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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锦绣宫,本来是她自己的住处,宫室布局,自然极为熟悉。卫盈毓为后之后,除去一些摆件,其余倒没有大的变化。
莫寒月跨入外殿,眸光微微下垂,穿过坐在两侧的嫔妃,径直到阶下停住,向阶上人施下礼去,说道,“十一见过皇后!”
而从她一跨进殿门,所有的嫔妃都不禁轻吸一口凉气。但见她一袭崭新王妃制式衣衫,中规中矩,端庄华贵,却并不张扬。
可是偏偏,就是这皇室中最寻常的衣衫,竟似带入满身的阳光,令她整个人光彩华然,令人目眩神迷。
旁人也倒罢了,坐在拥月公主下首的谢沁顿时睁大双眸,定定向她注视。
相识七年,相交莫逆,却从不知道,这个自己视为亲妹妹的十一小姐,竟然生的如此模样。
一时间,所有书本上看来描写美女的词汇在心中闪过,却没有一个,能表达其万一。
皇后卫盈毓也不禁睁大双眼,上上下下打量阶前行礼的女子。
眼前这个,就是她自幼都嫌弃鄙薄的庶妹?那个受尽她的欺凌,几乎一砚台打死的傻子?
整个外殿里,一时间,一片静寂,只有偶或哪一位嫔妃身体微动,有钗珠细碎的磨擦声。
莫寒月略等片刻,听上边没有动静,声音略略拔高,说道,“十一见过皇后,皇后万福!”
清脆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不带一丝情绪,瞬间将卫盈毓唤醒,忙道,“峻王妃不必多礼!”
莫寒月微微勾唇,说道,“谢皇后!”慢慢站直身子,却仍然垂眸,并不向她望去。
此时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卫盈毓细细望去,但见她立在那里,眉不抬,眼不动,周身却自有华贵之气,竟然令人无法逼视,不由轻轻吸一口凉气,不自禁的说道,“十一,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莫寒月微默一瞬,倒也不拒,慢慢抬起头来。
一双华彩灼然的秋水明眸,顿令一张本就不俗的面容灿然生辉,令整个大殿光彩顿失,似乎所有的光芒,都被她一人占去,那些鲜衣亮衫的嫔妃,都变成没有颜色的背景。
卫盈毓的胸口一窒,一时间,不禁有些庆幸。
幸好,被召入凤藻宫的是十二小姐卫盈倩,而不是眼前的卫十一!如果,是以这等丽色进宫,不要说她聪慧过人,就算当真是个傻子,恐怕也会迷惑皇上心智,受尽万般宠爱吧?
重生七年,还是第一次眼前毫无阻挡的直面眼前的女子。莫寒月也默默向她略一打量,不禁浅浅笑起。
果然是一母所生,经过这七年时光,卫盈毓早已不是当年初进宫时谨小慎微的模样。端坐在凤椅上,整个人雍荣华贵,自有威仪,纵是当年的其姐卫盈舒,也无法比拟。
或者……
是因为卫盈舒始终差这凤位一步罢!
看到她的笑容,卫盈毓但觉心跳漏跳一拍,轻吸一口气,说道,“虽说妹妹早已指婚,也不是第一次进宫,可到今日,才算是真正的峻王妃。与各宫的娘娘都见过罢,皇室一脉,算来,还都是你的长辈!”
是啊,算是长辈,可你嘴里还是喊的“妹妹”!
众嫔妃只觉好笑,又觉别扭,脸上却都是得体的笑意,哪里敢表露分毫。
莫寒月却似无所觉,盈盈施礼,说道,“是!”慢慢转身,第一个对上的,就是拥月公主,莫寒月施下礼去,说道,“十一见过明妃娘娘!”
“峻王妃不必多礼!”拥月公主连忙起身相扶,同时施下礼去。
二人虽然一个为皇妃,一个为王妃,可是同为一品,行的都是常礼。
莫寒月顺着她的手起身,抬头一瞬,二人眸光一对,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之中。拥月公主只是由衷赞道,“想不到十一如此容貌,当真令人惊讶!”
虽然在皇宫中打磨多年,终究是率直的禀性,这句话说的极为真诚。
莫寒月抿唇浅笑,说道,“十一陋质,令明妃娘娘见笑!”
拥月公主摇头,说道,“十一如此容貌,还称陋质,那我们岂不是村妇野汉?”
她这话说出来,倒得罪了满殿的人。
她自己来自草原荒僻之地,倒把旁人也说成了村妇!
几位嫔妃忍不住撇嘴,就连皇后也不禁皱眉,可是目光转向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又不能不服气。
是啊,什么样的颜色,到了她面前,还不如无盐村妇一样?
见过拥月公主,莫寒月慢慢转身,望向谢沁,默视片刻,浅浅施下礼去,说道,“见过谢妃娘娘!”
谢沁一手将她扶住,轻声道,“不敢当!”一双眸子,却锁在她的脸上,没有片刻的稍移。
莫寒月慢慢抬眸,与她对视,但见她眸子里,有惊艳,有讶异,唯独没有欢欣,反而有一些隐隐的担忧。
莫寒月明白,以卫十一这副容貌,纵然安份守己,怕也会成为男人争夺利用的目标。或者,这就是当初七姨娘坚持不许卫十一梳起留海的缘故。
二人之间也只是短短的神色交流,片刻就已分开,莫寒月再依次去见过萧宛露与后几个一品皇妃,对于低一品的,只是遥遥点头,算是见过。
等她见过礼,皇后命人看座,才向外问道,“昨儿峻王妃大婚,宫里是哪位嬷嬷服侍?”
小太监忙命人传话问出去,就见金嬷嬷带着两名随侍女官进来,在殿中跪倒见礼,说道,“老奴金氏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金嬷嬷!”皇后点头,说道,“金嬷嬷可是这宫里的老人儿,不想内务府竟选金嬷嬷去,足见对峻王妃看重!”
是内务府的人要巴结峻王。
金嬷嬷俯首,说道,“这是老奴的体面,娘娘的看顾!”
“嗯!”皇后点头,问道,“昨儿峻王大婚,可还平顺?”
如果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宫里怕早已得到消息,她这么问,问的自然不是昨日大婚的仪程和辅排。
金嬷嬷俯首又施一礼,说道,“娘娘放心,托皇上和娘娘的福,一切平顺,老奴缴旨!”说完慢慢直起身来,向身后一名捧着托盘的随侍女官一望。
另一名随侍女官上前,掀起托盘上盖着的吉字红绸,露出一张皱巴巴染血的雪白细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