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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转身看看罗恩和赫敏,他们两个似乎也听不懂谢诺菲留斯说的话。
“死亡圣器?”
“是的,”谢诺菲留斯说,“你从来没听说过?我不奇怪。只有很少很少的巫师相信这些。记得在你哥哥婚礼上那个愣头小伙子,”他冲着罗恩点点头,“还抨击我戴着一位著名黑巫师的标志!真是愚昧。圣器一点也不‘黑’——至少不是在那种低级的意义上。人们只是用这个标志向别的信徒展示自己,希望在探求途中得到帮助。”
他放了几块糖在戈迪根茶里,搅了搅,喝了一些。
“对不起,”哈利说,“我还是没有完全明白。”
出于礼貌,他也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差点吐了出来:那东西很难喝,好像有人把比比多味豆榨成了汁。
“是这样,信徒们寻找死亡圣器。”谢诺菲留斯说着咂了咂嘴,显然是表明戈迪根茶的滋味妙不可言。
“但死亡圣器是什么呢?”赫敏问。
谢诺菲留斯把他的空茶杯搁到一边。
“我想你们都熟悉《三兄弟的传说》吧?
哈利说:“不熟悉。”但是罗恩和赫敏都说:“熟悉。”谢诺菲留斯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的,好的,波特先生,这一切都始于《三兄弟的传说》……我有这本书……”
他扫视着屋里成堆的羊皮纸和书,但赫敏说:“我有一本,洛夫古德先生,就在这里。”
她从串珠小包里掏出了《诗翁彼豆故事集》。
“原文?”谢诺菲留斯急切地问道,当赫敏点头后,他说,“好的,那你为什么不把它读出来呢?这是让大家都弄明白的最好的方法。”
“嗯……好的。”赫敏紧张地说道。她翻开书,轻咳了一声,开始读起来,哈利看到他们所调查的标志就印在那页的上方。
从前,有三兄弟在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上赶路。天色已近黄昏——
“是午夜,妈妈一直对我们这样说。”罗恩说道,他伸了个懒腰,双手抱在脑后听着。赫敏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我想如果是午夜会让人更害怕些!”罗恩说。
“是啊,我们的生活里的确需要多一点恐惧。”哈利忍不住脱口而出。谢诺菲留斯似乎没太注意,而是一直盯着窗外的天空。“继续讲吧,赫敏。”
他们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条河边,水太深了,无法蹚过,游过去也太危险。然而,三兄弟精通魔法,一挥魔杖,危险莫测的水上就出现了一座桥。他们走到桥中央时,一个戴兜帽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死神对他们说话——
“对不起,”哈利插嘴道,“怎么是死神对他们说话?
“这是个传说,哈利!”
“哦,对不起。继续。”
死神对他们说话了。死神很生气,他失去了三个新的祭品——因为旅行者通常都会淹死在这条河里。但是死神很狡猾。他假装祝贺兄弟三人的魔法,说他们凭着聪明而躲过了死神,每人可以获得一样东西作为奖励。
老大是一位好战的男子汉,他要的是一根世间最强大的魔杖:一根在决斗中永远能帮主人获胜的魔杖,一根征服了死神的巫师值得拥有的魔杖!死神就走到岸边一棵接骨木树前,用悬垂的树枝做了一根魔杖,送给了老大。
老二是一位傲慢的男子汉,他决定继续羞辱死神,想要的是能够让死人复活的能力。死神就从岸上捡起一块石头给了老二,告诉他这块石头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然后死神问最年轻的老三要什么。老三是最谦虚也是最聪明的一个,而且他不相信死神。因此他要一件东西,可以让他离开那里而不被死神跟随。死神极不情愿地把自己的隐形衣给了他。
“死神有件隐形衣?”哈利再次打断道。
“这样他可以偷偷摸摸地靠近人们,”罗恩说,“有时他厌烦了冲过去袭击人们,挥舞着胳膊大声尖叫……对不起,赫敏。”
然后死神站在一边让兄弟三人继续赶路,他们就谈论着刚才的奇妙经历,赞赏着死神的礼物,往前走去。
后来兄弟三人分了手,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前进。
老大走了一个多星期,来到一个遥远的小山村,跟一位巫师争吵起来。自然,他用那根接骨木做成的“老魔杖[17]”作武器,无疑会获取决斗的胜利。对手倒地而亡后,他继续前行,走进了一个小酒馆,大声夸耀自己从死神手上得来的强大魔杖如何战无不胜。
就在那个晚上,老大喝得酩酊大醉后,另一个巫师蹑手蹑脚地来到他床边偷走了魔杖,并且割断了他的喉咙。
就这样,死神取走了老大的命。
与此同时,老二回到了他独自居住的家,拿出可以起死回生的石头,在手里转了三次。让他惊喜交加的是,他想娶的但不幸早逝的女孩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她悲伤而冷漠,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层纱幕。她尽管返回了人间,却并不真正属于这里,她很痛苦。最终,老二被没有希望的渴望折磨疯了,为了真正能和她在一起而自杀身亡。
就这样,死神取走了老二的命。
但是,死神找了老三好多年,却始终没能找到他。老三一直活到很老以后,才最终脱下隐形衣,交给了他的儿子,然后像老朋友见面一样迎接死神,并以平等的身份,高兴地同他一道,离开了人间。
赫敏合上了书。过了一会儿,谢诺菲留斯似乎才反应过来她已经读完了。他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说道:“就是这样。”
“对不起?”赫敏有点困惑地问。
“那些就是死亡圣器。”谢诺菲留斯说。
他从肘边堆满东西的桌上捡起一根羽毛笔,又从书堆中取出一张破羊皮纸。
“老魔杖。”他在羊皮纸上画了一条竖线。“复活石。”他在竖线上面添了个圆圈。“隐形衣。”他在竖线和圆圈外面画了个三角形,就成了令赫敏如此着迷的那个符号。“合在一起就是——死亡圣器。
“但故事里没提到‘死亡圣器’这个词呀。”赫敏说。
“是的,当然没有,”谢诺菲留斯说,自鸣得意的样子令人恼火,“那是个传说,是供人娱乐而不是给人教诲的。我们知道这些事的人,却会看出古老的传说里提到了三件东西,或圣器,它们合在一起,就会使拥有者成为死神的主人。”
片刻的沉默,谢诺菲留斯瞄了一眼窗外。太阳在天空中已经很低了。
“卢娜应该很快就捕到足够的彩球鱼了。”他轻声说。
“您说到‘死神的主人’——”罗恩说。
“主人,”谢诺菲留斯轻挥了一下手说,“征服者,胜利者,随你喜欢怎么说。”
“那么……您的意思是……”赫敏慢慢地说,哈利能感觉到她努力想使声音中不带有怀疑,“您相信这些东西——这些圣器——确实存在?”
谢诺菲留斯再次扬起了眉毛。
“当然。”
“但是,”赫敏说道,哈利能听得出来她的克制开始崩溃,“洛夫古德先生,您怎么可能相信——?”
“卢娜对我讲过你,姑娘。”谢诺菲留斯说,“我推断,你不是缺乏才智,但遗憾的是太狭隘、眼光短浅、思维封闭。”
“或许你应该试试那顶帽子,赫敏。”罗恩说道,一边朝那滑稽的头饰点点头。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努力忍着笑。
“洛夫古德先生,”赫敏又开始说道,“我们都知道有隐形衣那样的东西。它们很罕见,但确实存在。然而——”
“啊,但第三个圣器是一件真正的隐形衣,格兰杰小姐!我是说,它不是一件施了幻身咒,或带障眼法,或用隐形兽的毛织成的旅行斗篷,这些一开始能够隐形,但时间长了就会渐渐显出实体。我们说的是一件能让人真真正正、完完全全隐形的斗篷,永久有效,持续隐形,无论用什么咒语都不可破解。像那样的隐形衣你见过几件,格兰杰小姐?”
赫敏张嘴刚想应答,但又闭上了,看上去困惑无比。她、哈利和罗恩互相看了一眼,哈利知道他们都在想同一件事:就是这么巧,有一件完全符合谢诺菲留斯描述的隐形衣,此刻正在他们身边。
“正是这样,”谢诺菲留斯说,好像他已经在辩论中击败了他们三个,“你们都没见过那样的东西。拥有者将会无比的富有,难道不是吗?”
他再次瞥了一眼窗外,天空染上了一抹最淡的粉红色。
“那好吧,”赫敏说道,显得有点慌乱,“就说隐形衣是存在的……那石头呢,洛夫古德先生?那个您称为复活石的东西呢?”
“怎么啦?
“嗯,它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那你证明它不是呀。”谢诺菲留斯说。
赫敏看起来愤愤不平。
“可这——对不起,可这完全是荒唐的!我怎么可能证明它不存在呢?您要我去找到——世上所有的石子,统统测试一遍?我想,您可以宣称任何东西都是真的,如果相信它的基础仅仅是没人能证明那东西不存在!”
“是的,你可以。”谢诺菲留斯说,“我很高兴看到你有点开窍了。”
“那么老魔杖,”哈利在赫敏反驳之前赶快说,“您认为那也是存在的?”
“哦,那个就有无数的证据了,”谢诺菲留斯说,“老魔杖是最容易追溯的圣器,因为它传承的方式比较特殊。”
“是怎么回事呢?”哈利问。
“是这样,只有从前一任主人手上缴获这根魔杖,才能成为它真正的主人。”谢诺菲留斯说,“你们一定听说过,恶怪埃格伯特屠杀恶人默瑞克后,获得魔杖的事吧?也听说过,戈德洛特在儿子赫瑞沃德拿走魔杖后,死在了自家地窖里吧?还听说过恐怖的洛希亚斯杀死巴拿巴斯·德弗里尔,抢走了魔杖吧?老魔杖的血腥踪迹溅满了整部魔法史。”
哈利瞥了赫敏一眼。她朝谢诺菲留斯皱着眉头,但没有反驳。
“那么您认为老魔杖如今在哪儿呢?”罗恩问。
“唉,谁知道?”谢诺菲留斯说,眼睛紧盯着窗外,“谁知道老魔杖藏在哪儿呢?线索到阿库斯和利维亚斯那里就模糊了。谁说得清他们哪个真正地打败了洛希亚斯,又是哪个拿走了魔杖呢?谁说得清哪个又打败了他们俩呢?历史,唉,没有告诉我们呀。”
一阵沉默。最终赫敏生硬地问道:“洛夫古德先生,佩弗利尔家族同死亡圣器有什么关系吗?”
谢诺菲留斯似乎大吃一惊,此时哈利的记忆深处动了一下,但他没能抓住。佩弗利尔……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原来你一直在误导我,姑娘!”谢诺菲留斯说,坐得端正多了,两眼瞪着赫敏,“我以为你们对于探求圣器很陌生呢!我们大部分探求者都相信佩弗利尔家族与圣器大有关系——大有关系!”
“佩弗利尔家族是谁?”罗恩问。
“在戈德里克山谷,有那个标志的墓碑上的名字,”赫敏说,仍望着谢诺菲留斯,“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
“完全正确!”谢诺菲留斯说,学究气地扬了扬食指,“伊格诺图斯墓碑上死亡圣器的标志是有力的证据!”
“证明什么?”罗恩问。
“哎,故事里的三兄弟实际上就是佩弗利尔三兄弟,安提俄克,卡德摩斯,和伊格诺图斯!他们就是圣器的最初拥有者!”
谢诺菲留斯再次瞥了一眼窗外后,站了起来,拿起托盘,朝着螺旋形楼梯走了过去。
“你们留下来吃晚餐吗?”他喊道,再次消失在楼梯下面,“每个人都向我们要淡水彩球鱼汤的菜谱。”
“可能是为了拿给圣芒戈医院中毒科看的。”罗恩小声地说。
等到能听见谢诺菲留斯在楼下厨房里走动后,哈利才开始说话。
“你怎么想?”他问赫敏。
“哦,哈利,”她倦怠地说,“绝对是一堆垃圾,不可能是那个标志的真实含义。这肯定只是他的胡诌而已。真是浪费时间。”
“我猜这就是带给我们弯角鼾兽的那个人。”罗恩说。
“你也不信?”哈利问他。
“咳,那个故事只是讲来教育小孩子的东西,不是吗?‘别惹麻烦,别跟人打架,别乱碰不该碰的东西!埋头干你自己的事就好啦!’我想起来了,”罗恩添了一句,“可能这个故事也说明,为什么接骨木魔杖常被认为不吉利。"
“你说什么?”
“那些迷信说法之一,不是吗?‘五月生的女巫嫁麻瓜。’‘恶咒在黄昏,破解在午夜。’‘接骨木魔杖,决不会兴旺。’你们一定听说过。我妈妈满肚子都是这些。”
“哈利和我都是麻瓜养大的,”赫敏提醒他说,“我们听的是另一些迷信故事。”此时一股十分刺鼻的气味从厨房飘上来,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对谢诺菲留斯的恼怒有一个好处:赫敏似乎忘记了她本来在生罗恩的气。“我认为你是对的,”她对罗恩说,“这只是一个说教故事,一眼就能看出哪一个礼物最好,你选择哪一个——”
三人同时说出了答案。赫敏说“隐形衣”,罗恩说“老魔杖”,哈利说“复活石”。
他们互相望着,一半是惊讶,一半是好笑。
“本来是应该说隐形衣,”罗恩告诉赫敏,“但如果有了老魔杖的话,你就不必隐形了。一根永不会输的魔杖,赫敏,别傻了!”
“我们已经有隐形衣了。”哈利说。
“并且它帮了我们很多忙,大概你没有注意到吧!”赫敏说,“而那根魔杖注定要招来麻烦——”
“只有当你大声炫耀,”罗恩争辩道,“只有当你傻到拿着它跳来跳去,高高挥舞,还唱着‘我拿到永不会输的魔杖啦,你要是有本事就来试试呀’,才会有麻烦。只要你闷声不响——”
“是啊,可你能闷声不响吗?”赫敏一脸怀疑地问,“我看,他告诉我们的唯一一个真实情况就是,几百年来一直有关于超强魔杖的故事。”
“有吗?”哈利问。
赫敏看起来被激恼了,那表情是如此熟悉可爱,哈利和罗恩相视一笑。
“死亡棒,命运杖,许多世纪以来,它们以不同的名称出现,通常被一些黑巫师所拥有,对外吹嘘。宾斯教授提到过一些,但——哦,全是谬论。魔杖再强也强不过巫师。一些巫师就是喜欢炫耀自己的魔杖比别人的更长更好。”
“但是你怎么知道,”哈利说,“那些魔杖——死亡棒和命运杖——不会是同一根魔杖,身披不同的名字流传了许多世纪呢?”
“什么,难道它们真的就是死神做的那根接骨木魔杖?”罗恩问。
哈利笑了,这个突发的奇想毕竟很荒谬。他提醒自己,他的魔杖是冬青木的,不是接骨木的,而且是由奥利凡德制作的——不管那个晚上伏地魔在天上追来时它做了什么。再说,如果它永不会输的话,怎么会坏了呢?
“那你又为什么选了石头呢?”罗恩问他。
“嗯,如果能让人复活,就可以让小天狼星……疯眼汉……邓布利多……我父母……”
罗恩和赫敏都没有笑。
“但是据诗翁彼豆说,他们并不想回来,不是吗?”哈利说,想着刚刚听过的故事,“我想,关于起死回生的石头的故事不会太多,对不对?”他问赫敏。
“是啊,”赫敏沮丧地答道,“我认为除了洛夫古德先生外,不会有人欺骗自己说这种事可能存在。彼豆很可能取材于魔法石的故事,你知道,那是一块让人长生不老的石头,而这是一块起死回生的石头。”
厨房里传来的味道越发强烈,有点像是内裤燃烧的气味。哈利担心,那东西端上来后他能不能吃下几口,弄不好伤害谢诺菲留斯的感情。
“那么,隐形衣呢?”罗恩慢慢地说,“难道你没意识到他是对的?我已经太熟悉哈利的隐形衣了,都没有去想一想它有多好。我从没听说过还有哪件像哈利的这样,绝对可靠,穿着它我们从没有被发现过——”
“当然不会——穿上它后我们是无形的,罗恩!”
“但是他说的关于其他隐形衣的事都是真的,它们也不是一纳特十件的便宜货,你知道!我以前从没有仔细想过,但是我听说过,隐形衣穿久了效力会减弱,或者会被魔咒打穿留下破洞。哈利的隐形衣原先是他爸爸的,所以不算新了,对吧,但它却是……完美的!”
“是,不错,但是罗恩,复活石……”
他们俩低声争辩着,哈利在屋里走来走去,没有仔细听。走到螺旋形楼梯时,他心不在焉地抬眼朝楼上看了看,突然被吸引住了,他自己的面孔正从上层的天花板上朝他看着。
短暂的迷惑之后,他意识到那不是镜子,而是一幅画。出于好奇,他登上了楼梯。
“哈利,你在干什么?他不在,我觉得你不应该四处走动。”
但是哈利已经到了楼上。
卢娜在她卧室天花板上装饰了五张画得很漂亮的脸庞:哈利、罗恩、赫敏、金妮、纳威。它们不像霍格沃茨里的肖像那样会动,但也有一定的魔力:哈利觉得它们有呼吸。肖像周围有精细的金链子把它们连在一起。但细看了一两分钟后,哈利意识到链子实际上都是一个词,用金色墨水写了上千遍:朋友……朋友……朋友……
哈利心头涌上一股对卢娜的好感。他环顾四周,床边有一张很大的照片,是幼年的卢娜和一位与她很像的女士拥抱在一起。照片中的卢娜打扮得比哈利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漂亮。照片上满是灰尘,这让哈利觉得有点蹊跷,他仔细审视着这个房间。
一定出问题了。淡蓝色的地毯上也落满了灰尘,衣柜门微开,柜里没有衣服,床看起来冷清清的,好像几星期没有人睡过了。一张孤零零的蜘蛛网结在最近的窗户上,划过血红的天空。
“出什么问题了?”当哈利走下楼梯时,赫敏问道。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谢诺菲留斯已经从厨房楼梯上来了,端着个托盘,里面有几只碗。
“洛夫古德先生,”哈利说,“卢娜在哪儿?”
“什么?”
“卢娜在哪儿?”
谢诺菲留斯停在了最上面一级楼梯上。
“我——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她在下面的谷底桥,捕彩球鱼呢。”
“那您托盘里为什么只放四个碗?
谢诺菲留斯试图说话,但是没有声音出来,只听见印刷机的连续的咔啦咔啦声,以及托盘发出的轻微的咯嗒声——他的手在颤抖。
“我看卢娜都好几个星期不在家了,”哈利说,“她的衣服不见了,床也好久没有睡过。她在哪儿?您又为什么一直朝窗外张望?”
托盘从谢诺菲留斯手里滑落下来,碗弹了几下后摔碎了。哈利、罗恩和赫敏都掏出了魔杖。谢诺菲留斯呆住了,手刚要伸进口袋。就在那一刻,印刷机发出一声巨响,大量的《唱唱反调》杂志从桌布下涌到地板上,印刷机终于没有声息了。
赫敏弯腰捡起一本杂志,魔杖仍指着洛夫古德先生。
“哈利,瞧这个。”
哈利尽量迅速地从乱糟糟的地上走过去。《唱唱反调》的封面上是他的照片,醒目地写着“头号不良分子”并注有悬赏金额。
“《唱唱反调》换了一个角度看问题,啊?”哈利冷冷地问,脑子转得飞快,“洛夫古德先生,当你去花园时,是派猫头鹰给魔法部送信了吧?”
谢诺菲留斯舔了舔嘴唇。
“他们带走了我的卢娜,”他低声说道,“因为我写的东西。他们带走了我的卢娜,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她怎么样了。但他们有可能会把她还给我,只要我——只要我——”
“把哈利交给他们?”赫敏替他说完。
“没门儿,”罗恩断然说道,“闪开,我们走。”
谢诺菲留斯看起来面如死灰,苍老得像有一百岁,他牵动嘴角,露出一丝可怕的冷笑。
“他们马上就到,我必须救卢娜,我不能没有卢娜,你们不准离开。”
他伸开双臂挡在了楼梯前,此时哈利眼前突然闪现出婴儿床前,自己母亲所做的同样动作。
“不要逼我们伤害你,”哈利说,“闪开,洛夫古德先生。”
“哈利!”赫敏尖叫道。
骑着飞天扫帚的身影从窗口掠过。趁他们三人朝外看时,谢诺菲留斯拔出了魔杖。哈利及时意识到了错误,他纵身向外一跃,同时猛推了罗恩和赫敏一把,谢诺菲留斯发射的昏迷咒呼啸而过,穿过屋子击中了毒角兽的角。
巨大的爆炸声惊天动地,响得似乎把屋子炸开了花,木头、碎纸和石块四处乱飞,伴随着无法穿透的厚厚的白色尘雾。哈利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板上,胳膊护着脑袋,碎片像下雨一样砸在他身上,什么都看不见。他听到了赫敏的尖叫,罗恩的高喊,还有一连串令人发晕的金属撞击声,他知道谢诺菲留斯也被炸飞了,顺着螺旋形楼梯滚了下去。
哈利半个身子被埋在碎石中,试图站起来。由于灰尘,他几乎不能呼吸或睁眼。半个天花板掉了下来,卢娜的床脚悬在豁口处。拉文克劳的半身石像躺在他身边,少了半张脸,空气里飘浮着羊皮纸碎片,印刷机大部分侧倒过来,堵住了通往厨房的楼梯口。旁边另一个白色的身影动了起来,是赫敏,满身是灰,仿佛一座雕像,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
楼底下的门被撞开了。
“我没告诉过你不用着急吗,特拉弗斯?”一个粗暴的声音说,“我没告诉过你这个疯子又在胡说吗?”
砰的一声,谢诺菲留斯痛苦地尖叫起来。
“不……不……在楼上……波特!
“上星期我告诉过你,洛夫古德,如果没有可靠的消息,我们是不会来的!还记得上星期吗?你想用那个愚蠢的破头饰换你的女儿?还有上上星期——”砰,又一声惨叫“——你以为如果你能证明有弯角——”砰“——鼾兽——”砰“——我们就会把她还给你吗?”
“不——不——我求求你!”谢诺菲留斯哭诉着,“真的是波特!真的!”
“现在证明你叫我们来就是想把我们炸死!”食死徒咆哮着,一连串的砰砰声,夹杂着谢诺菲留斯痛苦的尖叫。
“这地方看上去要塌了,塞尔温,”一个冷静的声音从炸坏的楼梯传上来,“楼梯都堵死了,能清通吗?可能会把房子搞塌的。”
“你这撒谎的狗东西,”那个名叫塞尔温的巫师大喊道,“你这辈子从没见过波特,是不是?你想把我们骗过来杀死,是吗?你认为这样会弄回你的女儿?”
“我发誓……我发誓……波特在楼上!”
“人形显身。”楼梯底下的声音说道。
哈利听到赫敏惊叫一声,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低低地朝他飞来,把他的身体笼罩在它的影子里。
“上面确实有人,塞尔温。”第二个人急速地说道。
“是波特,我说了,是波特!”谢诺菲留斯呜咽道,“请……请……把卢娜还给我,给我卢娜……”
“你可以要回你的女儿,洛夫古德,”塞尔温说,“如果你到楼上把哈利给带下来的话。但如果这是一个阴谋,一个诡计,如果楼上埋伏着你的帮凶,我们会考虑是否给你一点你女儿的尸骨让你埋葬。”
谢诺菲留斯发出一声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哀号,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刨挖声:谢诺菲留斯正在试图穿过楼梯上的废墟。
“快点儿,”哈利悄声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以谢诺菲留斯在楼梯上弄出的声响为掩护,哈利开始把自己挖掘出来。罗恩被埋得最深,哈利和赫敏尽可能轻地从废墟中爬到他身边,试图撬开压在他腿上的沉重的五斗橱。谢诺菲留斯的撞击声和刨挖声越来越近,赫敏用悬停咒帮助罗恩脱出身来。
“好了。”赫敏压着嗓子说,此时遮住楼梯口的破印刷机开始摇动,谢诺菲留斯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了。赫敏仍然满身白灰。“你相信我吗,哈利?”
哈利点点头。
“那好,”赫敏小声道,“给我隐形衣。罗恩,你穿上它。”
“我?那哈利——”
“拜托,罗恩!哈利,抓紧我的手,罗恩,抓住我的肩膀。”
哈利用左手抓住了她。罗恩消失在隐形衣下面。堵住楼梯口的印刷机在振动,谢诺菲留斯正试图用悬停咒搬开它。哈利不知道赫敏还在等什么。
“抓紧,”她低语道,“抓紧……随时……”
谢诺菲留斯那纸一般煞白的脸从餐具柜顶上露了出来。
“一忘皆空!”赫敏用魔杖指着他的脸大声喊道,然后指向脚下的地板,“房塌地陷!”
她在起居室的地板上炸开一个洞,他们像大石头一样跌落下去。哈利仍然拼命紧紧抓住她的手。底下一声尖叫,他瞥见两个大汉在慌忙躲闪,从粉碎的天花板上掉下的大量碎石和破家具纷纷坠落。赫敏在半空中旋转起来,房屋倒塌的声音回响在哈利耳际,她拉着他,再次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