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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城头,那便是做好了短兵相接的准备,也是所有防御手段中最艰难、最残酷的方法。
陈慕下的命令是“准备迎敌”,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不是有姬星雪和其他星月官员在场,他这句命令说的应该是……
死战!
将军终有百战死,壮士难免阵前亡。
南靖边防的将士们并未有任何异样的反应,他们似乎早已经将死战当成了一种习惯,或者说,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死战,早已经习惯了直面死亡的恐惧。
这便是百战之师的铮铮铁骨,这就是无畏将士的铁血军魂。
许莽扔掉了手中的笔,一把将刚刚写了几十字的检讨抓成一团,嘿然道:“正好,万一死在城头上,这三千字的检讨倒是不用写了。如果有命回来……奶奶,就算是写三万字又何妨?”
刘斌抬起头,望了一眼高塔之上的作战指挥室。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沉地朝着父亲的方向敬了个军礼。礼毕,他将护目风镜一把拉下,然后抬手一招,带着自己麾下的弟兄们蜂涌上了城头……
在这近四里长的城防脚下,不知有多少同样的情景正在默默地发生着。八百名作战序列的将士们,迎着如刀般的飓风和一望无际的虫潮,毅然坚守在城头之上,成为了星月城邦面对戈壁的最后一道防线。
轰!轰!轰!
火炮班的炮火,不断地宣泄在城外的虫潮之中。此时再不需要陈慕发出什么命令,所有人都已经对战斗所需的行动了然于胸。
攻击!
攻击!
再攻击!
不必节省弹药,此刻的每一次轰击,便有可能为城头上稍后的战斗减轻一分压力,让战友们多出一分生机。
炮弹如雨般地洒落在戈壁上,之前的那一小片火海,此时已经变成了如深渊般的炼狱。
骨皮虫死伤无数,成千上万的骨皮虫被炮弹炸成了碎片、被烈火烧成了焦碳。但仍有数不清的骨皮虫纷纷从戈壁深处疾奔而出,争先恐后地朝着边防驻地的方向冲来。
“妈的,怎么会这么多?!”许莽恶狠狠地朝城下吐了口浓痰,问出了与陈慕副官同样的疑问。
“谁说不是呢。距离今年收庄稼的日子还有好几天,这帮死虫子怎么就等不及了?都饿疯啦?”刘斌带人从许莽身边走过,搭话道。
许莽笑道:“管它们啥时候来,反正都是要大干一场才行。老刘,咱们今年的比赛,看来可以提前了。”
“提前就提前,谁怕谁?”刘斌望了一眼数百米外的虫潮,冷哼道:“反正咱俩这段防线肯定是虫潮最密集的区域,不愁没有虫子杀。怕就怕,老许你数学学得不好,虫子杀得多了,你会算不过来账啊。”
“呸!老子数学再不好,查数还是会的。”许莽怒道:“去年老子足足杀了三百七十六只虫子,还不是算得明明白白?”
“呵呵。”刘斌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说道:“看今天这情形,冲到城下的虫子怕不得有个十几万,你加油杀吧。说不定,能把去年的纪录给破了。”
“那必须的!”
许莽和刘斌互视一眼,咧嘴笑了笑,各自去了自己的防御位置。
这时候,冲在最前面的虫潮距离长城防线已经不足五百米。
轰!轰!轰!
虫潮的身下突然传来一串爆炸,顿时将无数的骨皮虫掀飞到了天上,炸成了片片碎屑。
这是边防军布下的地雷阵。
虫潮在丢下数以万计的尸体后,终于扫净了整片雷区。而虫潮大军,也逼到了距离城下二百米的地方。
“燃烧弹,放!”
随着城头上几名前线指挥军官的齐声命令,数枚燃烧弹被发射了出去。
呼!
燃烧弹落地,瞬间引燃了事先便安放在城外沟渠里的汽油。
刹那,烈焰升腾,在城外二百米的地方形成了一道高达数米的火墙。
野兽怕火,骨皮虫也不例外。烈焰一起,顿时便有数以万计的骨皮虫在突然爆发的火焰中化为了飞灰,虫潮的前冲之势略微一滞,但随后又有更多的骨皮虫涌上来,把前面的骨皮虫挤进了沟渠,被活活烧死。
被烧死的骨皮虫多,但从后面涌上来的却更多。这道火墙只维持燃烧了数息时间后,便被无数骨皮虫的尸体生生压灭了。
不过,像这样的火墙,南靖边防军一共为虫潮准备了三道。
三道火墙烧死了至少几十万骨皮虫,但仍是有数不清的虫子涌到了长城的脚下。
“手雷!燃烧弹!都他娘的给老子往下招呼……”许莽一边大叫,一边站在城头向下望去。“这哪是十几万,怕是得有几十万吧?妈的,这下可够爽的了!”
城防外,爆炸和火焰交相辉映,配上骨皮虫被烧灼得“吱吱”的尖叫声,足以令闻者头皮发麻、见者肝胆俱颤。
但边防将士们却都是一副泰然的神色,没有恐慌、没有畏惧,只是冷冷地盯着脚下汹涌的虫潮,看着它们被爆炸和火焰吞噬。偶尔有弹跳力惊人的骨皮虫窜起来,战士们便会持枪射击,将它们逐一轰成碎渣。
随着骨皮虫尸体越来越多,在长城脚下堆积出一座小山,成为了后面虫潮的垫脚石。直到这时候,越来越多的虫子可以跳到城头的高度,战士们的压力也陡然增大了好几倍。
八百人,防守近两千米的城头,平均每人需照顾将近三米的范围。而手雷、燃烧弹等大范围杀伤武器只能作用于城防之下,如果骨皮虫跳上城头,那便只能用枪射杀,或者刀劈斧砍,甚至拳脚牙齿……
每一名战士此刻都提着十二分的注意,防备任何一只骨皮虫窜上城头。同时,大家不停地用手雷炸散城下堆积着的死虫尸体,让虫潮脚下的道路矮一些……再矮一些……
然而这些手段都改变不了城下的死虫越堆越高的情况。很快,城防脚下死虫尸体堆积的高度已经达到了城墙的一半,大多数骨皮虫已经可以一跃蹦到城头的高度。此刻,战士们根本没有时间继续投掷手雷和燃烧弹,他们只能用手中的枪和刀,不断地将跳上来的骨皮虫重新打落回去。
终于,一只骨皮虫避开了迎面所有的子弹和刀锋,猛地扑到了城头一名战士的肩上。
“噗!”
骨皮虫尖锐的獠牙深深刺入那名战士的肩头,鲜血四溅。
那战士只是闷哼一声,反手一刀,同样狠狠地插进了骨皮虫硬壳间的缝隙。
这只骨皮虫虽然被杀死,但战士的火力线也被打断了。眼看着随后又有两只骨皮虫从自己的面前跳上来,这名战士却已经来不及将这些虫子都尽数拦截下来了。
“死战!”
战士陡然暴喝了一声。
刀和枪来不及杀敌,他便用血肉身躯挡住敌人的去路!
嘭!
跳上来的两只骨皮虫还没来得及找到自己袭击的目标,却已经被迎面扑上来的战士一把搂在了怀里。
然后,他们便一同朝着城下坠去……
“大唐子!”
“唐哥!”
他身旁的几名战士目眦欲裂,纷纷大声呼喝。
但是已经晚了,大唐子与两只骨皮虫狠狠地砸入了下面的死虫堆里。
几秒钟后……
轰!
一股巨大的气流从死虫堆里爆了开来。
大唐子引爆了身上所有的爆炸物,瞬间将城下的死虫堆炸开了一大块缺口。
南靖边防军作战一团二等兵唐铁军。
战死!