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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今天的太阳依旧不错,晒在身上有股灼热的感觉,世家的闺秀一般不会在这种天气出门,但对她来说可谓刚刚好,能把尾巴上的毛晒得蓬松而柔软。
自打从凤华县回来后,夏凡就稀罕的暂住进了公主山庄,说是趁着枢密府的人还未齐,要对震术进行进一步钻研。为了避免泄密,才选择了公主的地盘。
她倒不介意自己住在哪里,外面有外面的清净,而里面有里面的热闹。比如用一块肉干和天性术法,就能让那只犬妖原形毕露。
至于他的同伴——另外两只奇特的鬼妖,不仅不介意她这么做,反而还会在一旁静静欣赏。果然狗这种物种,在哪里都代表着单纯与愚钝。
一面尾巴烤烫后,她翻了个身,将另一面暴露在阳光下。
黎以前从未在意过尾巴的状况,毕竟在大多数情况下,它是自己暗藏的武器,是脏还是干净都没太大区别。
作为妖的特征,她甚至嫌弃过尾巴一段时间。
直至师父教导她天性的意义后,她才改变了心态,但也没认为它有多么好看——只有动物才会靠皮毛来展现自己,而她是妖,比绝大多数人类更灵慧,所拥有的优势也不在肤浅的容貌上。
然而偏偏有人对此十分中意。
尽管黎无法理解对方的喜好,可这仍让她在不经意间注意起自己尾巴的状态来。
还好夏凡是个心性属震的人类。
要是擅长的是坎术,她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影响到了。
当然,对方古怪的远不止这一点,比如他现在所进行的方术钻研。
一般方士的术法研究,通常会从药引、符箓方面着手。用她师父的话来说,材料为表,符箓为里,意思便是只要阐述清楚引子的成分,谁用都差别不大,因为这代表着世界的表象,大家都能理解。
而符箓则不同,它的绘制经常因人而异。毕竟每个人对术法原理的认知与想象都不一样,越是运用它,分化也就越明显。
所以方术的个人研究,更多会集中在“里”上,因为它成本低,且容易验证。而对“表”的改进,往往由枢密府的学部、财部与录部共同进行。
至于个人的研究方法,那可就太多了。既然是描绘原理,那自然得将所有猜测都尝试一遍,甚至师父把这种改进称为赌符——就和奇宝商人的赌石一样,碰中了就是赚。
然而无论是哪种钻研,要么准备一大堆药引,要么摆上墨水、朱砂和厚厚一叠筹纸。像夏凡这种手头空空如也的,黎还是第一次见。
不对,也不能说空空如也,至少他从铁匠铺背回来了两根四尺来长的赤铜杆。光是把它们运到山庄,就让夏凡出了满头汗。
更夸张的是,他还找来斧子和锯子,自己干起了木工活。
这是哪门子方术研究?
忽然,黎耳朵竖了起来。
她转过头,发现广平公主出现院子门口。
这儿距离寝宫只有百来步的距离,她来看看也不算奇怪,但根据人类那别扭的礼仪,皇室很少会不先通知,就径直光顾臣属的住所。
哪怕整个山庄都是人家的。
意外归意外,黎还是起身向公主行了一礼。这一礼并不代表她向公主称臣,而是看在夏凡的面子上。
三公主倒也没介意她的妖身份,或者说自从得知妖很可能为人所生后,她对妖的态度反而提升了不少,这一点黎能清楚的感受到。
就好像公主曾经历过相似的情景一般。
这让黎颇为疑惑。
不过对方并不是夏凡,她远没有跟公主熟络到询问私事的程度。
“夏凡在做什么?”宁婉君走到黎身旁问道,跟在她后面的依旧是那个叫秋月的侍女。
“在研究方术。”
黎迟疑了下,老实说连她自己也不信这番话。
“哦,用铜棍来锻炼自己,强化引气吗?”公主却信了,“这方法倒跟我的练习有几分相似。”
狐妖眨了眨眼。
这两人到底懂不懂何为方士?
“婢子才不认为他想要冲锋陷阵,”秋月嘟囔道,“棍子还可以当作长枪,那些木头又是用来干嘛的?婢子看啊这位夏公子只想着给自己找点乐子。”
“或许是特殊的研究方式吧?”黎想要为夏凡正名,但心里实在没底。
“殿下,要不您去问问?”
“不——偶尔猜下倾听者的想法,也是种不错的消遣。”宁婉君居然拖来张椅子,在黎旁边坐了下来,“我一直有些在意,既然他们意味着不凡,那又与普通方士存在多大差距?如果我能猜到他的想法,是不是就代表我也抵达那个层次?”
“殿下,容易让人疯癫的想法一般是猜不到的。”秋月则撑起一把纸伞,遮在了公主头顶。
黎耳朵一抖。
倾听者?那是什么?
而当事人夏凡完全没有因为公主的到来而停下手中的工作,他甚至拱手礼都未施,专心致志的锯着木块。
很快,一副用来固定铜杆的木头架子便被组装起来。
可以看出,他之前并未有多少木工的经验,架子被削得歪歪斜斜,显然不可能当家具用了。
那两根铜棍则横着架在顶端,彼此并行,中间的间隔只有一掌来宽。
“婢子猜,这大概是个引雷的靶子?”秋月琢磨道。
“难得见你说一句合理的话。”宁婉君若有所思,“不过我还是觉得,它是一种练习器具,比如可以抗在肩头增加负重的那种。”
随后她望向黎,“你的想法呢?”
狐妖为难的皱起眉头,她自认为对方术的理解要远胜眼前这两人,但夏凡此刻捣鼓的东西,她真没有任何头绪。“大概那铜木架是一种新震术的引子?”
就在这时,夏凡忽然朝三人的方向望来,“殿下,如果研究导致院墙损坏的话,你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无妨,一堵墙我还是修得起的。”宁婉君点头道。
得到公主的答复后,他发动了震术。
与之前所有震术都不相同,他这次将手紧紧的握在了一根铜棍的末端。
只见刺目的闪光陡然从铜棍上冒出,耀眼程度几乎压过了头顶的阳光,即使在大白天也清晰可辨。
接着是一连串剧烈跳动的火花中,它们沿着铜棍一路绽放,却发出与之不符的尖锐轰鸣——宛若那不是火花,而是怒雷!
就在这电光闪烁之间,有什么东西被猛地推了出去。事实上宁婉君根本看不到这个过程,她只是凭感觉与后续的反应做出了该判断,而证据便是地面被震起的灰尘,以及轰的一声巨响后,院墙上所留下的一个孔洞。
洞口接近一拳大小,位置不偏不倚,正对着那古怪铜木架所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