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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两个星期中,哈利觉得他胸口好像戴着一个护身符,一个热乎乎的秘密支撑着他上完了乌姆里奇的课,甚至使他能看着她那可怕的癞蛤蟆眼温和地微笑。他和D.A.在她的眼皮底下抵抗她,做着她和魔法部最害怕的事情。每当她的课上要读威尔伯特·斯林卡的书时,他就去回忆最近集会的满意片断:纳威如何解除了赫敏的武器,科林·克里维如何在三次集会之后终于掌握了障碍咒,帕瓦蒂·佩蒂尔如何成功地运用粉碎咒把摆满窥镜的桌子变成了尘土。
他发现几乎无法把D.A.的集会固定在一星期的某个晚上,因为要避开三支魁地奇球队的训练,而且它们常因天气情况而变更。但哈利并不烦恼,他觉得集会时间不固定或许更好。如果有人监视他们的话,倒不容易找出规律。
赫敏很快想出了一种很聪明的方式,用来在有临时变更的情况下通知所有成员下次集会的时间。因为如果不同学院的人频繁地穿过礼堂去交谈,容易令人起疑。她给每个成员一枚假加隆(罗恩第一次看到篮子时很兴奋,以为她真的发金币呢)。
“看到硬币边缘的数字了吗?”第四次集会结束时,赫敏举起一枚硬币给大家看。硬币在火把的照耀下发出黄灿灿的光芒,“在真加隆上它只是一个编号,代表铸成这枚硬币的妖精。但这些假币上的数字会变动,显示下次集会的时间。改时间时硬币会发热,如果你把它放在口袋里,就会感觉到。我们每人拿一枚,哈利确定了下次集会时间,就修改他硬币上的数字,因为我施了一个变化咒,大家的硬币都会同样变化。”
赫敏说完后众人默不作声,她看看一张张仰望着她的面孔,有些发窘。
“嗯——我以为是个好主意,”她没把握地说,“我想,就算乌姆里奇要翻我们的口袋,带一个加隆也没什么可疑的,是不是?可是……好吧,如果你们不想用……”
“你会施变化咒?”泰瑞·布特问。
“会啊。”赫敏说。
“可那是……那是N.E.W.T.水平啊。”他无力地说。
“哦,”赫敏努力显得谦虚一些,“哦……啊……是,我想是的……”
“你怎么没在拉文克劳?”他惊奇地望着赫敏问道,“你有这样的脑子?”
“分院帽是正经考虑过要把我放到拉文克劳,”赫敏轻松地说,“可最后决定了格兰芬多。那么,我们就用这些加隆啦?”
一片赞同声,人人上前从篮里拿了一枚金币。哈利斜瞅着赫敏。
“你知道这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不知道,什么呀?”
“食死徒的伤疤。伏地魔碰到其中一个人的,所有人的伤疤都会痛,他们就知道该去找他了。”
“对……”赫敏轻声说,“我就是受了这个启发……但你会发现我决定把时间刻在金属上,而不是成员的皮肤上……”
“嗯……我喜欢你的方式,”哈利笑着把他的加隆揣进了口袋里,“我想唯一的危险是我们可能不小心把它给花了。”
“机会不大,”罗恩有点悲哀地看着他的假币说,“我没有真加隆跟它混在一起。”
随着本赛季的第一场魁地奇球赛——格兰芬多队与斯莱特林队交锋的临近,D.A.的集会暂停了,因为安吉利娜坚持几乎每天训练。由于魁地奇杯长期没有赛事,人们更增加了对这场球赛的兴趣和热情。拉文克劳与赫奇帕奇非常关心比赛结果,因为他们来年要跟这两个队较量。两个学院的院长虽然表面装出洒脱的风度,却暗下决心要看到己方取胜。哈利看出麦格教授是多么希望他们打败斯莱特林,她在比赛前一星期免除了他们的家庭作业。
“我想你们这一段够忙的了。”她高傲地说,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她望着哈利和罗恩严肃地说,“同学们,我已经看惯了魁地奇杯摆在我的书房里,实在不想把它交给斯内普教授,所以请用这多出的时间训练,行不行?”
斯内普的偏向也明摆着:他老是为斯莱特林队预租球场,使得格兰芬多队很难找到场地训练。他还对多起斯莱特林学生企图在走廊里用魔法坑害格兰芬多球员的报告置若罔闻。当艾丽娅·斯平内特眉毛长得挡住了眼睛和嘴巴、被送进校医院时,斯内普一口咬定是她自己用了生发咒,而不肯听十四个目击者的证词,他们明明看到斯莱特林队守门员迈尔斯·布莱奇在图书馆里从背后对她施了魔法。
哈利对格兰芬多队感到乐观,毕竟,他们以前从没有输给过马尔福的球队。不可否认,罗恩的球技还没达到伍德的水平,但他正在刻苦提高。他最大的弱点是犯了错误就会失去信心,一个球没守住,他就会心烦意乱,结果丢球更多。但是,哈利也见过罗恩状态好时真正精彩的救球:在一次难忘的训练中,他单手吊在扫帚上,把鬼飞球从球门柱边大力踢开,使它一直飞到球场另一端,穿过了对方球门中间的圆环。其他队员都认为这个救球可与前不久爱尔兰世界级守门员巴里·瑞安对波兰最好的追球手拉迪斯洛·扎莫斯基的那一球相媲美。就连弗雷德都说罗恩也许还会让他和乔治感到自豪,他们在认真地考虑承认和他有亲戚关系,他告诉罗恩他们四年来一直想否认这一点。
唯一真正让哈利担心的是,罗恩在进球场之前就让斯莱特林队的战术搞慌了。哈利当然已经听惯了他们吹了四年多的牛皮,所以像“嘿,波特,我听到沃林顿发誓说星期六要把你从扫帚上撞下去”这样的话根本不会让他胆战心惊,只会让他笑笑而已。“沃林顿的准头那么差,如果他要撞的是我旁边的那个人,我会更担心一些。”他的反驳让罗恩和赫敏哈哈大笑,潘西·帕金森脸上得意的笑容消失了。
但罗恩没有经受过这种侮辱、讥讽和恫吓的无情攻势。当一些斯莱特林的学生(其中有比他大得多的七年级学生)在走廊里低声说:“在校医院订好床位了吗,韦斯莱?”他没有笑,而是脸色有点发绿。当德拉科·马尔福模仿罗恩漏接鬼飞球(每当他们见面时,他都会这么做)时,罗恩耳根通红,双手发抖,手上拿着什么都会掉。
十月在狂风暴雨中结束,十一月来临了,寒如冻铁,每天早晨都是一层坚霜,冰冷的风割着手和面颊。天空和礼堂的天花板变成了淡淡的蓝灰色,霍格沃茨周围的群山戴上了雪帽,城堡里的气温下降了那么多,课间在走廊上休息时,许多学生都戴着厚厚的火龙皮手套。
比赛那天的清晨天气晴朗而寒冷。哈利醒过来看看罗恩的床,见他坐得笔直,手臂抱着膝盖,目光呆滞。
“你没事吧?”哈利问。
罗恩点点头,但没有说话。哈利不禁想起罗恩不慎对自己施了吐鼻涕虫咒的情景,他看上去和当时一样,面色苍白,汗津津的,且不说同样不肯张嘴。
“你需要吃点早饭,”哈利鼓励地说,“走。”
他们走进礼堂时,里面的人正迅速满起来,说话声比往常更响,气氛也更热烈。他们走过斯莱特林餐桌时,听见了一阵喧哗。哈利环顾左右,看到几乎每人都在银绿相间的围巾和帽子之外戴着一枚皇冠状的银徽章。哈利想看清徽章上是什么字,但他急于带罗恩赶快走过这张餐桌,没来得及细看。
他们在格兰芬多的餐桌旁受到了热烈欢迎,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金红相间的围巾和帽子。可是欢呼声不仅没使罗恩振作起来,倒似乎吸走了他最后的一点士气。他颓然坐到最近的一个凳子上,好像面前是他的断头饭。
“我这么做准是疯了,”他声音沙哑地低声说,“疯了。”
“别胡说,”哈利严厉地说,递给他一些麦片,“你没问题,紧张是正常的。”
“我是废物,”罗恩说,“我没用,我根本打不了球。我是怎么想的?”
“别泄气,”哈利坚定地说,“看看你那天用脚救的那个球,连弗雷德和乔治都说精彩——”
罗恩痛苦地看着哈利。
“那是意外,”他可怜巴巴地小声说,“是撞上的——我从扫帚上滑了下去,你们都没看见,我正在想法爬上去时,碰巧踢到了鬼飞球。”
“哦,”哈利迅速从这个扫兴的意外中恢复过来,“再来几次这样的意外,我们就赢定了,是不是?”
赫敏和金妮坐在他们对面,戴着金红相间的围巾、手套,还有玫瑰花结。
“你感觉怎么样?”金妮问罗恩,他正盯着碗中剩下的牛奶麦片,像在认真考虑是否要把自己溺死在里面。
“他只是有些紧张。”哈利说。
“那是好现象,我发现你一点不紧张时考试就考不好。”赫敏热情地说。
“你们好。”一个梦呓般的声音在他们身后说。哈利抬起头来:卢娜·洛夫古德从拉文克劳餐桌旁溜达过来。许多人在看着她,有的公然笑着指指点点。她搞了一顶狮头形状的帽子,有真狮头那么大,摇摇欲坠地戴在头上。
“我支持格兰芬多,”卢娜不必要地指着她的帽子说,“看它会干什么……”
她伸手用魔杖敲了敲帽子,它张开大嘴,发出一声逼真的狮吼,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不错吧?”卢娜快活地说,“我想让它吃一条象征斯莱特林的蛇,可是来不及了。不管怎样……祝你好运,罗恩!”
她飘然而去。大家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只见安吉利娜带着凯蒂和艾丽娅匆匆走来,艾丽娅的眉毛总算被庞弗雷女士变回正常了。
“大家准备好之后,”安吉利娜说,“我们就直接去球场,查看情况,换衣服。”
“我们一会儿就去,”哈利向她保证,“罗恩要吃点早饭。”
但十分钟后,罗恩显然什么也没吃下,但哈利想还是带他去更衣室吧。他们起身时,赫敏也站了起来,她抓住哈利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
“别让罗恩看到斯莱特林徽章上的字。”她急切地说。
哈利询问地望着她,但她警告地摇摇头。罗恩已经走了过来,表情茫然而绝望。
“祝你好运,罗恩,”赫敏踮起脚亲了亲他的面颊,“还有你,哈利——”
穿过礼堂时,罗恩似乎清醒了一些,摸着面颊上被赫敏亲过的地方,显得有些困惑,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已经注意不到周围发生的事情。但哈利走过斯莱特林餐桌时好奇地瞥了一眼那些皇冠状的徽章,这次他看清了上面刻的字: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他感到这不会是什么好话,赶快带着罗恩穿过门厅,下了石阶,走入寒冷的空气中。
结霜的草地在脚下嘎吱嘎吱地响,他们匆匆走下斜坡,赶往体育场。没有风,天空是均匀的珠白色,这意味着能见度较好,但又不会有阳光刺眼。哈利一边走一边向罗恩指出这些有利条件,但搞不清罗恩听到了没有。
安吉利娜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对其他队员讲话。哈利和罗恩套上球袍(罗恩一开始穿反了,还是安吉利娜动了恻隐之心,过来帮了一把),坐下来听赛前训话,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响,人们从城堡拥向了球场。
“我看到了斯莱特林的最后阵容,”安吉利娜看着一张羊皮纸说,“去年的击球手德里克和博尔走了,但蒙太好像新找了两个普通的大猩猩,而不是飞得特别好的。这两人叫克拉布和高尔,我不大了解他们——”
“我们了解。”哈利和罗恩一起说。
“他们好像连扫帚的头尾都分不清。”安吉利娜收起羊皮纸说,“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奇怪德瑞克和博尔不靠路标是怎么找到球场的。”
“克拉布和高尔也是一路货。”哈利安慰她说。
他们听到无数双脚登上看台的声音。有人在唱歌,但哈利听不清歌词。他开始感到紧张,但他知道他的不安与罗恩的相比微不足道。罗恩捂着肚子,目光又呆滞了,表情僵硬,脸色灰白。
“到时间了,”安吉利娜看看表,小声说,“走吧……祝我们好运。”
队员们站了起来,扛起飞天扫帚,列队走出更衣室,来到炫目的天空中,受到雷鸣般的欢迎,哈利还能听到歌声,尽管被欢呼声和口哨声所掩盖。
斯莱特林队员已经站在那里,也戴着皇冠状的银徽章。新队长蒙太身材与达力相仿,粗大的前臂像带毛的火腿。他身后是几乎同样粗壮的克拉布和高尔,他们俩蠢笨地眨着眼睛,挥舞着新发的球棒。马尔福站在旁边,阳光照在他淡金色的头发上闪闪发亮。他捕捉到了哈利的目光,拍拍胸口的银徽章,得意地笑了。
“双方队长握手。”裁判霍琦女士喊道,安吉利娜和蒙太走到了一起。哈利看得出蒙太想捏断安吉利娜的手指,但她没有畏缩。“骑上扫帚……”
霍琦女士把哨子塞进嘴里用力一吹。
开球了,十四名球员腾空而起,哈利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罗恩直奔球门的圆环。他急速上升,躲开了一个游走球,开始绕着大圈飞行,四下寻找一点金光。在运动场的另一端,德拉科·马尔福也是如此。
“约翰逊,约翰逊抢到了鬼飞球,多棒的姑娘,我说了好几年了,她还不肯跟我约会——”
“乔丹!”麦格教授喊道。
“开个玩笑,教授,加一点作料——她躲过了沃林顿,闪过了蒙太,她——哎哟——她被身后来的游走球击中了,克拉布打来的……蒙太抓住了鬼飞球,蒙太带球往回冲——乔治·韦斯莱打出一个漂亮的游走球,奔着蒙太的头部飞去,他丢掉了鬼飞球,被凯蒂·贝尔抓起,格兰芬多的凯蒂·贝尔反传给艾丽娅·斯平内特,斯平内特马上——”
李·乔丹的解说在场中回响,哈利竭力聆听,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观众的喧嚣——
“躲过了沃林顿,避开一个游走球——好悬哪,艾丽娅——观众喜欢这个,听听这声音,他们在唱什么?”
李停下来听时,歌声响亮地从看台上斯莱特林那一片银绿相间的海洋上扬起:
韦斯莱那个小傻样,
他一个球也不会挡,
斯莱特林人放声唱,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韦斯莱生在垃圾箱,
他总把球往门里放,
韦斯莱保我赢这场,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艾丽娅把球回传给安吉利娜!”李叫道。哈利拨转方向,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他知道李努力想把歌声盖过去。“加油,安吉利娜——看来她只有守门员要对付了!——射门——啊……”
斯莱特林队守门员布莱奇把球扑住了,他把鬼飞球抛给沃林顿,沃林顿带球疾驰,绕过了艾丽娅和凯蒂。他离罗恩越来越近,下面的歌声也越来越响——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斯莱是我们的王,
他总把球往门里放,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哈利无法控制自己,他顾不上寻找金色飞贼,掉转火弩箭注视着罗恩,球场另一头那个孤单的身影守在三个球门圆环前,魁梧的沃林顿在向他飞驰。
“——沃林顿拿到了鬼飞球,沃林顿朝球门冲去,游走球追不上他了,前面只有守门员——”
斯莱特林的看台上的歌声突然嘹亮起来:
韦斯莱那个小傻样,
他一个球也不会挡……
“——现在是对格兰芬多的新守门员韦斯莱的第一个考验,他是击球手弗雷德和乔治的弟弟,球队的后起之秀——加油,罗恩!”
但欢呼声从斯莱特林那一方发出:罗恩张着胳膊一扑,鬼飞球从他腋下飞过,径直穿入正中的圆环。
“斯莱特林得分!”李的声音在看台上的观众发出的喝彩声和嘘声中响起,“十比零,斯莱特林领先——罗恩运气不佳……”
斯莱特林的人唱得更响了:
韦斯莱生在垃圾箱,
他总把球往门里放……
“——格兰芬多又控制了球,凯蒂·贝尔在场上飞驰——”李英勇地喊道,尽管歌声现已震耳欲聋,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韦斯莱保我赢这场,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哈利,你在干什么?”安吉利娜尖叫着从他身边飞过,去追赶凯蒂,“动起来!”
哈利发现自己在空中静止了一分多钟,只顾观看比赛战况,想都没想寻找飞贼。他吓了一跳,急忙俯冲,又开始绕球场兜圈子,瞪大眼睛搜寻,努力不去理会现已响彻全场的合唱: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不见飞贼的踪影,马尔福也在和哈利一样兜圈子。他们擦肩而过,哈利听到马尔福高声唱着:
韦斯莱生在垃圾箱……
“——又是沃林顿,”李在高吼,“传给了普塞,普塞越过了斯平内特,安吉利娜加油,你能追上他——你不能——但弗雷德·韦斯莱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游走球,不,是乔治·韦斯莱,咳,管他呢,反正是他们俩中的一个。沃林顿丢掉了鬼飞球,凯蒂·贝尔——呃——也丢掉了……现在是蒙太拿到了鬼飞球,斯莱特林的队长蒙太拿到了鬼飞球,正朝前场冲去,格兰芬多加油,拦住他!”
哈利从斯莱特林的球门后面绕过,强迫自己不去看罗恩那头的情况。越过斯莱特林的守门员时,他听到布莱奇和下面的人一起唱着:
韦斯莱那个小傻样……
“——普塞又躲过了艾丽娅,直奔球门而去,扑住它,罗恩!”
哈利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格兰芬多一方发出痛苦的呻吟,斯莱特林队员爆发出尖叫声和鼓掌声。哈利向下望去,看到脸长得像狮子狗脸的潘西·帕金森背对球场站在看台前,指挥着斯莱特林的啦啦队高唱:
斯莱特林人放声唱,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但二十比零不算什么,格兰芬多还有时间追上比分或抓住飞贼,只要进几个球,他们又能像以往一样领先了,哈利安慰着自己。他在其他球员间上下穿行,追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原来是蒙太的表带……
可是罗恩又让人进了两个球。哈利寻找飞贼的动机中现在有了惶恐的成分。他只盼着快点找到它,结束这场比赛……
“——格兰芬多的凯蒂·贝尔带球晃过普塞,又躲开了蒙太,好身法,凯蒂,她把球传给约翰逊。安吉利娜·约翰逊接住鬼飞球,甩掉了沃林顿,冲向球门,加油安吉利娜——格兰芬多得分!四十比十,斯莱特林四十比十领先,普塞得到了鬼飞球……”
哈利听到卢娜那滑稽的狮子帽在格兰芬多的欢呼声中咆哮,很受鼓舞,只差三十分,没什么,很容易追平。哈利躲开克拉布向他径直射来的一个游走球,继续在场中疯狂地搜索金色飞贼,一边留意着马尔福是否发现了它,但马尔福和他一样绕场奔驰,一无所获……
“——普塞传给沃林顿,沃林顿传给蒙太,蒙太又传给普塞——约翰逊抢断,约翰逊拿到了鬼飞球,传给贝尔,看上去不错——不好——贝尔被斯莱特林队员高尔打出的游走球击中,普塞又拿到了球……”
韦斯莱生在垃圾箱,
他总把球往门里放,
韦斯莱保我赢这场——
但哈利终于看到了:小小的、忽闪忽闪的金色飞贼正悬在斯莱特林那端的球场上方几英尺处。
他俯冲过去……
一刹那间,马尔福从哈利左边冲出,一道银绿相间的光影伏在扫帚上……
飞贼绕过球门圆环的柱脚,向看台另一侧飞去,这一转向对马尔福十分有利,他离得更近。哈利拨转火弩箭,他和马尔福现在并驾齐驱……
离地面几英尺时,哈利右手放开扫帚把,伸向飞贼……在他右边,马尔福的手臂也伸了出去,抓够着……
在风声呼啸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切都结束了——哈利的手指握住了小小的、挣扎着的金球——马尔福的指甲绝望地抓向了哈利的手背——哈利一拨飞天扫帚腾空升起,手里攥着还在挣扎的小球,格兰芬多的支持者高声叫好……
他们得救了,虽然罗恩放进了那么多球,只要格兰芬多获胜,没人会记得——
砰!
一个游走球正中哈利的后腰,他从扫帚上飞了出去,幸好离地面只有五六英尺。他听到霍琦女士尖厉的哨声,看台上哗然大乱,混杂着嘘声、嘲笑声和愤怒的叫喊声,嗵的一声,接着是安吉利娜焦急的声音。
“你没事吧?”
“当然。”哈利咬牙说,抓住她的手,让她把他拉起来。霍琦女士向他上方的一个斯莱特林队员冲去,从他的角度看不出那人是谁。
“是那个暴徒,克拉布!”安吉利娜气愤地说,“他一看你抓到了飞贼,就把游走球狠狠地向你打来——但我们赢了,哈利,我们赢了!”
哈利听到背后一声冷笑,他转过身去,手里仍紧攥着飞贼:德拉科·马尔福降落在旁边,气得脸色发白,但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
“救了韦斯莱一命,是不是?”他对哈利说,“我从没见过这么臭的守门员……可他是生在垃圾箱嘛……你喜欢我的歌词吗,波特?”
哈利没有回答,走开去迎接他的队友,他们陆续降落,得意洋洋地呐喊欢呼,挥着拳头。只有罗恩除外,他在球门柱那边下了扫帚,一个人慢慢地走回了更衣室。
“我们还想多写几行歌词!”马尔福嚷道,凯蒂和艾丽娅正在和哈利拥抱,“可是又肥又丑不好押韵——我们想唱唱他的老妈——”
“酸葡萄。”安吉利娜厌恶地瞪了马尔福一眼。
“——没用的废物也不好押韵——他爸爸——”
弗雷德和乔治听见了马尔福在说什么。两兄弟正在和哈利握手,他们僵住了,回头看着马尔福。
“别理他,”安吉利娜赶忙拉住弗雷德的胳膊说,“别理他,弗雷德,让他喊去,他只是输了球眼红,这个没教养的小——”
“——可你喜欢韦斯莱家,是不是,波特?”马尔福讥笑道,“还在那儿度假,是不是?不知你怎么受得了那股臭味,不过我想你是被麻瓜带大的,韦斯莱家的土窝闻起来就不错了——”
哈利抓住了乔治,安吉利娜、艾丽娅和凯蒂三个人才拖住了弗雷德,马尔福放肆地笑着。哈利扭头找霍琦女士,但她还在斥责克拉布犯规击球。
“也可能是,”马尔福一边朝后退,一边斜睨着眼睛说,“你记得你妈妈家的臭味,韦斯莱家的猪圈让你想起——”
哈利没意识到他松开了乔治,只知道一秒钟后他们俩一起扑向了马尔福。他完全忘了所有老师都在观看,他只想让马尔福越痛越好。没时间拔魔杖,他抡起攥着飞贼的拳头,使出浑身力气朝马尔福的肚子上揍去。
“哈利!哈利!乔治!住手!”
他听到女孩子的尖叫声、马尔福的惨叫、乔治的诅咒,还有口哨声和周围人的叫嚷,但他不予理会,直到旁边有人断喝:“障碍重重!”咒语的一股力量把他向后撞倒,他才停止了狠揍他够得到的每一寸马尔福的身体……
“你们在干什么?”霍琦女士喊道,哈利跳了起来。是她用障碍咒击中了他。她一手举着哨子,一手拿着魔杖,她的飞天扫帚躺在几英尺外。马尔福蜷缩在地上呻吟号叫,鼻子流着血。乔治嘴唇肿了,弗雷德还在被三个追球手扭着,克拉布在后面咯咯地笑。“我从没见过这种行为——回城堡去,你们两个,直接去院长办公室!快去!”
哈利和乔治离开了球场,两人都气喘吁吁,一句话也不说。人群的喧哗渐渐远去,他们走到门厅时,只听见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了。哈利发觉他的右手中还有东西在挣扎。他低下头,看到飞贼的银色翅膀从他的指缝间钻出来,想要挣脱出去。他的指关节都被马尔福的下巴磕伤了。
他们刚到麦格教授办公室的门口,就见她从他们身后走来。她戴着格兰芬多的围巾,但走向他们时,她用颤抖的双手把它从脖子上扯了下来,脸色铁青。
“进去!”她指着门厉声说。哈利和乔治进去之后,她走到办公桌后面,面向他们,把格兰芬多的围巾扔到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真行啊?”她说,“我从没见过这样丢人的表演。两个打一个!你们自己解释吧!”
“是马尔福挑衅。”哈利僵硬地说。
“挑衅?”麦格教授吼道,猛地一捶桌子,她的彩格饼干盒滑到地上震开了,生姜蝾螈饼干撒了一地,“他刚输了球,是不是,他当然想挑衅你们!可他究竟能说什么,至于让你们两个——”
“他侮辱我的父母,”乔治大叫,“还有哈利的母亲。”
“可是你们没有让霍琦女士来解决,而是决定展示麻瓜的斗殴方式,是吗?”麦格教授吼道,“你们知不知道自己——?”
“咳,咳。”
乔治和哈利一齐转过身去,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站在门口,裹着一件绿花呢斗篷,使她更像一只大癞蛤蟆。她脸上挂着那种令人恶心的、阴森的笑容,哈利已经习惯把它与灾难联系在一起了。
“需要我帮忙吗,麦格教授?”乌姆里奇用她骨子里最毒的甜腻声音问。
麦格教授脸上血色上涌。
“帮忙?”她努力压低声音说,“你是什么意思,帮忙?”
乌姆里奇教授走进了办公室,依然令人恶心地笑着。
“哦,我以为你会感激多一点点权威呢。”
就算看到麦格教授鼻孔里冒出火星,哈利也不会奇怪。
“你想错了。”她说,没理乌姆里奇,“现在,你们两个听仔细。我不管马尔福如何挑衅,哪怕他侮辱了你们的每个亲属。你们的行为令人厌恶,我罚你们每人关禁闭一星期!别那样看着我,波特,你们活该!如果你们哪一个——”
“咳,咳。”
麦格教授闭上眼睛,似乎在祈求耐心,她再次转向乌姆里奇教授。
“什么事?”
“我想他们应该受到比关禁闭更重的惩罚。”乌姆里奇笑得更甜了。
麦格教授猛地睁开眼睛。“很遗憾,”她说,同时努力报以对等的笑容,使她看上去像得了牙关紧闭症,“我的意见是算数的,因为他们在我的学院,多洛雷斯。”
“哦,实际上,米勒娃,”乌姆里奇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想你会发现我的意见是算数的。咦,放在哪儿了?康奈利刚刚发来的……我是说,”她假笑一声,在手提包里翻找着,“部长刚刚发来的……在这儿……”
她抽出了一张羊皮纸打开来,做作地清清嗓子开始宣读。
“咳,咳……《第二十五号教育令》。”
“又来一个!”麦格教授激烈地叫道。
“不错,”乌姆里奇仍面带微笑,“米勒娃,实际上,是你让我看到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条令……记得你推翻过我的意见吗?当时我不同意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重组,你去找邓布利多,他坚持要让球队比赛。我不能容忍这种情况。我马上和魔法部长联系,他也认为高级调查官必须有权剥夺学生的特权,否则她——也就是我——连普通教师的权力都不如!现在你看到我不让格兰芬多球队重组是多么正确了吧,米勒娃?可怕的脾气……好了,我现在宣读新法令……咳,咳……
高级调查官今后对涉及霍格沃茨学生的一切惩罚、制裁和剥夺权利事宜具有最高权威,并对其他教员所作出的此类惩罚、制裁和剥夺权利有修改权。
签名:
康奈利·福吉
魔法部部长
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
等等,等等……”
她卷起羊皮纸放进手提包中,依然面带笑容。
“所以……我想我不得不禁止这两人再打魁地奇球。”她的目光在哈利和乔治之间来回移动。
哈利感到飞贼在他手中疯狂地挣扎。
“禁止我们?”他的声音遥远得奇怪,“再……打球?”
“不错,波特先生,我想终身禁赛比较合适,”乌姆里奇说,看到他艰难地试图理解她的话,她笑得更开心了,“你和韦斯莱先生。我想,为了安全起见,这位小伙子的双胞胎兄弟也应被禁止——如果他的队友没有拦住他的话,我相信他也会袭击马尔福先生的。我要没收他们的飞天扫帚,把它们安全地保管在我的办公室里,以确保没人违反我的禁令。但我并非不讲情理,麦格教授,”她转身对像冰雕一般瞪着她的麦格教授说,“其他队员可以继续打球,我没看到他们有暴力倾向。好了……祝你们下午好。”
乌姆里奇带着极度满足的神气走了出去,留下一片恐怖的沉寂。
“禁赛,”当天晚上在公共休息室里,安吉利娜声音空洞地说,“禁赛。没有找球手和击球手……我们还能干什么?”
根本感觉不到他们赢了球,哈利到处只看到沮丧和愤怒的面孔。队员们意志消沉地坐在炉边,只有罗恩不在,他自从比赛结束后就没有露面。
“真不公平,”艾丽娅麻木地说,“克拉布在哨响后打出游走球怎么算?她禁止他了吗?”
“没有,”金妮伤心地说,她和赫敏坐在哈利的两侧,“他只被罚写句子,我听到蒙太吃晚饭时笑着说的。”
“弗雷德根本没动手也被禁赛!”艾丽娅捶着膝盖愤恨地说。
“没动手不是我的错,”弗雷德的脸色非常难看,“要是你们三个不拦着我,我准把那个小畜生打成肉泥。”
哈利难受地看着漆黑的窗外,下雪了。他抓到的飞贼在公共休息室里一圈一圈地飞着,人们像被催眠了似的盯着它看。克鲁克山从这把椅子跳到那把椅子,想要抓住它。
“我去睡觉了,”安吉利娜慢慢地站起身,“也许这只是一场噩梦……也许我早上醒来会发现我们还没有比赛……”
很快艾丽娅和凯蒂也走了。过了一会儿,弗雷德和乔治也怏怏而去,对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怒目而视。炉边只剩下哈利和赫敏。
“你看到罗恩了吗?”赫敏轻声问。
哈利摇摇头。
“我想他在躲着我们,”赫敏说,“你认为他会在——”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嘎吱声,胖夫人向前转开,罗恩从肖像洞口爬了进来。他脸色非常苍白,头上沾着雪花。看到哈利和赫敏,他一下子呆住了。
“你去哪儿了?”赫敏跳起来急切地问。
“散步。”罗恩嘟哝道。他还穿着魁地奇球袍。
“你好像冻僵了,”赫敏说,“快过来坐!”
罗恩走到炉边,瘫在离哈利最远的一把椅子上,不敢看他。飞贼在他们头顶上盘旋着。
“对不起。”罗恩看着脚尖喃喃地说。
“为什么?”哈利问。
“因为我以为自己能打魁地奇球。”罗恩说,“我打算明天一早就提出离队。”
“如果你离队,全队就只有三个球员了。”哈利没好气地说。见罗恩困惑不解,他说:“我被终身禁赛。还有弗雷德和乔治。”
“什么?”罗恩叫起来。
赫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哈利受不了自己再讲一遍。她讲完后,罗恩显得更痛苦了。
“都怪我——”
“你又没让我揍马尔福。”哈利恼火地说。
“——如果不是我在场上那么没用——”
“——跟这个没关系——”
“——是那首歌让我紧张——”
“——换了谁都会紧张——”
赫敏站起来走到窗口,离开了争论,看雪花在窗前飘舞。
“别这样行不行?”哈利爆发道,“没有你在这儿一味自责就已经够糟了。”
罗恩没有吭声,难过地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袍摆。过了一会儿,他闷声闷气地说:“这是我这辈子感觉最糟的一次。”
“我们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哈利痛苦地说。
“好了,”赫敏说,声音有点发颤,“我想有一件事可能会让你们俩都高兴起来。”
“是吗?”哈利怀疑地问。
“嗯。”赫敏从漆黑的、飘着雪花的窗前转过身来,莞尔一笑,“海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