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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客人,家里安静下来。
十一娘待在迎枕上看乳娘顾氏给儿子洗澡.红纹、阿金、玉梅几个在一旁或帮着拧帕子,或帮着拿衣裳。
万妈妈端了药汤走了迸来。
“这药还要喝几天。”十一娘一饮而尽。
万妈妈笑道:“恶血去了就可以停药了。”
那边顾妈妈巳骸子包好送了过来。
十一娘亲了亲儿子的小脸,掖了被角,放在了自己的被子里。顾妈妈欲言又止。
按道理,孩子应该跟着乳娘睡。可这几天.夫人像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似的,孩子跟了夫人睡,她则在床边的一张美人榻上安歇。十一娘只当没有看见。
已经三天了,她肯定自己不可以亲自给儿子哺乳。做为母亲,她如果不争取和孩子多待些时间,只怕孩子记忆中全是乳娘的气味了。她只当没有看见。
溪芳和秋雨都得了唬珀的暗示,知道十一娘的心意,一个笑盈盈地帮顾妈妈抱了铺盖进来一个提醒顾妈妈:“时间不早,些梳洗了就歇下吧!”
顾妈妈不敢多说一句括,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一直没有告退的万妈妈见了就笑道:“夫人这样太辛苦,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十一娘也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顺着她的话道:“万妈妈有话直管说。”
万妈妈矜持地笑道:“我看着六少爷屋里没有个主事的人,您事事操劳。我就想给您推荐个管事的妈妈!”说着,也不待十一娘问话,径直道,“常言说,举贤不避亲。我第三个媳妇,今年二十五岁,人长得白净端庄不说,行事又干净利落,街坊四邻的看了无不交口称赞。
要是夫人瞧得上眼,我哪天领进来给夫人看看……”
十一娘非常的意外。
没想到万妈妈竟然会推荐自己的儿媳妇。
她念头一转,觉得这样也不错。
万妈妈年纪大了,再过两年就不能当差了。听说她几个儿子都老实,她冒着这样大的同险推荐自已的儿媳妇,估计也是铤而走险,为家里以后的生活谋个出路。
“那哪天有空,妈妈就领进来我看看吧!”
万妈妈喜出望外,谢了又谢,退了下去。
琥珀不免皱眉:“这个万妈妈,说起来还是太夫人身边的人,怎这样不知道轻重。她这样直接到您面前这么一求,您不答应,泼了太夫人的面子,您答应,要是人不合适怎么办?我看,不如到时候直接回了算了。反正是得罪人——与其到时候人不好用了再说送出府之类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一口回绝了。”
“没见到人,也不用急着下结论。”十一娘笑道:“万妈妈急成这样了,可见对这差事志在必得。我也仔细想过了,管事的妈妈这样悬而不决,不知道多少人打主意。今天万妈妈大着胆子到我面前说了,如果太夫人、二夫人或是五夫人也有个什么人想推荐,我们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呢?不如就用了万妈妈的儿媳。只要她听帮就好!”
十一娘最终的目的是把儿子留在身边,万妈妈虽然受太夫人重视,说到底,还是因为在照顾孕妇、产妇上颇有些心得,谈不上府里掌握实权的管事妈妈。
琥珀点头。
十一娘问起徐令宜:“……侯爷还在半月泮吗?” 洗三礼、满月,舅母娘做上席,看得是女眷的戏,来的都是女客,徐令宜一早就避到了半月泮。
“侯爷还在半月泮。”琥珀笑道,“今天一天都没有出来。”
可能还在月子里,十一娘总觉得很疲惫。吩咐了琥珀几句“侯爷回来了你们小心服侍着”话,就和孩子睡了。
正是秋高气爽,菊花满园的时候,徐令宜画了幅菊花图,回到屋里。见耳房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根师落在青色的石砖上.朦胧中透着温暖。他不由脚步一转,去了耳房。
守值的是溪芳,看见徐令宜大吃一惊,徐令宜却示意她别做声,轻手轻脚进了屋。
顾妈妈刚来,还没有摸清楚十一娘的性子,又这样住在一个屋里,哪里能真正的睡着。听到动静就起来了,忐忑不安地和溪芳守在一旁。就看见徐令宜坐在床边,仔细地端详了十一娘和谨儿半晌,帮两人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出了门。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和皇后前后差了内侍来问谨哥儿的病情。徐令宜想着那天要不是皇上开恩,立刻传了吴太医跟他出宫,他哪有那么快出宫。干脆宫去谢了恩。出了宫门又遇见顺王和余怡清和金翰林,大家许久没见,几个人一起去了春熙楼。
万妈妈则把她的三儿媳带了过来。
果如她所说,这个媳妇子看样子就是个机敏干练之人。
十一娘笑着问她:“你从前可曾在府里当过差?”
当过”她笑道,“在外院当过二等的丫鬟,专司花厅里端茶送水
“那你知不知道做管事的妈妈最要紧的是什么?”
来之前万妈妈早已反复叮嘱过了,她想也没想地道:“听从吩咐,谦虚顺和。”
十一娘微微颔首,半是告诫,半是若有所指地道:“你可要记住这句话了。”然后让琥珀领着万家媳妇去太夫人那里,算是把这件事应了下来。
事情这样顺利,万妈妈自然是喜出望外。等得了太夫人“可以”的话,十一娘又给了万家媳妇五天的时间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婆媳俩谢了又谢,有小厮跑进来:“夫人,余杭有信来。”
牛一娘正一直等着,闻言不由笑道:“快拿进来。”
万氏婆媳趁机退了下去。
信是罗振兴写的,信中说,余姚离燕京千里迢迢,三书六礼下来,没有半年休想定下婚期,就更别谈议婚之事了。家里还有些事产业需要处置,他要到十一月中旬才能走得开身。接到信就特差了罗振声两口子和六姨娘带了十二娘进京,就在弓弦胡同出嫁。到时候,让十一娘多多看顾一些。
十一娘算了算日子:“这样说来,四哥和六姨娘这两天就应该到琥珀笑道:“我们要不要跟三爷说一声,三爷也好把弓弦胡同收拾出来。还有周夫人那里.抬头嫁姑娘.低头接媳妇。周夫人得了信,也好跟镇南侯世子爷说一声,好来请婚期。”
当初,十二娘的婚事请了男方请了镇有侯世子爷,女方请了余怡清做婚人。
十一娘见琥珀想的周到,笑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
晚上回来徐令宜回来,巳是亥初。
院子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味。
不是那杂了沉香木低劣檀香,是上好南海龙涎香。
徐令宜眉头微蹙。 这个是时候,十一娘又不是礼佛的人。。…他朝着临波使了个眼色。临波也闻到了植香味,他想到前些日子秦姨娘的事,脸色微变,循香而去。
“侯爷,”他很快折了回来,“香味是从东小院那边传来的。”
徐令宜想了想:“去看看!”
临波接过小厨手里的灯笼,示意他们都留在原地,和徐令宜去了东小院。
长长的夹巷里,有人设了个小小的香桌,摆了香炉,正朝着西边皈依礼拜。
此时正是月中,月光皎洁。因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是什么人,只觉得身姿十分细条,礼拜的举止十分优雅,却又穿了件丫鬟们惯穿的靓蓝色比甲……临波上前就拽了那人的手,沉声道“什么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这里……”
一句话没有说话,那人已惊呼抬头,露出张宜嗔宜怒的脸来。
临波如握着烫手的山芋,急急松手,连着向后退了几步,吃惊地喊了一声“杨姨娘”。
杨氏比他们更惊讶,吓得瑟瑟发抖,身子轻轻一扭,就盈盈地跪在徐令宜的面前“侯,侯爷……
站在粉墙下的徐令宜,半面脸暴露在月光下,半面脸隐藏在阴影里,显得晦涩不明:“你在干什么?”
“奴婢前两天听说六少爷不好,”杨氏声音轻柔,略带着些颤声,在这静谧的月色中清脆得如同碰瓷,“奴婢许了愿。今日特意在这里夜深人前的时候设了香案还愿。”她抬起头来,目光如水,“没想到冲撞了侯爷,全是奴婢的错。”
徐令宜没有做声,静静地望着了好一会,低声道:“天色太晚,以后再不可如此!”
杨氏忙低头应喏,再抬头,徐命宜巳出了穿堂,只看见一块飘起的衣袂。
她忙喊小丫鬟收了香案,这才发现背心湿漉漉的.透心的凉。
没两天,罗振声等人到了京,还带了个小客人一一还差二十五天就一周岁的英娘。
“哎呀,说起来,我们英娘和谨哥都是初十生的。”罗四奶奶抱着谨哥儿,不知道有多欢喜,“余杭那边还没有得到信吧?早知道这些,就应该连夜赶几天路,说不定还能赶上谨哥儿的洗三礼呢?”
十一娘摸了扶着她床沿站着的英娘:“家里一切都好吧?我听大哥说,有产业要处置,所以要到腊月中旬才能来。是什么产业要处置?”
罗四奶奶笑容微僵,又很粉饰太平般的很快展颜:“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你是知道的,我和你四哥都是闲人!”最后一句,却颇有些自我打趣的味道,让屋里的气氛变得更是活跃。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