃望着下面说,“我们十分钟就能到那儿……还好,天快亮了……”
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霞。
弗雷德把车降低了一些,哈利看到一片片田地和一簇簇树木组成的深色图案。
“我们在村子外面一点儿,”乔治说,“就是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
车子越飞越低,树丛间一轮红日已经露头了。
“着陆!”弗雷德喊道,车子轻轻一震,触到了地面。他们降落在一个破破烂烂的车库旁边,周围是个小院子。哈利第一次打量着罗恩家的房子。
它以前似乎是个石头垒的大猪圈,后来在这里那里添建了一些房间,垒到了几层楼那么高,歪歪斜斜,仿佛是靠魔法搭起来的(哈利提醒自己这很有可能)。红房顶上有四五根烟囱,屋前斜插着一个牌子,写着“陋居”。大门旁扔着一些高帮皮靴,还有一口锈迹斑斑的坩埚。几只褐色的肥鸡在院子里啄食。
“不怎么样吧。”罗恩说。
“太棒了。” 哈利快乐地说,他想起了女贞路。
大家下了车。
“现在,我们悄悄地上楼,”弗雷德说,“等妈妈来叫我们吃早饭。那时罗恩连蹦带跳地跑下楼,说:‘妈妈,你看谁来了!’她看到哈利一定很高兴,谁也不会知道我们用了车。”
“好的。”罗恩说,“来吧,哈利,我睡在——”
罗恩的脸一下子绿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子的方向。其他三个人转过身去。
韦斯莱夫人从院子那头快步走来,鸡儿四散奔逃。令人惊奇的是,她这么个胖墩墩、慈眉善目的女人,居然会那么像一头露着利齿的老虎。
“啊。”弗雷德说。
“天哪。”乔治说。
韦斯莱夫人停在他们面前,叉着腰,挨个审视着一张张愧疚的面孔。她穿着一条印花的围裙,兜里插着一根魔杖。
“行啊。”她说。
“早上好,妈妈。”乔治用他显然以为是轻松可爱的语调说。
“你们知道我有多着急吗?”韦斯莱夫人用令人心惊肉跳的低沉声音说。
“对不起,妈妈,可是我们必须——”
韦斯莱夫人的三个儿子都比她高,可她的怒火爆发时,他们都战战兢兢的。
“床空着!没留条子!车也没了……可能出了车祸……我都急疯了……你们想到过吗?……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看你们的爸爸回来怎么收拾你们吧,比尔、查理和珀西从没出过这种事儿……”
“模范珀西。”弗雷德咕哝道。
“你该学学他的样儿!”韦斯莱夫人戳着弗雷德的胸口嚷道,“你们可能摔死,可能被人看见,可能把你们的爸爸的饭碗给砸了——”
好像过了几个小时,韦斯莱夫人把嗓子都喊哑了,这才转向哈利。哈利后退了两步。
“我很高兴看到你,亲爱的哈利,”她说,“进屋吃一点儿早饭吧。”她转身回屋,哈利紧张地瞄了一眼罗恩,见罗恩点头,他才跟了上去。
厨房很小,相当拥挤,中间是一张擦得干干净净的木头桌子和几把椅子。哈利坐在椅子上,屁股只沾了一点边儿。他打量四周,以前他从没进过巫师的家。
对面墙上的挂钟只有一根针,没标数字,钟面上写着“煮茶”、“喂鸡”、“你要迟到了”之类的话。壁炉架上码着三层书:《给你的奶酪施上魔法》、《烤面包的魔法》、《变出一桌盛宴》等——都是魔法书!哈利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欺骗了他,他听见水池旁的旧收音机里说:“接下来是‘魔法时间’,由著名的女巫歌唱家塞蒂娜·沃贝克表演。”
韦斯莱夫人在丁零当啷地做早饭。她漫不经心地把香肠扔进煎锅,不时气呼呼地瞪儿子们一眼,嘴里还咕哝着一些话:“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真是不敢相信。”
“我不怪你,亲爱的。”她把八九根香肠倒进哈利的盘里,安慰他说,“亚瑟和我也为你担心。昨天晚上我们还说要是你再不给罗恩回信,我们就亲自去接你。可是,”(她又往他盘子里加了三个荷包蛋)“开着一辆非法的汽车飞过半个国家——谁都可能看见你们——”
她用魔杖朝水池里的碗碟随意一点,那些碗碟就自己清洗起来,丁丁当当的声音像是一种背景音乐。
“情况很不好,妈妈!”弗雷德说。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韦斯莱夫人厉声说。
“他们不给他饭吃,妈妈!”乔治说。
“你也闭嘴!”韦斯莱夫人说,可是她动手给哈利切面包涂黄油时,脸上的表情已稍稍温和了一些。
这时,一个穿着长睡衣的红头发小人儿跑进厨房,尖叫了一声,又跑了出去。
“金妮,”罗恩低声对哈利说,“我妹妹。她一暑假都在念叨你。”
“可不,她想要你的签名呢,哈利。”弗雷德笑道,但一看到母亲的眼神,马上埋头吃饭,不再说话。几个人闷声不响,不一会儿四个盘子便一扫而空。
“啊,好累呀,”弗雷德放下刀叉说,“我想我要去睡觉了——”
“不行,”韦斯莱夫人无情地说,“一晚上没睡是你自找的。现在你要去给我清除花园里的地精。它们又闹得不可收拾了。”
“哦,妈妈——”
“还有你们两个。”她瞪着罗恩和乔治说。她又对哈利说:“你可以去睡觉,亲爱的,你并没有叫他们开那辆破车。”
可哈利觉得一点儿也不困,忙说:“我帮罗恩一块儿干吧,我还没见过怎么清除地精呢——”
“真是个好孩子,可这是个枯燥的活儿。”韦斯莱夫人说,“现在,我们来看看洛哈特是怎么说的。”
她从壁炉架上抽出一本大厚书,乔治呻吟了一声。
“妈,我们知道怎么清除花园里的地精。”
哈利看到那本书的封面上用烫金的花体字写着:吉德罗·洛哈特教你清除家庭害虫。书名下有一幅大照片,是个长得很帅的巫师,波浪般的金发、明亮的蓝眼睛。魔法世界的照片都是会动的,照片上的这个巫师(哈利猜想他就是吉德罗·洛哈特)放肆地朝他们眨着眼睛。韦斯莱夫人笑吟吟地低头看着他。
“哦,他很了不起。”她说,“他了解他家里的害虫,这是一本好书……”
“妈妈崇拜他。”弗雷德低声说,但听得很清楚。
“别瞎说,弗雷德。”韦斯莱夫人的脸红了,“好啦,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比洛哈特懂得还多,那就去干吧。不过,如果我检查时发现花园里还有一个地精,你们就等着瞧吧。”
韦斯莱兄弟打着哈欠,发着牢骚,懒洋洋地走了出去,哈利跟在后面。花园很大,而且正是哈利心目中的花园的样子。德思礼一家肯定不会喜欢——这里杂草丛生,草也需要割了——但是墙根有许多盘根错节的树木围绕着,各种哈利从没见过的植物从每个花圃里蔓生出来,还有一个绿色的大池塘,里面有好多青蛙。
“你知道,麻瓜花园里也有地精。”穿过草坪时,哈利对罗恩说。
“啊,我见过麻瓜以为是地精的那种玩意儿,”罗恩一边说,一边弯下腰把头埋进牡丹丛里,“像胖乎乎的小圣诞老人,扛着鱼竿……”
一阵猛烈的挣扎声,牡丹枝子乱颤,罗恩直起腰来。“这就是地精。”
他板着脸说。“放开我!放开我!”地精尖叫道。
它一点儿也不像圣诞老人。小小的身体,皮肤粗糙坚韧,光秃秃的大圆脑袋活像一颗土豆。罗恩伸长手臂举着它,因为它用长着硬茧的小脚朝他又踢又蹬。他抓住它的脚脖子,把它倒提起来。
“你得这样做。”他说,把地精举过头顶(“放开我!”),开始像甩套索那样划着大圈挥动手臂。看到哈利吃惊的表情,罗恩说:“不会伤害它们的——你得把它们转晕,这样它们就找不到地精洞了。”
他手一松,地精飞出去二十英尺,扑通落在树篱后面的地里。
“差劲,”弗雷德说,“我保证能扔过那个树桩。”
哈利很快就不再同情那些地精了。他本来决定把他捉到的第一个地精轻轻丢在树篱外面,可是那地精感觉到对方的软弱,便用它那锋利的牙齿狠狠咬住了哈利的手指,他抖也抖不掉,最后——
“哇,哈利——你那一下准有五十英尺……”
花园中很快就地精满天飞了。
“你瞧,它们不大机灵,”乔治说,他一把抓住了五六个地精,“它们一听说在清除地精,就都跑过来看,到现在还没学聪明一点儿。”
不久,地里那一群地精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走开了,耸着小肩膀。
“它们会回来的,”他们看着那些地精消失在田地那头的树篱后,罗恩说,“它们喜欢这儿……爸爸对它们太宽容了,他觉得它们很有趣……”
正在这时,大门砰的一响。
“回来了!”乔治说,“爸爸回来了!”
他们急忙穿过花园回屋。
韦斯莱先生瘫在厨房的椅子上,摘掉了眼镜,两眼闭着。他是个瘦瘦的男人,有点谢顶,可他剩下的那点头发和他孩子们的一样红。他穿着一件绿色的长袍,显得风尘仆仆。
“这一晚上真够呛!”他咕哝着,伸手去摸茶壶,孩子们都在他身边坐下,“抄查了九家。蒙顿格斯·弗莱奇这老家伙想趁我转身时对我用魔法……”
韦斯莱先生喝了一大口茶,舒了口气。
“搜到了什么东西吗,爸爸?”弗雷德急切地问。
“只有几把会缩小的房门钥匙和一只会咬人的水壶。”韦斯莱先生打着哈欠说,“有一些很麻烦的东西,但不归我的部门管。在莫特莱克家发现了一些非常古怪的雪貂,他被带去问话了,可那是咒语实验委员会的事儿,谢天谢地……”
“为什么有人要做会缩小的钥匙呢?”乔治问。
“捉弄那些麻瓜,”韦斯莱先生叹息道,“卖给麻瓜一把钥匙,最后钥匙缩到没有,要用时就找不到了……当然,这很难说服任何人,因为没有一个麻瓜会承认自己的钥匙越缩越小——他们会坚持说钥匙丢了。这些麻瓜,他们永远能对魔法视而不见,哪怕它明明摆在他们面前……可被我们的人施了魔法的那些东西,你简直不能相信——”
“比如汽车,对吗?”
韦斯莱夫人走了进来,手里举着一根拨火棍,像举着一把剑。韦斯莱先生张大了嘴巴,心虚地看着他的妻子。
“汽——汽车,莫丽,亲爱的?”
“对,亚瑟,汽车。”韦斯莱夫人眼里冒着火,“想想看,一个巫师买了辆生锈的旧汽车,对他妻子说他只想把它拆开,看看内部构造,可实际上他用魔法把它变成了一辆会飞的汽车。”
韦斯莱先生眨了眨眼。
“哦,亲爱的,我想你会发现他这样做并没有违法,尽管他也许应该事先把真相告诉妻子……法律中有个漏洞,你会发现……只要他不打算用它飞行,汽车会飞这一事实并不——”
“亚瑟·韦斯莱,你写法律的时候故意留了一个漏洞!”韦斯莱夫人嚷道,“就为了能在你的棚子里捣鼓那些麻瓜的东西!告诉你,今天早上哈利就是坐那辆你不打算用它飞行的汽车来的!”
“哈利?”韦斯莱先生茫然地问,“哪个哈利?”
他环顾四周,看到哈利,马上跳了起来。
“上帝啊,是哈利·波特吗?见到你非常高兴,罗恩对我们讲了你的那么多——”
“你儿子昨晚开着那辆车,飞到哈利家把他接了过来!”韦斯莱夫人嚷道,“你有什么话说,嗯?”
“真的吗?”韦斯莱先生忙问,“它飞得好吗?我——我是说,”看到韦斯莱夫人眼里射出的怒火,他连忙改口,“这是很不对的,孩子们,非常非常不对……”
韦斯莱夫人像牛蛙似的鼓起胸脯。“让他们去吵吧,”罗恩悄悄对哈利说,“来,我带你去看我的卧室。”
他们溜出厨房,穿过窄窄的过道,来到一段高低不平的楼梯前。楼梯曲折盘旋,在第三个楼梯平台,有一扇门半开着。哈利刚瞥见一双明亮的棕色眼睛在盯着他,门就咔哒一声关上了。
“是金妮,”罗恩说,“你不知道,她这样害羞真是不可思议,她平常从来不关门的——”
他们又爬了两段楼梯,来到一扇油漆剥落的房门前,门上有块小牌子写着罗恩的房间。
哈利走了进去,倾斜的天花板几乎碰到了他的头。他觉得有点晃眼,好像走进了一个大火炉:罗恩房里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是一种耀眼的橙黄色:床罩、墙壁,甚至天花板。然后哈利发现,原来罗恩把破旧墙纸上的几乎每寸地方都用海报贴住了,所有的海报上都是同样的七位女巫和男巫,穿着一色鲜艳的橙黄色长袍,扛着飞天扫帚,兴高采烈地挥着手。
“你的魁地奇球队?”哈利说。
“查德里火炮队[1],”罗恩一指橙黄色的床罩,那上面鲜艳地印着两个巨大的字母C1,还有一枚疾飞的炮弹,“俱乐部中排名第九。”
罗恩的魔法课本零乱地堆在屋角,旁边是一些连环画册,好像都是《疯麻瓜马丁·米格斯历险记》。罗恩的魔杖搁在窗台上的一口大鱼缸上,缸里养了很多蛙卵。他的灰毛胖老鼠斑斑躺在鱼缸旁的一片阳光里打着呼噜。
哈利跨过地板上一副自动洗牌的纸牌,朝小窗外面望去。他看见在下面的地里,一群地精正在一个接一个地偷偷钻进韦斯莱家的树篱。然后他转过身来,发现罗恩正有点紧张地看着他,好像等着他的评价。
“小了点儿,”罗恩急急地说,“比不上你在麻瓜家的那间。我上面就是阁楼,里面住着那个食尸鬼,他老是敲管子,哼哼叽叽……”
可哈利愉快地笑了,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房间。”
罗恩的耳朵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