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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恩帮助格兰芬多夺得魁地奇杯,心里别提多兴奋了,第二天也没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他只想谈论比赛,哈利和赫敏发现很难开口跟他说格洛普的事。其实他们俩都没有努力尝试,都不急于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把罗恩拉回到现实中来。这又是一个温暖、晴朗的日子,他们说服罗恩跟他们一起在湖边的山毛榉树下复习功课,在这里说话不像在公共休息室里容易被人听见。罗恩起先对这个主意不太热情——每个格兰芬多同学走过他的椅子都要拍拍他的后背,更不用说还会不时爆发出“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的歌声,他太陶醉于这样的感觉了——可是过了一会儿,他承认呼吸一点儿新鲜空气对他会有好处。
他们坐了下来,把书本摊在山毛榉树的树阴下,罗恩滔滔不绝地跟他们讲他救起比赛中第一个球的情景,他恐怕已经讲了十多遍了。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漏掉了戴维斯的那个球,所以信心不是很足,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布拉德利突然从什么地方朝我冲来,我想——这次准能行!我用一秒钟左右的时间决定往哪边扑,你们知道,他那样子好像瞄准的是右边的圆环——我的右边,他的左边——但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他是在伪装,于是我冒险往左边飞去——我是指他的右边——然后——嘿——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他谦逊地结束了自己的讲话,同时毫无必要地把头发往后一甩,使它显得像是被风吹乱了似的,很有风度,然后他望望四周,看离他们最近的那些人——一群叽叽喳喳的赫奇帕奇三年级同学——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话,“后来,大约五分钟后,钱伯斯朝我冲来——你怎么啦?”罗恩看到哈利脸上的表情,突然停住了话头,“你笑什么?”
“我没笑。”哈利赶紧说道,低头去看他的变形课笔记,努力让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事实上,罗恩刚才的样子,使哈利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位格兰芬多魁地奇球员,他也曾经在这棵树下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我只是高兴我们赢了。”
“是啊,”罗恩慢悠悠地说,品味着哈利的话,“我们赢了。金妮从秋·张的鼻子底下抓到飞贼时,你们看到秋·张脸上的表情了吗?”
“我猜她哭了,是不是?”哈利尖刻地说。
“是啊,没错——不过更像在发脾气……”罗恩微微皱起眉头,“你们看到她回到地面后,把她的飞天扫帚扔到了一边,是不是?”
“呃——”哈利支吾着说。
“唉,实际上……没有,罗恩,”赫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书本,满怀歉意地望着罗恩,“实际上,我和哈利只看到了戴维斯的第一个进球。”
罗恩故意弄乱的头发似乎失望地耷拉了下来。“你们没看到?”他轻轻地问,挨个儿看着他们两人,“我扑出去的那些球,你们一个都没看到?”
“唉——是啊,”赫敏说着,伸出一只手去安慰他,“可是罗恩,我们也不想离开——不走不行啊!”
“是吗?”罗恩说,他的脸涨得通红,“怎么回事?”
“是海格,”哈利说,“他决定告诉我们为什么他从巨人那里回来后一直遍体鳞伤。他要我们跟他一起进入禁林,我们没有办法,你知道他那副样子。不管怎么说……”
哈利花了五分钟把事情讲了一遍,最后,罗恩的愤怒被一种完全难以置信的表情所取代。
“他带了一个巨人回来,藏在禁林里?”
“是啊。”哈利严肃地说。
“不可能。”罗恩说,似乎他这样一说,事情就不是真的了,“不,他不可能会这么做。”
“他就这么做了,”赫敏毫不含糊地说,“格洛普身高大约十六英尺,喜欢把二十英尺高的松树连根拔起,而且以为我叫,”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叫赫米。”
罗恩局促地笑了一声。
“海格想要我们……?”
“教他说话,没错。”哈利说。
“他疯了。”罗恩用近乎畏惧的口吻说。
“是啊,”赫敏不耐烦地说,把《中级变形术》翻过一页,眼睛瞪着把猫头鹰变成一副小型望远镜的一系列图标,“是啊,我也有点怀疑他疯了。然而,不幸的是,他强迫我和哈利做了保证。”
“那没办法,你们只能食言了,”罗恩坚决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还要考试,而且我们就差这么一点——”他举起手,大拇指和食指几乎碰在一起,“就被开除了。不管怎么说……记得诺伯吗?记得阿拉戈克吗?跟海格的怪物伙伴打交道,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好下场?”
“我知道,但就是——我们已经答应了呀。”赫敏用很小的声音说。
罗恩又把头发抚平,显得心事重重。
“我说,”他叹了一口气,“海格还没有被解雇,不是吗?他坚持了这么久,说不定能坚持到学期结束,那样我们就根本用不着接近格洛普了。”
城堡的场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好像刚刚油漆过一样。万里无云的天空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中的倒影微笑。丝缎般光滑的绿茵在微风中轻柔地起伏。六月到了,对于五年级同学来说,这只意味着一件事:O.W.L.考试终于来临了。
老师不再给他们布置家庭作业,课堂上也全部用来复习那些老师认为考试中最有可能出现的题目。这种狂热拼搏的气氛,使哈利满脑子都是O.W.L.,几乎顾不上考虑其他。不过在魔药课上,他时不时会猜想卢平有没有跟斯内普谈过他必须继续教自己大脑封闭术。如果卢平已经说了,那么斯内普完全未予理睬,正如他现在不理睬哈利一样。哈利正巴不得这样呢。没有斯内普的课外辅导,他已经够忙碌、够紧张的了。令他宽慰的是,赫敏这些日子忙得要命,没有工夫缠着他说大脑封闭术的事。赫敏许多时间都在喃喃自语,已经好些天没有给家养小精灵设计衣服了。
O.W.L.考试日益临近,行为怪异的人不止她一个。厄尼·麦克米兰养成了一个恼人的习惯,总喜欢盘问别人的复习情况。
“你们认为你一天复习多少时间?”在草药课堂外排队的时候,他问哈利和罗恩,眼睛里闪着焦虑的光芒。
“我不知道,”罗恩说,“几个小时吧。”
“比八个小时多还是少?”
“我猜是少吧。”罗恩说,显得有点儿惊慌。
“我是八个小时,”厄尼得意起来,说道,“八到九个小时。我每天早饭前复习一个小时。平均是八个小时。周末一般十个小时。星期一九个半小时。星期二就不太好了——只有七小时一刻钟。星期三——”
就在这个时候,斯普劳特教授把他们赶进了三号温室,厄尼才不得不停止他的叙述,哈利觉得如释重负。
可德拉科·马尔福发现了另一种引起恐慌的办法。
“其实,”考试前几天,有人听见他在魔药课堂外大声告诉克拉布和高尔,“重要的不是你知道什么,而是你认识什么人。我爸爸跟巫师考试管理局的头儿有好多年的交情——老格丝尔达·玛奇班——我们请她吃过饭,什么事情……”
“你们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吗?”赫敏紧张地轻声问哈利和罗恩。
“即使是真的,我们也没办法。”罗恩闷闷不乐地说。
“我认为不是真的,”纳威在他们身后小声说,“因为格丝尔达·玛奇班是我奶奶的朋友,她从来没提到过马尔福一家。”
“她什么样儿,纳威?”赫敏立刻问道,“严厉吗?”
“说实在的,有点像我奶奶。”纳威用郁闷的口吻说。
“认识她也不会妨碍你什么,不是吗?”罗恩给他鼓劲道。
“哦,我也认为没什么区别。”纳威说,仍然显得可怜巴巴的,“奶奶经常对玛奇班教授说我没有我爸爸那么好……唉……你们在圣芒戈医院见过我奶奶是什么样子……”
纳威的目光盯着地面。哈利、罗恩和赫敏交换了一下目光,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是纳威第一次承认他们在巫师医院见过面。
这段时间,五年级和七年级同学中间的黑市交易十分兴隆,交易的都是些可以让人集中精力、提神醒脑、保持清醒的东西。哈利和罗恩看到拉文克劳六年级同学埃迪·卡米切尔拿给他们的那瓶巴费醒脑剂,非常动心。埃迪一口咬定他去年夏天O.W.L.考试拿了九个“优秀”全靠这玩意儿,并提出一品脱只卖十二个金加隆。罗恩向哈利保证,他毕业一找到工作就还清他的那一半,可是没等他们成交,赫敏就把瓶子从卡米切尔手里没收了,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进了抽水马桶。
“赫敏,我们还想买呢!”罗恩嚷道。
“别犯傻了,”赫敏恶声恶气地说,“你还不如吃点哈罗德·丁戈的龙爪粉凑合一下呢。”
“丁戈弄到了龙爪粉?”罗恩很感兴趣地说。
“已经没有了,”赫敏说,“也被我没收了。其实这些东西都根本不管用。”
“龙爪粉是管用的!”罗恩说,“据说它特别神奇,确实能让你精神振奋,在几个小时里脑瓜儿特别好使——赫敏,给我来一点儿吧,求求你了,没有害处的——”
“那可不一定,”赫敏板着脸说,“我仔细看过了,实际上它就是风干了的狐媚子粪便。”
这话让哈利和罗恩对大脑兴奋剂的渴望大大减弱了。
下一节变形课上,他们拿到了考试的时间表和具体要求。
“正如你们看到的,”麦格教授对全班同学说,他们正忙着把黑板上的考试日期和时间记下来,“你们的O.W.L.考试将持续两周。上午考理论,下午考实践。当然啦,天文学的实践考试将在夜里进行。”
“我还必须提醒你们,每一份考卷上都加了特别严厉的防作弊咒。自动答题羽毛笔不许带进考场,还有记忆球、小抄活页袖和自动纠错墨水。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们,每年似乎都至少有一位同学自认为能躲过巫师考试管理局的规定。我只能希望这个人不是格兰芬多的。我们的新任——校长——”麦格教授说这个词时的神情,就像佩妮姨妈注视一块特别顽固的污垢时一样,“——要求院长告诉本院学生,作弊将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不用说,你们的考试成绩将会反映校长对学校的新的管理制度——”
麦格教授轻轻叹了一口气,哈利看见她尖鼻子的鼻翼在翕动。
“——不过,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刻苦努力。你们要考虑的是自己的未来。”
“请问,教授,”赫敏举着手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知道成绩?”
“七月里会有猫头鹰给你们送信。”麦格教授说。
“太棒了,”迪安·托马斯用别人能够听见的耳语声说,“这样我们放假前都不用为它担心了。”
哈利想象着六星期后自己坐在女贞路的卧室里,等候O.W.L.考试的成绩。也好,他想,至少他暑假肯定能收到一封邮件。
第一场考试是魔咒理论,定于星期一上午。哈利答应星期天吃过午饭给赫敏提问,可是几乎立刻就后悔了。赫敏焦躁不安,不停地夺过哈利手里的课本,查看自己是不是答得一字不差,最后《魔咒成就》尖锐的书角重重地撞到了哈利的鼻子。
“你干吗不自己复习呢?”哈利坚决地说,把课本还给赫敏,他的眼睛在流泪。
与此同时,罗恩用手指堵着耳朵,嘴唇不出声地蠕动着,在恶补整整两年的魔咒课笔记。西莫·斐尼甘仰面躺在地板上,背诵一种存在咒的定义,迪安对照着《标准咒语,五级》看自己背得对不对。帕瓦蒂和拉文德在练习最基本的移动咒,让她们的铅笔盒绕着桌边互相追逐。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气氛压抑。哈利和罗恩没有怎么说话,但因为用功了一整天,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赫敏却不停地放下刀叉,钻到桌子底下去拿书包,抽出一本书核对某个数字或知识点。罗恩刚要对她说应该好好吃饭,不然夜里会睡不着觉的,突然赫敏的叉子从无力的手指间滑落,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
“哦,天哪,”她盯着门厅轻声说道,“那是他们吗?是主考官吗?”
哈利和罗恩在板凳上转过身子。透过礼堂大门,他们看见乌姆里奇跟一小群老态龙钟的男女巫师站在一起。哈利高兴地看到乌姆里奇显得十分紧张。
“我们过去仔细看看?”罗恩问。
哈利和赫敏点点头,三人快步朝通向门厅的双扇门走去。跨过门槛后,他们放慢脚步,镇定自若地经过那些主考官身边。哈利认为玛奇班教授肯定是那个驼背的小巫婆,脸上皱纹密布,像蒙着一层蜘蛛网。乌姆里奇正在毕恭毕敬地跟她说话。玛奇班教授似乎有点耳背,用很大的声音回答乌姆里奇教授,其实她们之间只隔着一英尺。
“旅途很愉快,旅途很愉快,我们以前来过许多次了!”她不耐烦地说,“我说,我最近一直没有得到邓布利多的消息!”她说着就在门厅里四处张望,似乎指望着邓布利多会突然从某个扫帚间里冒出来似的,“怎么,还没弄清他在哪儿?”
“还没弄清。”乌姆里奇说着,恶狠狠地瞪了哈利、罗恩和赫敏一眼,他们此刻在楼梯脚下故意磨蹭,罗恩假装系鞋带,“但是我敢发誓,魔法部很快就能把他抓获。”
“那可不一定,”小个子的玛奇班教授大声说,“如果邓布利多不想让人发现,那就没戏!我应该知道的……当年他参加N.E.W.T.考试时,我亲自考他的变形术和魔咒学……他用魔杖变出的花样,是我以前从没见过的。”
“是啊……是啊……”乌姆里奇教授说,哈利、罗恩和赫敏正往大理石楼梯上走,尽量把脚步拖得很慢很慢,“我领你们到教工休息室去吧。你们一路辛苦,肯定很想喝一杯茶。”
这个晚上让人过得很不自在。每个人都想抓紧最后的时间复习,但似乎谁也没有多少进展。哈利早早就上了床,但很长时间没有睡着,感觉有好几个小时。他想起了他在接受就业指导时,麦格教授愤怒地宣称要帮助他成为一名傲罗,哪怕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现在考试迫在眉睫,他后悔自己没有提出一种比较容易实现的理想。他知道不止他一个人难以入睡,但宿舍里的其他人谁都没有说话,最后,终于一个个都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五年级同学都没怎么说话。帕瓦蒂不出声地练习咒语,她面前的盐瓶在急速扭动。赫敏在复习《咒语成就》,她读得可真快,眼神看上去都模糊了。纳威手里的刀叉不停地掉落,还把橘子酱给打翻了。
吃完早饭,其他同学去上课了,五年级和七年级同学就在门厅里转悠。九点半,他们一个班一个班地被叫进礼堂。礼堂里已经重新做了布置,跟哈利在冥想盆里看到的他父亲、小天狼星和斯内普参加O.W.L.考试的情形一模一样。四张学院桌子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单人课桌,都面朝礼堂尽头的教工桌摆放着,麦格教授面对他们站在前面。大家坐定,安静下来后,麦格教授说:“可以开始了。”她把旁边桌上一只巨大的沙漏翻转过来,那张桌上还有备用的羽毛笔、墨水瓶和一卷卷羊皮纸。
哈利翻过自己的考卷,心怦怦地狂跳着——坐在他右边第三排、向前第四个座位上的赫敏,已经开始奋笔疾书——哈利低头看着第一个问题:1)写出让物体飞起来的咒语;2)描述挥动魔杖的动作。
哈利脑海中闪出一根棍子,它嗖地飞到高空,然后重重地落在一个巨怪的厚脑壳上……他微微笑了笑,埋头写了起来。
“唉,还不算太糟糕,是吧?”两个小时后,赫敏在门厅里担忧地问,手里仍然抓着试卷,“我不敢说我的快乐咒考出了水平,我只是把时间耗完了。你们把打嗝的破解咒写出来了吗?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写,我写得好像太多了——还有第二十三个问题——”
“赫敏,”罗恩板着脸说,“已经考完了……我们不想每门考试结束后再考一遍,考一遍就够糟糕的了。”
五年级同学跟全校其他同学一起吃午饭(四张学院桌子在午饭时间又出现了),然后排着队走进礼堂旁边的那个小房间,等着被叫去参加实践考试。一小群同学按照字母顺序被叫走了,留下来的同学喃喃地念着咒语,练习魔杖动作,不时误捅了别人的后背或眼睛。
赫敏的名字被叫到了。她浑身颤抖着,跟安东尼·戈德斯坦、格雷戈里·高尔和达芙妮·格林格拉斯一起离开了小房间。已经考完的同学没有再返回来,所以哈利和罗恩不知道赫敏考得怎么样。
“她肯定没事!记得吗,有一次考魔咒,她得了一百一十二分呢!”罗恩说。
十分钟后,弗立维教授喊道:“潘西·帕金森——帕德玛·佩蒂尔——帕瓦蒂·佩蒂尔——哈利·波特。”
“祝你好运。”罗恩轻声说。哈利走进礼堂,紧紧攥着魔杖,手在发抖。
“托福迪教授有空,波特。”站在门口的弗立维教授尖声说。他给哈利指了指远处角落里一张小桌子后面的主考官,他看上去年纪最老、脑袋最秃,距离正在考德拉科·马尔福的玛奇班教授不远。
“是波特吗?”托福迪教授说,他看看笔记,又从夹鼻眼镜上方注视着哈利走近,“大名鼎鼎的波特?”
哈利从眼角清清楚楚地看到马尔福朝他投来恶毒的目光。马尔福正在让一个酒杯飘浮起来,结果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哈利忍不住笑了起来。托福迪教授也鼓励地朝他露出了微笑。
“这就对了,”他用苍老的、颤颤抖抖的声音说,“没必要紧张。好了,我想请你把这个蛋杯拿去,让它做几个侧身翻给我看看。”
总的来说,哈利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他的飘浮咒肯定比马尔福的好得多,不过他后悔不该把变色咒和生长咒弄混,结果那只本该变成橘黄色的老鼠惊人地膨胀起来,一直变成了獾那么大,哈利才纠正了自己的错误。他庆幸赫敏当时没在礼堂,后来也没把这事告诉她。不过他可以告诉罗恩,罗恩把一个盘子变成了大蘑菇,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那天晚上根本没有时间休息。他们吃过晚饭就去了公共休息室,埋头复习第二天要考的变形术。哈利上床时,脑袋里嗡嗡响着各种复杂的咒语模型和理论。
第二天上午的书面考试中,他忘记了转换咒的定义,但是实践考试远不像他预想的那样糟糕。他至少让他的火蜥蜴完全消失了,而邻桌的汉娜·艾博真是不幸,她整个儿晕头转向,竟然把她那只白鼬变成了一大群火烈鸟,导致考试中断了十分钟,人们才把那些鸟抓住送出了礼堂。
星期三进行的是草药课考试(哈利觉得自己考得还算不错,只是被一株毒牙天竺葵咬了一小口),星期四考黑魔法防御术。哈利第一次觉得自己肯定有把握过关。笔试没有任何问题,实践考试中,他当着乌姆里奇的面操练各种破解咒和防御咒,感到特别过瘾;乌姆里奇站在通往门厅的门边,冷冷地注视着他。
“哦,太好了!”托福迪教授喊道,这次又是他考哈利,哈利刚才展示了无懈可击的博格特驱逐咒,“确实很好!好了,我认为可以了,波特……除非……”
他把身子往前探了一点。
“我听我亲爱的朋友提贝卢斯·奥格登说,你能变出一个守护神?作为加分……?”
哈利举起魔杖,直视着乌姆里奇,想象着她被解雇的情景。
“呼神护卫!”
银色的牡鹿从他的魔杖尖上蹿了出来,一直跑到礼堂那头。所有的主考官都扭头注视着它,最后它变成一团银雾消失了,托福迪教授兴奋地拍了拍骨节粗大、青筋毕露的手。
“太棒了!”他说,“很好,波特,你可以走了!”
哈利经过门边乌姆里奇身边时,两人的目光相遇了。乌姆里奇那肥阔、松弛的嘴巴露出一丝狞笑,但哈利没有在意。他觉得自己刚才得了一个“优秀”,除非他的判断存在严重错误(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生怕自己果真判断失误)。
星期五,赫敏参加古代如尼文的考试,哈利和罗恩休息,因为接下来就是周末,所以他们就让自己暂时把复习放在了一边。他们懒洋洋地坐在敞开的窗口,打着哈欠下巫师棋,夏日的和风在窗口轻轻吹拂。哈利看见海格在远处的禁林边上教课。他努力猜想他们在研究什么动物——肯定是独角兽,因为男生好像都站在后面——就在这时,肖像洞口打开了,赫敏爬了进来,看上去情绪十分暴躁。
“如尼文考得怎么样?”罗恩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问。
“我把ehwaz翻译错了,”赫敏气恼地说,“它的意思是合作,不是防御,我把它跟eihwaz搞混了。”
“好了好了,”罗恩懒洋洋地说,“不就错了一个嘛,你仍然能拿到——”
“哦,闭嘴!”赫敏气冲冲地说,“这个错误可能就关系到及格还是不及格。而且,有人又把一只嗅嗅放进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让它进那扇新门的。我刚从那里经过,乌姆里奇正在一迭声地尖叫——听她的意思,好像嗅嗅想从她腿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太好了。”哈利和罗恩异口同声地说。
“才不好呢!”赫敏激动地说,“她认为是海格干的,记得吗?我们可不愿意海格被解雇!”
“海格正在教课呢,她不可能怪到他头上。”哈利说着,朝窗外做了个手势。
“哦,哈利,你有的时候真是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乌姆里奇会等着拿证据吗?”赫敏说,她似乎打定主意要发脾气,说完就快步朝女生宿舍走去,把身后的门重重地关上了。
“多么可爱的好脾气的姑娘。”罗恩声音很轻地说,把他的王后推向前吃掉了哈利的一个马。
赫敏的坏脾气几乎持续了整个周末,不过哈利和罗恩觉得很容易不理会她,因为星期六和星期天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复习准备星期一的魔药课考试。这是哈利最不愿参加的一门考试——他相信这门考试肯定会挫败他当一名傲罗的理想。果然,他发现笔试很难,不过他认为关于复方汤剂的题目他能拿到满分,二年级的时候,他曾违反校规服用过这种药剂,所以能精确地描绘它的药效。
下午的实践考试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可怕。斯内普不在场,他发现自己调制药剂比平时轻松自如多了。纳威的位置离哈利很近,哈利也从没见到他在魔药课上这么开心过。后来,玛奇班教授说:“请离开你们的坩埚,考试结束了。”哈利把他的样品装进瓶里,觉得虽然不一定能拿到好成绩,但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不会不及格。
“只剩下四门考试了。”他们返回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时,帕瓦蒂·佩蒂尔疲惫地说。
“只有四门!”赫敏咄咄逼人地说,“我还有算术占卜呢,这恐怕是最难的一门课!”
谁也不会傻乎乎地去反驳她,所以她没能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到任何人身上,只好去教训几个在公共休息室里笑得太响的一年级新生。
哈利拿定主意要在星期二的神奇动物保护课的考试中好好表现,不让海格失望。下午的实践考试是在禁林边的草地上进行的,同学们需要准确认出藏在十几只刺猬中的刺佬儿(诀窍是挨个儿喂它们牛奶,刺佬儿是一种十分多疑的动物,身上的刺有多种魔法特性,每当认为有人试图给它们下毒时就会气得发狂);接着演示怎样对付护树罗锅,怎样给火螃蟹喂食和清扫而不被严重烧伤,然后从一大堆东西中挑选喂养病中独角兽的食物。
哈利看到海格在小屋里担忧地看着窗外。这次哈利的主考官是一位胖胖的小个子女巫,她笑眯眯地看着哈利,说他可以离开了。哈利朝海格竖起两只大拇指,回身朝城堡走去。
星期三上午的天文学理论考得还算顺利。哈利虽然没有把握把木星所有卫星的名字都写对了,但至少可以肯定没有一颗卫星上住着老鼠。天文学实践考试要到晚上才进行,下午考占卜。
哈利本来就对占卜课期望不高,但还是觉得考得一塌糊涂。该死的水晶球里一片空白,他就等于想在桌面上看到移动的图画。解读茶叶的时候,他完全昏了头,说他认为茶叶显示玛奇班教授很快会遇到一个又黑又胖的讨厌的陌生人,最后他还弄混了玛奇班教授的生命线和智慧线,说她应该死于上个星期二,至此,他的占卜课算是彻底考砸了。
“唉,这门课我们肯定不会及格了。”他们走上大理石楼梯时,罗恩郁闷地说。他刚才对哈利说,他详详细细地告诉主考官,他在水晶球里看到的是一个鼻子上有个瘤子的丑八怪,结果一抬头,发现自己描绘的是主考官映在水晶球里的影子。
“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学这门无聊的课。”哈利说。
“还好,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是啊,”哈利说,“我们别再假装关心木星和天王星过于靠近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管我的茶叶是不是拼出死亡,罗恩,死亡——我要把它们扔进垃圾桶了事,那才是它们应该待的地方。”
哈利笑了起来,这时赫敏从他们身后跑了过来,哈利赶紧止住笑,生怕又会惹恼了她。
“知道吗,我觉得我算术占卜考得挺好的。”她说,哈利和罗恩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赶紧在吃晚饭前再看看星象图,然后……”
夜里十一点,他们来到天文塔顶上,发现这是一个观察天体的理想夜晚,没有云,也没有风。场地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空气里微微有一丝凉意。每人都架好自己的望远镜,等玛奇班教授一发话,就开始填写发给他们的空白星象图。
玛奇班和托福迪教授在他们中间走来走去,看着他们填写观察到的恒星和行星的精确位置。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羊皮纸的摩擦声,偶尔还有调整架子上望远镜的吱嘎声,还有许多支羽毛笔写字的沙沙声。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城堡窗口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映在场地上的一方方橙黄色亮光也逐渐消失了。
哈利正在图表上填写猎户星座,突然城堡的大门开了。大门就在他所站的矮墙下面,一道亮光洒向石头台阶,映在前方的草坪上。哈利微微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位置,看见五六个拉长的影子在被照亮的草地上移动,接着门关上了,草地又变得一片漆黑。
哈利重新把眼睛贴在望远镜上,调整焦距,现在他观察的是金星。他低头看着图表准备填写这颗行星,但什么东西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的羽毛笔悬在羊皮纸上,他眯起眼睛看着下面幽暗的场地,只见六个人影在草地上行走。如果他们不是在移动,如果没有月光掠过他们的头顶,可能他们就会与漆黑的场地融为一体,难以分辨。虽然离得很远,哈利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从打头那个最矮胖的人的步态中认出了那是谁。
他不明白乌姆里奇为什么过了午夜还出来闲逛,而且身边还跟着另外五个人。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咳嗽,他才想起自己正在考试。他已经把金星的位置忘记了。他赶紧把眼睛贴到望远镜上,重新找到金星,正要往图表上填,突然他警惕的耳朵听见远处传来敲门声,声音在空寂的场地上回荡,接着是一条大狗发出的闷叫。
哈利抬起目光,心跳得像打鼓一样。海格的窗户里透出灯光,映出了哈利刚才看见穿过草坪的那几个人的身影。门开了,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六个轮廓分明的人影跨过门槛。门又关上了,一片寂静。
哈利觉得心里很不安。他环顾四周,想看看罗恩和赫敏是不是像他一样注意到了这一幕,可是玛奇班教授正好从他身后走来,哈利不想让人觉得他在偷看别人的考卷,就赶紧低头去看自己的图表,假装在上面填写着什么,实际上他的目光正越过矮墙窥视着海格的小屋。一些人影正在小屋窗口晃动,不时把灯光遮住。
哈利感觉到玛奇班教授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的后背,便赶紧把眼睛贴到望远镜上,盯视着天空的月亮,其实他一个小时前就标出了月亮的位置。玛奇班教授走开时,哈利听见远处小屋里传来一声咆哮,回声穿透黑夜,一直传到了天文塔顶上。哈利周围的几个同学从望远镜后面闪了出来,朝海格小屋的方向望去。
托福迪教授又轻轻干咳了一声。
“同学们,请集中思想。”他轻声说。
大部分同学都回到自己的望远镜前。哈利看看左边。赫敏呆呆地盯着海格的小屋。
“咳咳——还有二十分钟。”托福迪教授说。
赫敏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她的图表。哈利也低头看着图表,发现他把金星写成了火星,便俯身把它改了过来。
场地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几个同学急于想看清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被望远镜的尾端戳痛了脸,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海格的门被突然撞开了,在小屋透出的灯光中,他们清楚地看见一个庞大的身影挥着拳头在咆哮,有六个人把他围在中间,从他们射向他的一道道细细的红光看,他们是想给他施昏迷咒。
“不!”赫敏叫了起来。
“天哪!”托福迪教授用震惊的声音说,“这是考试!”
可是,谁都不再理会自己的图表了。海格的小屋旁仍然飞出一道道红光,但不知怎的,它们似乎都从他身上弹了回去。他仍然稳稳地站着,而且,从哈利看到的情形看,他仍然在反击。叫喊声、咆哮声在场地上回荡,一个声音嚷道:“海格,理智点!”
海格吼道:“去你的理智吧,你们休想这样把我带走,德力士!”
哈利看见了牙牙小小的身影,它为了保护海格,一次次朝海格周围的那些巫师扑去,最后被一个昏迷咒击中,倒在了地上。海格怒吼一声,把那个念咒者整个儿从地上拎起来扔了出去。那人飞出去足有十英尺,再也没有站起来。赫敏抽了一口冷气,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哈利扭头看看罗恩,发现他也是满脸惊恐。他们以前都没看见过海格真正发脾气。
“看!”帕瓦蒂尖叫起来,她靠在矮墙上,指着城堡脚下。大门又被打开了,又有亮光洒在黑黢黢的草坪上,一个长长的黑影在草坪上快速走动。
“请注意!”托福迪教授焦急地说,“请注意,只剩十六分钟了!”
但是谁都没有理睬他的话。他们都注视着那个身影冲向在海格小屋旁打斗的那些人。
“你们怎么敢这样!”那个身影边跑边喊,“你们怎么敢!”
“是麦格!”赫敏小声说。
“放开他!我说,放开!”麦格教授的声音穿透了黑夜,“你们有什么理由攻击他?他没做什么,没做什么,不该受到这样——”
赫敏、帕瓦蒂和拉文德都尖叫起来。小屋周围的人影同时朝麦格教授射出至少四个昏迷咒。那几道红光在小屋和城堡中间击中了她。刹那间,她好像是个发光体,周身透出一种诡异的红光,然后她双脚离地,重重地仰面摔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狂奔的滴水兽啊!”托福迪教授喊道,他似乎也把考试忘在了脑后,“这个警告太过分了!真是无耻的行径!”
“胆小鬼!”海格吼道,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塔楼顶上,城堡里又亮起了几盏灯,“该死的胆小鬼!尝尝这个——再尝尝这个——”
“哦,天哪——”赫敏吃惊地说。
海格挥起大手朝两个离他最近的进攻者掴去,他们立刻瘫倒在地上,看来是被打昏了。哈利看见海格弯下腰,以为他终于被咒语击中。不料海格立刻又站了起来,背上似乎扛着一个口袋——哈利接着意识到那是牙牙那毫无生气的身体挂在他肩头。
“抓住他,抓住他!”乌姆里奇嚷道,但她剩下来的那名助手似乎极不情愿走近海格拳头够得到的地方。他快步地连连后退,被一名昏迷不醒的同伙一绊,摔倒在地。海格转过身,拔腿就跑,牙牙仍然挂在他的脖子上。乌姆里奇对着他的背影又发了一个昏迷咒,但没有击中。海格全速朝远处的大门奔去,消失在黑暗中。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心惊胆战的沉默,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下面的场地。托福迪教授有气无力地说:“唔……同学们,还有五分钟。”
虽然图表只填了三分之二,哈利却巴不得考试赶紧结束。终于考完了,他和罗恩、赫敏把望远镜胡乱放回架子上,飞快地冲下旋转楼梯。同学们都没有去睡觉,都聚集在楼梯脚下激动地大声议论着刚才目睹的事情。
“那个坏女人!”赫敏气喘吁吁地嚷道,她似乎愤怒得连话也说不连贯了,“竟然在半夜三更偷袭海格!”
“她显然是想避免再出现特里劳尼的那一幕。”厄尼·麦克米兰的口气像位智者,他说着挤到了他们中间。
“海格真是好样的,不是吗?”罗恩说,他与其说是佩服,不如说是惊恐,“那些咒语怎么都从他身上弹开了呢?”
“可能是因为他的巨人血统,”赫敏声音发颤地说,“要把巨人击昏是很难的,他们就像巨怪,特别结实……但是可怜的麦格教授……四个昏迷咒击中了她的胸口,而她已经不年轻了,是不是?”
“可怕,可怕,”厄尼说,煞有介事地摇着脑袋,“好了,我要去睡觉了。诸位晚安。”
周围的人逐渐散去,离开时仍在激动地谈论着刚才看见的事。
“至少他们没能把海格弄到阿兹卡班去。”罗恩说,“我怀疑他去找邓布利多了,对吗?”
“我想是的。”赫敏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哦,太可怕了,我还以为邓布利多很快就会回来呢,现在我们连海格也没有了。”
他们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发现里面挤满了人。场地上的骚动惊醒了几个同学,他们又急忙叫醒他们的朋友。西莫和迪安在哈利、罗恩和赫敏之前赶到,正在给大伙儿讲述他们在天文塔顶上看到和听到的情形。
“为什么现在解雇海格呢?”安吉利娜·约翰逊摇着头问,“他不像特里劳尼,他这学期教课比以前强多了!”
“乌姆里奇讨厌混血的人,”赫敏恨恨地说,一屁股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她一直在想办法把海格赶走。”
“她还以为是海格把嗅嗅放进她办公室的。”凯蒂·贝尔插嘴道。
“哦,天哪,”李·乔丹捂着嘴叫了起来,“是我把嗅嗅放进她办公室的呀。弗雷德和乔治给我留了两只。我让它们飘起来钻进了她的窗户。”
“不管怎样她都会把海格解雇的,”迪安说,“海格跟邓布利多走得太近了。”
“这倒是的。”哈利说着,跌坐在赫敏旁边的一把扶手椅上。
“我只是希望麦格教授没事。”拉文德眼泪汪汪地说。
“他们把她抬进了城堡,我们透过宿舍窗户看见的,”科林·克里维说,“她看上去情况不太好。”
“庞弗雷女士会把她治好的,”艾丽娅·斯平内特肯定地说,“她还从来没有失败过呢。”
直到将近凌晨四点,同学们才离开了公共休息室。哈利毫无睡意,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海格冲进黑暗的身影。他恨透了乌姆里奇,想不出怎样惩罚她才足以解恨,不过罗恩提出的拿她去喂一箱饥饿的炸尾螺的建议倒值得考虑。他想着各种骇人听闻的报复方式,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三个小时后他被人从床上叫醒,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休息好。
最后一门考试是魔法史,要到下午才进行。哈利很想吃过早饭再上床睡一觉,可是又指望用上午的时间最后抱抱佛脚,所以他坐在公共休息室的窗口,两手抱着脑袋,强忍着瞌睡,硬着头皮阅读赫敏借给他的那一摞高达三英尺半的笔记。
下午两点,五年级同学走进礼堂,面对反扣着的试卷坐了下来。哈利觉得心力交瘁,巴不得考试赶紧结束,可以回去睡一觉。明天他和罗恩就能到下面的魁地奇球场去了——他要骑一骑罗恩的扫帚——尽情享受摆脱复习后的自由。
“请把试卷翻过来,”玛奇班教授在礼堂前面说,并把那个大沙漏翻转过来,“可以开始了。”
哈利呆呆地盯着第一个问题。几秒钟后,他才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高高的窗户外面有一只黄蜂在嗡嗡叫,干扰了他的注意力。最后,他好不容易才慢慢写出了一个答案。
他发现许多人名都想不起来了,而且他总是把日期搞混。他干脆跳过第四题(在你看来,魔杖立法促成了还是导致了更好地控制十八世纪的妖精叛乱?)他想最后有时间再回来答它。他试着做第五题(《保密法》在一七四九年怎样被违反,后又采取了什么措施以防止这类事件再次发生?)但他怀疑自己漏掉了几个要点,他似乎觉得什么地方应该出现吸血鬼的内容。
他往后寻找一个他有把握回答的题目,最后把目光落在第十题上:请陈述是哪些事件导致了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成立,并解释列支敦士登的巫师拒绝加入的原因。
这我知道,哈利想,尽管他的大脑迟钝、发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赫敏的笔迹写的标题: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成立……他就在今天上午刚看过。
他写了起来,不时抬头看看玛奇班教授桌上的那个大沙漏。他坐在帕瓦蒂·佩蒂尔身后,她一头乌黑的长发一直垂落到椅背下,脑袋微微一动,头发里就闪烁出金灿灿的小光点。有那么一两次,哈利发现自己呆呆地盯着那些光点,不得不轻轻摇晃脑袋使自己摆脱出来。
……国际巫师联合会第一任会长是皮埃尔·波拿库德,但列支敦士登魔法界对这个任命提出了质疑,因为——
哈利周围都是羽毛笔在羊皮纸上书写的沙沙声,像许多老鼠在奔跑躲藏。太阳照得他的后脑勺火辣辣的。波拿库德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列支敦士登的巫师呢?哈利隐约感觉好像跟巨怪有关……他又盯着帕瓦蒂的后脑勺发呆了。但愿他能用摄神取念,打开她后脑勺里的一扇窗户,看看巨怪到底是怎么引起了皮埃尔·波拿库德和列支敦士登之间的决裂……
哈利闭上眼睛,把脸埋在双手里,让红得发烫的眼皮逐渐变暗、冷却。波拿库德想要停止追捕巨怪,让巨怪拥有自己的权益……列支敦士登跟一支特别凶恶的山地巨怪关系紧张……对,就是这个。
他睁开眼睛,面对白得耀眼的羊皮纸,眼睛被刺得酸痛,流出了眼泪。他慢慢地写了两行关于巨怪的内容,然后把他的答题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感觉似乎不是很详实、具体,他相信赫敏关于联合会的笔记有好多好多页呢。
他又闭上眼睛,努力回忆,拼命回忆……联合会第一次会议是在法国召开的,对,这一点他已经写过了……
妖精也想参加,被赶了出去……这一点他也写过了……
列支敦士登没有人愿意参加……
再想想,他对自己说,脸埋在双手里,周围羽毛笔的沙沙声不绝于耳,前面沙漏里的沙粒不断漏下去……
他又走在神秘事务司那昏暗、凉爽的走廊上,步子坚决、果断,偶尔小跑几步,相信这次终于要到达目的地……黑门像往常一样为他打开了,他站在有许多扇门的圆形房间里……
径直走过石板地面,穿过第二道门……一块块光斑在墙壁和地板上跳动,古怪的仪器在滴滴作响,但没有时间细看了,他必须抓紧……
哈利紧跑几步,来到第三道门前,它也像另外几扇门一样打开了……
他又一次置身于满是架子和圆球的大教堂般的房间里……此刻他的心跳得特别快……这次肯定能走到那儿……走到第九十七排架子前,他往左一拐,顺着两排架子间的过道匆匆往前走……
可是在过道顶头的地板上有个东西,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地上蠕动,像一只受伤的动物……哈利的心抽紧了,因为恐惧……因为兴奋……
一个声音从他自己的嘴里发了出来,一个冰冷、高亢的声音,没有丝毫人性的善意……
“给我去拿……快,拿下来……我不能碰它……你可以碰……”
地板上黑乎乎的东西微微动了动。哈利看见自己的胳膊前端伸出了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手里抓着魔杖……听见那个冰冷、高亢的声音说:“钻心剜骨!”
地板上的男人发出痛苦的尖叫,努力想站起来,却扭动着倒了下去。哈利在大笑。他举起魔杖,咒语停止了,那身影呻吟着,再也不动弹了。
“伏地魔大人在等着呢……”
地板上的男人双臂颤抖,很慢很慢地把肩膀从地面上支撑起几英寸,抬起头来。他的脸憔悴,血迹斑斑,因痛苦而扭曲,却带着不屈的刚毅……
“除非你杀了我。”小天狼星轻声说。
“最后肯定会这么做的,”那个冰冷的声音说,“但你先要给我把它拿下来,布莱克……你认为你已经感觉到疼痛了吗?好好想想……我们有的是时间,谁也听不见你的尖叫……”
可是,就在伏地魔放下魔杖的时候,有人尖叫起来,有人尖叫着摔倒在滚烫的桌子旁边冰冷的石板地上。哈利撞在地上就醒过来了,嘴里仍在尖叫,伤疤像着了火似的,礼堂在他周围突然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